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得] 瑯琊榜 - 诉瑯琊之苏凰篇(上)(雷)

楼主: narcisline (水镜)   2016-01-08 15:30:00
因为苏凰的感情许多人都已经用评论的方式谈过了,
    在写的时候,希望能细腻地从他们心理层面的想法来看,
    将剧中主要场景的情感发展贯串起来,表现出完整的脉络,
只不过写着写着就越来越像散文式的小说。(汗)
    也因此,为了更合理解释部份情绪,
    脑补了一些东西,但所占篇幅很少,文中所写主要还是在剧中的场景。
    台辞部份也只取需要的,而不是全段皆列上,请各位自行脑补。XD
网志有图版:http://moonvesture.pixnet.net/blog/post/34001895
    如果各位前辈觉得这应该归于创作,烦请告知,我再更改分类。
    此篇文长,含后记已经有三万字以上,所以分成四篇来贴。
    为了《瑯琊榜》第一次踏入陆剧板跟LIVE文,也第一次在这发文,
    请大家多多指教。
**  又,这是防雷!剧情里苏凰的场景全用上了所以满满的雷,看倌请注意! **
诉瑯琊之苏凰篇
  ──系我一生心,负你千行泪(上)
  
  
   你是谁?
  
   原以为的无定河边骨,原就是她十二年来的深闺梦里人。
  
   换却此身此影,苍茫过数载岁月,终还故乡。
  
   远山脉脉深秋意,他行车迟迟,未料得,与她策马匆匆,竟相逢。马踏尘烟
  起,再轻扬,旧事未荒,那年佳人重约,少年轻别,她是云南穆府的掌上明珠,
  一任女儿娇无限,他是赤燄军中的不败少帅,天纵英才难匹敌。竹马青梅,鸳盟
  互许。
  
   拂柳新绿时,江悠悠,映落剑舞双影人翩翩,言笑晏晏。
  
   却只是,苦恨芳菲都歇,算未抵,人间离别。
  
   他的剑已残,于梅岭深埋。她的剑却越发锋利,是南境无可踰越的寒光冽冽。
  
   一声唤,那个刻于三生石上的名字,他不由得怔忡。剑击铿锵,争如不见的
  ,却难按耐经年相思意切,缓揭帘,凝望着她在刀光剑影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飒爽英姿已无半点女儿娇憨。她的眉目敛,一双眼已见惯杀伐往来,死生倏忽
  ,静定得一如古井水。
  
   还记得当年她眼底一汪清浅,流转间,含笑带怒都盈秋水。
  
   十二年来多少事将她洗练。而今,她是大梁与穆府的擎天之柱,巾帼更胜须
  眉。
  
   他的胸口拧得窒人。她本该在他的羽翼下,岁月静好,一生无忧。
  
   她仍是他心之所系的如花美眷,他却再当不起她的良人如斯。
  
   良人。他记起,她入金陵所为何事,心间涌入一股酸楚痛彻。车外剑光息人
  影定,车内轻放手低回眸,车帘重重心重重。听她问著,景睿提起他这远来之客
  ,一时间心怀惴惴。怕她追问,却还有一丝冀望窜动,让他微微颤抖。闻她策马
  再行,松了气的同时浮上怅然若失。
  
   他是苏哲。一介江湖白衣。身有恙,来京城休养。
  
   他与她,本该陌路。
  
  
  
   行经时,她心有所动一时顾盼,思量著车内不见人影不闻声的过客。
  
   她也不过是金陵过客。
  
   曾经她的终身归宿在这儿,那个城中最明亮的少年,许诺过执子之手,与子
  偕老。哪堪帝王无情面,百年帅府一朝倾覆,他来不及等她长大娶她过门,便堙
  没在梅岭尸骨无存。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此后,她的心随他葬在北境,她的身立于南境,执守家园。
  
   十年铁血,她在南境的赫赫威名,终究让多疑的梁王忌惮不已。穆青方成年
  袭爵,她奉旨比武招亲,圣意难违却另有计量。天下之大,即便英才济济,除他
  之外,再无人当得起她穆霓凰的良配。她的心思,情痴如是的夏冬又如何不明白?
  
   “陛下要是不答应的话,我怕甄选结果不合你心意。
   可是他答应了,我又怕你不给自己机会。
   只愿守着当初,那不该许下的婚约。”
  
   就像林府被遗忘在繁华京城的一隅,他与她的赐婚诏书,也被众人遗留在岁
  月里残落,可那字字句句镌在她的心上,忘不了更不想忘。她相信赤燄军与祁王
  绝无谋逆,甘愿一生以林氏遗属之身活着。
  
   站在宫城高处,她眺望着,越过山重重水重重,路遥寻梦难成。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不是没有女儿心肠,而是情思尽付,只为她的林殊哥哥婉转柔肠。
  
   十二年来,她也不全然是心如古井水。
  
   两年前青冥关水战危殆,一个隐去身份的故人来助,她的心再起波澜,追寻
  至江左境地,故人音讯忽杳,落下一个难解的谜团。
  
   江左盟的宗主,梅长苏。
  
   比武招亲的风云将起,她却无心去管。谢府作客,为的是皇后相邀而来,更
  为着疑问找一个答案。当日的过客是名动天下的麒麟才子,她寻之无解的人。皇
  后与莅阳长公主在谈论什么都不著于心,她频频望,翘首期盼那人归来,而那人
  却之不见。
  
   此番未遇,终有相会之时。
  
  
  
   擂台上的比斗正酣,迎凤楼中的太子与誉王,唇枪舌战未歇。迳自啜著茶,
  两位皇子为了他争个面红耳赤,他却懒回顾。直到传旨太监来到跟前,说是太皇
  太后召见诸公子。
  
   太奶奶……
  
   脑中浮现慈蔼的身影。
  
   暖阁外,他对飞流殷殷嘱咐。
  
   “我们待会儿要去见一个老奶奶,她要是叫你,你就答应,
     拉你的手不许躲,给你点心吃,你就拿着,
   她是天底下最和气的老奶奶,你要乖,要听她的话。”
  
   暖阁内陈设如故,惯用的熏香还是旧时那股温润的味道,沁人心脾,沁入记
  忆中一句句的柔言问候,满屋叨叨絮絮的童言无忌,银铃笑语。最怀念的,还是
  老人家那一声声唤。
  
   “小殊,来,到太奶奶这里来!”
  
   原本上前的脚步一顿,忽然记不起,今夕是何夕。太奶奶瞇着眼,苍茫的视
  线已模糊,但她总能找到他在哪里,对他招着手笑依旧。她都是这样招着她的小
  殊,她的心头肉掌中宝,那个三日不打上房揭瓦的曾外孙。
  
   “来呀!”
  
   老人家切切叫唤,他怯怯地,向前跨了几步迈进时光的迷雾,跪在她身前。
  
   “小殊,你瘦了呀!”
  
   抬头,太奶奶眼中溢满关怀与心疼,就像那次被父帅罚跪宗祠一天一夜粒米
  未进,她匆匆由宫里赶来一样。越贵妃说些什么他听不真切,满心满眼只有太奶
  奶对着他宠溺的笑。不管他闯了什么滔天大祸,她不曾向他扳起脸孔,是怎么腻
  也不够的宠。
  
   “来,小殊,吃吧!”太奶奶从碟子上拿了一块酥饼,“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痴痴伸手接着,那饼仿佛还带点热度,烫贴他的指间,烫进他的心暖暖地。
  双掌合握捧著,生怕这些温度消退得太快,瞬时冷尽。每回入宫,太奶奶总让人
  备下他爱吃的各色茶点,将他这小馋虫喂得饱饱的,连饭都吃不下。
  
   唤来霓凰到他身边一同跪下,她拉着他俩的手晃呀晃,笑里满是欣慰。
  
   “你们两个都是好孩子。你们什么时候成亲啊?”
  
   老人家将他的手搭上霓凰的手,包覆在她的双掌间。
  
   那一日,太奶奶为他们赐婚后,也是这样搭著两人的手再再叮咛。
  
   “小殊,抓紧啊!你要牵着霓凰一起白头到老……”
  
   那是他第一次握住霓凰的手,这样的暖这样的柔,还有些微颤颤地,让人娇
  怜。她原就粉嫩的脸煞时飞红,比京中任何花朵都艳,他暗许诺,再也不放开她
  的手。
  
   旁人不知又说了些什么,太奶奶的脸浮上疑惑,“我糊涂了?”
  
   握住两人的手犹豫地松了松,霓凰的手正要收回,却被他抓得更紧。
  
   再也不放开她的手……
  
   多年前他无数次想像过他的小霓凰披嫁衣,一身艳红的美丽模样。他不求她
  要举案齐眉,洗手作羹汤,只要她能与他共舞剑,齐策马,那便是他心中的比翼
  翔,不羡鸳鸯。
  
   可梅岭之后,他再不敢想。心里的红只剩那日的鲜血和燄火。
  
   “你们两个,不是早就定过亲了?那、你、你们……”
  
   太奶奶语气里的迷惘与失望令他深深不舍,他愿她能乐呵呵地笑着,永远无
  烦无恼。
  
   “苏兄!”
  
   景睿的一声唤,他终是从迷雾中清醒。掌中的温度瞬间灼烫起来,忽地放开
  伊人的手,作揖起身离开。一转身,他的脚步持稳心却踉跄。
  
   他是苏哲,不是林殊。
   眼前的是太皇太后,不是太奶奶。
   她是招亲的郡主,不是他的待嫁小霓凰。
  
  
  
   终是相会了,他之于她的迷团却如雪球,越滚越大。
  
   虽然早已听闻江左盟宗主并不会半点武功,他本人却远比想像中斯文俊秀,
  不带丝毫江湖气息,更像是学养皆富的世家子弟。在他身上,找不到任何相熟的
  痕迹,不知为何,越觉陌生她的眼光越是离不开他。
  
   而太奶奶,竟然唤他小殊……那个语调那抹笑,与过去并无二致。
  
   本以为老人家只是糊涂了,或者是,思念太深。可当他抓住她的手,瞬间闪
  过一个念头,也许,太奶奶才是最清楚的人。她凝望着他的侧脸,他却对她的视
  线彷若未觉,一迳低着头神思悠远,面色悽然,他握著的似乎不是她,而是记忆
  中的影子。
  
   她觉得自己也糊涂了。梅长苏与林殊,如此迥异怎么会是同一人……
  
   他若在世,争忍不相寻?留她一人,怨孤衾。
  
   两年前她曾经为了一丝希望欣喜若狂,在追寻的过程中却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怕最终落得一场空,也怕真相让人不堪负荷,可又舍不得放掉这残存的渺茫。
  就算永远都找不到结果,她还是愿意抱着念想,天涯海角,只要他活着就好。
  
   明明,他一直在她心里活着,活得那样灿然。活在她的眉稍眼角上,活在她
  的举手投足间,活在她的无数魂梦里。他贴合著她的灵魂,支撑她,同她走过每
  一个日升月落。
  
   挽袖捻起一朵剑花,才回眸他的笑影就在那里等她。
   月沉星满,深露立中宵,轻风会为他拂顺她的发吹干她的泪。
   揽镜自照时,她仿佛都能看到林殊哥哥的影子。
  
   想是痴了。若不痴,怕就要疯魔,如何走过十二载孤寂和十年铁血。
  
   如若他在世,她又何须如斯。
    如若在世,他又怎能眼睁睁地看她,任人嫁娶……
  
   理智告诉她,梅长苏,不该是他。
  
   但她的心还是驱策自己追出暖阁,她需要更多的线索,来证明他是他、或他
  不是他。
  
  
  
   “苏先生,请留步!”
  
   虽可预料,但这声急切的唤,他仍是怔忡。方才已泄露太多,于她,他终究
  是要面对。将所有情绪收拾停当,缓缓回身。
  
   她的面目平静,澄澈的眸光直望着他,犹有风雨过后的轻波几许。
  
   “郡主有何吩咐?”
  
   “暖阁里实在太闷了,不适合我这样的军旅之人。
   秋风凉爽,苏先生不介意的话,可否陪我走一走?”
  
   他没有理由拒绝,更不能逃避,只得一颔首。她转身漫步而去,似不经意地
  闲谈起:
  
   “适才在暖阁之中……”
  
   当即停步面对她一揖致歉:“苏某顾及老人家心情,多有得罪,望郡主见谅。”
  
   “倘若我说,我并未介意,苏先生会否认为,堂堂郡主,竟然如此轻浮?”
  
   云淡风轻的语气,但他知解,她的平淡底犹是山雨欲来。不由得凝重。
  
   “不敢。”
  
   “这要是平日里,恐怕你的手掌早就离身了。”
  
   浓厚的警告意味令他心头一紧,但随后而来的熟悉让他松泛下来。他想起小
  时候,霓凰对想捉弄她的孩子们如何地还以颜色,那股泼辣劲,他也结结实实地
  领教过。还有长大后,她对他人的不假辞色,她对他的与众不同。
  
   刻意的拘谨,彼此维持适切的陌生有礼,好像暖阁里的一幕不曾有过。他就
  像是真的无意、而她也似真的不在意。十二年过去了,他们都在生命的波涛汹涌
  中学会了隐藏情绪,谁也看不清谁。他随着她的脚步周折在偌大宫城里,弯弯绕
  绕的亭台楼阁像极他俩此刻的心思。两人谈的不多也不深,但霓凰话语中明显地
  刺探,慧黠如她,不可能相信他纯为养病入京。若非这样的聪敏,她又如何保得
  云南穆府在大梁与南楚的夹缝中安然无恙。
  
   “天下之大,江湖之远,
     先生选择京城这么一个最热闹、最风云交集的地方养病,
   要说你没有一点追逐名利之心,谁信呢?”
  
   他在心里苦笑着,既然她不信他为名利而来,想找出背后的原因,那就让她
  明白,梅长苏便是这样地汲汲营营,与志向高远的林殊如泥与云,截然不同。
  
   “良禽择木而栖,良臣择主而事,
  苏某也是俗世之人,便是有些功利心,又当如何?”
  
   停步转身望向她,他神色坦然坚定。见他对名利争逐之心毫不掩饰,她不禁
  面露讶异。
  
   “既然如此,那外面敬候先生的两根落脚之木,苏先生,会选哪一根呢?”
  
   深知君上的猜疑之心,她自然明白什么是不可触的逆鳞,才能在诡谲的朝局
  中明哲保身。如今这一问,不管是为了太子或誉王,或是对梅长苏本人的兴趣,
  对她对穆府都不是好事。他凝眉正色注视着她,严肃的表情里有疑惑有探究,还
  有一点未自觉的责备。
  
   “穆王府一向替朝廷镇守南境,从来不过问京城风云之事,
   不知为何郡主会对苏某的未来,如此感兴趣呢?”
  
  
  
   他的诘问令她有几分心虚与无措,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她很清楚站在穆王府的立场,断不该有此一问。可是,她就是想知道。如果
  他便是他,为何而来又将往何去,于她至关重要。就像她多么想问,假若他就是
  他,为何十二年来避不见面,却又要派人暗中解危,又为何要在她比武招亲之时
  ,重踏金陵,搅入京城的乱局之中?
  
   无论他是不是他,她想知道,她穆霓凰于他的意义是什么?
  
   是余情未了的旧人,还是可堪利用的强助?
  
   一阵喝叱之声打破僵局,执事太监打骂着一个犯错的掖幽庭童奴,无意牵扯
  出靖王殿下。长大之后,她与靖王虽然天南地北各自一方,甚少有机会像年少时
  一样相处,但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有些事却不会改变的。她知道他,一如他也明
  白她。如果说,这京里有什么人能坚信赤燄军不会谋逆,必定是她与他两人。而
  当年失去那人的痛,也只有彼此最清楚。
  
   梁王从此对拥兵云南的父帅甚为忌惮,间接造成十年前父帅因援兵不及战死
  沙场。靖王再不得圣心,总是在一个又一个的战场中奔袭,功勋累累却连亲王之
  名也无。
  
   顾虑著靖王在京中的艰难处境,她出手为之解围,教训狗仗人势的奴才。与
  靖王叙话几句后,回头却发现他对眼前未曾谋面的孩子关怀备至,细细询问教导
  ,甚至想方设法要救他出掖幽庭。
  
   如果他是个为名为利之人,何以对这戴罪于身的孩子青眼有加?
   靖王殿下对朝中诸事漠然以对,又怎会分神对这罪奴时时照拂?
  
   两人的态度看似别别无关,却同系在这孩子身上,越显环环相扣。
  
   想着他避开太子与誉王求贤的人马,迳自随萧景睿入京,于两人的殷勤冷淡
  以对。反观现下对靖王在意之人却显出异常的关怀与积极,她突然觉得,他口里
  的名与利,其实大有文章。目送靖王带着孩子离去后,她饶有兴味地看着他。
  
   “我也等著看。”
  
  
  
   入宫一日,所有预期中和意料外的人与事,都错杂于一处,他需要好好理清
  头绪。但对于她,他竟觉无措。他知道,两年前派卫峥助阵,她定是有所察觉才
  会遣人跟踪至江左,线索虽被他所截,但已露头的疑问却不是他能摘得去的。原
  以为自己明面上的身份显而易见,应该能打消她的念头,她却异于常情地不肯放
  弃。如今在太奶奶跟前的一时情动,只怕会让她追之更深吧。他从未将她排入自
  己的计划,就是不想陷她于危险中,现下却又藕断丝连地不知如何分断。
  
   更没料到,皇上竟要他为招亲执掌文试。
  
   深拧著眉,他知道,这定是她的主意。
  
   一时间心头苦涩。虽说这于计划不但无妨反而有利,他本就安排了百里奇,
  既为她挡去不合意的人选,也为他崭露头角做下准备,现在还能顺带救出庭生。
  原就是想着她可以在招亲中寻得良缘,却不曾想,他必须为她选婿排定次序。
  
   他忍痛放开她的手,她却要他,亲自将她的手交给别人么?
  
   她是否察觉了什么、或怀疑什么,所以步步刺探?试试看他若是林殊,是否
  真的忍心,把她由林氏的家门送将出去?
  
   林殊不能忍,梅长苏却不得不忍。这一生他注定负尽了她,不管是相思无悔
  还是心痛难抑也不过是咎由自取。
  
   不得不忍,但总有些仍是难忍。凭她的武学造诣与聪颖细腻,定晓得三名稚
  子的剑阵并不能战胜百里奇。看着她为此忧心忡忡,他的心还是会跟着疼。
  
   “莫非先生,另有妙招?”
  
   闻言不禁语塞,她的敏锐还是让他心头一窒。即便他胸有成竹,此刻仍须对
  她隐瞒。
  
   “我现在处境艰难,已无退路可走,还望先生,切勿大意。”
  
   她凝视他,眼底有祈求,还有一丝无助,可她是那样从不示弱的人。
  
   “郡主请放心。此事苏某一定会妥善解决。”
  
   低下头回避她的视线,他竟为了她的愁绪感到罪恶与心虚。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居然信你。”
  
   是呀。她居然信他,明知道剑阵并不能克制百里奇,她还是信他。低首掠起
  一抹笑,笑着自己的痴顽,竟把终身都拿来当赌注,就为了赌他对她的那份心。
  面对她的软言予之,他略显无措,不自在地迳自离去。
  
    看着他的背影,她觉得,不论胜负如何,这一赌,值得。
  
   约定的五日之期转瞬即逝。她对剑阵没有信心,却对他有把握,看他一副云
  淡风清的模样,原本忐忑的心,静定不少。只是不知为何,他的眉目间有忧色几
  许,低声向她嘱咐:
  
   “宫中有人,想要使一些手腕逼你就范。”
  
    长年在外争战,后宫的手段她虽未曾见识,却不难想像。莅阳长公主向来是
  持重之人,没来由的消息不可能当真,更何况他的思虑之深,话既是从他口中带
  到,显见其真实性极高。她知道陛下要她比武招亲有其用意,却没有想到自己也
  成了后宫算计的目标,后宫自然关乎前朝,无论怎么置身事外,她还是避不开这
  淌浑水,愈听愈思,脸色渐至沉重。
  
    “你从来都不喜欢带侍女,这个习惯可不好。”
  
    他顺带一提,说得却让她心一惊。而他似乎未意识到自己所说的,其实是她
  少有人知的习性。除去熟识之人,长久以来无人注意到她堂堂郡主不但轻装简从
  ,大多时候甚至独来独往,从未有侍女随侧。更遑论他,这个只有数面之缘的人
  就能看透?
  
    “你怎么知道我从来都不带侍女的啊?”
  
    他于她所知之事,显然比她能够想像的要多上许多。
  
    他,真的会是他吗?
  
    百里奇与三名稚子的比斗即将开始,她只得将疑问放入心底。毕竟与之相比
  ,眼前事于她至关重大,原本略略定下的心,看到他似乎无关紧要地,不禁又提
  了起来。
  
    “孩子们是赢不了的,苏兄有什么奇招,赶紧使出来吧!”
  
    “郡主只要安心看便是了。”
  
    他笑得漫不经心,毫无说服力可言。在比斗时又全不悬念,居然研究起手中
  的糕点来,偶尔才瞥个两眼,轻浮的模样真令她为之气结。就算有十足把握,他
  这般无所谓的态度,她还是闷闷不豫。
  
    她于他,也是这样无所谓吗?
  
    那个白衣少年,即便潇洒张扬地事事不看在眼里,却是全心全意将她捧在手
  里呵疼著。
  
    是呀……他不会把她的终身当儿戏。他应该,不是他。
  
    这场比斗的气氛诡谲,三名稚子的身影飘忽,百里奇自始至终都摸不著头绪
  似的任孩子们戏耍,孩子们的剑势太弱虽一时间无法击倒他,但他对孩子们的招
  式却频频落空。百招方过,三子的身形剑法越走越快,两名稚子在前方将他箝制
  ,庭生从后凌云而起,剑锋不偏不倚刺向他的后颈,百里奇亦随之而倒。而他也
  终于看向场中验收成果。
  
   虽然百里奇输的蹊跷,但事情总归是落幕,悬著的心也能落地。看他的表情
  像是一切都在意料中,没有分毫之差,倒显得她的担忧过份多余。比斗才终,他
  便让三个孩子向陛下谢恩,她看向他,心中现起了一个念头,很快地站起身说道:
  
   “陛下,这三个孩子都是罪奴,赏多少金银也无福消受,
   不如,恩准免了他们的罪奴身份,让霓凰带回去安置。”
  
   “郡主,这三个孩子,现在也算是我的徒弟,
  陛下若是恩赦,也应该是我带回去吧!”
  
   “苏先生要收弟子,哪里不能收一堆啊,莫非是剑阵玄妙,怕霓凰学了去?
   这三个孩子,我要定了。”
  
   “郡主,您这不是为难在下吗?”
  
   他原本淡定的表情一变,远比对阵当下来得着急。
  
   “陛下,是霓凰先开口的。”
  
   “陛下!”
  
   她只是觉得他太有把握、太过无谓的态度,需要多一点波折来试试。
  
   面对两人相争,陛下不想干涉,只是应允免去三子的罪奴身份,至于该谁带
  走,就由他们自行分说去。起初虽是为了回报他的知情不告让她连日怀忧,但他
  应能明白她实际的用意。由她将孩子带回去,更为顺理成章,也可掩人耳目。
  
   待众人散去,她在殿外终有机会问他百里奇一事。他一说破,谜底却是百里
  奇本就是江左盟的人,虽感意外,但也解释了他何以成竹在胸,因为这后半折有
  惊无险的戏,本就是他的手笔。只是前半折,竟是为她扫平招亲可能的意外,卖
  一个人情。
  
   两年前,莫非也是一个人情?但若想要云南穆府回报,何必隐去江左盟的名
  号?
  
   “你劳心劳力,图什么?”
  
   “云南穆府的人情,可不是随便就能挣的。”
  
   他给的理由冠冕堂皇,但细想后也只是个不着边际的托言。云南穆府镇守南
  境,虽于边防影响莫大,但从不涉朝局,更无左右的能力。若非这次招亲之机,
  誉王与太子也不曾认真招揽过她,即便招之,也不过是为了壮大声势,并无实用
  。他应知当今皇上断不容以军干政,她更不会为了个人情就替王府招惹麻烦,这
  样的人情,于他所谋之事,又有何用?
  
   他再再伸出援手,费心周折,只是为了不一定得用的人情吗?
  
   不由她与他再多细辨,皇后娘娘遣使传旨,请她到正阳宫一叙。
  
   她想起比斗前的一番话,转头望向他,却见他的神情比她还要戒慎恐惧,摇
  头示意,显然不愿意她赴约,要她推却。
  
   这么紧张她,也只是为了一份人情吗?
  
   “娘娘盛情,霓凰怎敢推辞?请!”
  
   嘴里回著话,她的眼光却直直地看着他越来越沉的脸,不可置信外忧虑之情
  愈显。
  
   有些事,其实欲盖弥彰。道理人人会说,表情却不是说藏就能藏的。上一把
  ,她赌赢了,她想再试试运气。这回筹码下得更重,用自己的安危为注。何况她
  真想看看,后宫弱质之流如何吞得下她。
  
   与皇后虚应一番故事,迈出正阳宫时还以为自己躲过这遭,却没想到转身就
  大意地撞进越贵妃巧心织就的网。司马雷随太子入内时,她立刻察觉这局是针对
  她而来。她太过轻心了,明明持杯饮酒前,她的心头还浮上他那抹忧虑的神色。
  匆忙想起身,药力就催得她几乎站身不住,司马雷贴上来的脸模糊了起来,她奋
  力推出一掌击退他,想要逃出这里脚步却虚浮得无法自持,颠颠倒倒地更显艰难。
  
   她的脸渐泛潮红,眼前的景物逐渐扭曲,脑海中却生起几个越来越清楚的影
  子。
  
   是林殊哥哥,明朗的笑,对她总是一往而深的凝眸,温柔无限。
  
   还有他,不知为何总抑郁著,方才为她忧思更深的脸。
  
   林殊、梅长苏……
  
  
  
   错了!他料错了!
  
   听闻豫津与廖廷杰有约,他便知自己与霓凰错得离谱。当下胸口像是被抽干
  般,根本不能呼吸,在此之前积累的担忧更如排山倒海而来,痛得他无可抵御,
  只得一阵强过一阵地剧咳,扶著墙也撑持不住,虚弱得瘫坐在地。
  
   她不能有失……时间还来得及,一定得想办法保她万全。
  
   强自凝定心神,飞快地筹谋著应对之策,见蒙大哥由不远处赶了过来,恰如
  浮木,他用力地抓住他的手臂暗示。遣开景睿和豫津后,拜托蒙大哥速速将计略
  安排停当,顾不得身心剧疼,匆匆赶往誉王府,为这盘局备妥最后一着棋。
  
   深切后悔著,他应该拦住她的,不管她会怎么想他,都不该生生地看她执意
  涉险。
  
   如果不是他任她多年的孤身无托,怎会卷入这扰攘的纷争里。
  
   有个瞬间,他还后悔著,怎么会决意负她将她放手。虽然只在那一瞬间。
  
   看着豫津那天塌下来都无忧的表情,他勉强扯出抹笑回应,心却重得千万钧
  。虽人事已尽,他却没有十足的把握。想宽心却怎也宽不起来,狭窄地只容得下
  她的安危。
  
   所幸,天可怜见,虽不圆满总是有惊无险的落幕。
  
   代价不可谓不大,但换得她无恙便值得。被迫提早在太子与誉王之间择定一
  个明面上的立场,同时意味另一方必然再不容他,明枪暗箭恐怕不多时就会招呼
  过来,谢府是再难住下去了。而最大的代价是,霓凰于景琰的意义不同一般,这
  般误解,恐怕要付出更多的心力才能得到他的信任。
  
   而她,只要盘算一下,定会知道此番救她的得失如何,人情之说想来是蒙不
  住她的。
  
   如不为利,不妨为情吧。只要他不是他,这份情,又何足轻重。
  
  
  
   她思量著普天之下,谁会这样不计代价救她?
  
   那日惊险万分之时,看到靖王殿下来救,心神一松药力即刻大作,她便昏了
  过去。昏迷之时,朦胧间想起年少时,无论她跑到再远再危险的地方,林殊哥哥
  总能找到她,只要他在世上,到哪里她都不会怕。
  
   林殊哥哥牵着她走在归途上,回头望她,她看到的却是梅长苏的脸。
  
   也许过去两次,他耗神费力换得穆王府的人情,于他有利而无损。但这次,
  保她无虞人情自然是莫大,可是他失去的却也不小,又怎么会是场划算的买卖?
  精明如他却做蚀本的生意,这表示救她的意义大于他所谋之事的利益。
  
   如不为利,除他之外,她想不出在谁的心中她可以占得如此份量。
  
   更何况早前的线索,虽零散,拼凑起来是一个越发明显的答案。
  
   只是她还需要更直接一点的证明。
  
   藉著看宅子之便,让青儿将他请来。也许宅院空旷无人与处处眼目的宫城不
  同,漫步在庭园中,他显得较上回放松许多,但对于她一字一句的刺探,却怎么
  也不曾松口,像是早有准备一般滴水不露。当她想要拉近彼此的距离,他却又更
  退几步,愈显生份。
  
   “与郡主只是几面之缘,如何就那么相信苏某的为人?
   在这乱象丛生的京城里,还是不要轻易相信他人为好。”
  
   “先生说的在理,可是不知为何,
  总觉得与先生并非初见,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信任感。”
  
   像是看不见她的目光灼灼,他话锋稍转:
  
   “若是人人都像郡主这样,苏某倒是可以省去不少麻烦。”
  
   “怎么?对于那件事情,有人认为先生的所为有所不妥吗?”
  
   她稍稍一想,笑着说:“我猜一定是那个直筒子萧景琰吧!”
  
   提起这桩的误会,他微微一笑,眸中的失落是显而易见的。当天下人纷纷攘
  攘地说道麒麟才子为誉王献策将了太子一军,他非但没有半分得意,却为了靖王
  愁眉不解。以眼前情势来看,论党争论夺嫡,靖王都不是他需要关注的人,除非
  ,与他对她一样,是为了其他理由。
  
   而她和靖王,都同系在一个人身上,也只有一个人会同时这么在意他们俩人。
  
   “对于这个靖王的性情,您是知道的,宁折不弯。
   他对于很多看不过眼的事情,总爱说几句,先生不必与他计较。”
  
   “郡主见笑了,靖王殿下的性格,苏某怎么会知道呢?”
  
   谈论靖王时他的小心避忌,恰好说明了他的心虚之处。
  
   游罢五进院落,来到院后,他似乎发现了什么,神情略微一变。当她提议离
  开时,他想也不想就朝另一端走去,刻意忽略不远处的后门。
  
   “苏先生!从这道门出去,离主街更近一些。”
  
   他迟疑地回过身,她却不容他踌躇,转头便往门外走去。她的脚步没有犹豫
  ,身后的踅音听来沉重而凝滞。每次回金陵,她都会沿着这条街走着,耳边缭绕
  起她和林殊哥哥共同走在这条街上,曾经说过的无数过去、现在、未来。只是,
  自十二年前起,这条街的未来,就剩她独行的身影与一路的默默无语。
  
   来到林府前,她年复一年地看这里朱色褪砖瓦倾落,相对于脑海越发鲜明的
  回忆。
  
   她听见身后的他,呼吸渐重,深深地,像要竭力才能吐呐出一口气息。
  
   “这是赤燄帅府,是我小时候经常玩耍的地方。”她回头定定地看着他,他
  也目不移视地望向她,好似这座府邸并不存在,“先生可愿,陪我进去走走?”
  
   “原来是逆犯旧府,可以随便进去吗?”
  
   他看似平静地说著,听在她心里是一股锥心的痛,穿透了他与她之间,伴随
  这座宅邸于岁月中崩解的一声一响,震耳欲聋。他说这荒败多年,他说这已无旧
  日之痕,他说何必再赌物思人。他说著,一切就像如此顺理应当,就像他身上没
  有过去的半点痕迹一样。
  
   “人去楼空,物换星移,可不代表一切就消失了。该留下的,还是会留下。
   有些人,有些事,依旧深藏在心里,不会被时间抹去。”
  
   “郡主是重情重义之人,可是此事在朝中关系重大,直到现在都备受瞩目,
   苏某奉劝郡主,不要在此地逗留了。”
  
   不要在此逗留了……所以,即便她不曾离开,他也不寻她吗?
  
   坚强了太久,她突然不识得,在眼中氤氲起的究竟是什么。不愿她留她偏是
  不走,强忍着泪拾级而上,于府门前回身望他,而他视线停留原处,不再看她。
  
   “难道苏先生,真的不想进来看看吗?”
  
   不敢再看她,与她身后尘封的面目全非。他低头转身说道:
  
   “这只是十二年前的一桩旧案,与苏某现在所谋之事并无关联。告辞!”
  
   一揖,决绝而别。
  
   他的身影在枯桠蛛网后苍茫,迷离而纠葛,中有千万结。
  
  
  
   “为了赤燄军,活下去!”
  
   强迫自己不停不停地想着父亲最后的表情、那日铺天盖地的红、那个寒冷绝
  望的深渊。仿佛这样在伤口上扒抓着,任它再鲜血淋漓著,才盖得住心里涌上的
  温情脉脉之后,更深层的痛。
  
   从不敢想,母亲是如何绝然的引颈一剑,衣袂翩然,血染帝阙阶前。
   从不敢想,东市刑场,多少伯叔兄弟,袍泽无数,刀起落魂断台上。
  
   更不敢梦,画楼上母亲的琴声悠扬,总伴着他在房中的读书声朗朗。
   更不敢梦,校场中的赤燄男儿弄剑舞枪,豪气干云而笑语骂声不住。
  
   一道伤口痛著才会忘记另一道伤口从未愈合。那座府邸静默著,却回荡太多
  记忆的声响。他连想像都不能,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一触碰怕便分崩离析。所
  以只能远远地逃开,远远地再不回顾。
  
   “有些人,有些事,依旧深藏在心里,不会被时间抹去。”
  
   她终究,是将他认作了他。
  
   他以为十二年够长久了,年少时青涩的爱恋会在她心中渐渐远飏而至稀微,
  却没想到那清冽如水的被相思酿成一坛醇厚的酒,无须酩酊便已大醉。
  
   她忘不了他。他又何尝放得下她。
  
   换了梅长苏的皮囊,还藏着一颗林殊的心。不成良人却仍想要护她终身。只
  要她在,他的目光便不自主地追索著,每个颦笑都似拨琴的手,撩动心弦。见她
  一回,他便流泄出不成调的片段,她却像个知音人,将这些片段谱成那首他已绝
  唱的曲。
  
   将所有心力都化做坚甲,用来抵御雪冤之路上的苦与痛,他乔装出在景琰面
  前最适切的模样与之相处,枝微末节都不肯放过。在她面前他已无余力,任何的
  伪装都如此不堪一击,是否是,他也未真心地想要对她隐藏,才会任摧心的情音
  肆意地唱?
  
   他甚至觉得,他对她相思的痛楚,都该是负心的惩罚。不妨就让心更痛相思
  更入骨,这本就是他欠她而偿还不尽的。这些原被他收拾在深心之处,她却熟门
  熟路地将它又翻落一地。
  
   不应该让她靠那么近,近得窥得深处。
  
   但他发现,自己其实不想也不忍推开她的。她的心中已有计较,无论是近是
  远,却都是迟了。自她击退剩余的求亲人选后,京城中流言四起,她也由得他们
  去说。他纵想分辩也无从分辩起,权且当成迷障,任人评点去。
  
   却没想到,第一个当面向他分辩的,是夏冬。
  
   “你是否只想与郡主,保持君子之交?”
  
   夏冬向来直来直往,但会如此开门见山地说,似乎已探过霓凰的意向后方有
  此问。
  
   兜兜转转地,不想面对的总还是得面对。那日林府过后,她似是刻意留给他
  一段时间与空间让彼此沉淀。他知道,因为笃定所以不急着探求,对待林殊她一
  向温柔而包容。不过,他再也不是当年的林殊。
  
   “郡主绝世风采,气度凌云。苏某心中怎么会没有仰慕之情?
   只不过,一来我体弱多病,恐寿数难长,
     至今没有成家,就是不想拖累别人。
   二来,郡主生性疏阔,犹如霁月高风,
   若不是铮铮汉子,热血男儿,又如何与她相配呢? ”
  
   自来到金陵后事事如履薄冰,心思藏得甚深唯恐人知,仅有此话是真心实意
  。他的心不曾变,但此身已是梅长苏,再也攀不上穆霓凰。纵是情深唯道缘浅,
  再难相许。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叹只叹,比翼连枝当日愿,终成空。
  
   如此缺憾,他深知歉意再多也补不满的,至少,他还能为她做些事。招亲不
  成,皇上断不会让霓凰轻轻松松回云南。梅长苏无法为她成就良缘,但他可以为
  她铺排好一条全身而退之路,待春草深时,归期不远。京城风云越演越烈,这里
  不该是她久留之地。他怕,他救得了她一回,当情势更紧时将无暇顾及她的安危
  ,他怎能安得了心?何况情丝绕一事于她,因越贵妃的复位,忧抑又添了几分。
  
   冬信拂枝头,霜雪寒透,梅开胜似千堆雪。应她之邀到穆府赏梅,他知道寒
  透的不是枝桠,是她的心,纵是如此,烦恼愤闷从不愿淹留胸中。在他心底,从
  来没有一处的梅景胜似穆王府,从没有一株梅树堪比她的风姿清绝。
  
   任他桃李争欢赏,不为繁华易素心。
  
   “不过是见多了沙场铁血,看到这些勾心斗角,
  有些烦心,也不愿多思、多想罢了。”
  
   他还是不忍素心染忧,伸手将落于她发稍、肩头的花瓣一一拾去。
  
   她因他的动作一时怔愣,回眸看向他,柔婉而情深,他却不自在。别开眼去
  ,谈这梅园,谈朝堂论礼,谈诸皇子的身份。谈他要再打越贵妃一记耳光,需穆
  青帮忙。
  
   他交给她一封信,与一只玉蝉。
  
作者: tsaisuju (小妖姐姐)   2016-01-08 15:32:00
泪推啊!满满的洋葱一一
作者: sakana70567 (小瑜)   2016-01-08 15:44:00
未看先推殊凰
作者: kiki510 (艾希)   2016-01-08 15:45:00
未看先推 殊凰文必推!!
作者: sakana70567 (小瑜)   2016-01-08 15:46:00
推荐搭配"可念不可说"或是"参商"音乐一起看
作者: cashko   2016-01-08 15:51:00
感觉好像不错,先推个等下仔细看
作者: SU0430 (suling)   2016-01-08 16:13:00
殊凰必推!!
作者: sakana70567 (小瑜)   2016-01-08 16:33:00
整个泪奔,大大写好好
作者: conan110149 (小王)   2016-01-08 16:41:00
文笔超好的!!!
作者: kiki510 (艾希)   2016-01-08 16:44:00
这文笔..真的太扯了...
作者: Violinfan (Violinfan)   2016-01-08 16:47:00
殊凰文必推!
作者: zionzero (妖)   2016-01-08 16:47:00
文笔真的好好,好大一个洋葱TT
作者: kaihsin (J.P.)   2016-01-08 16:50:00
泪奔~~~
作者: suki66 (Onee号:)   2016-01-08 16:52:00
高手在民间啊~~~好厉害!!!文笔真是动人...
作者: sakana70567 (小瑜)   2016-01-08 17:51:00
哭死我了QQ
作者: missQQQ (黑眼圈)   2016-01-08 18:46:00
推!
作者: DialUp (林点五)   2016-01-08 19:16:00
看瑯琊榜的各种心得分享文,觉得需要一对‘跪得容易’
作者: farm467 (Lee Meow)   2016-01-08 19:49:00
推殊凰文QQ
作者: shenerica (一朵小花儿)   2016-01-08 20:08:00
推!
作者: doodoo1012 (棉花糖胖金魚)   2016-01-08 20:15:00
看完都哭了
作者: achbchi   2016-01-08 20:17:00
看完都哭了
作者: zilong (靖王殿下‧武君偉大)   2016-01-08 20:40:00
只能推!
作者: byronlee (有風輕拂)   2016-01-08 20:55:00
文笔真好,殊凰必推
作者: graymarket   2016-01-08 21:05:00
好厉害的文笔!
作者: kokohito (kokohito)   2016-01-08 21:40:00
文笔太好了!! 大推
作者: luckynumber (更行更远还生)   2016-01-08 21:57:00
写得真好
作者: shaoyunyoung (韶风)   2016-01-08 22:17:00
大推,看的真仔细
作者: bunabbey (Abbey Day)   2016-01-08 23:25:00
文笔真的很好,只能推了。
作者: ElaineLu (Elaine)   2016-01-09 14:25:00
超好看~推推推
作者: Kaorukenshin (悠)   2016-01-09 16:38:00
文笔超好!
作者: tingyp   2016-01-09 16:50:00
文笔太好了!咀嚼文字回忆殊凰片段真的好难出坑QQ
作者: osga (A za A za Fighting!)   2016-01-09 18:20:00
推!殊凰....T_T...好细腻文笔...
作者: gracefss (蕭景琰你給我站住)   2016-01-10 16:21:00
文笔真好,推!好喜欢殊凰!
作者: speiwen (与君殊途不同归)   2016-01-10 18:17:00
泪推!!! 好多细节 太揪心啦!~~
作者: tingyp   2016-01-10 22:41:00
这篇配着b站殊凰的参商MV一起看真的会哭死.而且里面有一句弹幕"君埋泉下泥销骨 我寄人间雪满头"看到被虐死Q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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