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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文还有半日花农体验营 XD
时间:2018.03.10 07:30PM
名称:碧娜鲍许乌帕塔舞蹈剧场 Tanztheater Wuppertal Pina Bausch - 康乃馨 Nelken
地点:国家戏剧院
NOTE:照片来源为国家两厅院脸书,摄影周嘉慧
这天下午参加两厅院之友的活动,幸运地跑去当了半天的康乃馨花农,插了小小一块花田
,想着自己也为晚场贡献了奈米大的心力。花农体验活动在心得末会好好记录,先来谈谈
《康乃馨》吧!
看着白天被一根根拉直,再一根根插好挺拔的康乃馨,从一开始大伙儿小心翼翼的走动着
,然后奔跑、嬉戏、躲藏、逃窜,康乃馨倒的倒、伤的伤,躺在地上的哀伤样,让我看得
好心疼啊!这一整段康乃馨的“花”生,粉的红的柔软的温和的迎接所有人到来:休息、
邀请、重逢与追求,同时也承受着各式喜怒哀乐、友善与恶意、权威与屈服、惩戒与抵抗
、心碎与治愈,生命还是要延续,生活还是要继续:春天的草,小小的;夏天的草高高的
,有太阳;秋天有叶子会飘落;冬天则是会冷;四季更迭,灵魂流转。康乃馨倒了,但没
有消失,她会继续没入土里,成为养分再次站起;被洋葱逼哭了,我还可以用手语说爱你
,用伸长的手臂去拥抱你。一次又一次的,爱自己的伤痛,欣赏对立面的敌人,然后继续
跳舞,继续微笑,继续勇敢。
《康乃馨》是部很神奇的作品,像面镜子一样,当你隐约感觉到不对的时候,你就会默默
地发现自己的脆弱面,同时了解到自己的软肋在哪里:原来自己太习惯隐藏情绪,太习惯
默默的疗伤,以至于当《康乃馨》把所有好的坏的都给抛出来时,情绪会承受不住而崩溃
。Pina Bausch 很诚实,也很狡猾,用纯真的游戏糖衣包裹残酷的现实。外在的规戒与控
制,自我的压抑与恐惧,每每直面观众而来。一名哀伤的男子,像是魁儡般被摆着各种负
面情绪的动作,情绪不停累积下,他爆发了,激动地把所有人给赶出去,问著观众:
What do you want to see? I can do ANYTHING. 他疯狂的跳跃、转圈、再跳跃、再转圈
,每做完一个动作就会逼问观众相同的问题,仿佛耗尽所有心力就是要证明自己可以:
What Else? 你们到底还要看什么?还要我做什么 (才能认同我、接受我、爱我)?每一次
的问句都来得又急又赶,没有喘息的空间。都已经那么的努力了,一句生冷不带感情的
passport (护照盘查),就把男人给打回自卑的驼背,徒劳无功。
是性别与性向认同、是国族人种与血缘差异、是对教育与成就的理解僵化等,《康乃馨》
虽于1982年诞生,现在看来,舞作里对于人性的理解与横冲直撞的控诉依旧是不落俗套。
力量跟影响的出现与长成,不在于大声疾呼,也非必要孜孜矻矻、亦步亦趋,而是在观众
心中埋下种子,等待时间发芽,冲击自然长成。作品里普世自然的价值并不陌生,只是我
们鲜少去擦拭,需要有人提醒与帮忙拂去灰尘而已。就如同层层叠起的高墙,依旧挡不了
亟欲逃出口的,汹涌旺盛的情绪,甚至是到了后来,被人为的阻挡了,椅子还被搬走了,
舞者们还是要跳,跳到不能为止。
这让我想起常被拿来提的一段 Pina 的话:Dance, Dance, otherwise we are lost. 看
完电影《PINA 3D》后,这句话就一直挂在我工作的通讯软件上,提醒著自己该努力的方
向是什么。我本以为是因为 Pina 对于舞蹈的爱,为了不要在尘世中迷失自己对于所爱的
执著与忠诚,所以要不停的跳舞。写心得的现下,我反而觉得是因为这世间有太多说不出
与不好说的情绪,所以跳舞吧,用舞来说,而且要一直说、一直说、一直说:说/舞著热
情、说/舞著自由、说/舞著平等、说/舞著疯狂、说/舞著爱与伤痛、说/舞著喜悦与痛苦
、说/舞著理解与原谅、说/舞著真相与恐惧,不然我们就会失去方向、失去存在的意义、
甚至是失去性命。
观众对于《康乃馨》的诠释极为多元,光我自己就可以找著内化的小我,也可以呼应到险
峻的国际与社会情势。或许,基于 Pina Bausch 的出生背景 (二战后的德国),这些观察
与关怀本就是她的天性,无须刻意算计就自然融在作品里。“我成为一名舞者,因为我以
为跳舞比说话简单。”“我成为一名舞者,因为我爱上了一名舞者。”“我本来想成为特
技演员,但是太危险,所以我成为了一名舞者。”“我成为一名舞者,因为我不想当村长
(或船长)。”每个表演者用简短几句话说出自己成为舞者的故事,姿态各异,理由多种。
正因为存在着多元,我们也能放开心胸拥抱这些多元,世间上才有这么多爱与美好。
后记:半日花农体验营
NOTE: 照片由国家两厅院提供,摄影张震洲。
两厅院之友的活动真的非常多元!
这天下午两厅院跟舞团桥出了时间,开放让两厅院会员朋友上台体验花农的工作。这样的
活动其实让馆方与观众双赢,一方面馆方展现了亲和力 (不要再说表演艺术很艰深了),
另一方面观众还能更亲近节目 (观众都超饿超想知道成就演出的一切)。《康乃馨》的舞
台印象非常简单,就是超级无敌一大片的康乃馨花海,要插好插满,连边边角角都要插好
插满唷!底下且让我简单列点告诉大家半日花农的经过 (还加上一点点自己的想法):
1. 舞台上的康乃馨是真花还假花?
是假的,是一般的塑胶花,花茎的部分有铁丝!不用真花的原因“可能”是因为成本,踩
踏的时候会有汁液造成危险,还可能有腐烂的味道。事实上,两厅院曾经有过用真花的演
出:2013年世界之窗比利时系列 - 杨法布尔《死亡练习曲》。我记得当时我坐在前几排
,花汁的味道虽然不会不好闻,但的确是有的。
2. 舞台上总共有多少花?怎么把花插在舞台上?
以国家戏剧院来说,插满大概需要7000-8000朵。每一场演出都要把所有的花给拔起来,
一朵一朵的拉直之后,再一朵一朵的重插回去。所以舞监说,插完《康乃馨》后,黑衣
crew兼花农的插秧技能就点满了。
花与插花板都是德国舞团带来的。花约莫带了1.5倍的量 (8000*1.5=12000朵)。花型有两
种:比较圆的跟比较散的;花茎也分成两种:粗的跟细的。细的花茎在底部会装套管,插
进花板里时才会比较牢固。插花板是一块约4~5cm厚的长方形木板,上头钻有插花的洞,
每一排的洞是交错的,我画了张示意图如上,当然洞没有那么大啦!一块木板大概有
14~16排 (我没认真算,凭印象自己到底插了几排),花农们要把拉直的花以随机的方式插
进洞里,舞团的要求是要插“直”。黑衣花农约有15人,都来自台湾,从把花拔起、整理
拉直再插满,约莫需要4小时。(剧场真是高密度手工业呀~)
因为花要插好插满,插花板也要摆好摆满。由于《康乃馨》曾到过国家剧院演出,所以舞
团手边还有插花板所需的数量。但这几年国家剧院陆陆续续有大修小修,舞团有多带木板
来裁切,好让木板可以吻合边缘非方形的轮廓。
3. 什么叫做把花拉直?花会坏掉吗?
《康乃馨》的舞者会在舞台上奔跑跳跃,所以演出后花就会倒一片,也就是插入花板的部
分跟花茎呈现L型。花农们就肩负者把花站起来的责任,一一用手把铁丝花茎给拉直,好
可以再插入花板里。
花是会坏的,每场演出约莫会死伤5%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