德国二台 ZDF的子台 ZDFneo 上,除了德国本土制作外还有很多与中北欧各国的合制影集,其中和奥地利合制了一出社会群像剧 "Am Anschlag - Die Macht der Kränkung" (2021) 直译《攻击现场:侮辱的力量》,原著是奥地利犯罪心理学家 Reinhard Haller,他许多非文学专书常上奥地利畅销排行榜,这本《侮辱的力量》则分析一般柴米油盐市井小民的生活愤懑与摩擦冲突、谈谈如何一点芝麻小事打开开关人人都可能成为不定时炸弹!而本剧剧名在他书名上还加了“攻击现场”,就要来拍一场美国最常见欧洲也很怕的“城市随机枪击案”,并申论擦枪走火的背后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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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开始:E01 片头开场,本来号称“世界最宜居城市”前几名的奥地利维也纳市中心、一个代表阳光城市乐观人生的 "Sunshine City"购物中心,竟然成为“枪手随机杀人”的凶案现场!警察来了消防来了反恐部队也来了、记者云集群众围观市民开直播、场内民众争相逃命场外家属哭天喊地、而 E01接下来的“五天前”倒叙故事告诉我们这些镜头前路人人人有自己故事!E02-E05 继续一集一天一个新主角与新视角越谈越多、五天倒数急转直下终于迎接 E06攻击当天真相揭晓!每集片头新闻画面血迹斑斑、原作者 Haller 也客串当名嘴讲评、到底谁遇害了谁又是凶手?
本剧六集格式清楚:每集片头就攻击现场新闻画面、原作者客串每集讲解一个书中概念,然后这概念马上透过每集一个标题主角的苦闷人生娓娓道来、但关键人物也不止五位标题主角而还牵连更广人人有故事!这些人的共同点当然就是并非城市上层阶级,而是不论中产小康还是底层人人挣扎奋斗著,他们每个人都能有幸福生活也心怀阳光希望乐观努力实践著,但行走社会彼此互不理解带有成见三言两语互给钉子碰,那“我这么卑微努力、你们都来扯后腿”的社会愤懑不平种子就悄悄种下... 没办法,世故城市人人缺乏信任彼此堤防、本剧只是一集换一视角带观众同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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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 先从这间购物中心 Sunshine City的角色介绍开始,人人互不相识但在同一屋簷下宛如迷你维也纳:这里有腼腆咖啡厅少年 Lorenz、与对街理发厅少女 Saschi眉来眼去、少女却有保全男友 Mario平日阳刚冲动玩世不恭又拈花惹草、他的保全同事 Georg则努力工作养家期待着升迁;咖啡厅则有老钢琴家 Ingeborg 教音乐学生,老师的女儿 Mira 任职购物中心营运团队开发各类创意商品、但上有抢她功又上她床的男上司掌她升迁、下有女秘书看似女性团结却又易受挑拨竞争;学生的妈 Sarah在购物中心楼上诊所当医生、家庭破碎诊所难顾而求助富二代实习医生 Oliver...
E01 串起这一堆人的是个商场常见的意外:有几个穆斯林少年屁孩学也没上每天在这游手好闲,在购物中心不敢偷商家但敢偷顾客,与其说真要偷窃变卖不如说叛逆好玩... 这天趁女强人 Mira 职场不顺心情不好偷了她东西、听她大声呼救保全男 Georg马上使命必达追过去扑倒小屁孩!但一个穿黑色制服的白人壮男扑倒一个瘦弱穆斯林少年、这怎么看都超“政治不正确”!于是政治很正确的理发少女 Saschi 马上录了影、她保全男友 Mario知道事情别闹大但可当筹码来竞争升迁、怎奈对面咖啡男孩 Lorenz 鼓励她公诸于世、浑然不觉一上传水管瞬间毁人事业与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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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1 标题主角 GEORG,就是这外型粗壮霸道其实温柔努力的保全男、由土耳其裔奥地利演员 Murathan Muslu 深情演出那无语问天;他照顾的同居眼盲女友 Eva,由《超人:钢铁英雄》Antje Traue 交出她前所未见的人味演出!在男生眼中,女生车祸盲了眼,我当然做牛做马不离不弃照顾她一生,戒指都准备好了只盼她愿接受我相伴;但在女生眼中,只想赶快独立重返职场,心爱男子这么深情照顾反成压力甚至禁锢。当孤寂生活中有其他女性友人伸出亲切之手体验人生不同可能、甚至口口声声“女性独立”政确语言时,浑然不觉已步步蚕食担待男子的存在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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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2 标题主角 MIRA 是外型俐落表现优异力争上游、其实充满焦虑超没安全感的白领女强人。她在“六天前”的现在线演绎办公室人生,对上看人脸色忍气吞声逢迎卖笑,但仍傻傻坚信资本社会有实力就能出头,不得不和上司 Richard睡觉但仍告诉自己女性仍掌握主权,对下拉拔女秘书 Bettina当自己助手但也存在竞争关系... 向上委曲求全向下掏心掏肺若有天全成一场空、面对男性权力高层用过就丢冷酷牺牲时、弃子必在意想不到之处讨回公道!话说人只能在这资本主义弱肉强食逻辑里钻牛角尖吗?Mira与老妈妈“音乐母女”的过去线更默默道出扭曲的源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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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3 标题主角 SARAH,代言的处境比前两位还在打拼的 Georg & Mira 更进一阶:她已圆梦创业开设诊所了、也给两个孩子读好学校过中产生活了,但诊所营运不善家人关系也不睦、家庭事业两头烧却没一个顾好... 这可算是代言四十以上职场中坚“骑虎难下”无以为继的窘境!但中产人生头洗一半已无法停止,只好日夜打造光鲜表面压抑着实存焦虑,旁人不论冷嘲热讽还是夸奖吹捧她听了都积郁心底。也许没背景的小市民学有钱人“创业”本就是场空?那有个富二代男助理愿慷慨解囊妳又愿不愿接受?若接受了连带情债又付不付得起?付不起时又将如何切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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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4 标题主角 INGEBORG 是 E02女强人主角 Mira 的音乐虎妈,代言的是已打拼一生却仍心理空缺的中产银发族:她自小学习古典音乐就努力上爬、她成年辅佐大指挥家老公也栽培钢琴女儿、谁知老年老公另结新欢女儿也与她反目、那我汲营奋斗一生又留下什么?于是失去一切的孤独老年仍撑著一口气寻求晚年的救赎:一边爱护着音乐学生视如己出、一边在网上认识远方的心灵伴侣,只是这样苦苦把握最后一点人生火花的渴求是否仍将幻灭?更糟的是自己掏心掏肺的人竟最残酷地挖自己墙角!当一辈子能付出的爱都付出完了,一无所有的豁出去老人会做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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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5 标题主角 LORENZ 代言少年的单纯热血,处境总是捉襟见肘承担多方压力,但性格总是爱恨鲜明不懂瞻前顾后:他是购物中心咖啡馆少年、和对面理发少女 Saschi 彼此看对眼,两人是在 E01“保全打人”事件中靠着一股正义热血而结缘、仿佛这炎凉虚伪的大人世界还有彼此是纯真清流?谁想到佳人 Saschi 自己交的年长男友 Mario也是个逞凶斗狠的保全、令单纯男孩怎么看都觉是自甘堕落,早在心中给这样的堕落情敌贴上各种“不政确”标签、日常更有意无意冷嘲热讽捕风捉影挖人家墙角!但踢开堕落大人得意洋洋时,自己面对责任成为大人又好到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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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6 多线冲突摩擦积郁愤懑终于汇流迎接 TAG X“攻击日”!可说每集主角都累积一肚子气要抒发、但也可说每集主角的人生假想敌也被他步步逼到墙角,也许这些主配角本来都卑微诚恳彼此配合希望成就点美事、但总有日常小摩擦累积大冲突致美事破局,各种希望破灭加上“好心被狗咬”的愤懑令人走向绝望虚无、日常身遭与素不相识的路人更彼此带刺发泄,而当奥地利近年持枪率已高达每百人三十支时、剧本公式有登场必击发的“枪”也纷纷进入角色们生活!人人或高调放话或铤而走险或一声不吭,都已接触枪枝甚至做了心理准备,最后会是谁理智断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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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群戏喜欢描绘灾难发生“人人都推了一把”、让群戏多角盘根错节完整收线人人有责!不过此剧的描绘更像是理智维系的现实社会“人人都可能断线”、家家那本难念经若被逼到极限眼前一白什么都做得出来!结果许多义愤填膺拿起枪支的都还有空间理性自持、反而许多从没拿过枪的初学乍练更不知所措、至于谁将断线恐怕只是日常随机就等临门一脚!当然往往社会集体的愤懑积累就发泄在这一次“枪击现场”Am Anschlag 震惊城市,平日各怀愤懑却自我中心看不见别人的庸碌众生这才大彻大悟珍惜彼此与人生,只叹换来城市顿悟的是单一凶手与个别受害人的死难...
这出奥地利剧《攻击现场:侮辱的力量》Am Anschlag: Die Macht der Kränkung算是我在德国公广二台年轻子台 ZDFneo 原创影剧中看到最震撼的一出,它在奥地利维也纳这过去的“全球最适居”模范城市中谈出近年的惊悚变迁:难民蜂拥而来城市混杂了、移民却未受好安置而冲突摩擦、平民失业率变高想找替罪羊、愤懑不平却被贴极右标签、社会对立彼此充满刻板印象、社群网站一呼百应乡民公审、人人在公共空间信任崩溃浑身带刺、人人为了自保纷纷递出“持枪许可”申请书... 看起来文明日新月异城市愈发多元资讯无远弗届了、但人与人间的沟通了解只有更倒退!
虽然我们住在拥枪率百人零支的台湾,但我想透过这剧仍可向百人三十支的奥地利学些什么,对我来说还是个“得饶人处且饶人”的余地吧:“我们必须放弃你了”“你对公司毫无用处了”“你的存在只剩个祸害”“我从来没真爱过你”“你对我毫无意义”“你看吧你什么都不是”,往往可以激起各种日常累积的小摩擦小侮辱汇聚成洪流!在职场拥有权力地位的、在私领域理直气壮捍卫自己的、或在公领域站稳“政确”浪头的,往往把握机会快意抒发伸张自我得理不饶人?却往往忘了看见另一颗孤心正被推向墙角... 推荐喜爱德语剧、群像剧、与社会心理题材的观众欣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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