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娱乐周刊》采访Chernobyl主创Craig Mazin
EW :创作《Chernobyl》这样的项目,你如何让几十年前发生的事在今天看来并不过时?
Craig Mazin :也不是总能做到,从某种意义上说,我认为很久以前发生的事与现在关联
不大,但Chernobyl事件则关系重大,本剧讲的就是谎言的代价,当—个文化,—个政府,
一个民族不了解真相的重要性时,会出什么事。出这样的事就要付出代价,你能躲得了一
时,迟早也躲不了。而我们现在都活在真相被操控、歪曲,甚至调侃的时代。
真相是遭人嘲笑的概念。这就是Chernobyl要讲的东西,讲的是该事件的代价,因为那是
真实事件。
EW:这剧讲了许多不同又揪心的故事,但有没有一个你觉得特别难构思的故事呢?
Craig Mazin :最难写的,也是让我最心痛的就是Lyudmilla Ignatenk和她丈夫Vasily
Ignatenko (他是灾难当晚第一批赶到现场的消防员之一),因为这段故事不断地令人心
碎。
Jessie Buckley饰演的Lyudmilla是个美丽的人,她是深陷爱情的人,因此她无法想像自己
不去支持毕生的挚爱。于是她做出了不明智又很危险的事,也为此付出了代价。但这些举
动是可以理解的。她并不傻,她只是爱得太深,我觉得这就是最人性的东西。我的工作是
以不偏不倚的方式来讲故事,使人们看到真相,希望他们能够理解。我有的优势是,
Jessie Buckley和Adam Nagaitis呈现了最精湛的表演,后者也把Lyudmilla的丈夫演绎得
如此出色。
EW:有什么是你想讲述但没讲的吗?有什么太阴暗的内容吗?
Craig Mazin :第4集很难创作。清理者和狗狗的几场戏让很多观众难过到看不下去。但
真实的情况比那更糟糕。这是当事人讲的故事,不是我瞎编的。有人在斯维拉娜·亚历塞
维奇所著的《车诺比的悲鸣》中讲述了这个故事,我们拍了出来,但太超过了,感觉是在
虐人。
在"不,你必须看看这灾难,了解它,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和“拍得太过火"之间的界线
,对于不同的人来说,界线是不同的。我很感激的是,第四集播出后,大部分人觉
得我们的方向是对的。少部分人则不认为,如果我们拍了某件事,我想很多人会说:
知道吗,这样不行,你这样太无情了。
EW :剧中大部分角色源自真实人物,但显然Emily Watson的角色并非如此,她的角色更
难写,还是基于真实人物的难一些?
Craig Mazin :其实,我认为不受真实人物束缚的创作更容易写。比如写Legasov
和Shcherbina,显然我得让人物更戏剧化,让他们去其实没去过的地方,或者说一些没人
知道他们说没说过的话,但我感觉有责任去讲清楚他们是怎样的人,他们经历了什么,结
局如何。所以我是有—些不想破坏准则的。通过Emily的角色,我可以创作出一个有很多用
处的人物,因此她会负责解释许多不同的真相和事实,那样很有帮助。
而且,不管大家知不知道,她在做的是观众在家看电视时的反应,比如说:你是认真的吗?
你在干嘛呢?别那样做,要这么做。她有一种不屈不挠的价值观,这样的角色别人来演会
很难。但如果你是Emily Watson就没问题了,因为她演技非常棒。
EW:很明显,三位主演没有任何俄国口音,这事剧组讨论过吗?
Craig Mazin :这显然要认真讨论:我们该怎么处理这些口音?因为本剧的规模很大,有
台词的角色约一百人,对电视剧来说已经很多了。你瞧,我说英语,我们导演Johan
Renck说瑞典语和英语,剧组有来自欧洲各地的成员°有个选项就是用俄罗斯和乌克兰的演
员来演,但问题是会有很大的语言障碍。说实话,我不确定HBO和Sky电视台会给我们这个
预算,这也涉及到一些实际操作的问题。所以接下来的问题是,如果剧组有欧洲人,他们
应该用俄罗斯口音吗?很快,你会发现演员在装口音,他们在装模作样。当表演的重点全
都放在模仿口音上,我就会出戏,觉得不真实了,感觉不再轻松和简单,会显得很不自然
。
从逻辑上讲,苏联人也不说带俄国口音的英语,人家说俄语。所以我们干嘛呢?让他们
用俄国口音说话也不会准确到哪里去。有人在青少年选择奖上问了这事,我给出了同样的
长篇大论。当我说完后,Stellan只是抬起头说了一句:《哈姆雷特》也不是用丹麦语演的
(大笑
EW :就像101一样,结局的大部分情节都发生在灾难当晚的控制室中。开始做这剧时,你
知道故事将回到那里结束吗?
Craig Mazin :我的希望和意图是让人们能从各方面感受Chernobyl的悲剧:科学的悲剧
、政治的悲剧、情感和个人的悲剧,这些都囊括在内。让人真正感受它对整个国家和人民
造成的影响,然后说:好吧,既然你已了解这些事,那让我们看看它具体是怎么发生的,
这样我们才能学会避免重蹈覆辙,当我说它的时候,我不是指核反应堆爆炸,我是指由谎
言和忽视造成的一场悲剧。
我还想说一个事,那就是控制室里的大多数人都是无辜的,我觉得让人们知道这一点很重
要。他们以前只是不清楚而已。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控制室里的坏蛋也是无辜的,那是令
人震惊的事
所以这都是要让观众理解,我们所有入生活的每—天都是在控制室里面对各种选择,我
们被要求思考,是否会发生糟糕的事,在那样的情况下,一种思路是何必担心不可能会发
生的事吗?另一种是,担心是应该的,因为这事可能会发生?这就是谨慎,是我们应该做的
。
EW :Legasov和Shcherbina的最后一幕出奇的温柔,给他们那样的瞬间为什么很重要?
Craig Mazin :那场我给了Stellan的角色很多戏,我不能打包票说真正的Shcherbina有
过那种慢动作的转变。但在我看来,那时在苏联,接近权力的人一定从骨子里感受到国家
在分崩离析。因为打个比方,那场戏发生于1987年,四年后前苏联就不复存在了。对于经
历过Chernobyl事件的Shcherbina来说,我想他一定意识到了"我的信仰是不对的,我的所
为也不正确",对他肯定造成很大的愧疚感。
而我想要的是,以一种非常人性化的方式让Legasov来说,事情不是这么来看的。其实是
这样:我们竭力生存,但有些时刻我们要做抉择,那些抉择就决定了我们的为人。在我看
来,决定Shcherbina为人的,是他做了错误的决定后所做的正确决定,我认为,观众从故
事里看到救赎、成长、希望的机会是美好又很重要的。
EW:在同一场景中,也有一只毛毛虫……
Craig Mazin :毛毛虫是个龙套。Johan拍那场戏时,毛毛虫刚好在那里。完全没用CGI,
也没用毛毛虫替身。然后Stellan就开始表现这样的想法:你知道吗,在我们干出那些蠢事
之后,在人类对地球造成种种损害之后,仍有希望存在,还有只小毛毛虫,生命会延续下
去,我们不要再重蹈覆辙了。
EW:你认为我们从Chernobyl事件吸取了教训吗?
Craig Mazin :我认为我们在面对更严峻的问题,比如全球变暖,气候变化。我们知道这
一点。世界上不只—两个,而是成千上万的科学家都在声嘶力竭地高喊,唤起我们的注意
。
我们的政府充满了冷漠又固执的人,他们坚持否认和胡扯的态度,这就是我们现在的处
境。就像是我说的,我们现在都身在控制室,还有时间,但不多了。如果人们从这部剧得
到的东西,我希望不是"共产主义是坏的",是的,共产主义的确是坏的,苏联的确也是糟
糕的,而它已经结束于1991年,但这些事在每个国家正在发生。
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应该对我们的官员要求:愿意处理真相并让它们陈述出来,所以我永
远保持希望,不会停止,但也永远忧虑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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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ttps://ew.com/tv/2019/06/03/chernobyl-craig-mazin-finale-interview/