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霹雳教主黄强华 扛成败 越缩别人觉得你越不行
作者╱林碁烽
10月20日,国家戏剧院满是排队等入场的人潮,为了在日本有国宝
级歌舞剧团之称的“宝冢”而来。这天公演的音乐剧《Thunderbolt
Fantasy 》(东离剑游记),是台、日同时拥有百年历史的霹雳布
袋戏与宝冢歌舞音乐剧首度合作,也是台湾传统文化艺术在国际舞
台上的一大跃进。
而这天,霹雳布袋戏董事长黄强华已经等了30年。云林虎尾绿油油
的稻田间,占地5000多坪的霹雳总部拔地而起,摄影棚内,操偶师
、灯光、道具、摄影师、特效等工作人员1日2班,赶拍剧集。另一
头办公室房门半掩著,黄强华神情凝重,听完秘书报告后,这才松
了一口气。
一早事情发生的有些突然,黄强华无奈又不舍地说:“唉!伊就是
厚操烦,很多代志拢放不下,把自己逼得太紧,压力太大了,身体
不舒服,现在人在医院观察,应该没事了。”
黄强华口中的“伊”是他事业上的得力助手,更是他人生道路上相
互扶持的牵手刘丽惠。这几年,霹雳布袋戏积极布局国际市场,可
说是马不停蹄。除了在竞争激烈的中国网络视频已占有一席之地,
粉丝众多,业绩更以每年50%速度成长。
与日本宝冢合作
提起近日引起关注,台日首度合作的布袋戏真人音乐剧,黄强华笑
得开心,“要提宝冢,就不能不提《东离剑游记》,而《东离剑游
记》的诞生,跟日本动漫剧作大师虚渊玄有极大的关系。”
一切都是因为一场霹雳布袋戏大展而开始。
在动漫界,虚渊玄向来有“黑暗大师”之称,2014年受邀来台时,
顺手在展览场买了一套霹雳的《轰动武林》 DVD剧集,没想到,大
师从此爱上布袋戏结合科幻武侠剧情的表演方式,甚至主动在社群
平台上分享赞许。
双方很快的展开合作沟通,也催生了结合台湾IP、日本编剧、台湾
制作拍摄的《东离剑游记》。而霹雳偶戏细腻的脸部表情、引人入
胜的武侠剧情与声光特效等,2015年,在日本各大电视台播出后创
下极高收视率与关注,更在中、美等地引起极大回响。
这次,改编自《东离剑游记》的真人武侠音乐剧《Thunderbolt Fantasy
》,是有日本国宝之称的宝冢首次选择象征台湾文化的IP,也代表
继《东离剑游记》成功登陆日本影视圈后,霹雳又往前迈进一步,
抢进日本展演市场;更是替近年来总是被中、韩压着打的台湾文创
与影视业,另辟了一条迈向国际的路。
其实,要让霹雳布袋戏站上国际舞台,这条路,黄强华一路坎坷。
“我做布袋戏已经30几冬,素还真也已经30岁了,伊不吵不闹、从
不生病,更不会变老......”黄强华轻抚戏偶悠悠说著。黄强华出
身台湾百年布袋戏世家,早在清朝时期,黄强华的曾祖父黄马的“
锦春园”已闯出名号。
祖父黄海岱则被称为“台湾布袋戏之父”,如今台湾许多布袋戏团
,都出自他创立的“五洲园”门下;父亲黄俊雄则是让布袋戏从庙
埕走进电视萤幕的推手,他一手打造的“云州大儒侠史艳文”是
1970年代台湾家喻户晓的英雄,曾创下台湾史上最高收视率97%的纪
录。
爱当编剧操生死
黄俊雄曾得意对媒体提起当时“全民疯布袋戏”的盛况,公家机关
中午没人办公,都跑出去看电视,主管只好买电视放在办公室内;
学生逃课回家、出租车中午不载客、枋老挝小试题“中华民族英雄
是谁?”学生甚至填史艳文…
身为家族第 4代,黄强华与弟弟黄文择也不遑多让。黄强华擅长编
剧,满腹经纶,包括素还真、一页书、叶小钗等经典角色都出自他
笔下,有“十车书”之称;黄文择则擅长口技,可一人分饰多角,
一出戏里的生、旦、净、末、丑,所有角色转换全都在他一张嘴开
阖间,有八音才子之称。
兄弟俩1991年另创霹雳,除了结合影视声光特效,戏偶能眨眼、有
睫毛、专属武器与华丽的服装行头,更将传统庶民娱乐推上另一波
高峰,被票选为台湾意象代表,与玉山、故宫齐名。
然如今背负发扬布袋戏使命的黄强华,年轻时压根儿没想过会走上
这条路。儿时,父亲黄俊雄为生计四处奔波,黄强华与黄文择被寄
养在外公家长大。退伍后,兄弟俩曾自组冲浪合唱团,也一度跟着
父亲的戏班在各大庙埕走唱。
直至黄俊雄将布袋戏搬上萤幕后,分身乏术,兄弟俩也被唤回来帮
忙。黄强华也一路从导播、编剧到董事长。只是,如今肩负 200家
庭生计重责的他,至今最爱仍是编剧,“呵呵,编剧掌握所有角色
的生杀大权,现实不能做的事,在这里全都能......”
他靠一支笔、一张纸便能操控所有角色的命运,但父亲的光环实在
太灼热,即使黄强华躲进编剧的世界里,仍逃脱不了史艳文铺天盖
地的光芒。最终,黄强华决定让剧幕落下,归零从头。
1991年他舍弃家喻户晓的史艳文,重新打造了素还真,“半神半圣
亦半仙,全儒全道是全贤,脑中真书藏万卷,掌握文武半边天。”
他笔下的英雄、救世主,亦正亦邪,善谋略、更善合纵连横;他笔
下的武林,诡谲多变,黑与白不再是没有交集的两端,仿佛现实社
会缩影。
他的武林与英雄,至今已连续演出2339集,不但破金氏世界纪录最
长木偶戏剧集,更一路替他打下了虎尾占地5000多坪,从编剧、戏
偶设计,服装道具,操偶、摄影、导演、特效、配音、后制、行销
、发行等员工近200人,庞大的布袋戏影视王国。
2002年,霹雳从小萤幕跨足大萤幕,电影《圣石传说》台湾票房
1500万元创当时国片最高纪录。连美国影视代理商也看中这个独特
的表演形式,霹雳布袋戏飘洋过海,未料羽扇纶巾、风度翩翩的武
林高手,跨海却成了嘻哈绕舌的街头痞子。
大萤幕挑战失利
首度出征却铩羽而归,黄强华感叹,“美国花这么多钱改编成这样
,不如交给我们拍一出适合美国的布袋戏。”他事后检讨,毕竟,
武林与中原,是从中国5000年历史文化衍生而来,或许邻近的日、
韩还能理解,但要西方人理解,确实太过强求。加上诗词吟咏似的
古典台语口白,艰深难懂,都让布袋戏的翻译与观看门槛不断垫高
。
2015年,霹雳卷土重来,斥资 3.5亿元拍摄3D偶动漫电影《奇人密
码》,加入西域消失的古楼兰王国与冒险内容,采用多元配音,希
望走出传统布袋戏的框架,拥抱更大市场,但票房却远不如预期。
黄强华说,从票房结果论,这一役,的确惨败,“但《奇人密码》
没输,不论是拍摄技巧或后制,我们在技术上,往前迈进了一大步
,能拍出好莱坞的动画特效。”但外界批评声浪不断,团队士气大
受打击,他全都一肩扛起,“越缩,人家越觉得你不行了,这时候
,反而要越战越勇,赶紧站起来,再打。”武林高手过招,越是绝
处逢生,置之死地而后生,越见高潮迭起。而,人生如戏!
几次出师失利,霹雳无惧外界讥笑,屡败屡战,黄强华自有他的坚
持:“虽然我们现在有这颗百年大树遮阳避雨,但难保这颗树哪天
不会枯萎、凋零。要趁现在,赶紧在旁边继续种下其他的小树呀。
”
于是,当日本动漫剧作大师虚渊玄来台看展,被独特的奇幻武侠偶
戏吸引时,霹雳很快地抓住机会。台日首度携手合作的布袋戏《东
离剑游记》,从日本红到中、美。只是这个台日混血,口说日语,
眨著日本动漫可爱大眼睛的戏偶,看在老布袋戏迷眼中,难免别扭
。
“如果牺牲一点点坚持,能让代表台湾的布袋戏表演形式让全世界
人都看到并接受,为何不要?”黄强华语重心长说,“要说传承传
统艺术文化,我们黄家贡献百年,没人敢说我们不是。”“更何况
,如今大家口中不够传统的霹雳,百年后来看,也是传统......”
计划交棒学霸儿
在传统与创新的拉扯间举步维艰,一心想让布袋戏与霹雳站上世界
舞台的黄强华比谁都心急。他深知,在时代巨轮下,过去的经验,
已不足以喂养、满足未来的观众。“AR、VR、大数据......,未来
的天下,要靠年轻人去打。”因此,他很早就启动接班计划。对下
一代,他从不强迫,而是仿如他笔下足智多谋的素还真,悄悄布局
。长子黄亮勋曾是台大学霸,毕业后,玩吉他、组乐团,他从不干
预,父子情如兄弟。直到当兵时,他才旁敲侧击、借力使力,找来
军中长官、同袍成功游说。
其实,黄亮勋小的时候,黄强华为与儿子打成一片,甚至还主动买
来游戏机,在虚拟的世界里,父子同一阵线杀敌。退伍后,黄亮勋
从编剧、行销到负责动漫后制。前年,中国专业经理人临时去职,
黄亮勋紧急上场救援。
黄强华说:“多少二代、三代挂在大陆,说不担心不可能。但既然
派他去前线,就是百分百支持。没想到,真让他做起来了。”日本
一役,黄亮勋又缴出亮眼成绩单,“我算过,大概再过 3年,他就
可以接班了。”
这一路走来,黄强华心心念念的,始终是布袋戏能站上国际舞台,
他说,要把自己的“未竟之梦”交给下一代去完成,“打战,人才
是最重要的,趁现在,我要赶紧帮他把粮草全都备足,包括人才、
制度。”至于未来内容演变,他笑说:“不管时代怎么变,在人们
心中,英雄不灭!”
随着国际化的脚步渐渐加速,父子联手,霹雳的传承大业,正要揭
幕。
【黄强华 小档案】
★现职:霹雳国际多媒体董事长
★出生:1955年
★家庭:妻子刘丽惠、长子黄亮勋、长女黄政嘉
★学历:台南长荣高中毕业
资料来源:林碁烽整理
【霹雳 小档案】
★1991年:黄强华与弟弟黄文择创霹雳布袋戏,发行霹雳系列录影带
★1995年:成立霹雳卫星电视台
★1998年:《狼城疑云》首创布袋戏登上国家戏剧院
★2000年:首部布袋戏电影《圣石传说》上映,并在海外发行
★2006年:霹雳布袋戏获选台湾意象代表
★2015年:三D偶动漫电影《奇人密码》上映
★2016年:台日合作《东离剑游记》在日本上映
★2018年:日本百年歌舞剧团宝冢首度改编台湾IP布袋戏真人剧公演
资料来源:林碁烽整理
【2018/10/23 苹果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