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我说，是时候再次启程。这次又要离开谁？我问。但没有得到任何回答。我知道他不
敢说，怕我心碎，但其实我一直都晓得，我永远都只能拥有我自己。
他曾经问我，光有爱还不够吗？他用了很多故事说服我世界有爱就够了，但我是个必须依
靠痛苦才能记住自己的存在有所价值的人，这是内心有爱的人无法理解的。他们会说，你
又在无病呻吟了，为什么不朝好的方向看呢？我试过，但没办法不往坏处想。有时候我会
觉得，乐观与悲观是相对的，世界就是要有我这种悲观的人去直视痛苦，乐观的人才能够
乐观的去拥抱爱。
当人们看见我老是在离开，他们却不晓得是他人先萌生了念头，诸如我不如他们的预期那
般为他们着想，或聪明，或体贴，或有利用价值，他们先起了一个念头，像是明示或暗示
的指责，或意有所指他们有别人不一定需要我的陪伴，或其他。在人类的社会里我很冷血
，但我知道我的血总是温热的，因为它们无时无刻都从我灵魂的伤口流淌而出。
我只是先察觉了一点不对劲，在让人说谎他们还在意我之前，先抽身离开。我比任何人都
要诚实。他说，我的心太窄小，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我说，对，所以每一个人要离开，
都必须先撕扯我窄小的心才能自由。
他沉默。我继续说，所以不必害怕我心碎，我的心只是一篇故事只有起头，未完待续。我
从来只写别人的故事，不写我的。说谎。他说。啊，是的。为了让人离开我、为了让我走
进深渊般的苦痛，我终于也开始学着撒点小谎。察觉这一点的我咽下最后一口已经苦涩了
的茶，连同快要窒息的肺一起说一个谎言，我最喜欢的一个。我说，晚安了亲爱的，我爱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