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w: [转录] 曾昭明专栏:“儒教天下帝国”下的香港 

楼主: vikk33 (陈V)   2022-03-22 14:36: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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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vikk33 (vikk33) 看板: Confucianism
标题: [转录] 曾昭明专栏:“儒教天下帝国”下的香港 
时间: Mon Sep 14 16:28:17 2020
曾昭明专栏:“儒教天下帝国”下的香港 另一个228
https://www.upmedia.mg/news_info.php?SerialNo=72638
直面“后现代帝国”的“时代革命”
台湾的天朝主义文人,谈论“反西方文化帝国主义”,已将近20年。在学术光环的加持下
,这种观念成为了台湾文化圈的“通行常识”与“强势货币”。
举个例子来说,某位我野百合学运时期的老朋友,就曾嘉许《从帝国的废墟中崛起》之类
的“后殖民主义”著作。我一度非常狐疑,他为什么没有从其中读出,从伊斯兰世界到汉
语世界,各种货色的保守威权主义“新国粹派”意图复辟的时代讯息?
晚期全球化下的“后现代帝国”
台湾的知识人,在解读《从帝国的废墟中崛起》这类“后殖民国家”新一代国粹派菁英的
论述时,往往都有共同的盲点:忽略掉这些21世纪的“再传统化”(
re-traditionalisation)主张,正表征著朝向“帝国之复权”而前进的权力意志与帝国
欲望。毕竟,Claiming Victimhood(以受害者自居)的基本话语姿态,容易遮蔽了一个
基本的实情:从帝国的废墟中崛起的,无非还是帝国,尽管是在晚期全球化的时代脉络下
的“晚发展的后现代帝国”(late develeped post-modern empire)。
进而言之,这类的21世纪“晚发展的后现代帝国”,从哲学的角度观察,似乎也无一不是
20世纪德国与日本以“超克现代”为志向的法西斯哲学的“历史的重复”。
为“伊斯兰帝国的伟大复兴”而魂牵梦萦的“政治伊斯兰”(Political Islam)学者,
对德国的法西斯哲学家海德格表现出高度兴趣;无独有偶,在所谓“大国崛起”的时代,
坚持重建政教合一的“儒教天下帝国”的“政治儒教”学人,也是借助“古今之争”的美
妙学术姿态,暗地复刻或重制20世纪日本皇国的“超克现代”话语,借此来为“世界史的
中国时刻”的论证贴上散发时尚风华的标签。
学院哲人宛如古代秘传宗教的“东方宇宙论境界神学”里,豢养著各种咆哮“帝国复权”
的古老神兽。一般而言,凡在文字上将“天人合一的境界”表述得越是玄妙的,越是会玩
弄“境界光景”的,所展演出来的“帝国复权”的权力意志也就越发精纯;越是以言说坚
持“道体”不可言说的(=从人类言说的领域中移除出去)“形而上奥秘”与“光明境界
”的(基本的参照点,孟轲:“充实之谓美,充实而有光辉之谓大,大而化之之谓圣,圣
而不可知之之谓神。”),对“帝国复权”的期盼也就越发殷切。
无论如何,作为初步的探索,我们或许可以说:正是基于这类帝国建设方案(
empire-building project)具备着“超克西方现代性”(Overcoming Occidental
Modernity:OCM)的基本自我定位,“从帝国的废墟中崛起”的21世纪“晚发展大国”,
就构成了人们还看不清楚、讲不明白的“后现代帝国”。
“后现代帝国主义”=“新攘夷论”
当然,读者不免会怀疑:如果确实存在着迈向“后现代帝国”的趋势,那么,21世纪的“
后现代帝国主义”,到底是什么样的东西?
答案的线索,其实离我们并不远,就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尤其在儒教学人认为“百姓日
用而不知”的言与行中。
诸如《在帝国的废墟中崛起》这类“后殖民主义”论述,总是凸显著“反西方文化帝国主
义”议程。然而,在中美贸易战与香港“流水革命”的双重冲击下,不论是台湾、香港或
中国的天朝主义文人,在“反西方文化帝国主义”上,显然已经不仅满足于“圣王专政的
复权”,而更亢奋地指向了“世界规模的脱美入中”,指向了“争取具有儒教德性的世界
秩序”的“伦理性的世界战争”。
事实上,至少从2018年开始,北京的天朝学人,早已公然谈论著历史上各个古典“世界帝
国”的“第一次世界战争”,为中国权力集团发动属于“新天下帝国”的“第一次世界战
争”,进行“思想的武装”。
古典“世界帝国”的“世界战争”,对正典的帝国儒教,当然绝不陌生。它在儒教的帝国
释经学中(华夏帝国传统中所谓的“经学”),还有着人们耳熟能详,听到了就热血沸腾
的名字:“攘夷论”。
只是,古代“天下帝国”的“攘夷论”,在文化政治上的基本性质,究竟是什么呢?
非常粗略地说,“攘夷论”首先必然是以“圣王礼乐教化的世界化”为归趋的“伦理战争
”,一种“争取有伦理品格的世界”的“伦理战争”,一种致力于实现“天下归仁”的“
王道战争”;总言之,一种“王者德性”的“世界化”。以这种“伦理性的世界争战”来
实现“王道帝国”,一向是帝国儒教“修齐治平”修身术的技术性终点,一向是这种儒教
“帝国心性”的隐蔽台词(王阳明说:“大人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者也,其视天下犹一
家,中国犹一人焉。”)
“礼义廉耻”的“王道帝国”
我的野百合老友,之所以对《在帝国的废墟中崛起》这类“后殖民主义”著作在文化政治
上的“潜台词”无所知觉,最大的原因之一,恐怕在于他自己也潜意识地认同这种“攘夷
论”,认同这种“新国粹派”志向。
不过,今日的我们,终究不得不去思考:21世纪的天朝主义文人重新操持起“攘夷论”,
对汉字文化群,在政治与文化上的可能意涵是什么?
天朝学人最终指向“世界规模的脱美入中”的“新攘夷论”,表面上好像是才刚浮现的事
物,但其实,它相当程度上就是构成了我们所知的“白色恐怖”的历史元素。
让我们想想最近上演的电影《返校》。
在观赏《返校》后,人们似乎有个错觉:那个“白色恐怖”的时代,已经远离我们而去。
实情毋宁是:生成“白色恐怖”的文化政治装置,依然是汉字文化群当下的霸权文化,依
然是盘旋在人们心理深处的幽灵。
例证呢?就在与《返校》的上映同时发生的泼漆事件。
李濠仲先生的专栏文章《胡志伟“伪装”泼漆何韵诗才是大问题》,点明了统促党成员发
动的泼漆事件,真正该让人愤怒的地方:
“这摆明不是不同诉求的表态,也完完全全违逆民主自由社会中,两相不同意见者公开冲
撞的文明规则,基本上存在的是“消灭”心理。就像挪威那名凶手,不伪装成警察,他一
样会造成伤亡,伪装成警察,目的就在把眼前不知远避的人全部杀光光。都是行凶,企图
心完全不一样。”
“世界规模的脱美入中”的“新攘夷论”,表面上好像是才刚浮现的事物,但其实,它相
当程度上就是构成了我们所知的“白色恐怖”的历史元素。(《返校》剧照/金马执委会
提供)
“礼义廉耻”伦理学:对“东方王道帝国”的恋物癖
正是在这样的地方,我们可以看到天朝主义文人讴歌的“礼义廉耻”伦理学的“本来面目
”。
对主张台湾与香港必须在文化上“脱美入中”的儒教文人(不屈服于这种对“东方王道帝
国之物”的恋物癖,据说就叫做“恋殖”),向“不知礼义廉耻”的“非人”泼漆,当然
是表现了勇于实践“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的“高贵心性”,是护卫“圣王专政”的“
无上威严”的“义行”。
如果要更完整地说,对这类的儒教文人,现在最能体现“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的,应
该还要包括了在香港枪杀青年的警察、在台湾打人的中国学生,以及在高雄辱骂议员的韩
粉。帝国儒教的“礼义廉耻”修养功夫,历来都是烙印着“圣王专政”的权力纹章的。
“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与“圣王专政”的关联,在台湾原来不该是秘密。许多人可能
都还记得当年李登辉前总统被倒红墨汁的事件,但却极少有人知道:倒李登辉红墨汁的人
,名为史力行,在戒严时期是执掌政治犯思想感训工作的仁教所主任。
天朝主义文人一方面高谈阔论“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但也一方面遮蔽了这种帝国王
道的“道术”在文化政治上的基本作用——维护“圣王专政”的“无上威严”。这是为何
对天朝主义文人来说,“保护死人被泼漆还胜过泼活人”;在“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想
像中,保护像蒋介石这样的“圣王专政”的“王道典范”的“神圣性”,与向“不知礼义
廉耻”的“非人”泼漆,两者当然是不会相互违背的,而毋宁是互补且相生的。
换句话说,“礼义廉耻”之所以名为“国之四维”,不是没有理由的;只不过,这种理由
,不是“民主共和的理由”,而是“王道帝国的理由”。
“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无需戒严之名的戒严状态”
我多少觉得,台派在面对泼漆事件时,可能有些过度“自我感觉良好”。让我们去看看手
机社群软件上的言论吧。实情是:天朝主义的支持者,至今依然将泼漆的人看作是实践“
礼义廉耻”帝国伦理学的英雄。
有人说:统促党是台湾的毒瘤。我对这样的判断,感到有些存疑。国台办的代理人,不过
是表面的症候,真正的毒瘤,却应当是——使得泼漆成为可能的帝国伦理学,预先将所有
向“圣王专政”进行抗争的人贬抑为“非人”的“王道帝国”伦理学。
从国家理论与政治理论的视角来观察,每当“礼义廉耻”的帝国伦理学高扬的时刻,也就
是我们进入了“无需戒严之名的戒严状态”的时刻。每一个实现“礼义廉耻”王道伦理的
当下,都是某种“微型的戒严状态”的具体落实;倒过来说,也唯有以这种“礼义廉耻”
的帝国伦理学为文化政治上的前提,才有可能实施普遍的“白色恐怖”或“红色恐怖”。
直言之,以“礼义廉耻”之名来戮杀“非人”,不但被这种“王道伦理”预先宣布为无罪
,而且还是“自然正当”的“大仁大义”;否则,就不会有“白色恐怖”或“红色恐怖”

因此,当台湾的天朝主义学人将诉求“礼义廉耻”的“红衫军运动”,规定为台湾社会运
动的“典范”,乃至台湾近二十年唯一“真正的社会运动”,从那一天起,我们其实就已
处在随时可能发生“泼漆事件”的社会状态。
我们所处的当下历史情境,或许已经允许我们做出暂时的结论:当台湾的儒教文人,把打
著“礼义廉耻”的口号,而将台湾人践踏和贬抑为“非人”的“红衫军运动”,标举为“
圣王专政复权”的先兆,今日的“泼漆事件”,多少就已注定必然发生。
我们应该可以预见,关于这种带有“圣王专政优越论”的权力纹章的“帝国伦理学”,我
们如果找不到让它停止作用的方法和策略,将来还会有类似的事件,以更大的规模,以更
为真实的暴力手段(而不再仅是黑道惯用的“暴力象征物”),而继续发生。
乃至,我们尤其不该遗忘了:站在泼漆人背后的,乃是当下正在维护“帝国四维”的“圣
战士”——香港的警察,实际上已变身为“中国武警”的香港警察,那种可以直接射杀17
岁青年的香港警察。
另一个228,不是吗?你知道,我知道,几乎所有的台湾人,在心底也都知道。(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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