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美洲的西南沿岸,那是个气候丰富的可以用各种节气来区分的城市
在接近中心的位置,有着城市仅有的墓园,
广大的腹地尚未埋葬太多的生命,
稀疏的墓碑反而更令人感到无生命于此的安静
这个墓园反而成了深度旅游者的私房景点,
秋季绿红交错的大片枫叶。冬季更加静默的雪景。
等到融化的雪水混著泥土开始黏上鞋底,人潮才渐渐稀少
顺着墓园的外侧道路朝着西边步行约十多分钟,会出现一栋非常特殊的房屋,
淡咖啡色房屋的前花园种满了各式香草,
屋簷下挂著晒干的香草辫、捕梦网与风铃,
在鼓风机如此普及的现在,房屋旁依旧放著一把老旧的扫帚。
虽然老旧,仔细观察却能发现扫帚一尘不染,就像从未被用来打扫似的
其制作的精细程度也不像是用来打扫的工具,
依稀可见上面的曾有刻字,虽然现今已经磨损到无法识读了
而房屋像是有某种力量围绕似的,
许多人只是靠近就感到不舒服,那是身体深处拒绝发出前进的信号,
举步艰难,没有什么特殊理由,就是让人不想靠近
但是,此刻的里米安就是那个有着特殊理由的人
想起躺卧在病床上的幼子,那是年近天命的他捧在心头呵护的至宝
终于无法忽视口袋中智慧型手机发出的混乱响音,
他停下脚步,慌乱的拿出手机,刻意忽视了定位系统的混乱关机
右手再度握住圆头的银质手杖......这让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走近了房屋,他无暇欣赏种类丰富的药草园,
若在平时,即使分辨不出品种,他仍会停下脚步仔细欣赏房屋主人的色彩搭配
笔直的走向房门,还不及喘气,空着左手急促的敲了厚重的木门
几乎是在第三下刚敲完的瞬间,木门即朝内开启了
木门开启的瞬间,里米安整个人都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那是一幅巨大圆形构成的图画,图画内仿佛可以看尽沧海桑田
完全感觉不到实感,明明在亲生骨肉生死关头之际,却被一幅区区的图画定在原地
“恩咳”一阵咳嗽声从旁传来
里米安这才从图画的禁锢中被解放,他深吸了一口气,又马上急促的咳了起来
在面对图画之时,竟然连呼吸都忘了
不住吸进还有些寒冷的空气,原本停止的思绪也跟着想起
这是曼陀罗,来自东方的冥想法,能投射出作画者思绪的一种冥想法
本来他还对沉迷此到的太太有些啼笑皆非,此刻他完全改观了。
脚步声从房屋左侧传来,
他兢兢业业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约莫三十出头的金发女子
“啊...女士,还..请恕我冒昧打扰了...”
里米安朝着这看似比自己年幼一轮的女子恭敬的弯下腰,
但,从里米安搬来此处就读高级中学之时,女士就已经是这个样子了
淡金色的长发挽成髻,银灰色的瞳孔像是看淡了一切
岁月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但城镇里的众人也都心照不宣
住在这墓园旁的,只是一名驻颜有术,懂得许多民间偏方的女士罢了
自从镇长年迈的母亲在女士的帮助下治好了困扰她已久的皮肤病后,
众人也渐渐接受了女士的存在
在医学如此发达的现在,仍有许多未解的疑难杂症
比起医生头头是道的束手无策,这位神秘的女士还是给予了更多的帮助
只是若非万不得已,大家都是等著女士一周一次的采买...借此向她交换各种药剂偏方
“咳咳,我亲爱的孩子,抬起头来吧,你需要什么帮助吗?”
女士和蔼的问候却有着长辈的威严,她也确实有这个资格就是了
强忍了颤抖,里米安清楚的说著发生在幼子上的病痛
女士听了,缓缓的点了点头
“一切都会没事的,我只需要一点时间准备”
听起来不急不徐的声音,却安抚了里米安慌乱的情绪,让他放下悬在心中的大石头
女士从不胡乱安慰,有几分把握就说几分话
也曾见过她面对得知真相歇斯底里的镇民,
朝着他们挥洒几滴药水后对方便沉沉睡去了
女士将里米安引至客厅坐下,桌上不知何时已备妥热腾腾的茶水了
她再度转身,走向客厅侧边的小房间,里面传来奇妙的药草味,
她不时走向前院或后院
从前院回来时,她手上会直接拿着药草进来
从后院回来时,手上却总是披着一条大毛巾,令人无法得知那是什么
里米安却从未想过朝着小房间或是后院偷看一眼
过了约一刻钟,女士却忽然拿着一支木棒跳出房间
从未见过她露出如此警戒的表情,有别于一贯的游刃有余
也从未知道她的身手可以如此矫捷,就算里米安正值壮年可能也跟不上她的动作
她有如甩动般将木棒挥向客厅门口,
木棒上还有些深紫色的液体滴落,因此里米安判断那是搅拌棒
搅拌棒的尖端对着走廊,此刻一名男子站在走廊上
里米安不知道到那名男子是如何通过门口哪幅巨型曼陀罗的
他抬头,那名男子有着过长的杂乱黑发,一双碧绿的眼珠却美得令人无法忘记
男子的表情极度喜悦,像是在沙漠中找到了绿洲
男子的表情极度惊恐,像是害怕绿洲只是海市蜃楼
里米安看不见女士的脸,只能看着她原本平举的搅拌棒缓缓垂下
搅拌棒随兴的朝着里米安的方向指了指,男子见状不发一语,缓缓坐到里米安身旁
桌上不知何时又多出一杯热腾腾的茶,从中还能嗅闻到淡淡的葡萄酒味
女士又走进了开始传出刺鼻气味的小房间
里米安与男子沉默许久,男子啜饮了手中的茶饮
缓缓地问起了问题,
女士何时出现? 过得如何? 与镇民的感情? 有没有什么仇人或朋友......
明明男子看起来十分年轻,却也有股不容拒绝的威严
这让里米安不自觉地开口,却在男子询问到女士有没有什么特殊之处时,
他说谎了,虽然与身体里顺从权威的习惯相抵,但里米安还是装得十分平静
他不希望女士被一些有着太过偏激想法的人缠上,
虽然有些恐惧,但更多的是尊敬
在男子的视线之下,
里米安却觉得自己今天再度被看透了,
在那太过干净的眼神之下,他的想法无所遁形......
男子却是轻轻地笑了出来,客厅里的气氛再度缓和
黑发男子的绿色眼珠望向女士所在的房间,越看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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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当事情结束,妳不再是罪人以后,妳愿意在陪在这个监牢身边一辈子吗?”
三两下抹了抹脸的少女放下手来。
尽管没有任何化妆品,对她而言,此时幸福的泪水就是最好的妆容了。
“好的,我愿意。”
总是死气沉沉的审判,几乎是百年难遇的,以宏大的鼓掌声结束了。
......公主与王子却没有从此过著幸福快乐的日子......
‘背叛者!’
‘两面讨好的投机者!’
‘见风转舵的家族!’
‘迷惑英雄的魔女!’
纵使大战已然结束,纵使有着少年的誓言
无数耳语带着刻意或无知的恶意刺来
在历经深陷黑暗的挣扎后,少女已经无法再去面对,那怕只是一刹那的恶念了...
就在某次例行的回检程序里,
少女永远的消失在社会的放大镜下,也消失在少年面前
就这么经过了十数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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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看着女士忙进忙出,过著平淡而宁静的生活
一点也不像,那个高贵骄傲的你呢...
转头看向那个比自己小上许多的白发麻瓜,疑惑的眼神不住打量著自己,
黑发男子想了想,缓缓地说出曾经听过的故事
那是个发生在西方的故事
关于两方对立势力的男女,挣扎于其中的爱情故事
只是最后...最后的结局连他自己也忘记了
那是好久好久以前听过的故事了......
身旁这名叫里米安的麻瓜红着眼眶,沉默不语,只是偶尔吸了吸鼻子
房间中的女士拿着一瓶透明的药剂走向里米安,细细的叮咛该如何使用
两人的眼神再次交错
“......”“......”
“我还可以再来吗?”
努力不让声音颤抖,男子开口了
女士没有回答,只是垂下了眼帘,很慢很慢的眨了眨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