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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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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莉丝多好像一点都没有想要回答温德尔问题的打算,她就这么呆呆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
的天空,像是陷入了自己思绪的深渊之中,一点要开口说话的迹象都没有。但过了好一阵
子之后,她却又倏地站起身并快步走出客厅,只留下了还坐在里头的温德尔等两人。
娜伊芙和温德尔转头看了看彼此,他们都从对方的眼中读出了困惑。
“克奈特大人这是……不愿意回答的意思吗?”
娜伊芙不甚确定地问道。
温德尔没有回答,但他心中隐隐觉得情况不是像娜伊芙所说的那样。
随即,事实证明温德尔是对的。
克莉丝多又走回了客厅,而且这一次,她手上还拿着一卷看起来已经十分老旧的羊皮纸。
她将羊皮纸放在桌上,小心翼翼地将它给摊了开来。
“这是……大陆的地图?”
娜伊芙看到羊皮纸上的内容后如此问道。
“对。”
克莉丝多点了点头,接着瞄了温德尔一眼道:
“你不是想要知道法莱雅去了哪里吗?我这就告诉你。”
“谢谢。”
“不必谢,毕竟这是我答应你的。”
接着,克莉丝多指着地图中央一条南北向横越过大陆的河川道:
“看得出这是哪条河吗?”
“应该是伊特纳河吧?”
“没错。”
克莉丝多指向伊特纳河中游右边的一座东西向山脉道:
“那这座山脉呢?”
“呃……好像是叫作大东山脉?”
温德尔隐约记得老爸以前在说那些他随着将军四处征战的故事时,曾经提到过这座大陆第
二长的山脉。
“答对了。”
克莉丝多再将手指移向下方,也就是实际上大陆的东南边,续道:
“这一整块,也就是大东山脉以南、伊特纳河东部支流尽头以东的这片土地,都是属于苏
菲特共和国的领土。喏,看到这条河了吗?”
克莉丝多指向一条由大东山脉一路向南直直流入大海的河川。
“这条河叫做斯摩河,从斯摩河的出海口沿着海岸向东行约莫一百三、四十公里左右,就
是法莱雅的目的地,也是你在梦中见到的那个地方。那个神殿就是举行仪式的地点,当地
人称那神殿为海之堂,也有人称其为巨人的指甲,但是一般来说,临界者都称之为春分点
。”
温德尔顺着克莉丝多的手指看过去,确实看到地图右下角的地方,有个用红笔标注的三角
形符号。温德尔问道:
“为什么要叫春分点呢?”
克莉丝多道:
“因为春分这一天,是季风由东北风转换为东南风的分界点,然后那个神殿的所在,刚好
就是整个大陆上最能明显感受到这个时节季风转换的地点,同时,它也是那一天风势最为
强劲的地方。”
“那又为何封印媒介一定要选在这个地方呢?”
克莉丝多理所当然地答道:
“当然是因为这些条件能让歌更容易成功啊。不只是封印媒介,只要是在春分时要使用歌
,我们都会选择到这个地方来。”
说完,她发现温德尔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只好道:
“详细的原因,你再慢慢问娜伊芙或莫恩大人吧。”
“好吧,但总而言之就是法莱雅会在春分这天,在春分点使用歌,对吧?”
“没错。”
“那我们现在在哪?”
克莉丝多闻言,指向伊特纳河上游左侧一个并不十分显眼、被丘陵群环绕的区域道:
“这就是风域。”
温德尔沉吟道:
“嗯……看来距离还挺远的,从这里赶到春分点大约需要多久?”
“骑马的话,大约一个月,但如果是用御风术日以继夜地赶路,大约只要十二、三天吧。
”
温德尔点了点头,接着向一旁的娜伊芙问道:
“娜伊芙,妳要去吗?”
娜伊芙先是一愣,然后才理解温德尔的意思。她诧异道:
“你是打算直接跟过去?”
“当然。”
“那到了春分点之后呢?”
“如果这个仪式真的这么危险,那当然是阻止法莱雅了。”
温德尔这么说的同时,也观察著克莉丝多的反应,但是出乎他的意料,克莉丝多竟然没有
表现出惊讶或者不悦的模样,温德尔不禁有些奇怪,这次的仪式不是出于克莉丝多的意思
才进行的吗?那她对于自己说出要妨碍仪式进行这种话,怎么却像是一点也不介意?
这时,克莉丝多道:
“其实我不并认为这次的歌会像十年前那般危险。这也是为什么我敢只派法莱雅和六名和
者去的原因,不过,一部分也是因为引导者们不愿意协助我就是了。”
温德尔定定地直视克莉丝多道:
“您能这么断言,肯定是知道法莱雅会碰到什么,没错吧?”
对此,克莉丝多不置可否。不死心的温德尔追问道:
“在封印媒介的最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坐在温德尔旁边的娜伊芙注意到了,相较于之前,温德尔的音量明显大了许多,同样发现
了这点的克莉丝多冷冷地瞥了温德尔一眼道:
“我没有回答的必要。”
“妳有。”
“我没有。莫恩大人只回答了你关于契约内容这个问题,所以我也只需要回答你一个问题
就够了。而我选择回答的问题,就是告诉你封印媒介的地点在哪。”
温德尔难掩气愤地站了起身。
“娜伊芙,走吧,反正再待下去也没意义了。”
“欸?可是……”
娜伊芙才刚应了一声,温德尔便已快步走出了大门,害得还在考虑该不该问某个问题的娜
伊芙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最后,娜伊芙在拔腿追出去之前,她还是忍不住向克莉丝多
问道:
“克奈特大人,其实……我还有一个问题。”
克莉丝多对她点头道:
“孩子,妳不用这么战战兢兢的,我不回答温德尔,不代表我就不会回答妳。”
“那……我想请问您,温德尔梦中的那个红发少年,就是泰伦尼‧帝赛尔吗?”
也许是没想到她的问题竟然是这个,过了好一阵子,克莉丝多才作出了回答。
“没错。”
一离开克莉丝多的家,娜伊芙立刻施展御风术追上了温德尔,她看了看温德尔气冲冲的样
子,不解地问道:
“为什么你突然间这么生气?”
温德尔咬牙道:
“这还用说吗?当然是因为她在利用法莱雅。”
“利用?”
“是啊,她明知让法莱雅去会碰到一些不好的事,甚至是因此而受到伤害,却还是执意如
此。这不是利用是什么?”
娜伊芙疑惑道:
“有这么严重吗?”
温德尔停下脚步,转过身看着娜伊芙,不可置信地道:
“当初妳会来找我不就是因为担心法莱雅吗?怎么现在妳反而这么说?”
“我是担心法莱雅没错啊,但是刚才克奈特大人不也说了实际上没有那么危险吗?那应该
就不用过度担心了吧。”
“妳就这么相信她说的话?而且就算真是如此,这也还是利用啊!如果是妳,妳会让妳的
儿女去代替妳解决属于妳自己的责任吗?更别提这个责任可能还有不小的风险!”
娜伊芙依旧不解地看着温德尔,她试着解释道:
“如果是我,我当然不会这么做。但是克奈特大人和法莱雅她们不一样啊?”
“哪里不一样?”
“她们是米瑟利啊。”
温德尔皱了皱眉头,意思是“所以呢?”
娜伊芙耐心地说明道:
“米瑟利一脉一直以来都是临界者们的领袖,她们所需要肩负的责任本来就和我们不一样
。而且如果把这件事想成是克奈特大人在教导法莱雅成为克奈特所需要负起的责任,也就
没什么好奇怪的吧?毕竟,本来克奈特的责任之一就是为了预先得知一族的未来而使用歌
。简单来说,米瑟利之于临界者,就像是帝赛尔之于合众国,而所谓的克奈特,就像是你
们所谓的国王一样的存在。”
“但是……”
温德尔张开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话来反驳娜伊芙的说法,因为他确实无从反驳。他一直
以来都离权力太过遥远了,住在极其偏远的雪山山脉之中,几乎不曾有人试图挥舞著所谓
的王权来命令他做些什么事,自然,他也不曾思考过为何王室能拥有这样的权力,以及拥
有这样的权力所需担负的责任又是什么。就连王权离他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征兵官来到哈
萨德村的时候,也因为村民的帮助而让他轻松逃过了征兵,想当然尔,他并没有因此而有
太深的感触。
“但是,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会跟你一起去找法莱雅。”
听到娜伊芙这句话,温德尔又是一愣。
“为什么?妳不是觉得那是她的责任吗?”
“又没有人规定一个人的责任只能自己承担,更何况,法莱雅是我最好的朋友啊。”
温德尔完全无法理解,为什么这一切对于娜伊芙来说,会是如此单纯、如此理所当然,而
她又是如此地毫不迷惘呢?
“这么说来,现在就是该去准备行李囉?”
莫恩靠在温德尔房门的门框上,冷眼看着温德尔匆匆忙忙地准备着旅行的必需品,他问道
:
“你刚刚是和娜伊芙去找克奈特?”
温德尔头也不回地答道:
“嗯,对。”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您不愿意告诉我的事情。”
莫恩扬眉道:
“为什么她愿意告诉你?”
“我和她也有个约定。”
“……小子,我还真是小看你了。好吧,就当作是我太天真,但是你真的认为我会就这样
放任你前往春分点?”
温德尔倏地转过头来看着莫恩。
“我可不认为我要去哪里还要经过您的同意。”
“当然要。”
“理由呢?”
“很简单,因为你是我的学生。”
“那如果我决定不当您的学生呢?”
“我还是不会让你去。”
“这又是为什么?”
“一个老头的任性。”
莫恩意料之外的答案,令温德尔一时无语。
“但老实说,你好好想一想,就算我不阻止你,以现在连御风术的皮毛都还搆不着边的你
又能帮上法莱雅什么忙?更别提是阻止她了。”
“但我总不可能待在这里,明知可能有什么不好的事会发生,却什么都不做啊!”
莫恩摇头道:
“我可以理解你想要做些什么的心情,但那得是建立在你有相对应的能力之上。什么都不
会就这么鲁莽地跑过去,我不会允许。但要是你有相对应的能力却什么都不做,我也会严
厉地斥责你。”
老人似曾相似的话语,令温德尔不禁想起了当初在维格尔村外的军营中那个无力的自己,
以及当时克莉丝多对他说的话。温德尔咬牙道:
“也就是说,如果我有相应的能力,你就会让我去了?”
“没错。”
“但是离春分只剩不到三十天了!就算现在开始学……”
莫恩平静地说道:
“那就得看你自己的努力了,假如你在十几天之内就学会我要教你的,到时候再马上赶去
也是有可能来得及的。”
温德尔皱起了眉头,他无法判断老人这么说只是单纯想要拖延他的时间让他赶不上,还是
真心这么认为,问题是此刻除了乖乖照莫恩说的话做,似乎也没有别的方法,毕竟如果莫
恩真的不准他去,就算有娜伊芙的帮助,凭他们两人也不可能从莫恩的眼底下逃开。
“好,就依你的。”
温德尔话才说完,一阵轻微的违和感让他和莫恩同时转向窗户的方向,果不其然,几秒钟
后揹著行囊的娜伊芙便缓缓浮升到温德尔房间的窗口处。看着两人像是早已预料到她会出
现一般盯着自己的方向,娜伊芙诧异道:
“咦,你们怎么知道我会在这个时间出现?”
看来,娜伊芙并不知道倾听者有这种能力,但懒得解释的温德尔只简单答道:
“直觉。”
“我才不信。”
“随便妳。”
娜伊芙嘟起嘴巴,说道:
“不想说就算了,你行李准备好没?”
温德尔看了看莫恩,叹口气道:
“抱歉,娜伊芙,看来我是无法现在马上出发了。”
娜伊芙讶道:
“现在不行?不然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莫恩咳了一声,代替温德尔答道:
“等到温德尔学会我要他学会的东西为止。”
娜伊芙迟疑了一下,才大著胆子道:
“但是莫恩大人,我觉得那样……很可能会来不及?”
“来不及也没办法了。”
“这怎么行!”
温德尔赶紧将娜伊芙拉到一旁,低声对她道:
“没用的,既然莫恩已经决定了,我也只能照他说的去做。”
娜伊芙皱眉道:
“我是不知道莫恩大人打算教你些什么,但是,你有把握能很快学会吗?我听说聆听者一
开始要学习御风术时进展都很慢耶,不是这样吗?”
“我会尽我所能。”
娜伊芙仔细地注视著温德尔,像是在确认他是不是认真的,好一会儿之后,她微微耸了耸
肩。
“好吧,离春分还有二十七天,我会等你到三月七日,这样就还有十五天的时间可以赶过
去。三月七日早上八点,我会在法莱雅家的门前等你,如果你没出现,我就会自己前往春
分点。”
“好,我知道了。”
“可别让我失望喔?”
温德尔无比真诚地说道:
“不会的。”
因为,我也不想再一次对自己失望了。
娜伊芙离开之后,莫恩便带着温德尔来到外头的草皮上。温德尔四下看了看,草地上并没
有摆着铁球、木板,或是任何看起来像是用来锻炼御风术所需要的道具,于是他问道:
“我需要学会的技巧不必用到先前那些道具吗?”
莫恩道:
“不必,因为这一次需要的东西,只有你自己的身体。”
“我的身体?”
“对,时间有限,我只能试试看能不能让你在这段时间内学会两种技术,其中一个需要你
用身体去习惯,另一个则需要你用心去体会。虽说只有两种技术,但老实说,我所教过的
学生中,能在十几天内就学会这两种技术的也只有三个人。其中一人你见过,就是那天来
拜访我的六位学生中,名叫埃尔的……”
“那和我没关系,就算在我之前每个人都能很快学会,也不代表我也能办到;同样的,就
算以前没人办到过,也不代表我就没有机会。”
温德尔毫不客气地直指重点。
对于温德尔打断自己的话,莫恩也不生气,他点头道:
“不错,你很实际,那我也不废话了。我要你学会的两种技术,第一个叫做‘风行’,第
二个则是‘感’。”
“感?就是你之前说三种预言术里面最简单的那种?”
“没错。”
“那‘风行’呢?”
“这个你应该也不陌生,我相信法莱雅在带你来到风城的途中,肯定曾经用过这种技术。
”
温德尔沉吟道:
“是法莱雅在赶路时用的那种、像是御风而行的技巧?”
“对,你也只有学会了这种技术,才有办法在春分之前赶到春分点,而且这也是临界者用
于保护自己的基本技术之一。”
“保护自己?”
“正是。风行的意义就在于借由风的帮助,大幅提高身体行动的能力,你想想,只要你的
身体敏捷到没有人能碰得到你,那不就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吗?这也是我希望你学会
风行的最大用意,至少如此一来,在法莱雅进行仪式途中如果发生了什么危险,你也至少
还有一种可以自保的方法。”
“原来如此,那么学习‘感’的用意是?”
“一样是保护自己。‘感’与其说是预言,不如说更像是一种预感,它只能很模糊地给你
一种感觉,让你知道接下来的数个小时内,可能会发生好事或者坏事。”
温德尔皱眉道:
“这也未免太笼统了吧?如果不能知道是明确何时会发生什么事,那有什么用?”
莫恩同意道:
“确实,这是不少倾听者诟病‘感’的原因。但在我看来,‘感’还是十分有用的,首先
,‘感’没有什么副作用。再者,当‘感’告诉你可能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时,你可以以
此做为参考,思考原本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内你打算做些什么事,中间有可能出些什么差错
,然后重新思考你的计划,在有可能出差错的地方格外小心,并且进而避免掉那些可以避
开的麻烦。”
一边听着莫恩说的话,温德尔突然有种感觉,莫恩所说的‘感’,似乎与他以前在伐木队
时用来预测天气的方法十分类似,同样都是融合直觉与经验来改变未来的方法。但莫恩的
最后一句话,令温德尔忍不住反问道:
“也就是说,有些麻烦是就算知道也无法避开的?”
莫恩似乎没料到温德尔会问这个问题,他先是愣了一愣,然后才缓缓答道:
“是啊,因为有些时候,不、甚至能说时常都是如此,我们根本无从得知,究竟我们看见
的未来是警告,还是陷阱。”
出发后的第三天,法莱雅一行人已经越过了伊特纳河,开始向东南方,也就是苏菲特共和
国的方向前进。他们能在三天内就来到伊特纳河的另一侧,也是因为他们一路上都运用风
行沿着人烟稀少的小径飞快奔驰的原因,虽然如此赶路十分消耗心神,但换来的结果便是
,在到达合众国与苏菲特共和的国境之前,他们将能在最舒适的季节悠哉旅行于大陆上第
二大的平原-伊特纳平原。
正如其名,伊特纳平原的名字起源于奔流其上的大陆最长之河-伊特纳河。拜伊特纳河的
恩赐,以及普遍比山麓平原还要温暖许多的气候,让广大的伊特纳平原、尤其是其中部紧
邻首都莫诺珀利的区域,成为了合众国物产最丰饶的地方。根据合众国皇家税务官的统计
,全国大约百分之七十的农产品,都源自于伊特纳平原。这也是为何当初苏菲特共和、合
众国与利尔国都千方百计想要攻占这片土地并据为己有的原因,不消说,最后当然是合众
国成功了。
合众国之所以如此强盛,法莱雅很清楚,并不只是单纯因为有临界者的帮助而使其能在与
邻国的交锋中无往不利,拥有伊特纳平原这块宝地也是主要的原因之一。毕竟,无论一个
国家的武力再怎么强大,如果无法确实地养活生在其中的人民,终究只能落得分崩离析的
下场。
某方面来说,这也是她之后必须面对的挑战。
一越过伊特纳河,一行人旋即到最近的市集去买了七匹马,如此一来只要每天骑行八小时
,便能轻轻松松在春分之前到达目的地。
驰骋在初春的伊特纳平原之上,令法莱雅等人都有些醺然欲醉的味儿,本来,临界者们对
风的感受度就特别敏锐,在温煦的春风轻拂之下,更是令他们加倍地迷醉。也许是因此,
埃尔突然之间玩兴大发,他一扬马鞭,一人一马便如箭离弦般猛地冲了出去,玛格丽特看
了,“哈”地一笑,也策马追了过去,没一段时间,两人便与其他人拉开了距离。
玛格丽特追上埃尔后,便跟在一旁与他并肩而骑,埃尔瞥了她一眼道:
“我就知道妳肯定会追上来。”
“这是当然。春天这么舒服的季节,不趁机好好跑一跑不是太可惜了吗?”
“这倒是不可否认。”
“是吧?对了,我一直想问,为什么你会一直把法莱雅叫作小公主啊?你以前就认识她了
吗?”
埃尔笑道:
“讲的好像我认识法莱雅很奇怪似的,妳倒不如跟我说说村子里有哪个人不认识克奈特的
女儿?”
玛格丽特瞪了埃尔一眼,没好气道:
“你明知道我说的不是那种单方面的认识。”
埃尔重重叹了口气。
“唉,明明是这么好的天气,妳干麻偏要提起这种不愉快的话题呢?”
“认识法莱雅这件事让你感到不愉快吗?我看你倒是挺喜欢法莱雅的。”
“玛格,我们可以不要再讨论这个话题了吗?”
但是,好奇心浓厚的玛格丽特似乎不打算就此罢休。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说你和法莱雅是怎么认识的?”
这时,其他五人刚好加速跟了上来,法莱雅一听到这句话,脸色立刻为之一变,埃尔则是
皱起眉头道:
“妳到底为什么这么想知道?”
“那你又为什么这么不想说?”
眼见玛格丽特似乎是铁了心要追问到底,埃尔无可奈何地长长叹了一口气,他仰头望天许
久,才低声道:
“因为啊,这会令我想起逝去已久的挚友。”
听见这句话,拓夫和葛蕾丝也都露出了沉重的表情。骑在埃尔身后的法莱雅想装作没听见
,然而当她低下头时,却好巧不巧地看到地上的那丛植物。
虽然现在不是那种植物的花期,当然更不可能看得见它白粉相间的花朵,但法莱雅还是一
眼就认出了它还没开花时的朴素模样。
那是缬草,也就是俗称的安眠草。
同一时间,埃尔的下一句话钻入了她耳中。
“妳也见过他,就是在十年前的那次歌之中,代我而死的派恩尼欧‧比崔特。”
玛格丽特貌似困惑地说道:
“不对吧?那一次他不是和克奈特以及除你之外的我们五人一样,是最后的幸存者吗?我
很肯定我没记错。”
埃尔点头道:
“妳没说错,但是他仍是因此而死,要不是因为在那一次的仪式受到难以复原的损伤,尼
欧也不会在隔年的歌之中因为作为歌者而死。”
不、不是的。
玛格丽特想了一想,说道:
“对喔,你这么一说我才想起来,那时我也觉得很奇怪为什么首席和者不是你,明明在那
之前连续两年都是由你来带领我们。”
埃尔苦笑道:
“那是因为在出发前一天,由于我的一时不慎而使得右脚严重骨折。”
玛格丽特这才恍然大悟。
“原来如此。”
不是的,那也不是你的一时不慎。
“所以就因为这样,克奈特便当机立断让尼欧来代替我。”
“那这跟你会认识法莱雅有什么关系?”
“那当然是因为法莱雅是尼欧的女儿啊。就连尼欧结婚时,他还邀我作为男方的见证人之
一呢。拓夫、葛蕾丝,你们也记得这件事吧?”
“当然。”
“嗯,我也记得。”
“所以啊,玛格妳说,我怎么可能会不认识法莱雅呢?”
玛格小声道:
“抱歉。”
埃尔摇了摇头。
“没什么好抱歉的,真的该说抱歉的人应该是我才对,但是啊,我又该跟谁说呢?对克奈
特?对法莱雅?还是对洛尔大人?”
没有人回答,只有春风轻柔地拂过长草,发出了沙沙的声响。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觉得……是我害死了尼欧。”
这句话传入法莱雅耳中的瞬间,她突然觉得像是有只手猛地掐住了心脏,令她难受得几乎
要喘不过气来。
不对,实际上害死父亲的人……
“是我……苟且偷生地活了下来。”
是我。
“我还是觉得这次由我代替埃尔去比较好。”
法莱雅才刚把木门推开一条缝隙,便刚好听到这句话从屋里头传来,这是爸爸的声音,接
著,妈妈不太高兴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尼欧,这件事我们讨论过很多次了,就算解除契约是大家的希望,我们也不能就此冒着
同时失去两名歌者的风险,我已经告诉过你了,这次的歌很危险。”
“妳的用意我明白,但要是我也在一旁帮忙的话,不就可以让发生意外的机率
降低吗?而且就算真的出了什么事,有我们两人在,也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可不敢像你这么有把握,我怕的反而是出事之后,没人能照顾法莱雅。”
听到这里,法莱雅不禁想起了她刚才看到的景象,随之,她扶在门上的小手也颤抖了起来
。
“……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不,尼欧,那是因为你没有亲身感受过斐尔的可怕。如果在订定契约时,你也和我一样
在现场,你很可能就不会这么说了。”
“就算这样,我还是不能让妳……”
爸爸的声音突然变小声了,为了听得更清楚,法莱雅撑著木门的手推了一推,但她一不小
心没将力道控制好,令老旧的木门发出了刺耳的吱呀声,听到这声响,克莉丝多和派恩尼
欧便同时闭上了嘴,当他们看到推门而入的人是法莱雅之后,派恩尼欧立刻迎上前去,他
弯下腰柔声问道:
“我的小公主,预进行得还顺利吗?”
一听到爸爸温柔的嗓音,法莱雅眼眶一红,眼泪差点就要掉了下来。看到她这副模样,爸
爸似乎有些慌了手脚,他赶紧将法莱雅搂入怀中道:
“小公主,妳是怎么了?就算预失败了也不用这么难过啊?”
然而,这温暖的拥抱却只是令法莱雅再也忍不住悲伤,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这时,妈妈也走了过来,她蹲下身子道:
“孩子,别哭了。就像妳爸爸说的,妳现在才七岁而已,这没什么好伤心的,妈妈我也是
到九岁才学会预呢。”
爸爸附和道:
“是啊,小小的失败算不了什么啦,你爸爸我在学习预的过程中,失败的次数可是数也数
不清呢。”
似乎爸爸和妈妈都误以为她是因为尝试使用预失败而难过,但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法莱雅只
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摇了摇头,然后小小声挤出了几个字。
“我才没有失败。”
接着,她用力挣脱了爸爸的怀抱,低着头跑上了二楼,然后砰的一声甩上了自己房间的门
。但就算隔着门板,爸爸和妈妈接下来说话的声音还是清晰地传入了她耳中,就好像是风
儿捎著话语,偷偷地从门缝间为她递了进来。
“这孩子,她不愿意说的时候,你还真猜不透她的小脑袋里头在想些什么。”
“真要说的话,妳不也是如此吗?以前妳每次对我生闷气的时候,我可也都完全摸不透妳
在想什么。”
“呿,你这大木头还好意思说。”
“我是大木头?那埃尔是什么,千年神木吗?”
“好啦,不说这个了,回到刚才的话题,要是你还是坚持认为应该由你代替埃尔的话,我
就只好让莫恩大人和埃尔来想办法说服你了。”
“好、好,那我自己去找埃尔和老师讨论,妳可千万别为了这件事跑去拜托老师。”
听着爸爸的口气,法莱雅脑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对着妈妈举起双手投降的模样,正当这
幅画面令她忍不住破涕为笑时,爸爸却又叹了口气。
“就算那件事已经过了五年……我还是不觉得老师已经原谅妳了。”
一说完这句话,法莱雅就不再听到任何声音,直到许久后,妈妈轻微的说话声才又传来。
“我知道。”
不知为何,法莱雅能感觉到,这承载着话语的轻风,有种悲伤的味道。
不再听到爸爸与妈妈的对话声之后,法莱雅缩起身体窝进了房间的角落,她在心情不好时
常会这么做,直到在不知不觉间睡着,通常这么一来,等到她醒来时心情就会好多了。
但是今天不一样。
因为这一次就算睡了一觉,事实也不会因此而改变。
法莱雅知道自己必须做些什么,因为,她第一次清晰地看见了未来。
在生平第一次的预之中,她看见了爸爸在歌的仪式之后倒在地上一动也不动的景象。她不
能让这件事发生,光是想像爸爸可能会死,就让她感到浑身一阵冰冷。
可是,她又能做些什么呢?
法莱雅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
冷静下来,想想妈妈时挂在嘴边的。少说,多想。
于是法莱雅努力压下内心的不安,开始在她有限的知识内搜寻可能解决的方法。
绞尽脑汁思索了许久后,法莱雅做出了结论:凭她要说服固执的爸爸肯定不可能,这么一
来,她最有可能办到的,就是想办法让爸爸因为生病而无法参加这次的歌。
但是要怎么样才能让爸爸突然间生病呢?要是症状太轻微肯定不行,爸爸一定会装作没事
般硬是跟去,但是她好像也没听说过有谁是健健康康却在一夕之间突然生重病的。这个方
法行不通吗?
嗯……如果生病不行,那受伤呢?肯定不能只是跌倒那种擦伤,但是又不能真的让爸爸受
到太严重的伤……
想不到好办法的法莱雅苦恼地抱着头,突然,房门口传来叩叩两声敲门声。
“法莱雅,妳还好吗?”
妈妈的声音从门缝间传了进来。
“嗯,没事。”
“真的?”
“真的啦。”
“好吧,妈妈我等一下要出门去处理一些事,而且刚刚我发现妳的药已经吃完了,没事的
话,等会儿妳就自己去娜伊芙的奶奶那边找她再拿一些药草回来吧。听到了吗?”
“听到了。”
“别忘了喔。”
“不会啦。”
法莱雅有些不耐烦地应道,真是的,妈妈什么时候不挑,偏要挑这种时候让她去拿药,明
明她现在就还有更要紧的事……
等等,药?
刹那间,法莱雅脑中灵光一现。是啊,为什么自己不去问问伊芙的奶奶有没有什么药是能
短时间内让人身体不舒服、却又不至于太严重的呢?
埃尔放慢了速度与法莱雅并肩而骑,他仔细看了看法莱雅的脸色之后,关切道:
“法莱雅,妳还好吧?”
神情有些恍惚的法莱雅没有马上回答,一会儿后,她才像是突然回过神来。
“嗯?什么?”
埃尔耐心地说:
“我刚才是问:‘妳还好吗?’只是……妳好像真的不太对劲耶。”
“我没事。”
很显然埃尔并不相信她的说词,他问道:
“妳……是在担心歌的事吗?”
法莱雅摇摇头,加重语气道:
“没有,我没事。真的。”
玛格丽特插嘴道:
“要是埃尔真的觉得妳没事,他就不会这样追问啦。而且老实说,法莱雅,我们所有人都
看得出妳有点,呃,心不在焉?”
“不安。”
寡言的赛伦更正道。
埃尔道:
“对,我也觉得比较像不安。法莱雅,听我说,妳得放轻松、保持平常心,不论是对倾听
者还是引导者来说,想要正常地发挥实力,平常心是最重要的。”
“这我当然知道。”
看来,埃尔他们都认为她是在为了接下来的歌而担心,但法莱雅自己很清楚,事实并非如
此。
忽然间,矮个子斯德邦“啊哈”的大喊一声,将众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玛格丽特问道:
“发现了什么好东西吗?”
只见斯德邦翻身下马,然后蹲在地上忙碌了好一阵子后,捧著一堆草站起身道:
“看看我找到了什么,一大丛的缬草!我记得这东西的根部有助于睡眠,还有让神经放松
的效果,这不是很适合给现在的法莱雅服用吗?”
葛蕾丝道:
“前提是她没有对缬草过敏,就我所知,很多人都受不了那东西的味道。”
埃尔点了点头。
“葛蕾丝说得对,小公……法莱雅,妳有对缬草过敏吗?”
法莱雅还没回答,玛格丽特便率先道:
“我看是有,你们没看见她一听到缬草两个字,脸色又变得更差了吗?”
斯德邦一脸不悦道:
“她又还没回答,玛格妳干嘛急着马上断言她有过敏?”
“这还用说吗?还是说斯德邦你已经老眼昏花了?”
“哈?你现在是想找我麻烦吗?”
眼见她们两人就要吵起来,埃尔急忙圆场道:
“好了,你们两个,这有什么好吵的。反正我们就先把缬草带着,刚好这几天也可以顺便
先把它给研磨风干,之后如果真的有需要的话也不愁没得用。”
说完,埃尔回头瞥了法莱雅一眼,但法莱雅依旧是低着头,什么话也没说。
“孩子,妳先坐着等我一下。”
“好的,珐萝婆婆。”
法莱雅听话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珐萝‧斯雷傅一手拿着眼镜,另一手从木架上属不清的瓶
瓶罐罐中取出其中一个小瓶子。她先是看了看瓶子上写着“莳萝”两个字的标签,然后才
放下眼镜将瓶子给旋开,并凑到鼻子下嗅了嗅。然而,珐萝似乎对她闻到的味道不太满意
。
“啧,娜伊芙这丫头,又给我标错了。”
对此早已见怪不怪的法莱雅问道:
“伊芙又闯祸了?”
珐萝微微苦笑了下,说道:
“是啊,有时候我还真希望那丫头能多跟妳学学,不要老是这么粗枝大叶的。”
法莱雅立刻用力摇了摇头。
“不,婆婆,我觉得伊芙的个性已经很好了。反而是我,一直很羡慕她的个性。”
“光是这句话,她就绝对说不出口了。”
珐萝说著,露出了无奈的笑容。看着珐萝的表情,法莱雅也有些无奈,婆婆肯定是以为她
说这句话只是出于礼貌,但婆婆错了,因为她是真心这么想。
“话说回来,孩子,妳是来拿药的吗?”
“对,但是除了拿药之外,我还有一些问题想请教您。”
“哦?说来听听。”
“您知道有什么药或药草能让人在一段时间内都昏昏欲睡吗?”
珐萝想了一想后问道:
“我是有想到几种,但是妳打算拿那些药来做什么呢?”
听到珐萝这么问,法莱雅不禁心跳加速,但她还是尽可能以平稳的语气说出她早已预先想
好的说词:
“昨天我听到洛尔爷爷向爸爸抱怨他最近都睡不好,所以我就想有没有什么方法能让爷爷
好睡一些。”
知道洛尔确实有失眠毛病的珐萝不疑有他,微一思索后,便转身从架上拿下一个小瓶子交
给娜伊芙,并接着解释道:
“这个瓶子里装的是缬草根经过处理后做成的粉,妳爷爷知道这种粉该怎么使用,他以前
也有因为这毛病来找我求救过。总之,妳就把这个药瓶拿给他就好。”
法莱雅犹豫道:
“可是……我想偷偷治好爷爷的毛病,当作给他一个惊喜。”
珐萝莞尔道:
“傻孩子,失眠这种毛病不是这么容易就能治好的。不过既然妳有这个心,我就教妳这种
缬草粉该怎么用吧。听好囉,缬草这东西,有宁神和安眠的效果,同时药性也不算太强烈
,所以假如有人失眠,我通常会建议他们使用这种药粉。但就算如此,还是不能在短时间
内一次摄取过量,不然有可能会导致头痛、胃痛、强烈的疲劳,甚至是更严重的副作用。
以妳爷爷的年纪来看,妳就连续五天,每天给他喝一杯加了一小匙缬草粉的白开水就够了
,还有,记得别用太热的水。”
“好,我记起来了。”
“嗯……照理说,五天下来应该就会有效果了,如果没有效果的话,妳再回来找我吧。呃
,不对,如果五天下来还是没有效果,你还是让洛尔大人直接来找我吧。”
“好的。”
法莱雅虽然口头上答应,但她心里想的是,要是五天下来还没有效果,那也来不及了。因
为五天之后,刚好就是妈妈他们出发的日子。
说到最后,珐萝面色凝重地叮嘱道:
“还有,千万要记住这一点:就算药粉有剩下,也别随便拿给别人用,妳爷爷是对这种药
草没有过敏,但是对过敏的人来说,缬草粉会在短时间内让他们产生强烈的不适感,有些
时候甚至会有生命危险。”
法莱雅在脑中回想了一遍,确定自己记住了珐萝所说的每个字后,难掩喜色地点头道:
“好,我都记住了。非常感谢您,珐萝婆婆。”
珐萝摆了摆手表示不用客气,并从药柜上拿下另一包药草递给法莱雅。
“喏,还有别忘了妳自己的药。”
“哦,对。”
法莱雅将缬草粉和药草小心翼翼地收入怀中后,深深向珐萝一鞠躬道:
“再次感谢您,珐萝婆婆。”
珐萝笑道:
“妳已经谢过了,孩子。快回去吧,可别让克奈特大人担心了。”
“好的。”
在法莱雅推门离开的瞬间,她好像又听到珐萝喃喃自语道:
“唉,如果娜伊芙能多跟她学学就好了。”
法莱雅没有反驳,但是她真的不这么想。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