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着在订 Disney+快到期前看完国家地理频道《世纪大师》Genius，前两季《爱因斯坦》和《毕卡索》我各花了三天追完，没想到第三季《灵魂天后艾瑞莎》追了十天都还追不完 XD 我得承认我看这季一直很不耐烦，一来觉得它的剧情一直在重复而且很没梗、二来觉得这女主角很自我中心非常不讨喜、三来觉得它并没针对剧名“天才”提出什么新观点遑论解构与建构... 当然啦，这季谈 2018 年刚逝世的美国黑人女性灵魂歌手，而且还是在她 2018 年逝世后才开启制作浩浩荡荡要来致敬她，它本身就已有极重的“政治正确”包袱！令人想承认“不爱这季”时都心下毛毛的。
我不爱这季，是因为我瞧不起黑人或瞧不起女性吗？是因为我觉得他们不配称一声“天才”吗？是因为我看他们“做自己”的一言一行都看不顺眼吗？这些都是我看剧时很容易自我审查的“种族歧视”焦虑，但以这焦虑滤镜去检视到底也许更能厘清自己与此剧的关系。首先，这季灵魂歌手女主角 Aretha Franklin，她过世后很多和她相关的制作出炉，难道拍一部“音乐家传记片”或传记剧有什么不对吗？的确没什么不对，2021就有一部 Aretha 亲身参与制作到临终而且 Franklin 一家后人都全力支持的电影《灵魂心声》Respect ，整个剧情主题和此剧此季也没啥大不同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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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既然《世纪天才》已拍了两季，在前面的是爱因斯坦与毕卡索两位重量级大师，就不得不拿同样标准来和 Aretha Franklin来比较。首先，到底《世纪天才》的选才标准应该在哪呢？是没有个规范性标准，但至少在老爱与老毕身上可看出些端倪：他们都是在各自领域既有格局下的“天才儿童”没错，但他们都要在少年时期经历自我怀疑与挣扎叛逆，才能在青年时期“解构”该领域现有格局而“建构”一片全新视野，这就是他们与众不同的革命性贡献！而这两季谈老爱与老毕年纪轻轻功成名就后，也不忘谈其晚年的回顾与思量，更采“青年 vs 老年”双线叙事思索两件事：
第一题，是我身为“天才”到底从何而来？只是我自己一人天纵英才尽其在我贡献人间享誉一生吗？那可不，老爱的天才靠一生无数旁人包容滋养启发灵感柴米油盐代劳基础、才让他有轻灵神智超越现状做一生“思想实验”；老毕的天才则有一个又一个缪思激发与同道启迪、更有巴黎波希米亚艺术社群胼手胝足患难与共，才让他以“立体派”一飞冲天。第二题，则是我身为“天才”有什么社会责任？难道天才就是专心热爱的事物、享受万众对自己的崇拜、甚至有了名声金钱与权力后就自我中心为所欲为？这点在第一季老爱与第二季老毕身上都有极争议描绘，但都基于史实。
以此观点看回第三季女主角 Aretha Franklin，我觉得本剧那关于“天才”的争议性格突然间就泄了气。光看本季我对剧中 Aretha 的感想大概就是：她自小就有神奇的歌唱天赋、她由爸爸带上舞台后一路扶摇直上唱过一台又一台，她这一路上只有 role model 却无专业老师与同道惕励、仿佛无师自通地每次出手都是唯我独尊引领乐坛；她人生是有童年缺憾很渴望用歌声找到力量、但那缺憾永远是别人的错而她永远只是受害者，她是有在冲个人音乐和参与民权运动的之间挣扎着，但独善其身总是因为身遭旁人束缚她、兼善天下才是她挣脱束缚正气凛然积极参与社会的初衷！
她既唱出女权唱出民权捍卫非裔、而且还由福音歌手出身唱灵魂乐一切归于上帝、令我看这第三季简直像是“圣女”传记剧！当然看零缺点圣女也是令人肃然起敬地，但回想过去《世纪天才》前两季我们都戏称那是“世纪渣男”XD 那怎么第三季不是“世纪渣女”而变成“世纪圣女”？更有甚者，第三季仍维持渣男戏路，只是渣的都是 Aretha 身边的各种父权男性，也就是渣的从来都不是 Aretha 这天才自己、而是在旁边束缚天才的父亲丈夫经纪人制作人们，这些人对她的音乐事业有其贡献本剧当然没否认，但这些贡献都只被写为背景、一集集真剧情焦点还是在“束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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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真的，一集集成年 Aretha 的歌唱奋斗、都可上溯童年受父亲压抑几乎成为禁脔的阴影，令她回想过去重审现在决定站出来为自己发声、自己要发的声就是我的音乐一定与人们站在一起唱出他们的不平：她小时被父亲牵着鼻子走、长大必须要从制作人手中夺回主权，她小时眼看父亲对后母撒谎又凶暴、她长大也要拒绝第一任丈夫对她凶暴控制，她小时行走歌唱派对花花世界被搞大肚子、她长大对自己保护有加草木皆兵更捍卫女权，她小时眼见母亲被父亲抛弃、长大一定做自己主人不靠别人，她小时追随马丁路德金恩民权发声、以后每首歌曲绝不流俗市场而要唱人民心声！
可以说这世界有恶性也有自私、只是恶性与自私都来自别人，而她要从受害者成长独立成为培力者、就用她与生俱来仿佛被上帝点石成金的“天才”歌声一次次实践！只是她自己没有恶性与自私吗？全剧仅 E07有一闪即逝的一次：这次是 Aretha 的妹妹 Carolyn终于有个好机会要让歌唱事业起飞了，但已贵为天后的她竟从中拦截，还不愿认错只是口称“他们先找我的”“他们要找最好的”；至于这从中拦截反映了她什么不为人道的心理，譬如事业焦虑或瑜亮情结这类？这集也匆匆带过半个字没提；最糟的是风波的解法也很和稀泥：“妳们还是姐妹、还是相爱”就迎刃而解。
我渐渐清楚自己为什么对这《世纪天才》第三季《灵魂天后艾瑞莎》感到这么皱眉了：此剧已经不是在探讨“天才”这回事的人文科学与社会剧、而更像是在宣传风华绝代乐坛天后的宣传剧，天才主角并非作为一个有血有肉有挣扎有抉择的凡人而存在、反而更像是天纵英才卓然出世不容置疑的完人！如果第一季爱因斯坦能成就什么不凡，那都是有许多人累积与担待而在他手上集结发光；如果第二季毕卡索有成就什么不凡，那也是无数艺术同道胼手胝足前仆后继堆叠养分驱动他；但这季 Aretha 呢？一切属于她自己、一切都是她应得的、她本圣洁贡献世界、只怕有人绊住她。
有没有艺术家真的就这样？真的什么旁人贡献轨迹都找不到？真的从头就像“上帝点过的喉咙”般？真的只有别人负她没她负别人？那也说不定，毕竟我们观众不是博览群书勤跑访谈的传记作者，谁能说得准？不过我仍觉得很可惜，这样的“圣洁化”处理虽然完美保护了 Aretha Franklin的萤幕形象，但一来让她的努力与成就都看似得来不费啥功夫、二来让角色编写与演员演技都缺乏复杂冲突、三来让“天才”这件事变得不食人间烟火离我们好遥远... 回想第一季以活蹦乱跳小女孩结尾、第二季以女学生情人为主角，不都在告诉我们凡人也能接棒大师一起探索人间玄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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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回头，到底这《世纪天才》第三季在乐坛找 Aretha Franklin出来拍、她在该领域有物理学界的爱因斯坦和画坛的毕卡索那种革命性震撼吗？爱因斯坦让人们看待世界分析现象的方式不同了、毕卡索让人们看见人间构成再现的方式不同了，那 Aretha 有在她的领域做到什么“再也不同”的创举吗？也许有吧，第一次有艺人身兼制作人掌握自己的唱片？第一次让商业录音回归福音歌曲就该呈现的教堂布道？真的挖掘出 Aretha 在此剧中的各种“第一次”，拿来与老爱和老毕比较可就残酷了... 如果真要拍个影响世界的黑人天才，我猜下季马丁路德金恩博士会更有份量吧？
也许 Aretha 本尊在 2018 的逝世的确有掀起风潮、才让本剧抛下本来计画中的玛丽雪莱转而拥抱她？但很遗憾，此剧拍欧洲老白男可以很尖锐争议、但拍美国黑人女性就不免“圣洁化”做得超没戏，拍早已作古多年也有多方历史研究的老大师就可以旁证博引加入冲突观点、拍才刚过世家人俱在的当代乐坛前辈就满身包袱？结果拍得这么安全了，Aretha Franklin 一家后人还明言“此剧制作排除我们在外”消极抵制呢 XD 倒是他们家人力挺的、Aretha生前不但授权也有给予顾问甚至还钦点了女主角的《灵魂心声》，也在 2021 年上映了现在也有 VOD！希望能拍得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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