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经有两个家(实体意义上的那种),第一个是我出生长大成人的地方,另一个则是我敌视的地方。说成敌视可能有点太过了,它有点重量,从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压在我心头,贯穿了我的求学生涯到现在。父母亲在我小学毕业时结束了原本的生意,转而向朋友加盟做起冷饮店的生意,继续维持一家的生计。在那个年代卖凉水利润还不错,很多原本的同行朋友也纷纷加入开店,整个品牌在全盛时期有近100家分店,不过只维持了1-2年就开始衰退,现在我不确定还有没有20家。在生意正好的时候房东提出了加租或者买下店面,出价太高,加租又不甘心,只能重新选址,这
时,第二个家出现了。它是间法拍屋,离旧家不远几步路就到了,拍下它到交屋的过程也很不顺遂,旧房主希望我们补足欠银行的差额以及在交屋前大肆搞破坏闹到要叫警察来处理,重点是拍得价格超过750万,这个价格绝对超出原本预期的价格300万以上,那时是在Sars
发生前几年。为了开间冷饮店好维持一家生计,父母亲也是下了个很大的决定,那时生意真的还不错,觉得很快就能清偿贷款,就这样把人生就压在这件店上,开始忙碌赚钱,父母亲也一直把房贷压力耳提面命的不断提起。我很不喜欢它,不喜欢靠近店,即使它供我吃穿。我会绕着它走,像个禁区一样,小时候情愿走在别人家户间的排水沟小路我也会绕过它。我甚至想不起在上大学前有在那里待过的记忆,情愿待在旧家。它给我的压力让我背负愧疚感,成绩不好或者那里做不好,看到父母亲在店里努力赚钱,压力就更大了。我真的很想摆脱它,不论是这间店、房子、或者是
房贷,只要能让我摆脱那种感觉什么都好。大学毕业时考研失败,我觉得我又快崩塌了,毕业证还没领就匆匆入伍当兵,我也将自己的人生压进去,签志愿役。薪水以当时22k的大环境来说不差,我就是想要快点赚钱帮忙还房贷,只要能摆脱这个,即时在那近6年过程一点也不快乐也没关系,但还是失败了。当兵的薪水一直在补贴店里的亏损,生财器具的维修保养,父母亲把维持这间店营运摆在第一位,甚至不愿店休。只要店可以营运,贷款就可以按时缴,这点没有问题,但已经到生意很差员工都请不起的地步了,贷款还是没有还清,已经20年了,我也开始自暴自弃。别人问
我:“为什么要签志愿役?”,这个问题被不断的问起,我也常常问自己,每次的回答都很违心。有钱,这是我对于这个糟糕决定的唯一安慰。但,这钱的流向却是我不愿意所见的。我心想退伍后搬回旧家独自居住(念大二时举家入住新厝),但在退伍前1年旧家被卖掉,我也回不去了。住在这里真的很不快乐,天没亮就会听到父母亲起床开店的声音,发出的每一个声响都在唤起我的愧疚感。门总是打开的,任何认识的人都可以直接走进来,几乎每周都有父亲的朋友来泡茶聊天,一坐都是3-4小时起跳,没有什么隐私可言,经过客厅就不免要被谈论一番。家不是这样的,在我
的想法里,家要让人够感到安心、平静,是只属于自己与家人的空间。将它与店绑在一起,又随时都有认识的人出入,一点隐私都没有。每当又成为父执辈闲聊的话题,压力又出现了,已经够失败的人生了,我做的任何一点小事,都要介绍给来客听听。我开始有个想法,如果我烂到父母亲都羞耻于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个儿子,我会不会感到轻松一点,不会再有人谈论我了。3年前因为一些原因,我裸辞了,一直没有去找工作。近期,我被赶出去了。我摆脱它了吗?我也不晓得。只能便宜租个落脚处,快点找个工作养活自己。没有家,没有朋友,不晓得努力的方向,也没有人可ꔊH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