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在怎么自我包装,当今台湾的文学市场-至少在通俗文学一块,已经是毫无疑问的以
翻译文学为主了,要了解这个事实甚至不需要做如何深入的调查,只要去诚品等各大书店
,看看畅销榜,新书区,最后在看着华文小说只有对方四到五分之一的销量,就能清楚明
白的了解这个事实。
这是否代表着台湾人-乃至海峡两岸的中国人出现了“断层”-我以为是没有的,起码从
联合文学,苦劳网,上报,都常常开专栏介绍不到四十岁的新锐作家。
然后就没有了。
去街上随便访问一个人你喜欢的作家,文青八成会回答马奎斯或村上春树,一般人或会回
答JK罗琳,中学生可能会回答是长月达平,个别历史小说爱好者迸出答池波正太郎或是
高阳。
但他们没有人出身于台湾,一个也没有。
我有位长辈是昔日联合报的大总编,曾在餐桌上说“都说这社会变的自由了,可是怎么年
轻人越来越少......”
我想,这可能不单纯的是年轻人越来越少而已,而是上层与下层间的断裂,更确切的说,
是一种双方不愿再体谅彼此差异的割裂。
任何一本讲述中华民国(在台湾)文学史的书籍,都是以一开始以反共怀乡文学为主,其
后本土抬头,再到多元绽放的主轴撰写。每当看到本土文学抬头的那一段,必不可免的讲
到轰动一时的乡土文学论战,而当看到余光中以“中共同路人”的帽子污蔑本土文学家时
,总会让人气愤,年轻时的我也一起怪上了反共怀乡的文学,认为这是脱离土地的,脱离
民众的无根之物。但这么说真的公允吗?
我出身一个什么血统都有的家庭-我的母系是外省人,我的父系是本省人,搞不好体内还
有平埔族的血统,算上七姑八姨嫁的人家,那还要包含客家人。从小我听的故事,不是林
投姐,也不是红衣小女孩,而是“罗通扫北”跟“杨家将”。当然,餐桌上更少不了听爷
爷讲起他当年从上海一路进四川,又从四川一路回上海,最后到台湾的抗战故事。
在现在的台湾,如果把这个故事写出来,那是百分之两百会被大家笑成是脱离时代,是不
本土的,但是如果换个立场来说,说著上海的风,江苏的水,那才是我爷爷用来纪念他生
于斯长于斯之故乡的“本土文学”。台湾本来就不是他的家,又怎么能要求一个离乡背井
的人,对一个他不熟悉的地方萌生出感情?
如果撇开一切的立场不谈,怀乡文学和本土文学其实是一样的,他们都深爱自己的故乡,
希望将故乡的美告诉给所有阅读他们笔下文章的人。只因为政治的缘故,思念中原的人被
遮上了双眼,认为聆听海风是不正确的,而相对的,等到前者凋零之际,聆听海风的人,
也无法体会对方的怀乡之情,于是就这么生生世世的纠缠下去,胜利的一方抬起头来,那
双眼睛又还能看的见什么?
文学之道,有多听多看多写,也有多听多看多体验或是多思考的说法,但前两项都是不变
的,可如果把“正确”,“不正确”摆在前面来筛选自己要读的书,那还能成长茁壮吗?
那无疑是奢求的。
当出版社一本本的出著所谓的本土作品,却让吾人大倒胃口,对本土这两个字已经反感至
极,只求作家也好,出版社也罢,放过这两个字吧。每当我被本土骗了一本书钱,我就好
像听到那对除了嫁了豪门外没有代表作的明星姊妹的嘲笑声一样,听起来有如一千万根针
在我的脊椎四处钻洞。
其在这个半壁河山沦亡的文学界,有没有人想要为台湾的通俗文学复兴而奋斗?起码我是
不想的,通俗文学之兴盛与否,与我一个区区的消费者又有何干?站在消费者的立场,我
为什么非得要支持所谓的本土作品不可?放著优秀又有国外市场考验的产品不要,去品尝
不成熟又青涩的菜品又有什么意义可言?我可以给出一千个理由来告诉我自己不要打开自
己的钱包去买书,但负罪感却会纠缠着我许久。
我该怎么办?我那些在网络上认识,怀抱着中兴之志,不顾一切冲入沙场的傻子们该怎么
办?或著说──
台湾的通俗文学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