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端审判当天,明亮的阳光斜射进牢房,鸟儿轻快地在窗外唱歌,牢房坚硬的地板让我做了
恶梦,虽然梦到什么我不记得了,但好像是一些我已经遗忘的童年往事。守卫开门进来,将
我的手铐在背后,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将我从牢房中押出去,我则是一边踏着沉重的步伐,
一边帮自己想壮烈的遗言。
一出牢房,就看到苏菲在等着我,她先给守卫几枚硬币,然后转头对我说:“我知道妳很害
怕,但不用怕,在审判庭中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都不要做,妳会平安无事。”
门外,一群异世界人早已等在外头许久,见到我踏出门就集体欢呼,然后捡起地上的石头就
往我这边丢。
“住手!”苏菲往前站后大喊。镇民停下手边的动作,才发现原来我底下还有一个矮个子苏
菲。
“这不是苏菲小妹妹吗?妳在这里干嘛?”一个镇民困惑地问。
“我是这位恶魔仆从嫌疑人的辩护人。”苏菲挺著胸说。
“骑士家家酒玩腻啦?居然跑来当恶魔仆从辩护人,这可不是小孩子玩闹的地方,快走开。
”镇民喝斥道。
“只有异端审判庭能判这人是恶魔仆从,难到你们是圣殿的人吗?有主教的权力吗?审判下
来前,你们谁都不能拿石头砸,否则就是在污辱教会。”苏菲义正严辞地说。
这位小女孩竟然一个人站在群众面前维护我,我深深受到感动,站在背后,感到她身影是如
此的高大,话语是如此的温暖,完全忘了前几天才被这小孩子踢肚子。我正想感谢,却被苏
菲瞪了一眼示意不要说话。
镇民你看我、我看你,说:“不是呀,我们没有想代替教会审判谁,我们只是想拿石头丢人
而已。”
“谁再丢石头,我就拿这个敲他,你们乖乖跟在后面就是了,反正最后都有好戏看。”负责
押送的守卫拍拍剑柄说。
众人听完欢呼,跟在押送队伍后头,像个小小的游行队伍。没多久,我就绝望地在路的尽头
看到一个火刑架,就像苏菲所说,木头新得仿佛刚砍下,下方堆满干裂柴火,旁边一位樵夫
还在劈更多的柴。我不由自主地哀嚎一声,人群听到后欢呼得更大声了。
“好久没烧恶魔囉!”
“今夜又要狂欢囉~。”
这些镇民们如中世纪欧洲般的落后发言,让我背颈阵阵发凉,双脚瑟瑟发抖,如果没有苏菲
坚定的在前面领路,我一定当场软脚在地。
火刑架旁就是异端审判庭,说是审判庭,看上去就只是大一点的普通民房,盐漫城毕竟只是
个小城镇,没有圣都那样专门审判异端的法庭,里头塞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他们见到苏菲走
在我前面,就议论纷纷起来。想不道我在天堂门口被审判一次,转生后又要被审判一次。
我和苏菲在守卫的引领下,解开手铐,走上台入被告席,正对面的盔甲女玛丽与米亚已等候
多时,盔甲女穿着一身素装,她看到苏菲似乎有点惊讶,不过很快就镇定下来,而在中间负
责主持审判的,是一位头发剪得像地中海的主教。
“肃静、肃静!”主教说,待众人安静下来后,地中海主教带头祷告。
“感谢游戏之神创造厚坚大陆,愿神指引NPC、指引玩家,走上荣耀神的道路。”众人宏亮
的祷告声充斥堂内。
“两方都就位了,让我们速战速决吧。我宣布异端审判正式开庭。”祷告完后主教拿起桌上
的大木杯,一讲完话就埋头将杯中物饮尽,旁边待命的修女见状连忙拿补满杯子。台下人人
都用期待的目光看着这场盐漫城别为已久的恶魔审判。
我弯腰小声地问苏菲:“那位主教在喝什么?”
苏菲说:“他在喝酒。”
我吃惊地问:“法庭上可以饮酒吗?”
苏菲点点头,说:“酒是神赐的玉浆,常言道酒后吐真言,酒能让神的仆从做出最为真诚的
审判,不只主教要喝,我们也要喝。开始时,还有每做一次发言都要至少喝下一口,在大家
醉倒前,让妳无罪释放就成功了。不过我未成年只能喝果汁。”
不知何时修女们已经在我身旁放了个大木杯,斟满了酒。盔甲女一口气将酒饮尽,苏菲则是
双手拿着大木杯,小口小口地啜饮苹果汁。
我拿起大木杯想:别开玩笑了!这可是攸关性命的大事啊。一下被埃及古神宣判死亡、一下
被路西法玩弄、一下被小孩子踢下体、一下被手游角色背叛,初次入狱体验睡冰冷的地板,
然后又被中世纪暴民威胁火刑,身边小孩当辩护人,台上大人当庭喝酒,我绝望地看向主教
,那个掌管我命运之人,他甚至才喝一杯,鼻子就有点红起来了。这是什么世道?与其说这
世界没有正义,不如说这世界连逻辑常识都不存在。
我不擅长喝酒啊,在这生死关头,喝酒是个明智的选择吗?绝对不,但面对这荒谬世界来一
杯酒如何?棒极了。
我豁出去,一口气闷掉一大杯酒,又酸又涩,难喝极了,底下的群众却莫名其妙用又羡慕又
忌妒的眼神看着我。我眼角偷偷瞄著对面的米亚,却发现米亚几乎是嘴唇一碰到酒,就立马
碰一声醉倒在地。
这让我灵光一闪,我问苏菲:“妳昨天告诉我绝对会赢的杀手锏,是不是就是仗着其他人要
喝酒,但小孩不用喝,藉著周遭人判断力不停下降的期间,用理智清醒的优势来辩论赢得审
判?”
苏菲皱着眉头,用诡异的眼光看着我。看来我猜错了,想想也是,这哪是什么理智清醒的世
界。
“左边是恶魔仆从嫌疑人阿惠XD。这名字确定没写错?好俗,就算是玩家,这名字也太俗气
了吧。”地中海主教说道,他皱着眉头一手拿着卷宗,一手拿起木杯喝一酒。
你光秃秃的头顶才俗气咧,我内心暗自骂道。
“右边是尊敬的骑士玛丽.尚帕涅,和她救下的被害人米亚大人。今天在此,是为了审判阿
惠XD玩家是否脱离了神的游玩引导,堕落成一位滥用课金外挂的恶魔仆从。来吧,玛丽,请
妳上前做陈述。”主教说道,挥手邀请玛丽上前,台下的观众拍手鼓掌,也太过于偏颇了吧
,这场面对我极为糟糕。
盔甲女简述一遍前天发生的事,但将事实扭曲成我用魔印抓住一名无辜的亚人威胁要吃掉她
,还冲著孩子说要拿他们加菜,她自己则是在千惊万险之际赶来拯救,才得以将免于憾事,
将可怜的孩子与亚人拯救出来。
“胡说八道!”我大喊,“太夸张了,我又不是食人族怎么会吃人?”
“这就是恶魔的仆从会做的事,神圣的经文都是这样说的。”玛丽说。
“肃静!”地中海主教用酒杯敲著台面,然后点了点头,“嗯,神圣经文的确这样说过,蛮
像恶魔仆从会干的事。还有,阿惠XD,你用了发言权,请记得喝一口酒。”
苏菲不作声色地在桌下用力踩着我的脚。我无言以对,只好又闷了一口酒。
“玛丽骑士向来德高望重,就我看来证词没什么问题,而且重点是,阿惠XD左手上大辣辣纹
着魔印的印痕,这明摆这就是告诉大家自己以恶魔仆从为傲,确证据凿,就决定被告有罪吧
。”地中海主教说,喝干手中的酒,准备敲下大木杯。
也是啊!手上都有魔印了,我还能做什么辩解?面对这么明显的事实我还妄想能睁眼说瞎话
,骗过大家,也太蠢了吧?难怪异端审判庭判罪率是百分之百。
“等等,我有异议。”苏菲高举着手说。
主教四处张望,才发现一个小女孩挺直地举着手。
“怎么会有小孩子出现在这?”主教皱着眉头说,一旁修女凑近耳语,“她太矮了,我刚刚
没看见,修女妳怎么也不和我说?一个小孩子跑来当辩护人?成何体统,这可是严肃的审判
庭啊。”
严肃你老师,我心里咒骂。
“非常抱歉,主教大人,这位是苏菲小妹妹,非常调皮,喜欢缠着大人,总是要我和她玩骑
士游戏,我不过随便和她玩玩,她就开始真以为自己是骑士、是个贵族,有资格当辩护人了
,我再次向主教大人致歉,让您看到盐漫城这么失体统的闹剧,回去会有大人好好教训她的
,妳说对吧?苏菲?平常大家愿意陪妳闹,但现在,妳已经跨过那条线了,盐工一辈子都只
能是盐工,不可能当辩护人,更不可能当骑士,游戏归游戏,不要大人逗逗妳,妳就当真了
。”玛丽对着主教说道,说罢啜饮一口酒。
听到大姐姐竟然当着大家的面这样说,苏菲嘴唇都不自觉抖了起来,手缓缓放下,她努力撅
著嘴让嘴巴停止颤抖,下巴都皱成一竖一竖的了。
我惊讶地看着苏菲,面对大一号的孩子欺负都面不改、会对守卫老练地行贿的孩子,居然只
是被盔甲女讲几句话,就露出这种表情。我有种感觉,知道为什么她突然跑来说需要我帮忙
,因为这孩子和我一样,被背叛了,被对面的人。
我曾经也认为米亚是世上最珍贵的事物,给米亚课金不是花费,而是义务,因为高档餐厅、
百万名车都不如米亚的一抹微笑,每个假日我都不出门,拿着手机与米亚相处,努力钻研《
武装猫娘咖啡厅》的游戏机制,研究怎样的服装、技能配置能提高米亚的伤害输出上限,我
自认是这世上最深爱、最了解米亚的人,但其实可能并非如此。苏菲也是这样的感受吧?
我觉得自己必须说些话。
“主教……大人……,”我结结巴巴地说,看主教没阻止我发言,就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
“对面这位骑士小姐抓我前说过,‘在圣殿的正义前,所有恶魔仆从嫌疑人都有权力自证清
白,妳有权保持沉默,妳所有的言词都可以在审判庭上成为指控妳的不利证据,审判前,妳
有权力指定辩护人,审判时,妳也有权让辩护人在场’,她说的话我一字不差地都记下来了
,您可以向玛丽骑士确认。我身边的这位苏菲女士,是我所选择、并且透过正当渠道申请成
为辩护人的,并且,我也指定她在这次的审判中在场,希望主教您也将苏菲视为我的辩护人
,这并非是因为我的期望,或是因为这是场儿戏,她的在场--如同玛丽骑士所说--是基
于圣殿的正义,我也不知到这是不是我该发言的时机,所以我感到非常抱歉,常常有人嫌我
看上去怕生,但一开口说话却总是不知道要在什么时机该停下来,所以和我说一次话后就不
敢和我搭话了……。”
“好了、好了,我懂你要说的了。”主教对我挥挥手说。
苏菲抬头看我,我僵硬地一笑并用力比个赞,然后喝着手中的酒,祈祷守卫不要上来打我,
这群野蛮人会对我的话有什么反应,我完全预料不到。苏菲身体放松了点,肩膀不再紧缩著
了。
苏菲稳住呼吸,喝干杯内的苹果汁,再次举起手说:“主教大人,虽然我是个小孩子,但在
审判所中,一个人能否发言,并非是以年龄与地位决定,而是由您来决定的。请您允许我发
言,我没有想要讲太多话,只是希望传唤几位当天的现场证人。”
“嗯,这小孩看起来很有礼貌,没花太多时间的话当然可以,这是辩护人的权力。”主教点
点头说,说完喝了一口酒。
“我想请当天的守卫队先生上台当证人。”苏菲说,将杯子高高举起让人斟果汁。
“可以。”主教边喝酒边说。
虽然主教允许了,却依然不见任何人上台,苏菲又大声喊了一次:“守卫队先生?”
她视线不停地在台下扫荡,想寻找那些守卫队先生。
“妳说的现场证人该不会是那天跟在我后面的哪队盐工吧?”玛丽说。
苏菲掘著嘴不说话,不祥的预感在她内心中滋生。
玛丽喝了一口酒,不慌不忙地问:“请问他们在哪呢?”
“他们就在台下,随时能上来。”苏菲说。
“妳为什么不在开庭的时候就仔细确认看看呢?他们真的在现场吗?”玛丽对着苏菲说。
苏菲稍微撇头往台下扫过去,那些明明说好要来当证人的叔叔们真的连影子都没看到,一定
是玛丽搞的鬼!
“妳说的证人都有到场对吧?”我小声地问苏菲。
“可恶,那些游手好闲的大叔本来就不该相信的,整天只知道在守卫队内喝酒。”苏菲低声
愤恨地说。
“他们要我帮忙传话:‘抱歉啦~,苏菲妹妹,我们也是很想到场的,但是仓库内不知道为
什么突然多出一瓶上等的红酒,不当场喝完的话说不定就被人抢先喝走了,原谅我们吧’。
”玛丽说。
“是妳把酒放在那里的吧。”苏菲指著玛丽说。
“这里可是审判庭,没有根据的话请苏菲小妹妹不要乱说。”玛丽露出神秘微笑。
“孩子,既然证人没来,那可以宣读审判结果了吧。”地中海主教一脸我们还在等什么的表
情说。
我看到审判庭的守卫朝这边靠近,就噗通一声跪下来,对着苏菲说:“拜托了,苏菲大人,
救救我,说好的杀手锏呢?妳一定还有藏招对不对,我还不想死啊!”
“还有!还有录像纪录,圣殿规定在执勤的时候,骑士都要戴显影魔晶石来保障平民的权益
,而前天玛丽骑士执勤时,她就有配戴,上面的显影魔晶石记录著事情的真相,看了显影石
的纪录,你们一定会明白玛丽骑士在说谎,我要求调阅当天的显影魔晶石。”苏菲说,然后
匆匆地喝了一口苹果汁。
“遗憾的是,那天刚好显影魔晶石故障,当天的影音变成全部一片黑。众所皆知显影魔晶石
的摄影功能并不是非常稳定,这样的事时常发生,也因此并没有当天的录像纪录。”盔甲女
像是早料到她会这样问,优雅地啜一口酒。
“这是分明是自己把影像删了,阴险的大人!”苏菲拍著桌子喊到,喝一口果汁。
“我当主教这么久了,也没见过圣殿有几个运作正常的显影魔晶石,这是业界常识了,如果
妳当辩护人,就不该指望把这个当作证物。也没办法,这东西不靠谱。”地中海主教点点头
,然后继续说,“小妹妹,给妳尝试召唤证人了,也给妳尝试拿出证物了,事情就告这么一
段落了,小孩子不要打扰大人喝酒。”
地中海主教脸庞早已泛起红酒晕,他将手中的酒一饮而尽后,然后敲著酒杯说:“我宣判本
次异端审判的结果,阿惠XD毫无疑问是偏离神旨意的恶魔仆从,守卫,把人带下去吧。”
守卫抓着我的手铐,就要把我往外拖,就像被细腰蜂抓去的可怜毛毛虫。底下群众一个个都
拍手叫好。
“不要,我连被打火机烫到的经验都没有啊!”我狂甩身子杀猪似地大喊。
“等等!”苏菲站在主教面前,一手拿着大木杯,一手拿着某样东西高高举著不放。
“审判已经结束了,扮家家酒也结束了。”地中海主教对苏菲说。
“主教大人,我方的证物还没提交完,当天的显影魔晶石并没有故障,它就在我手中。”苏
菲说。
地中海主教定眼一看,苏菲手上的确拿着显影魔晶石,他抓抓头说:“审判已经结束了,小
妹妹,我很欣赏妳的勇气啦,但其实无论有没有证人、证物都不重要,全部只是走个流程,
犯人是一定会判罪的,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大家只是想围着火刑架喝酒而已,妳提交什么证
物都没用的。”
“无所谓,主教大人,就让这位女孩彻底死心吧。”玛丽插话,她很确信苏菲即便播放显影
魔晶石,也只能看到一堆黑画面,“苏菲,这是妳最后机会了,在这之后,妳就放弃吧,不
要再玩辩护人游戏了。”
“唉,妳看人家玛丽骑士多么宽容,看在骑士的面子上就让妳播吧。”地中海主教坐回位置
,并随手挥挥示意苏菲拨放显影魔晶石。
苏菲双手硬挺挺地举著,眼眶泛著泪,这才不是闹脾气,这才不是玩扮扮家酒,她就站在这
里,她能站在这里完全凭的是她的本事,周遭的人怎么取笑她都没关系,就大姐姐不能。
“好的,玛丽骑士,妳放心,我不会再玩什么扮扮家酒了。”苏菲说,然后将显影魔晶石的
影像放到最大,投影在审判所空中播放。
意外的是,魔晶石投影出的并非黑画面,而是一段在城内走路的影像。
“这是什么?”地中海主教皱着眉头问。
“这是昨天早上,接近中午的影像。”苏菲说。
“昨天?逮捕恶魔的仆从是前天的事吧?这不是玛丽骑士巡逻时配戴的显影魔晶石啊,给我
们看昨天的影像做什么?”主教满头雾水地问。
“是的,主教大人,这是我带着借来的显影魔晶石所录的影像,现在是记录我去一个地方的
途中。”苏菲说。
“去哪里?”主教问。
“去……。”苏菲正要说,却被玛丽打断。
玛丽走上前伸手去抢苏菲手中的魔晶石,手中的酒都洒出来了,却被一个苏菲退步躲开,她
将魔晶石藏到背后,继续大声说:“这个是去……!”
“主教大人,”玛丽急着大喊,“我撤销对阿惠XD的控诉!”
“妳说什么?”主教吃惊地说,“玛丽骑士,妳确定?”
“我确定。”玛丽气喘吁吁地说,她与苏菲两个互相干瞪眼。
“为什么妳突然撤回告诉了?这没道理啊?”主教满脸困惑地问。
“我……我搞错了。”玛丽说,视线没离开苏菲背后的魔晶石。
“妳搞错?”主教又问。
“是的,我以骑士之名起誓是我自己搞错了,阿惠XD,妳应该会原谅我的粗心大意吧?”玛
丽说。
“当然愿意!哪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大喊。
“那……我宣布当庭释放阿惠XD。”主教抓了抓头宣布,然后喝完手中的酒。
底下的群众愤怒地抗议,苏菲无视这些声音,虽然眼角还带着泪,但依然露出满意地微笑,
她走向我把手铐解开。
“妳到底怎么办到的?”我用看着神明般的崇拜眼神看着苏菲。
“我就说我有杀手锏啊。”苏菲得意地举著显影魔晶石说。
“感谢苏菲大人!感谢您!还有这颗不知是啥东西的石头,谢谢这颗石头!”我哭着对苏菲
说,然后把她手中的石头拿起来亲吻。
可能是触碰到什么开关吧,我对异世界的东西也不是很熟,石头就又开始拨放影像了。
“住手啊!”盔甲女扑身过来,把我压倒在地,魔晶石从我手中飞出,在审判所中央的地板
旋转一圈,然后将影像放到最大来播放,所有人此时都能豪无死角地,看影片后续发生什么
事--
影片中拍摄者来到一户人家前,镜头从窗缝中看进去,屋内暗暗的,摄影者又一直晃,只模
模糊糊中看出有两个身影动来动去,一个高高在上,一个趴在地上翘著屁股。
“区区下等生物,要求不要这么多。”影片中小个字女人高高在上地说,边说边踹地上人的
屁股。
“谢谢主人~,谢谢主人踹我!”地上的女人不知为何,被踹了还开心地喊到。
“踹人很累耶,米亚要穿回鞋子了。”那个人坐到椅子上翘着脚说。
“主人对不起,拜托了,再忍耐一下下就好了,请主人再用高贵的脚,踹我不检点的屁股几
下吧,求求您了。”地上的女人匍匐爬到另一人脚边,深深低着头,边哀求、双手边不安分
地在对方小腿上下游走。
“谁准妳摸了,滚。”声音冷冷地说,脚用力一踢,正中另人下巴。
“呜呼~,是肉球~。”对方发出幸福满足的声音,瘫软在地上。
影片后续发生了什么没人知道,因为苏菲满脸通红地冲上前把它关掉了。
不知道为什么,玛丽骑士好像一刻也在这房间待不下去了,她满眼泪汪汪地往门外跑,迅速
消失,众人只听到盔甲女“阿惠XD!我一定要杀了妳!”的喊叫声渐行渐远。
“主教大人,对不起,我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放这种污秽的东西,我不是故意的。”苏菲急
忙道歉,低着头不敢对上任何在场一个人的眼睛。
“喔,不要在意,就只是玛丽骑士在玩她一直在玩的游戏的影片嘛,没什么大不了的。”地
中海主教耸耸肩说。
“咦?”苏菲听见主教语气平静,像无事发生一样,惊讶地抬头,发现不仅是主教,连底下
民众也像是见怪不怪的样子。
“虽然不说破才是礼貌,不过其实大家都知道,玛丽骑士就好这味啊。”一位老人说道。
“对呀,无论大太阳还是下雨都带着那厚厚的盔甲,是因为喜欢在众目睽睽之下,盔甲的那
种闷热和压迫感吧,我懂我懂。”一位大叔如美食家一般点头评论。
“才不是,大姐姐是因为非常敬业才穿着盔甲,圣殿骑士的盔甲是非常神圣……。”苏菲满
脸通红地反驳。
“无聊死了,哪时候才可以开始喝酒啊?”年轻人直接打断苏菲的话,不满地抱怨。
“圣职人员很辛苦呢,我们得多多体谅他们。”一位妇人慈祥地对着苏菲小妹妹说。
“没错,圣职人员真的很辛苦,所以我每次来盐漫城才都会来找妳呀。”地中海主教笑呵呵
地说,将那位妇人搂进怀里。
“你碰我老婆干嘛?”一位大叔生气地把主教推开。
“你胆敢这样对主教?”地中海主教怒斥。
“老公,不要这么凶,你自己还不是每次都在跟冒险者公会的妹妹眉来眼去,你以为我都没
看在眼里吗?”那位妇人下巴抬高高的,用力推著大叔回敬,老公再推回来,主教向前挥拳
,三人扭打成一团。
“喔!终于开始了!喝酒囉~。”年轻人高兴地大喊。
修女开始发放大木杯给大家,有人拿大木杯尽情喝酒,有人挥动大木杯砸人,现场吵杂乱成
一团。
我退到墙边,看着混乱的场面,右手天痕“叮”地一声,掌心上浮现一行小字:
恭喜完成“活过异端审判”任务,获得“教会最高优先级信鸽”奖励,请至物品栏查看。因
为您是完成任务的第一人,额外奖励一万点经验值、一包钱袋(一千银币)。
我叹了一口气,想起刚来到盐漫城的时候,从树上往下看,一整片粉色盐田在眼前展开,那
时觉得住在这么美丽风景中的人,大概都过著恬淡悠闲的乡村生活吧,要是与这些人能好好
相处,打成一片就好了。
现在我知道错了,盐漫城的人,上至主教、下至普通盐工,乃至这整个厚坚大陆,我都惹不
起。
米亚似乎被吵醒,她醉醺醺地穿过人群,到我面前。她抬头看我,但眼神不像有聚焦的样子
,整个脸都是红的,酒气醺人。
“干嘛?”我警戒地问,不知道她想做什么,不过应该不用怕一个站都站不稳、比我还矮的
女生。
米亚碰一声壁咚我,我还是生平第一次被人壁咚,眼角好像瞄到墙面龟裂了,她说:“喂,
妳搞清楚了没?”
“搞清楚什么?”我紧张地说,发现自己性命被掌握在一个醉鬼里。
“妳,”米亚戳着我的肚子,“搞~清自己的地位了没?米亚要听到妳叫米亚大人。”
“为什么妳这么执著我叫妳米亚大人?游戏中妳明明都是叫我主人啊。”我说,在醉鬼的威
胁下努力保持自己原作党的尊严。
“闭嘴。”米亚说,然后拉起我的手。
米亚拉着我穿过乱成一团的审判庭来到外头,外头新建的火刑架上绑着一头死猪,镇民拿着
火炬点起熊熊大火,大伙开心地围着火刑架聊天,米亚的手虽然小小的,但也燥热得和火一
样,我感觉她的手湿湿黏黏的,我的大概也是这样吧,我们什么话都没说,默默穿过大声吵
闹的群众。
这感觉就像做梦一样,以前我一直在想,要是转生异世界能得到系统外挂就好了、要是《武
装猫娘咖啡厅》中的米亚是真实存在的话就好了。如今梦想似乎都神奇地达成,但又和想像
中完全不一样,我的确得到了外挂,又好像和没得到一样;我的确见到了米亚,但严格来说
没见到。这过程惊险,差点被处以火刑,好几次都在尿裤子的边缘游走,不过米亚醉醺醺地
拉着我的手去远方,老实说这样的感觉并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