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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杰醒来的时候,眼前是一片刺眼的日光灯。他想要坐起身,才发现自己几乎
浑身上下都施不了力气。在他开始感到困惑前,疼痛感先一步苏醒,令他不由得轻
吟出声。
“英杰!你醒了吗?”
一股温暖的感触从指尖传来,而后,熟悉的面孔出现在视野里。那雕工细致的
五官是混血儿特有的象征,褐色的眼瞳流露着真切的关怀。
“——兰、兰兰兰兰姊?!”
他一瞬间以为自己还在作梦,毕竟他这一辈子从没有和她靠的这么近过。虽然
以后还有没有可能他不知道,但光是这样他就感觉脸快烧起来了。
多亏平时勤跑篮球社有晒黑,应该是看不太出来……
“瞧你吓成这样的,身体还好吗?来,我看看。”
“啊、嗯。”
他试着放松点让兰姊检查自己的身体,但显然没什么用。当然,梅兰兰是张家
名义上的监护人,见面的机会不在少数,可英杰他还是第一次看到她身着护士服工
作的模样——如果不算进妄想中的那几次的话——会紧张是很正常的,才不是因为
有什么不妙的画面闪过之类……
“三十六点五度、脉拍九十……嗯,心跳有点偏快呢,看来得住院观察一晚比
较好。”她收回器具,替他拉好被子后,这才柔声问道:“你还好吗,英杰?听到
你在上课途中昏倒,真是吓坏我了。”
上课途中?昏倒?那是……?
“——啊!那幻什么的,不,学校呢?学校怎么样了?”
“等等,先别起来。英杰你不用担心旷课的事情,我已经和老师请假了。你先
好好休息,我请医生晚点来确认你的状况。”
他沉默半晌,往后倒回松软的枕头里,目送梅兰兰的背影离去。太好了,他想
,学校还在,那一切只是一场梦,一场真实的——英杰的视线不经意的扫过摆在床
头柜的军帽,还有上头的一滴褐色血渍。
不,它不是,也不会是一场梦。
突然间,疼痛的浪潮将英杰吞没。并不是身上还留着伤,单纯是受伤的记忆如
雷电般窜进脑里。
“呜、呃。”
“——忍着点,你是男孩子吧。”
门口传来的话声让他抬起头来,应该是几个小时前才见到的女孩子走进病房,
拉了张椅子坐在床头边。
“妳是……对了!那个、凤凰!”
会让英杰产生疑问的原因是她身上那一席俐落的黑色套装,和之前身着便于行
动的T恤的她一下子搭不起来。女孩子真是可怕,换了件衣服连气质都不一样了,
还是说这才是她本来的模样?
少女的神情一下从关怀转为鄙视,她冷冷地说:“张英杰,你是脑袋撞到坏掉
,连人的名字都记不住了吗?”
“呃。”他突然想起她的本名。“有什么关系,一样有个凤字啊。”
“哈?”元凤双手抱胸。“可以啊,那从今以后我就叫你鱼脑,没意见吧?”
他收回刚才的想法,果然人的本质是不会变的。
“……我的名字里面有没有鱼脑两个字!”
“鱼脑杰。”
“你……落汤鸡!!”
英杰气势汹汹的回嘴,却只换来一声嗤笑。正当他努力寻找更适合的单词来反
击时,她却把翘起的腿换了个边,强行转移了话题。
“闲聊就到此为止吧,在这里待太久感觉鱼腥味都要上来了,办完该办的事我
就走。”
说著,她用手机闪光灯对英杰闪了一下。
“要照相是不会说一声喔!”他皱紧差点没被亮瞎的眼睛,她却像是没听到似
的继续说下去。
“张英杰,你已经被基金会登录为幻肢使者,你现在有两个选择:一、加入我
们,进入后勤的情报部或……不,凭你的鱼脑是进不去研究部的吧;二、忘记三小
时前发生的一切,此后你会行动会被限制在台北外,但生命安全会得到保障。好了
,快决定,选好后在萤幕上按压指纹。”
她把手机萤幕转向英杰,上头写满密密麻麻的条文,以及最下列的两个核选栏
跟指印按压区。
……现在是什么情况,就算是黑西装要找自己成为探员也会先解释一下吧?
嗯?等等……
“……妳把手指移开一下。”
“没有这个必要。”
“还说什么没必要……妳干嘛把字藏起来啦!快松开。”他试着扳开她压在萤
幕上的拇指。
“呜,那边的东西不重要,你就当作没看到就好了。”
“也好,那就这样……才怪勒!”
趁她一时不备,他使劲一拉,想偷偷把手机抢来。无奈何尚未复原的身体力气
不足,又被拉了回去。俩人就这样拉来扯去,直到英杰扯到肌肉忍不住大叫了一声
。
“……啧,活该。好啦好啦,要看拿去。”
他装作没听到她诸如‘鱼类不都是近视眼没事干嘛那么敏锐’之类的碎碎唸,
连忙捡起她随手扔在棉被上的手机一瞧。原来被她用手遮住的地方有着另一行字以
及核选字段。
‘加入伟恩文教基金会作战部。 ※WAVER限定。’
他抬头看向她不高兴的侧脸——她居然拿起矮柜上的芭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喂,吃东西不会问的喔。”
“少囉唆,这我送的。你管的著吗?”
“……喔。”
虽然还是觉得哪里不太对劲,但这时候不要回嘴才是正确的选择。于是他回去
摆弄手机萤幕。
——这份文件似乎是制式的公文,主要在讲述伟恩文教基金会是什么样的组织
,加入后有什么福利等等。简单来说就是复杂一点就职录取书。不同的是其中有很
多关键字都被涂黑,并标上请洽本基金会员工咨询的注释。
喀滋喀滋、喀滋喀滋。
他看着少女猛啃著芭乐泄愤,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
“妳…干嘛啦,不想让我加入就早说阿,我才不希罕。”
……说实话他超在意的,但在这里不装一下总感觉会被牵着鼻子走。
她瞪了英杰一眼,又回去啃她的水果。英杰搔了搔头,一下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只好默默等她吃完,把果核扔进垃圾桶。
然后,是一阵令人尴尬的沉默——至少对英杰来说有点尴尬。
“呃……”他硬著头皮开口。“啊,对了!妳的伤……没事了吗?”
她似乎很讶异英杰会问到这个问题,表情瞬间缓和了些。
“嗯,嘛,因为WP层还没完全崩解的关系,基本上没有大碍。”她顿了顿,眼
神移向一旁。“……也有一部分是你的功劳,这点我承认。”
呃,大姊,我没有要邀功的意思啊。还有搭不溜批曾是什么玩意……
“……这么怀疑?还是你要摸摸看啊?我不介意喔,只怕你心脏撑不住——心
跳九十的纯情少年。”
她换上一副高兴的笑脸。
“妳、妳妳妳妳妳妳!妳从什么时候——不,等等,妳怎么会知道……”
元凤的笑容不改,只是稍微侧了侧头当作答复。
“我、妳……咳,反正妳没事就好。”
“谢谢。”
呃啊啊啊啊啊啊不是这样的吧!英杰恨恨瞪着医院的墙壁,忍不住在心里抱怨
为什么它们要离自己那么远。
“呵……”
“妳笑什么啦!”
“没什么,只是觉得操了多余的心的自己挺蠢的。”
她把手伸到脑后,解开盘起的发髻,甩甩头,让发丝顺着肩膀滑下。
“啊?”
“没事。反正呢,我有向你解释的义务;你有听取详情的权力,我们就快点开
始,快点结束吧。”
她一面说,一面将微卷的发丝握成一束,用刚才卸下的发饰重新绑成英杰初次
见到的双马尾辫:
“简单来说,我们是一群和你一样——看的到领域,并且部分成员进一步拥有
‘操纵幻肢’这种特殊能力的人。你在三个小时前经历过的东西并不是幻觉。
没错,你所认知的世界是对的,大废墟是存在的,而且还在不断的往外扩张,
我们基金会就是为了阻止这个现象而设立的组织。”
——她所隶属的基金会,全名为‘伟恩文教基金会’。表面业务是救助‘废墟
化’受灾者的慈善组织。在此方面,英杰家也曾接受过它们的援助,它们现在的监
护人梅兰兰也是基金会的一员。
只是,包含梅兰兰在内的一般工作人员,并不知道,也不会接触到基金会台面
下的部分:对抗幻兽并抑止废墟的扩大,以及研究、分析领域的成因,最终一劳永
逸的消除废墟化现象的发生。
他们不知道的理由很简单,因为基金会三大部门之一——情报部的存在的目的
,就是致力于避免一般人尝试去理解或接触废墟化现象,以减少观测者的产生……
“哎,为什么?”英杰忍不住问。
“稍微用下脑袋好吗,英杰先生?学校发生的事情你总还没忘吧?”骆元凤答
道。
原来她指的是,没有意识到废墟存在的普通人,并不会被领域所卷入——就像
那时候的其他学生一样。这时候只要及时消灭幻兽就能取消牠们所带来的破坏,让
一切都像没发生过似的。但观测者则失去了这层保护机制,若他们不幸踏入领域,
因幻兽而死,即使后来领域解除了,他们也不会再生。
“我所隶属的则是实战部,又称补兽队……哈喽,你有在听吗?”
“喔、喔,有啊……”
她狐疑的瞄了英杰一眼,然后楞了一下,像是突然想到什么,深呼吸,叹了口
气,说:
“对,你的父亲,张耀辉,就是个例子。”
“妳认识我老爸!?所以老爸他也是——呃呜。”
他激动的坐起身来,然后因为扯到肌肉而痛哼一声。
“你冷静点,我又不会跑掉。”她苦笑着把英杰按回原位,脸上的表情柔和不
少。“有什么想问的就说吧,这次我不会说你没有必要知道了。”
“……明明刚刚还藏着选项的。”
“呜,少囉唆,这是两码子事。”
被抓到痛脚的她似乎因恼怒而有些脸红。英杰看着她的反应,突然感觉心情放
松了些。
“嗯……”对于老爸,英杰想知道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但首先,在这时候该问
的是:“老爸……我是说张耀辉他,也加入妳那伟……伟什么基金会吗?”
“是‘伟恩文教基金会’,真好奇你的脑袋是不是会自动删除三分钟前的记忆
。”
“什么啦!我就不擅长记东西啊!”
她微笑。“是是——总之,和你猜的一样,你的父亲的确是基金会实战部的成
员。”
“……也就是说,老爸他和妳们一样,负责把那些幻兽解决掉?”
“是。而且你的父亲,张耀辉也因为同样的理由,过世了。”
——听见那个词句的瞬间,回忆在脑中炸开。深埋在记忆深处的光景如浪潮般
涌上,将他淹没。
“老……爸……?”
那一天,无视父亲忠告回头的他,眼中满是鲜红的色彩。
——红色的雪,红色的瞳孔,红色的血。
在那之中,有着父亲熟悉的背影——还有那贯穿他胸腹,三柄螺旋状的血红长
矛。红色的液体顺着螺旋状的轨迹滴下,在地上积成一摊血洼。
“老爸——!”
长矛拔出,在既有的创口上撕扯出更大的伤,新的鲜血在地上落成更多不规则
的圆点。造就这一切的凶手,是三名手握长矛的铠甲巨人——不,那不单是全身穿
戴钢铁甲冑的人类,而是那之外的某种东西。高达两层楼的躯体在腰部变形为四条
腿的马身,在尾端又扩张成四方形,镶有车轮的载货平台。平台上方是成堆成堆的
武器:枪、剑、刀、戟、弓矢,每一样都不是人类能够使用的大小。像是把人体与
马车如黏土般揉合在一起的丑恶造型,令人联想起罗马时代的战马车。
不论从哪方面看,都不应该存在于这里的怪物,在英杰面前,吼出空荡而诡谲
的低嚎。
察觉到英杰的存在,一辆战马车抬起头来,用面罩下空洞的红眼审视英杰。铁
铸的车轮辘辘作响,压碎脆弱的柏油路面,绕过濒临死亡的耀辉,往新的猎物驶去
。
“——我有说你可以过去了吗?”
突然间,空气中爆出一团绿色的火花。一柄长约三尺的步枪从火光中窜出,直
直卡进战马车轮辐的空隙里,步枪尖端的刺刀扎进地面,瞬间锁死车轴的旋转。高
速行驶中的战马车顿时失去平衡,歪倒的撞进街道右侧的楼房。
张耀辉在幻兽模糊的吼叫声中,按著膝盖,重新挺直身体。那动作中,有着某
股无法言喻的气势,连余下的半人马都被逼退数步。
“又不听话了,小杰?”
父亲说著,伸手在虚空中一握,抓住了另一柄凭空出现的步枪——那武器绝不
精巧华丽,木柄上处处可见的伤痕只有经过岁月磨练的可靠。同时,空气中似有淡
绿色的粉尘往伤处汇聚,稍微减缓他流血的速度,但勉强的举动仍让整件风衣变成
深红的褐色。
“老爸,我——”
“别过来!”父亲的喝斥阻下了英杰奔往父亲身边的步伐。耀辉稍微放柔语气
,对着被吓到的英杰说:“你先走,爸爸很快就去找你。”
“可是……!”
“听话。”
父子对话的期间,更多车轮碾过地面的辘辘声响起,间或夹杂着怪物不清楚的
喊叫。英杰下意识伸出手,想要抓住父亲的背影……但终究还是缩了回去。
他决定要听话,要相信老爸。
小小的步伐再次迈开,身后不断传来铁器敲击的刺耳噪音,还有子弹与箭矢划
过空气的残响。不一样的是,这次他真的没有回头,一路奔往街道的尽头。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咚地,他突然撞上一片淡绿色的帷幕,摔倒在地。他想要
继续前进,但却找不到出路。透过半透明的帷幕,他能看到昱芯和英翔正站在汽车
旁,等着他和老爸回家。
他两手攀在帷幕的边缘,胡乱的敲打。他得要继续前进,因为……因为……!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附近响起,他才想回头看是怎么一回事,脑袋立刻被一双大
手按住。
“做…得、很好……小杰。”
“爸……!”
“嘿…不能回头喔,小杰。男子汉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嗯、嗯……!我知道,老爸。”
他没有回头,但是他通通都看到了——就在他眼前,那半透明的帷幕上,父亲
满是伤痕,却依旧笑着的面容。受了那么严重的伤,身上拖着大大小小的创口——
剑击与刀砍、残留在外的半截箭簇——但父亲从刚刚开始却连一声哼也没有。
英杰趴在帷幕上,鼻间几乎要触碰到自己哭着超难看的丑脸,跟旁边父亲模糊
的幻影。
老爸都遵守约定了,那他也要。
所以,不能回头。
他感觉到父亲抱了抱自己,说了些什么——接着,是来自背部轻轻的一推。
他跌跌撞撞的摔出帷幕外,然后,他……
把这一切,全部都——
##
“——喂,你没事吧?”
看着少年突然楞在那里好几分钟,骆元凤忍不住伸手在他面前挥几下。过了好
一阵子,他才像是突然回过神那样,呆呆的抬起头来。
“我居然……全部都……忘了。”
眼泪顺着他的脸颊滑下,杀的元凤一时措手不及。她有点内疚,但既然走到这
一步,那些令他如此难过的东西,他迟早都会想起——虽然不是观测者的人会忘却
关于废墟的一切记忆,一旦成为观测者后,那些被迫抛弃的东西又会溯回脑中。
回忆还真是廉价呢,她想。不要的时候就像土司边一样切掉,想起来的时候又
硬逼你吞回去。
“好啦,拿去擦一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难看死了。”
也不管自己的话才是引起这一切的元凶,元凤把一条素面手帕塞进英杰掌心。
“啊……唔,谢谢。”
她看着他把手帕举到眼前,正打算盖到脸上时,又突然迟疑了一下。嗯,元凤
很确定她有洗过手帕,所以……
“干嘛,东西就是要用的,赶快擦一擦了。”
元凤内心感到一阵好玩,他该不会是怕弄脏女孩子的东西吧?如果真是这样,
他还真是单纯的有趣。
“喔、喔。”
他连忙胡乱抹了抹脸,折叠整齐后本要递还给她,突又说道:
“呃,我洗干净再还给你。”
还真猜中啦?元凤压下脸上的微笑,点了点头。
只不过,她并不希望他们有再见面的可能。
“……虽然这时候继续这话题有点残忍,但长痛不如短痛,我们还是早点解决
吧。”她重新坐直身体,接着说:“我想你也理解了,这不是什么闲差,所以我劝
你好好的——”
“——我要做。”
“诶?”
她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少年坚定的表情打断。
“我要做。是补兽队对吧?和幻兽交战的那个。”
“……是这样没错。”
“那我要加入。”
听见他的回答,元凤内心突然没来由的上火,她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我说啊,你到底有没有再听?既然你刚才都想起来了,那你应该更加明白才
对——这是一份会死人的工作。就连三流电影的主角要加入来路不明的神秘组织之
前都会犹豫一下,哪有人像你一样一口答应的,笨蛋鱼脑。”
大概是被元凤的气势压倒,少年吞了口口水,没有马上回话。但他的下一句话
完全是往元凤火上浇油:
“……又不是只有你们想当英雄。”
元凤仿佛听到自己脑中传来理智断裂的声音,她得不断提醒自己眼前这人还是
半个伤患,才能忍下痛甩他一巴掌的冲动。
“英雄吗……?说的真好呢。好啊,那你就像英雄一样加入,像英雄一样死掉
好了。反正你也没想过被留下来的人会怎么想吧。”
——真糟糕,她知道自己不应该再说下去,但她控制不住自己。
“啊,是啦,反正就算你死了,你弟妹也会很快把你忘掉,所以没差是吧。”
“才不——等等,你说忘掉是怎么回事?”
“因废墟化现象而死的人不会被观测者以外的人所记得,你难道还没发现吗?
”
短暂的沉默横亘在两人中间,几秒过后,张英杰才重新开口:
“我……不是……我只是觉得,既然我有这样的力量,我是说,既然我知道老
爸他曾经待在基金会里,我……”
“你好好想想吧,毕竟你要怎么使用自己的性命是你的事情。”
她拿回她的手机,用写有联络方式的薄纸片替换,起身,将皮包甩上肩头,来
到病房门口。
“……不要把自己的日常看的太轻了,建议你还是把这一切当作一场梦,回去
和你弟妹过著幸福快乐的生活比较好。”
“……连老爸也都一起忘记?”
她停步。
“没错。”
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