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聊] 某位老编辑的感慨

楼主: skysin (天罪)   2017-02-18 15:34:53
这是从FB上发现的文章,经作者本人同意后转贴
  适才看了一篇报导,是关于世界各地的轻小说发展介绍的文章,内容是写一些国家都
开始了轻小说的原创,因此而心生感慨,总觉得有什么话想说一般,故而利用工作闲暇写
了这篇文章。
  而我到底要说什么?如何写轻小说?轻小说的发展?或是台湾轻小说的现况?其实都
不是,因为这些话题有太多人已经说了,而且我也没自信能够在一篇文章就改变这些,所
以我想说的其实只是小小的抱怨。
  而这个抱怨要从那里开始呢?就从我还很小的时候开始说起吧!
  想当初我刚听懂人话的时候,就有一种故事中毒的病症,从邻居君说的故事到偷开收
音机偷听讲古开始,我一路开始了情节上瘾的不归路,从童书开端,然后上学时小叮当开
始的漫画、从成龙开始的电影、从李凉开始的武侠,一直到无书可看,然后少女漫画、言
情、推理,bl小说。一直到现在为止,我都是在各类故事中度过,即使开始工作后,我也
是如此。
  然后因缘际会的,我到了出版业界,在此打滚了十来年。这期间经历过不少出版社,
也看着轻小说从无到有,然后了前几年的‘盛况’。
  但说真的,在看到那篇报导之后,我感觉到了某种寒意,也许过了几年,我们除了看
日轻之外,我们还会有韩轻、美轻、中轻、然后越轻德轻等其他国家的轻小说。也许有人
说听起来真是太棒了!我们有更多的好小说可以看了!但台轻呢?他到那时候会不会还在
呢?这我不知道,也不敢保证!
  至于我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就让我稍微离题简单说一下以前发生过的状况,就从
武侠开始说起吧!前面说过,我小时候看书很杂,所以武侠我也是稍有涉略,但是当我开
始看武侠的时候,其实武侠的黄金年代已经过去,那时候是李凉老师的天下,当时的武侠
市场虽然已经开始没落但其实还算不错,直到那年我在小说里看到了课文——鲁智深大闹
桃花村,这是因为市场不错所以书乱出都可以卖所引发的现象,因此从那时起我就不太看
武侠了,随之武侠市场渐渐的消失了。
  然后是言情,在全盛期的作者或是作品,即使到了今日,也还是影响力盛大,然后言
情也没落了,直到现在也尚未恢复,但如今似乎有些作品跟轻小说同流了。但武侠与言情
这两类作品至少辉煌过。
  然后下来接着说两千年之后,昙花一现的类型——奇幻,那时候本土奇幻百花齐现,
众多有创意的实力作者活跃的在出书,然后下来是什么书都可以冠上奇幻小说的名头来卖
,但是呢?现在有多少人记得,那时候的作品?然后,龙族还在卖!
  在之后是网络小说以及幻武小说的兴起(在这边网络小说不是指第一次的亲密接触那
类作品,而是指对岸起点类型的小说。)在这类小说开始时,不管是台湾作者或是台湾出
版社及网站,其实都不会输给对岸,但因为对岸当时稿费低,加上作品数量大,所以渐渐
的台湾作者少了,下来因为一些问题,台湾市场变小,到最后出版社也都消失了。
  这是为什么呢?跟武侠市场消失的原因有些类似,因为当时这类书籍消费的主力是租
书店,因此购买时对于内容要求不会太高,因此你出了一本可以卖万本的书,跟你出了一
本可以卖三千本的书,其实租书店都会进书,然后,大家的要求都是三千本了,但一个月
的出书量越来越多,市场就渐渐变小了,读者看来看去都一样就不想看了,简单来说就是
好书不多了,读者为什么要看呢?
  而对岸市场,早期作者靠着台湾这里的收入,过的很不错。这时候起点等网站正在烧
钱换市占率,台湾出版社正在大量出版捞钱;接着市场渐渐垮了,出版社也垮了,即使早
期不管是网站,还是内容都远胜对岸的出版社也撑不住了,再加上对岸作者的稿费渐高,
这时候出版社不倒也难。
  套一句我十年前跟一位对岸作家朋友说的话,‘你们在那边写作是中产阶级,而我们
的作者是中贫阶级。’而现在状况依旧如此,但当初对我们来说很低的稿酬,现时已经变
得非常高。我想这不应该只是市场的差异吧?而是出版社到底有没有心做出好书,或者是
说有没有想要长期做书的心态。而这些以前发生的状况在目前的轻小说都存在着。
  从早期卡漫风封面出版社直接都退稿,到现在知名绘师众家争抢;从轻小说是什么?
到现在所有小说都要挂轻小说名头来卖(有没有很眼熟?),然后知名出版社都投入台轻
市场,就连不知名的也要投入。即使不知道什么轻小说也没关系,反正有一大堆编辑可以
来做,也有一大堆作者在燃烧热情,做不好或卖不好换一个即可,反正不管如何都是选书
不对或是书不能卖!
  然后就会出现类似‘就叫你们选市面上会卖的类型了,他们出了这类的会卖,我们也
要来出。’这类话语。
  于是各式轻小说都冒出来了,奇幻轻小说、神怪轻小说、爱情轻小说、bl轻小说,悬
疑、恐怖、推理、言情等等等,反正轻小说本来就各种类型都有,不管是那类型的作品,
都是轻小说。
  总之,要不就是其他类小说伪装轻小说,不然就是故事情节类似市面上或是日轻作品
的小说。如果这样不能赚,没关系,还可以卖周边吵人气及回收成本!
  这就是这几年的轻小说‘盛况’!
  然后看一下作者,好像有稳定销量的都是‘盛况’出现前就已经在出版的作者,所以
这是‘盛况’?我并不觉得这是盛况,这应该是回光返照吧?
  所以我觉得有点寒意,因为看不到未来发展,也许过几年,我们可以看到很多人在怀
念轻小说,但也只能看翻译作品,或是对岸作品。对!就跟我们现在会去对岸看幻武小说
一样!
  至于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就用跟轻小说读者类似的漫画市场来做例子。现在台湾的漫
画产业,依旧是以日本翻译作品为主,即使不少出版社都在注意本土作品了,但老实说,
我并不看好。
  因为漫画在台湾出版的成本太高了,因此各家出版社对于台湾画家的稿费都尽量压低
,以避免损失。而政府补助的话,那状况更微妙,几年前就出现过本来稿费是77元(假
)一张黑白稿,但是政府想补助44元(假),然后,你知道的22k事件就出现了,最
后画家那一阵子的稿费就是有44元(假)了。因此稿费无法提高,所产生的状况就是出
版社牺牲或是画家牺牲?最后通常是画家牺牲了。
  当一个产业里面的主要创作者酬庸过低,那怎么会有人投入呢?或是如何在这里成长
呢?久而久之,这个业界就会没落。为什么因为没有好作品了,怎么还会有人期待会有读
者来买呢?
  而这几年本土漫画有稍微蓬勃一点,主要的原因有两个,一个是小型或是其他类型的
公司进场,使得市场上画家有更多的选择,例如某几家本来应该是想作游戏的公司,转型
出了漫画,或是走三丽鸥的周边路线,使得画家有更好的出路,好到今年都成了花灯话题
了,或是即将出动画了,这些出版社才是市场好转的主要原因。
  另一个原因是2000年之后,台湾同人市场兴盛,使得画家们有另外一条收入来源
,并且不会太早放弃绘图的理想,因此可以不断的磨练画技,并且在稿费这一块也有比较
多可以‘牺牲’的余地了,整个市场才开始好转。
  说到这里回归到轻小说这里,他跟漫画一样。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传统出版社的思维上
面。
  台湾的书市即使从1995年开始就每年喊著越来越差,但说真的,整个市场其实并
不小,只是台湾出版品过多分散了焦点而已。因此,出版社大多都有一种固定思维,就是
只要能提供基本供给,然后下来就是看书会不会卖了,等他卖了再来提供更多资源。这种
想法,转换一下就是你养了一堆马,然后只给马吃草外,什么都不做,只是想说马长大最
少也可以拉车,然后在这情况下,期待你的马里面出现千里马,那样就可以大赚一笔了。
你投入的资源只是想做出一本可以卖两千本销量的小说,只要他能卖超过两千本就是赚了
,那你怎么期待你的书会卖三千本、四千本呢?
  目前台轻的大部分作者首先遇到的是这一点,出版社对我的书好像投入不够,编辑也
好像不太在意我?这都是这种思维下的状况,然后呢?
  我是不是要自我宣传?好像要自我宣传编辑对我的关注好像比较大?
  书有问题要怎么办?编辑好像没空?我的书销量变好了?所以我的书没问题?
  等到渐渐有了名气之后,作者会开始受到各家邀稿……
  怎么我写的垃圾他们也要出版?出版之后,好像资源不少,所以书卖的不错?
  我要不要就这样写?以后我的书编辑不准更动?
  我要更多资源,我要更在意自己的宣传?
  然后呢?写出来的书跟出道的时候没两样?没有进步,只是更会宣传?或是我不写了

  这是大多数作者会遇到的状况,但编辑也是很无奈的,因为大多数编辑都只能对最看
好的书投入资源,至于新人,就先出版看看出版状况怎么样?反正新人的销量会比较低,
等他真的卖的好了再说?因为编辑也只有两只手,也会期望一天可以有48小时。但实际状
况却大多如此要身兼数职。所以……
  如果作者的书有问题?编辑没时间帮他,因为要做很多事情?想增加人手,公司会说
先让书大卖吧?
  如果书大卖了?公司会说投入很多成本了,而且这些人手就可以卖,为什么要加人?
  然后,书不卖的话公司就会说了……
  就说要出市面上大卖的那类书?这一本很像xx那本书,可是写得还不够好?先出看
看?卖了?那就继续出?
  有新人作者要资源?他不确定能不能卖,怎么给资源?找一些知名或是市面上有名气
的作者?
  有名气的作者,也卖的不好,是因为宣传?那一定是他给我们的书不好?
  要出新类型的轻小说?可以卖吗?一开始销量会不好?那就找可以卖的那类书?
  当整个市场都充斥着同类型同创意的书,你要怎么让读者继续买书看书?也许一套两
套读者会继续支持,如果是十套百套呢?
  当然也许状况不会都这样。
  也许会有作家,会渐渐进步,成长。
  更可能有一出道没有任何宣传就大卖的奇蹟作者。
  也许有编辑可以一个人干所有的事情。
  但说真的,很少!
  各家的编辑其实都很辛苦,套一句老话,在这个业界如果没有热情,早就离开了。理
想状况是大家做自己擅长的就好,擅长行销的行销、擅长行政的行政、擅长校稿的校稿、
擅长会剧情编排的和作者沟通。
  但现实状况却是编辑大多身兼数职,大多数的时间花在不怎么擅长的地方。这样下来
能把书准时出版就会耗掉不少时间,这种情况下,你怎么能期待书都能做好,而这个情况
下出版的书,读者怎么会期待呢?
  而在这种状况下,越来越多的出版社投入?因为轻小说的表面盛况依旧啊,而且比市
面上大多数的书好卖多了,怎么可以不投入?所以说?这是想趁著还可以来捞钱快来捞一
把?
  抱怨的这边也差不多了,因为在说下去就会暴很多内幕了,所以抱怨就到此为止,而
且说真的,说这么多,都是无法解决的,只能更努力去做了。
  敝人从没有台轻开始就在做台轻了,从只能夹杂在奇幻小说里面,只能卖给租书店到
现在,真的投入了不少热情,真的很不愿意几年后,又只能看着日轻韩轻和中轻,才来感
叹以前市场多好。也希望不管是读者、作者,还是同在编辑线上的朋友,都能继续努力,
让台轻可以真的辉煌!
          2017.02.17──7142
作者: Aggro (阿果)   2017-02-18 15:36:00
排版有点吃力 不过还是先推= =
作者: choush (教授=叫獸)   2017-02-18 15:43:00
作者: xxx60709 (纳垢的大不洁者)   2017-02-18 15:44:00
这套到日本也能说得通吧?
作者: gz2 (无月愁)   2017-02-18 15:44:00
只能推了
作者: chewie (北极熊)   2017-02-18 15:47:00
日本已经有后端跨平台市场 台湾还没有...
作者: daidaidai02 (不推理的名侦探)   2017-02-18 15:52:00
看完
作者: ron761230 (Ron)   2017-02-18 15:54:00
中国轻小说还没看过
作者: dixieland999 (迪西兰)   2017-02-18 15:55:00
这套到很多产业也说得通吧?
作者: LN0222 (OOR最高)   2017-02-18 15:58:00
推天罪老师 推编辑 推这篇文章
作者: shihpoyen (伯劳)   2017-02-18 15:59:00
中国轻小说? 异常生物见闻录和修真聊天群不知道算不算
作者: hom5473 (...)   2017-02-18 16:34:00
总觉得不该继续执著在把故事编成书整册贩售
作者: killpolice (杀警察)   2017-02-18 16:36:00
每个都不想付出就想有回报
作者: u155247 (salt)   2017-02-18 18:28:00
不写内幕很可惜
作者: loc0214 (啵啵半宅鱼)   2017-02-18 21:47:00
推天罪老师,难得发文
作者: louis210000 (louis210000)   2017-02-18 22:11:00
退
作者: dolphinsun (Riesz)   2017-02-18 23:00:00
作者: Lupin97 (Lupin97)   2017-02-19 00:26:00
推 行业的辛苦还是行内才明白
作者: ankang33 (老星)   2017-02-19 02:07:00
看到网络小说那段就很怀念说频跟鲜鲜那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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