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微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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蝶绯.瑞斗坐在河岸边最高的那棵橡树顶端。
没穿鞋子的光脚丫晃呀晃的,感受着轻轻拂过树叶间的凉爽夏风。
温暖的阳光洒落在泰晤士河畔,吸引了许许多多携家带眷的人们前来野餐郊游。
一对年轻的夫妇穿着一身高雅的服饰,在红白相间的野餐垫上品尝著下午茶。
他们的女儿在河边的草地上嬉戏奔跑,手中高举的纸风车迎风飞转;
好一个和乐融融的幸福画面。
蝶绯眯起暗红色的双眼,从松垮的裤口袋中掏出了一颗圆圆的小石子。
嗖的一声!小石子击飞了年轻爸爸的圆礼帽。
她看着男人气急败坏、左顾右盼的模样,嘴角边勾出了一个满意的讥笑。
谁都不会想到,这样娇小瘦弱的女孩能够爬到这么高的树上,
谁也不会相信,这么小的石子能够从这么远的距离精准的击中这么小的目标。
这些傻头傻脑的“麻瓜”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晓是谁坏了他们的大好兴致,
因为自己可是个纯正又强大的“巫师”。
蝶绯仰躺在粗壮的树干上,舒服的伸了个懒腰;
过分晴朗的蓝天中只有几朵温吞的云朵,在一望无际的湛蓝中缓慢悠游。
一只乌鸦停在她身边的树枝上,歪著头与少女四目相对;
……也许可以指使这只乌鸦去做些有趣的事?
就像上次在河边遇到的那条蛇那样?
蝶绯暗自寻思,
……叫牠去攻击那些麻瓜如何?
他们被一只小乌鸦吓得屁滚尿流的模样一定会超级好笑……
“乌鸦呀乌鸦…你听我说…”
没想到这个恶作剧还尚未实行,就被来自树下的声音打断。
“喂!妳是怎么爬到上面的?”
乌鸦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振翅飞离,蝶绯难掩惊惶、转过头去;
从茂盛繁杂的枝叶缝隙之中根本看不清声音主人的样貌,
只能从稚嫩的声音中判断出是个年纪与自己相仿的孩子。
……他是怎么发现我的?
“别躲了!我看见妳了!”
树下的声音再次袭来,让不自觉压低身子的蝶绯双耳发红。
她一气之下翻过身子,一跃而下,然后轻飘飘的降落在地上。
她抬起头,用自己最凶恶的表情,紧盯着树下的孩子。
那孩子头上顶了个过大的帽子,身上则是套了件宽松、不合身的吊带裤,
脚上还穿着两只颜色、大小都不同的烂皮鞋。
但最显眼的还是别在胸前的黄色胸针。
蝶绯眯起了眼睛,
“你是雏菊之家的孩子。”
雏菊之家是附近的一间孤儿院,
蝶绯时常会在街上看到这些别著黄色胸针的孩子挨家挨户的乞求善款。
“是又怎样?”
树下的小孩下意识的摸了摸胸前的别针。
“告诉我,妳是怎么爬上去的?”
还没等蝶绯回话,他又继续追问,
“妳是怎么把石头扔那么远的?”
蝶绯先是愣了愣,然后皱起鼻子,扮了个超丑的鬼脸。
“要你管!臭孤儿!”
她转身飞奔逃跑,回过头才发现那个奇怪的孩子正紧追在后。
“滚开啦!你这个臭孤……呜哇!”
频频回头的结果便是和另一名少女撞了个满怀,
眼冒金星的蝶绯跌坐在地,硬生生地压坏了那个少女手中的纸风车。
“呜呜哇啊啊啊!……我的风车……!”
跌倒的女孩毫不犹豫的放声大哭,坐在附近的年轻夫妇闻声而来。
年轻的妈妈立刻抱起了哭泣的少女,一边哄著孩子一边对蝶绯露出了嫌恶的神情。
年轻的爸爸则是竖起了眉毛,对着狼狈的蝶绯伸出食指,破口大骂,
“哪来的野丫头!这么没教养!撞到人不会说对不起吗?妳父母亲是怎么教的啊?”
“…啊……我……”蝶绯双眼泛泪、摀著疼痛的肋骨,无助的坐在草地上吱呜其词。
突然间,一阵古怪的狂风扫过众人,半个人高的长草也都被压倒在地。
泰晤士河澄澈的河面上突然卷起了巨大的浪涛,扑向岸边,
将蝶绯、年轻夫妇和他们的女儿以及那个奇怪的小孩子全都泼成了落汤雷鸟。
“…是水怪!水怪出现啦!”
年轻夫妇发出了意义不明的鬼叫,抱着少女和不知何时钻入怀中的比目鱼,
啪嗒啪嗒的逃走了。
蝶绯双眼发直的看了看眼前的一片狼籍,这才回过头望向自己身后的孩子。
“他”摘下了湿漉漉的帽子,甩了甩金黄色的及腰长发,
蝶绯这才认清原来“她”是个面容姣好的小女孩,
她眨了眨圆亮的双眼,一蓝一黄的异色瞳孔在沾满水珠的长睫毛底下闪闪发光。
“……抱歉,”小女孩皱起了眉头,“让妳全身湿透了。”
发现蝶绯正凝视著自己,她有些不好意思的撇开视线,
“……但是我真的看他们不爽很久了。”
蝶绯笑了。
“欸,我是蝶绯。蝶绯.瑞斗……妳叫什么名字?”
“……我叫夏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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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呀啊啊啊啊啊!”
“上帝呀!哪来这么多蛇呀!”
“叫警察!消防队!谁来都好!救命啊!”
小小的商店内发生了巨大的骚乱,
数十条五彩斑斓的蟒蛇吞吐蛇信,在众多麻瓜发软的双腿间来回游走。
在一片混乱之中,没人会发觉那两个夺门而出的娇小身影,
更不会有人注意到她们肩上鼓鼓的背包。
“小…小蝶!等等我呀!”夏瞳喘到几乎无法言语。
“妳这个小短腿会害我们被抓到啦!”
蝶绯嘴巴上这么说,却还是慢下了脚步,然后顺势牵起了夏瞳的手。
“走吧!”
“嗯!”
泰晤士河畔最高的橡树下,有两个气喘吁吁又脏兮兮的少女仰躺在地。
近来因为水怪出没的流言导致河畔的游客锐减,她们两人便独享了这片风光明媚的景色。
蝶绯与夏瞳兴冲冲的打开背包,将她们的“战利品”摊平罗列。
五颜六色的水彩颜料、画笔、铅笔、调色盘、笔洗……和几颗假苹果。
“妳拿这个做什么啦?”夏瞳指著苹果哈哈大笑。
“我想说之后说不定可以拿来整麻瓜,”蝶绯嘟起了嘴,
“把他们手上的苹果调包之类的…妳笑什么笑啦!”
拌嘴之余,蝶绯从旧旧的背包里抽出了两卷米白色的水彩纸。
“诺!这可是很高级的纸哦!”蝶绯骄傲的将纸摊平,“是我妈妈从伦敦买给我的!”
夏瞳欣喜地尖叫了一声,拿起铅笔便开始在画纸上涂涂抹抹。
“妳妈妈都帮妳买纸了,怎么不顺便买些颜料和画具呀?”
忘情作画的夏瞳没有发现蝶绯暗自发红的双耳,
“…她的工作很忙,所以忘记了。”她搧了搧逐渐发烫的双颊,
“再说这样子吓吓麻瓜比较好玩不是吗?”
“也是啦。”夏瞳点了点头,蝶绯这才偷偷地松了一口气。
夏瞳的手很巧。无论是什么样的媒材,都能在她灵活的手指下变成精致的艺术品。
色纸会变成活灵活现的小动物;
布匹针线会变成可爱的玩偶或围巾;
画笔底下的灿烂世界更是常常让蝶绯看得目瞪口呆。
相较之下,蝶绯的绘画能力就……
“妳画的企鹅很可爱耶。”
“…我在画我爸爸妈妈啦!”
夏瞳先是露出了忍俊不禁的神情,随即被一团阴霾抹去了笑意;
搞得蝶绯都不知道该不该对她生气。
“…妳还记得妳爸爸长什么样子呀。”
夏瞳的眼神略带忧郁,在自己的画纸上种下了一朵深蓝色的小花。
“……其实也只有一点点印象,”蝶绯抛下画笔,依靠在树干上,
“他在我刚出生不久后就去世了……我只记得他站在床边,看着妈妈哄我睡觉。”
黑暗中的高瘦身影有着与自己相同的暗红色双眼,
妈妈唸故事的声音中还伴随着蛇的嘶嘶作响,
似乎真的有条巨大的蟒蛇在自己的床上缓慢滑动……
每次回想到这里,蝶绯都会开始怀疑,这段回忆会不会只是某个暧昧不明的梦境。
“不过我妈妈都有跟我说哦,我爸爸是这个世纪最伟大的巫师!”
蝶绯再度拾起画笔,在企鹅…不,是她爸爸的头上画了一顶黄色的王冠,
“他想要拯救这个被麻瓜破坏的魔法世界!只差一点点就成功了…”
她低下了头,不想让夏瞳看见眼眶里的泪。
“要不是他被坏人杀掉了…
…这个世界才不会有那么多又笨又蠢的麻瓜到处跑来跑去的……”
夏曈伸出手,轻轻拨弄蝶绯苍白的秀发。然后在蝶绯画纸上的两只企鹅中间,
画了两个牵着手的小女孩。
“没关系啦,小蝶。”夏瞳搓了搓鼻子,
没注意到自己不小心让黄色的颜料沾染了鼻头,
“妳还有我……这个朋友嘛。”
夕阳余晖洒落在泰晤士河的河面上,将翠绿的岸边青草染上了一抹红晕。
至于蝶绯双颊上的潮红是不是该归罪给夕阳?
她本人大概撕破了嘴都不会承认的。
“糟糕,都这个时间了吗?”
夏瞳惊慌地收拾画具,却被蝶绯阻止。
“没关系,我来收就好了。”蝶绯低着头,挥手驱赶好友,
“妳这个小短腿跑这么慢,再迟下去铁定会被修女骂的。”
“我才不是什么小短腿!”夏瞳扮了个鬼脸,
但还是听话的将金黄色的头发盘起,塞进大帽子中。
“…那么明天?”
“啊…小夏抱歉…明天的话…”
“…对哦…妳要去伦敦跟妳妈妈见面……”
阴霾再度掠过夏瞳的面容,但她很快又露出了灿烂的笑靥。
“感觉小蝶的妈妈是超级大忙人呢,妳可要好好珍惜和妈妈聊天的机会哦!”
“啊…呜嗯…对呀…”
“那我们后天见囉!掰掰!”
夏瞳离去了,留下蝶绯一个人。
她珍惜的抱起了地上的画纸,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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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气息唤醒了彻夜浅眠的蝶绯。
她睡眼惺忪的环顾了一下自己硕大的房间,
尽管宽敞,但她从未感受到舒适;原因可能来自于四散各处的纸箱和木盒,
以及床头上玲琅满目的玻璃空瓶。
这个房间本来就是罗葳家的储藏室,而她也不过就是被弃置于此的杂物之一。
比预计起床的时间要来得早了一点,但蝶绯还是离开了被窝。
整顿梳洗了一番之后,从破旧的衣柜中挑出了唯一一件小洋装。
她轻手轻脚地走下楼梯,却还是遗憾地听见了楼下厨房传来的瓷盘撞击声。
“雷斯壮先生,”欧妃米雅.罗葳刺耳滑腻的声音让蝶绯皱起了眉头,
“不是我爱抱怨,但是您家的那个小毛头,最近可真是越来越过分了呀!”
“…愿闻其详?罗威女士。”男人沈著、冷静的声音响起。
“叫她乖乖待在家里念书也不肯,教她做做家事也不要,整天只知道要往外跑!
这样就算了……”
蝶绯的心脏悄悄地紧缩了一下,
“竟然还偷了我大儿子的画纸!”
碰的一声,伴随着瓷盘叮叮当当的清脆声响。
蝶绯光是闭上眼睛,就能想像出欧妃米雅.罗葳蛮横的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以及她那张肥脸上露出的贪婪表情。
“……抱歉,罗葳女士。”男人的声音再度响起,“请问那些画纸……”
“70英镑!雷斯壮先生!”她听见戒指敲击桌面的声音,
“那可是我特地请人从法国买回来的ARCHES水彩纸!得来不易呀!”
听着钞票摩擦的声响,蝶绯刻意加重了步伐,吵吵闹闹的跳下了楼梯。
“呦哦~小蝶绯呀,妳怎么这么早起呀?”
欧妃米雅.罗葳立刻换上了一张甜腻的嘴脸,
“昨晚睡得好吗?是不是很期待和妈妈见面呀?”
蝶绯绷紧面孔,表情低沉的点了点头,然后看了一眼从餐椅上起身的男人。
“蝶绯,都准备好了吗?”
道夫.雷斯壮身上套著一件剪裁合身的纯黑西装,套著一双白色丝质手套,
手中还拿了一顶高礼帽,仿佛是个从财经杂志封面中跳出来的90年代富豪。
“好了。”
“那我就不多叨扰了,提早出发吧。”
“嗯。”
“再见~雷斯壮先生、蝶绯小亲亲,路上小心哦~”
蝶绯将欧妃米雅.罗葳恶心的道别声关在门后。
“……吸血虫。”她轻声嘟囔。
道夫没有回应这声埋怨,只是迳自走向了停在附近的黑头车。
和蝶绯一起挤进后座之后,道夫拉上了车门。
“麦奈,老地方。”他对前方的司机低声指使之后,便陷入沉默,闭目养神。
车窗外快速奔流的景色,以及自脚底传来的阵阵晃动都让蝶飞感到晕眩恶心,
“道夫,为什么我们一定要用麻瓜的方式去啊?”她忍不住开口发问。
“要叫我道夫叔叔,”道夫没有张开眼睛,
“因为用巫师的方式移动的话,妳会有危险。”
“杀死妳父亲的敌人们并不知道妳的存在。
为了妳的安全着想,我们必须小心谨慎。”
听到这里,蝶绯不禁全身发抖,将双脚勾到座位上,双手抱膝。
就这样过了好一阵子,直到道夫开口打破沉默。
“蝶绯,”
“嗯?”
“我们快到了,我这次的名字是苏菲雅律师。”
“苏菲雅?”
蝶绯狐疑的看着道夫喝光手中的小酒瓶,
斑白的短发突然伸长成乌溜的秀发,削瘦的双颊变成了圆润的鹅蛋脸。
道夫清了清女性化的嗓子,戴上口袋中掏出的黑框眼镜,
然后用魔杖轻点自己的双肩,将纯黑的西装裤变成了短裙。
“准备好去见妈妈了吗?”‘苏菲雅律师’推了推眼镜。
“……嗯。”
“那我们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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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想要在连假内写完……不过看来希望渺茫了。
由衷的感谢看到这里的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