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开演前全然黑暗的剧场里,我竟默默地想起在某次展览中,躺在展品棺材中那时候
某种无法具体形容的烦郁。
也许是因为淡水的夏天太黏稠,也许是因为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不再习惯黑暗。
然后舞台的灯光微亮,便看见小莫蜷缩在沙发上,安静而定格。
那一瞬间涌出来的是安心,我想。
有幸窥见了《失眠的人》三个阶段里不同的样貌,仿佛就像一个孩子般慢慢成长,在这一
年不到的时间里渐趋完整。
带给我的情绪感受就好像一滴墨掉在白纸上慢慢地渲染开来,终至染满整张纸。
“那些日子并不像烟,像昨天”小莫这样说著。
去年9月我在高雄炎热得跟夏天似的秋天里看见了第一次的《失眠的人》,那时候人少少
的、舞台小小的,
三位表演者,三张平凡的椅子,利用现场简略的灯光随着音乐呈现出那些关于失眠的痛苦
、挣扎。其实多半是由小莫的声音及裕翔、日京的音乐带着我去想像,而那些文字本身就
已带着强大的魔力。
我虽不是重度失眠者,但在这么长的人生中总是有一些浅薄经历,
夜里睁着眼、翻来覆去地思考着什么,在紫色的舞台光影中显得好像既熟悉又陌生。
表演短短的,更像是场梦,
而我们在梦里听着小莫失眠。
接着是11月,《失眠的人》来到台北,舞台变得大了些,观众也多了些。
那时的台北步入秋天,黏腻的空气轻淡了些,这次的表演长了些,加入的音效也比前一次
的记忆中更丰富,大概是更躁郁了些。
听着小莫低沉而带点忧郁的声音回荡在空间中,回想着在表演开始前匆匆翻阅的那本《失
眠的人》,那些关于愤怒、悲伤、寂寞的句子,这次传达出来的好像具体了。
听着听着,脑海中就有了那些画面。
而在今日的云门剧场,我却觉得更像是台下观众跟着小莫一起陷入,
我们经历了他的经历,体验了他的失眠,感同身受了他的那些徬徨与压抑...
舞台上的那些光影、图像,无疑地让我更容易沉入那样的世界,
小莫在某些段落中的肢体动作则带给了我更加具体的想像,那些惊慌、那些想说却说不出
来的烦燥仿佛更加贴近了。
而裕翔的琴声则有些温暖,像是秋夜里轻拂的风,
失眠的人大部分一开始都会借助其他事物的辅助,让自己脱离睡不着的困境。
那样温柔的琴声大概就像一道在黑暗中微弱的指引,一点些微的希望。
若再加上日京那种带点现代风味的混杂音效,便好像来到了草间弥生的绚烂梦境般,
炸开整个宇宙的寂寞。
虽然自始至终,失眠都是一个人的事。
而寂寞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