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鹰击长空,
飞越幽谷决死生。
碧眸凝寒星,
贯穿永夜破迷雾,
惟闻往日涟漪声。
这首是我模拟和歌“五七五七七”句式,为赤井秀一写的小诗。他锐利的眼神,以及“银
色子弹”的称号,都令我联想到猎鹰,所以用鹰作意象起兴,并以代表他年少理想的涟漪
篇收束。
《名侦探柯南》这部漫画,从人物设定、命名到情节,无一不在向福尔摩斯及其作者柯南
‧道尔致敬,主角工藤新一/江户川柯南更自诩为“福尔摩斯的弟子”。但说来有趣,书
中最接近福尔摩斯的角色并非主角,而是FBI搜查官赤井秀一。
除了有英国血统、身材高瘦、面孔棱角分明这些外在特征,恰巧与福尔摩斯相像,赤井秀
一诈死重生的经历更是彻底借鉴福尔摩斯。柯南‧道尔在1893年发表的〈最后一案〉中,
让福尔摩斯与宿敌莫里亚蒂在瑞士的莱辛巴赫瀑布决斗,两人同归于尽;到了1903年发表
的〈空屋〉,又让福尔摩斯复活,回归伦敦。而青山刚昌则是在2007年连载的〈钢铸的楔
子〉中,安排赤井秀一在来叶山巅遭黑衣组织下令枪击身亡,连人带车爆炸焚毁;到了
2014年连载的〈绯色之归来〉,再让赤井秀一平安现身,恢复本来面目。不同的是,柯南
‧道尔是不堪读者压力,才让福尔摩斯逃过一劫;但青山刚昌却是有意为之,且在作品中
留下诸多伏笔,就等读者自己发现。
赤井秀一与福尔摩斯相似的地方,不仅在假死后金蝉脱壳、隐瞒同伴独自侦查的办案方式
,也体现在感情观上:他们的恋情都是为案件服务。在〈米尔沃顿〉中,福尔摩斯为了侦
办一桩勒索案件,用假身分追求米尔沃顿家的女佣阿嘉莎,进而订婚,取得关键情报;而
在〈赤井的过去〉中,根据詹姆斯‧布拉克与茱蒂‧史坦林的转述,赤井秀一曾用化名与
宫野明美交往,潜入黑衣组织卧底。只是这两段恋情的结局有霄壤之别:阿嘉莎还有别的
追求者,即便在结案后未婚夫从人间蒸发,她仍可选择迎向新人生;然而宫野明美却因男
友身分曝光,FBI任务失败,最终被组织灭口。而从〈卡迈尔的过去〉这篇也能看到,赤
井秀一在收网前一天对宫野明美摊牌,明美早知他的身分却仍替他掩饰,所以明美并不像
阿嘉莎那样因无知而幸福,秀一虽然接近福尔摩斯,却比他更多了一点凡人的挣扎。
如果一定要说赤井秀一和福尔摩斯有何差异,那就是青山刚昌特意花上许多篇幅介绍他的
原生家庭,涟漪篇甚至让赤井家族全员登场,就连失踪的父亲赤井务武都有背后灵画面。
为了追查父亲的下落,秀一加入FBI,与母亲及手足分道扬镳。读者常酸赤井家是“母慈
子孝”、“塑料家人”,消息不互通还暴力相向,但我只觉得问题出在职业:赤井家族是
特务世家,父母都是MI6情报员,长子秀一则是FBI,属于秘密警察。像情报员、秘密警察
之类的工作,他们必须遵守保密原则,对任何人都不可透露,可是要维持亲密关系又需要
对彼此坦诚,长此以往,就算不产生误会,也容易和身边的人渐行渐远。(我本身也是特
务的后代,可以体会这种情况。)与此相对的是另一部漫画《间谍家家酒》,间谍黄昏收
养有读心超能力的小女孩安妮亚,那真是最温柔的设定:黄昏没有泄密,安妮亚还是能了
解他,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追《名侦探柯南》,平常主要是收看电视动画,关键集数才买漫画收藏。不过动画跟漫
画的顺序有时不尽相同,比如说FBI与黑衣组织争夺水无怜奈,动画将相关情节串连成“
红与黑的撞击”系列,一气呵成;可是在原作漫画里面,这些情节却分散在第56到59集,
中间还穿插了其他案件。这个单元我是先看动画,再买漫画,看到漫画这样编排还愣了一
下,上维基百科查对照表才意会过来。
最后我想谈一下关于黑衣组织的部分。华语圈似乎习惯称黑衣组织相关剧情为“主线”,
但我还是比较偏好“黑组线”这个称呼,因为《名侦探柯南》的主轴其实是日常案件,黑
衣组织则大约隔一百话才出现一次,有关他们的线索也大多埋藏在日常案件中。这就像我
们除夕夜吃得再澎湃,那顿饭还是只能叫做“年菜”,不能称为“主食”,就因为不是天
天吃。青山刚昌在连载密集时,黑组线大约一年出现一次,当时的确是年菜;如今改为不
定期连载,黑组线变得像毕业同学会,这次见面以后,就不知下次是什么时候,而且秀一
同学还不见得会出席,他上次跟组织盛大对决,已经是2020年的海猿岛篇(动画改编成“
黑衣组织的计谋”系列)。在海猿岛篇中,读者特别能感受到,赤井秀一尽管有冷硬派侦
探常见的孤僻性格和精准枪法,却不像冷硬派侦探那样游走在灰色地带,随意送人上路,
他只是单纯演一场戏,营救伙伴卡迈尔。这是青山刚昌的坚持,也是秀一之所以为秀一。
本来想在《名侦探柯南》完结后再替赤井秀一写总评,但是现在柯南每部电影都能卖破百
亿,看来它在十年内还不会完结,我就把能写的都先写出来,以免将来遗憾,或是到完结
时就懒得动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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