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tflix 本周新剧《修女战士》，是从 1994-2002发行的同名系列漫画改编，反正我也没看那漫画就不用抱什么原作期待，我主要是为了预告中的西班牙安达鲁西亚风情、与琳瑯满目的天主教建筑、看起来还挺可爱讨喜的女主角、以及中二少女花拳绣腿而来看的。对，一群十八到二十岁的少女白天穿修女装、晚上穿忍者装、平常煞有其事练练不痛不痒的拳脚、上阵喊起帅气口号走起慢动作台步... 这就是直言不讳的中二感，光看预告就可以知道那基本调性了，喜欢的就看、不喜欢的别虐待自己。
我猜此剧的客群甚至不会是自觉已成熟长大的 20 岁左右女生，恐怕是更小的 13-16岁女生，那对她们可能是有一种姐妹携手的热血感、一种宗教历史的神圣感、一种反乌托邦的觉醒感、以及一种女性培力的正义感... 说穿了通通都是要看热血的啦！只是各种观众的血不一样、热起来的方法也不同。主角 Ava这名字听来首先令人联想到“夏娃”，也令人联想到基督教神话 ABC的第一课“亚当与夏娃”，故事里总是说“女人的存在，是因为男人赏了一根肋骨”，此剧 Ava小妹能成为一个完整的人，竟也是某位男士赏赐女性后历代相传的圆形肋骨？这性别讯息呼之欲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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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从 E01一开始我们不会是这样理解的，而有另一套传颂两千年如今已放送全球的故事模板：Ava 本来是个车祸丧母全身瘫痪的全残少女，七岁以来能动能感的除了头颈之外就只有一根中指 XD 她满口恶言愤世嫉俗自杀死亡（？）结束一生，竟阴错阳差邂逅天主教密会“圣环”而复活甚至站起？看小美女开始演戏的第一镜居然就正拍脚丫子，我还以为这导演和昆丁一样有恋足癖？原来脚趾头动起来对主角 Ava如再造恩典！看到这里我们都不自觉会联想到《使徒行传 3:6-8》的老故事。怎么看，Ava 身上发生的都是宗教奇蹟、是上帝存在的证明呀！
但，此剧几乎人人都这么想时，唯有叛逆出名的 Ava一个人并不这么想、从不这么想、就算她最后跟教会修女们称姐道妹走得再近仍没这么想，在一部宗教剧当中是最顽劣的无神论者！还真的，本剧角色地图一打开，有点重要位置的主配角们几乎都相信上帝也相信天堂、只是大家信的方式不同罢了。一开始，此剧大人们的两方对战格局，像是代表信仰的教会与 Vincent神父领导的十字剑修女战团、对决代表世俗科学的科技公司 Arq-Tech ？但不久我们会发现这科技公司也是要打开天梯上天堂的、这女战团效忠的教会产业链最上层也未必是基督，两者立场都有其复杂与模糊。
总之大人们人人头上都有个“信仰”、各方都服膺一个被建构的“体制”并致力巩固中，只是女企业家 Julian Salvius 的体制是科学、红衣主教 Duretti的体制是传统罗马天主教会、而刺青神父 Vincent的体制是寄居在罗马天主教会下自有盘算的十字剑修女战团。说穿了，这世界到处都是“体制”Institution ，本剧倒是在 E01-02 的年轻人荒唐戏份中不经意提出了：年轻人，不论是信徒、是修女、是像 Ava这样的残病之人、还是像 JC 那帮找不到工作就到处占屋享乐环游世界的失落一代，人人都面对着 "Institution"的强势禁锢与定义，但人人面对的方式各自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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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序章以“修女战团遭伏击、圣环持有者 Shannon遭刺杀”开始，阴错阳差地圣环落入了已被教会孤儿院害死的 Ava背上，首先 E01-02 展开的竟是观众可能看了翻白眼的中二少女历险记：我可以自由走动了、可以探索世界了、那我一定把握机会享受人生！这段的主要配角群就是 JC 那帮反抗体制纵情享乐的年轻人，他们也许人生浑噩陷入虚无，但他们对体制的控诉并非空穴来风，其实是这出奇幻剧里最接近我们现世年轻人的一群！跟着他们这样今朝有酒今朝醉，真的值得吗？Ava 心里怀疑过，但与其再把自己卖给什么体制成就他们的大业，恐怕还不如回来继续享乐 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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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 Ava 在 E03 与修女战团短暂磨合后所下的决定，“我是chosen one、我身负使命？说穿了还不就是要我去死？如我前任般死完一个再换下一个？”这段 Ava的负气控诉是针对修女教团，但针对这失落世代年轻人面临的资本主义职场也是差不多。接下来本季中段主体 E04-07 四集的戏份，都在演各种不同的价值观如何影响 Ava做出对她有意义的自主选择：首先，E04 Ava 初次从自我中心开始推己及人，自己逃离了孤儿院魔掌也要回去救同伴；这种“不置身事外”的态度常出现在看见“幽魔”时不由自主跟上去的热心，虽然往往是好心被狗咬 XD 但 Ava并没有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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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05 的“爱之船”逃亡戏，则做了追捕舞台把年轻修女们的角色介绍完成了，大家投身这个战团的动机与信念都不尽相同、而她们的意识型态就体现在“如何拉拢 Ava”的任务中。四大修女中，比较天兵的是科技担当开心果 Camila ，她看来也没想太多就加入教团随遇而安与大家交朋友；比较静定的是武艺高强计画周全的 Beatrice ，她以信念与交心游说 Ava加入一个有意义的团体改善世界，即使她自己也要慢慢发现这种团体未必可尽信；比较激烈的则是世家出身的 Lilith ，她给予 Ava的训练刀刀见血逼迫成长、Ava 要弃逃她大方猎杀、但看见 Ava潜质也大方交出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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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向较引人认同的，是 E06山居戏带 Ava亲身体验的 Shotgun Mary 。她从季初一开始就谨记在心“别相信任何人”，她虽与神父 Vincent密切合作却不效忠神父、她虽加入这修女战团却不是修女、她虽加入这宗教神话的战斗却没立誓信仰。这是比较接近我个人的人生观与宗教观：我们相信神可能存在但要耐心探索等待看见、我们相信人生有更高志业但要自己摸索、我们相信某种组织某种事业有其意义但也要眼见为凭唤醒共鸣。说到底，Ava 体内的“圣环”与她的心志是紧密互动甚至俨然合而为一的，唯亲赴 Ronda一趟看见战团足迹与人们感念，方能打从她心底建立认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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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一众少女主角们，在 E07上演两场彼此遥相呼应的“回归”与“出走”。回归的，是一路从无到有建立认同的 Ava，她从来不相信任何体制权威，到现在终于一点一滴建立起了她自主心灵值得相信的事物，于是来到科技企业家 Salvius阿姨的实验室给她做一场“科学分析”；出走的，是一路或多或少信仰宗教追随教团传统而理所当然奉献自己的修女们，她们追随奉献的那个体制无情悖德翻脸不认人、终究証明只是幻梦一场。在大家重新聚首冲刺团结的 E08，则在视觉意象上终于上演一场“心的追寻”总结年轻人们在这乱世中的迷惘摸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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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堵六公尺厚墙、墙中苦路易迷失方向，而妳背上的圣环底气有其限制、战战兢兢患得患失更容易迷失！这趟穿墙苦路上、德不孤必有邻必须有朋友、必须相信朋友声声呼唤给自己引导、超越心中的创伤阴影方能神完气足向前走。本剧 Eva身遭新认识的几位修女姐妹中，我最爱的就是这位心平气和坚定不移的资优生 Beatrice 了！其他三人也许一个纯真欢乐一个激情火烈一个浑身酷劲，但只要 Beatrice 一站出来马上稳定大家的军心！继续到 E09的梵蒂冈任务，对 Ava一直细心引导甚至直言不讳的 Beatrice ，竟也学了几句中二语言的惺惺相惜，令 Ava与观众都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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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这剧第一季，恐怕是要带点耐心的，谁叫它的主创者是那位世界观与故事线总是画饼画超大的 Simon Barry呢？犹记我以前追他的《超越时间线》他也擘划了七季、最后只有三季半 XD 这次他推出《修女战士》竟也先提出了五到七季的大饼！显然第一季只是要放慢脚步说第一个故事：最新一代圣环持有者 Ava，她是怎么从一个被世界抛弃而愤世嫉俗只顾自己的中二少女、慢慢探索世界认识事理体验土地碰触人情，而终究在保持独立自主从不服膺任何权威体制的前提下、开发能力认识自己建构责任终找到心之所向。要成为一个“修女战士”不是信仰服从，而是自觉选择呀。
葡萄牙女主角 Alba Baptista 的演技古灵精怪地 quirky，而且中二到放浪形骸无拘无束毫不畏人言，这种表现是可爱还是恼人呢？那只能看个别观众的接受度了。看这样的角色刻画、这样的修女战团世界观设计、以及这十集漫长“觉醒”的故事曲线，我想此剧很显然是针对中学少女的，如少男也有兴趣当然也不错。中学年纪的影剧，我们大人观众就不用期待什么深度或硬派了，它能够简单谈出一些我们少年时可以醍醐灌顶的励志小语就很不错。而以此剧 Ava从自命被弃、到及时行乐、到权威罩顶、到自我中心、到体察他人、到勇敢探索、最终建构自己的志向，就是励志。
话说回来，此剧大人权威们，在季初看似鬼影幢幢各怀鬼胎“不能相信任何人”，到季中一直令少女主角们与观众好奇谁才是魔王，然后那个造型很吓人的 Terasks又一直出来令人方寸大乱... 不过到最后，我也挺喜欢这些大人都很世故权谋、都不是什么圣洁好人、但其实也都只是世俗地在各自巩固他们的体制，如此而已。红衣主教 Duretti就是个坚守传统教会不择手段的新教宗，女企业家 Salvius为了母爱走火入魔一意孤行妄想登天，而最后最令人意外但回头看来也不太意外的刺青神父 Vincent，他看来是关切修女们、有陷害也像不得已、一且都为了他的 Lord Adri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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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谈少年剧情与励志故事，来谈谈此剧奇幻世界观吧，这一路鬼影幢幢到最后让我们掌握了哪些事呢？我目前的假设，是认为天主教会本就有其信仰，搞不好也真有其上帝，但那都和第一次十字军东征时降临的 Adriel 无关，这位 Adriel 可能是堕落天使下凡来、也可能根本不是上帝那国的而是别处来，总之他和那个横冲直撞的 Terasks看来彼此为敌陷入逃杀中、因此才把圣环放入十字军女战士 Areala 的体内以让 Terasks感应不到；只是呢，他会透过“幽魔”附身众生，是罗马天主教的当然敌人，因此被教会抓起来封在梵蒂冈地下墓穴，但仍留有信徒长期计画营救他。
而这圣环，显然就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工具，只是人类如 Ava与圣环结合还不足以打开那扇传送门，唯有 Adriel 与圣环结合才可打开，因此在他短暂把手伸进 Ava身体抓住圣环时，远方 Arq-Tech 的 Salvius儿子抓住机会穿过那门到了另一个世界。只是呢，这个世界到底是什么世界，谁也说不上来，只有我们知道只能半信半疑的两千年教会文件与艺术、留下许多捕风捉影的形象而已。话说此片拍建筑、拍彩窗、拍绘画、拍安达鲁西亚地景与聚落，处处都美不胜收且充满灵感！当然距离丹布朗作品那种等级是差了十万八千里，但以少年奇幻剧来说我仍看得心花怒放。
季末的几个疑点，令我期待 S02可以继续探索的，包括：(1) Salvius 的小儿子到底到了什么世界去？还有戏份吗？(2) 炎魔 Terasks看来与 Adriel 为敌且志在圣环，但牠真是侵略人间的反派吗？(3) 火爆修女 Lilith 被炎魔带走又回来了，浑身感觉都不同，会潜藏什么反派意识某天爆发吗？(4) Ava 的小情人 JC 与那党占屋少年还有戏份吗？这真是我看过退场退得最突然的男主角了... 总之要推荐此剧，少年观众值得一看、青年观众爱看美女的也值得一看、家长年纪如我的看了也是有种静看少年成长的欣慰感。不要投以太严肃硬派的期待，应该就不会受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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