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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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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NFQhVl8 2-8:#1NI3wHiB
2-9:#1NIP7ZJh
八、
距离第一次看着莫恩训练学生时,已经过了约莫两个礼拜了,除了右手臂的伤口还没完全
愈合外,基本上温德尔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在这些日子里,莫恩那些年轻的学生们每两
天就会来一次,每次都是约莫一个早上的时间。学生们会来的当天一大早,老人都会先在
外头静坐上好一阵子,他似乎是借由感受当天风的情绪,来决定那一天的训练内容。话虽
如此,但是就温德尔所见,到目前为止的训练内容主要都还是以让东西移动为主,只是每
次移动的东西、方式与难度不尽相同罢了。而温德尔作为助手的工作也是千篇一律,不外
乎就是在有孩子遇到瓶颈并忍不住使用到想像力时,提醒他们一下而已。两个礼拜过去,
温德尔也开始对只是在一旁看着无聊的训练感到有些厌烦了。
“为什么要这样一直进行相同的训练呢?”
那天的训练结束后,温德尔和莫恩吃著午餐时,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正在看着窗外风景的老人回过头来斜睨了他一眼。
“因为基础是最重要的,要是连最基础的部分都无法轻而易举地运用祈祷的方式达成,那
就更别提进一阶的御风术了。你看,即便到现在,这些孩子在碰到瓶颈时,偶尔不都还是
会无意识的用到想像之力吗?”
“是这样没错。”
“那就对了,这就表示这样的训练还有继续下去的必要,因为他们还不够信任自己、也不
够信任风。”
“信任?”
听老人用到信任这两个字,温德尔觉得有些啼笑皆非。
看到温德尔的表情,莫恩不悦道:
“这没什么好笑的。要是一个倾听者无法全心全意地相信风会听见自己的祈愿、或者对自
己的祈愿始终心存怀疑时,他终究只能停留在三流的境界,而这些三流的倾听者,顶多也
不过就是耍些在平凡人看来像是魔术的雕虫小技罢了。”
温德尔好奇道:
“那你所谓二流和一流的倾听者,又能做到什么事呢?”
“能做的事可多了。但是最重要的当然是能使用‘感’、‘预’与‘歌’了。二流的倾听
者大多都会使用‘感’和‘预’,但是只有真正一流的倾听者,才能成为‘和者’,甚至
是使用‘歌’。”
听到这么多从来没听过的词汇,温德尔一头雾水地看着老人,莫恩这才想起温德尔不是村
里的孩子,他刚才说的这些,温德尔肯定一点概念都没有。
莫恩捻著胡须思索该从何解释起,好半晌后他说道:
“简单来说,‘感’、‘预’与‘歌’,分别是三种不同强度的预言,‘感’是耗费最少
心力、但效果也最有限的预言法,‘歌’则是十分耗费心力与体力、但是效果也是最强的
预言。不过一般来说,我们通常用的都是‘预’,因为‘感’太不实用、而‘歌’则是代
价太高。”
“代价太高?是会极度的疲倦吗?”
莫恩叹了口气。
“如果只有这样就好了,在没有达到必要条件的情况下,施术者除了必须承受强烈的疲惫
感之外,甚至连寿命都会减少。”
温德尔诧异道:
“这么严重?那还有谁敢用?”
“当然有,许多临界者对于得知未来的渴望都早已超越了对生命的眷恋。不过因为这代价
实在是太大,历代的倾听者们努力研究出了七人一同施放风歌的技术,以其中一人为主要
的施术者,我们称之为‘歌者’,然后其他六人则是担任辅助的角色,我们称他们为‘和
者’。借由这种方式使用‘歌’,虽然无法免除需要的代价,但至少可以让代价由七人平
均分担。”
听到这里,温德尔蓦地想起当时克莉丝多在悬崖旁使用的仪式,他不禁脱口道:
“原来那就是‘歌’!”
莫恩狐疑道:
“你看过有人使用‘歌’?”
温德尔点了点头,但一想到那首‘歌’带来的不幸,温德尔心头不禁揪了一下,他声音也
随之低沉了下来。
“是的,我看过克莉丝多使用过,是在我家乡附近的悬崖旁。”
不过正想着其他事的莫恩没有发现这点,他追问道:
“是在去年冬至的时候?”
“嗯。”
莫恩恍然道:
“原来如此,克奈特就是在那时认识你的吧?”
“应该是吧,只是当时我躲在一旁,并没有察觉自己被她发现了。”
温德尔才刚说完,又想起在使用‘歌’的途中,克莉丝多似乎还做了一个动作,于是他问
道:
“但是那时,和克莉丝多一起的王族好像有把一个瓶子交给她,然后‘歌’进行到一半,
克莉丝多把那个瓶子给敲破后,预言才接着显现出来。那个瓶子里装的是什么?是一定需
要那个才有办法借由‘歌’来预言吗?”
莫恩缓缓摇头道:
“那瓶子里装的是王族的血,但那并不是‘歌’的必需品。就算没有帝赛尔之血,我们依
旧可以使用‘歌’,只是这么一来,我们就须付出寿命为代价。”
温德尔困惑道:
“为什么有王族的血就不会减少寿命?”
“老实说,我也不清楚。也许这是契约内容的一环也说不定吧?”
莫恩如实答道,虽然他也曾多次思索过这问题,但最后总是不了了之。
一听老人提到契约,温德尔这才想了起来,直到现在他还是搞不清楚契约确切的内容究竟
是什么。他只知道是临界者们必须为王族预言,而作为回馈,王族会给予临界者们一些报
酬,虽说在他看来,那报酬低得不成比例就是了。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对等的契约。
在餐馆里法莱雅说过的话,无意间从脑海中浮现。
既然不对等,王室又为何能迫使御风者订下这样的契约呢?
正当温德尔要开口询问老人对于契约了解多少时,门口处传来了敲门声,这是自从温德尔
住进莫恩的家中之后,首次有人在这个时间来拜访老人,可是莫恩却像是毫不意外般迳自
走过去打开了门。
出于好奇心的驱使,温德尔随后跟了上去,一看,门外站着六个身着白衣的人,而且他们
的样子,温德尔总觉得好像在哪里看过。
“好久不见,老师。”
六人中为首的那人,一个年纪约莫四十岁上下的男人,微笑着向莫恩问候道。看来,他应
该是老人以前的学生吧,说不定其余五人也都是。
老人撇了撇嘴。
“哪来的好久不见,上一次见面也不过就两个多月前吧。”
对方笑得更开了。
“老师您还是一样,嘴上一点也不留情呢。”
“你这小子,都当我的学生这么久了,现在才发现吗?”
语毕,门外的六人一齐笑了出来。看着他们,温德尔也不禁露出微笑,这大概就是他们师
生间的互动模式吧。这时,为首那人也注意到了默默站在一旁的温德尔。男人上下打量他
一番,对上了温德尔的目光,他先是友善地笑笑,但又突然一愣。他回过头去向莫恩问道
:
“就是这少年吗?”
老人一点头,其余五人也跟着望向温德尔,看得他一阵尴尬。好在他们不像先前绝大多数
的临界者一般,一知道他的身分后便立刻毫不掩饰的露出敌意,相反地,他们的表情都显
得十分和善,不过和善之中,也带着几分好奇就是了。而且不知为何,他们都和为首的男
人一样,一对上他的双眼,便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好了,你们这些家伙,一直这样盯着人家看多没教养,我们出去说话吧。”
六人一听,这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将视线自温德尔身上移开,并跟着莫恩走出屋外。虽然温
德尔有些好奇他们想谈些什么,但是从莫恩刻意这么说的用意看来,老人似乎不想让自己
听见他们对话的内容,于是他关上门走到二楼的窗边。
不能听,看总行了吧。
莫恩和六人走到了离房子稍远的草地上,他眼角余光一扫,就瞄见温德尔正站在二楼的窗
台边。算了,换作是自己年轻时,肯定也会感到好奇吧。
“应该没关系吧,从这个距离他是听不到的。”
猜到了老人心中在想什么,为首的男人说道。
“是没什么关系。”
老人点了点头,接着目光逐一扫过他的六名学生道:
“反倒是你们……真的没关系吗?”
六人互看一眼后笑了起来,他们齐道:
“老师,您多虑了。”
反而是老人无法明白他们怎么还笑得出来,在他眼中,这些学生都还太过年轻,就像正在
盛开的花朵,不应突然迎来冬天。
为首的男人看到莫恩脸上凝重的表情,便一改方才轻松的口气,正色道:
“老师,您是最清楚的吧?自从十年前,我们就已经做好准备了。老实说,我们还觉得已
经等了太久呢。”
老人用力摇头道:
“等太久?你们明明都还年轻啊,何必这么……”
但是莫恩才刚说到一半,就被男人打断了。
“老师,您不用再劝我们了,本来我们就是因为没有家累,才会自愿成为和者的。都已经
这么多年了,跟老师比起来,我们所剩下的时间说不定更少呢。”
老人迟疑了一阵,有些艰难地问道:
“……从你们开始作为和者到现在,辅助过几次的歌了?”
他很怕听到接下来的答案。
这时,六人中的一个高挑女子答道:
“接下来是第十二次了,我记得很清楚,我是十八岁那年成为和者的,而今年我已经三十
岁了。”
除了为首男子外的其余四人听了,也附和地点了点头,他们和高挑女子一样,都是同时成
为和者的。听到这答案,老人愣住了。过了许久,他才深深叹道:
“十二次啊……真是为难你们了。”
为首的男人摇摇头表示这没什么,并接着道:
“因为算起来也差不多了,所以这一次,我们是来向老师您道别的。”
说完他趋前身子,弯下腰拥抱了老人一下。然后,其他五人也一个一个轮流走上前,与他
们的老师做最后一次临别的拥抱。
拥抱完,老人轮番仔细看了看他的每一个学生,才缓缓道:
“你们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觉得,我根本没有资格当老师。作为老师最优先的任务,应该
是保护他的学生才对。”
听到莫恩这么说,六人都露出有些悲伤的笑容,但那同时也是已经认知到自己责任的人们
,对于做出的选择毫不后悔的笑容。
“老师,就是因为您总是这么说,我们才会对于成为和者这件事毫不后悔啊。对于我们来
说,最优先的就是保护其他同是倾听者的族人了。而且说起来,跟出于自愿的我们一比,
我们反倒还觉得没有权利选择的那孩子比较可怜呢。”
老人仰头望天,叹了口气道:
“她啊……没办法,那也算是她的命运吧。”
为首的男人微微睁大双眼。
“命运啊……这还真是稀奇,我记得老师您不是很讨厌这个词吗?”
“我是很讨厌,但是即便如此,我也无法否认有些情况,只有这个词能作为最佳的注解。
”
“……这么说也对。”
此时,六人中一个身形十分壮硕、一直默默站在后头的男人突然问道:
“老师,这一次那少年有要跟我们一块去吗?”
莫恩坚决地摇了摇头。
“不,我没打算让他去。虽然他天分还不错,但是基本上他还什么都不会,就算去了也不
过是扯你们的后腿罢了。而且从上次的经验看来,他还很可能会白白赔上一条小命。”
为首的男人插了进来,好奇地问道:
“您说他天分还不错?这话怎么说?”
莫恩听他这么一问,才想起这学生一直都是十分好胜的个性,老人笑道:
“埃尔,你啊,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呢。”
为首的男人不好意思地骚了搔头。
“好吧,既然你这么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温德尔这孩子,他第一次看我教导那些小毛头
基础的御风术时,便已经能帮我从里头正确无误地挑出谁不小心用到想像之力了,而且在
我仔细观察之下,我发现他连一个都没漏掉。一开始,我还想这会不会是巧合,但是我马
上就发现,要察觉到风中那极其微弱的违和感,对他来说根本和呼吸没什么两样。”
看到男人听完后合不拢嘴的样子,高挑女子揶揄道:
“唉唷,埃尔,这下就连长久以来被誉为老师最有天分的学生的你也被比下去了,这可怎
么办呐?你不会想去找那少年一决胜负吧?”
泄气的埃尔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道:
“一决胜负?少在这胡说八道了,现在的我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那么幼稚好吗?再说,老师
最有天分的学生一直是佩……”
话说到一半,埃尔看到高挑女子眼中警告的目光,便立时注意到自己说错了话。若无其事
地,埃尔转移话题道:
“只是这么说来,他的天分可真是惊人,那少年以前有接受过御风术的训练吗?”
莫恩知道埃尔本来想说什么,但他也装作没注意到一般摇头道:
“据我所知是没有。”
最早发问的壮硕男人困惑道:
“但是老师,您说不打算让他跟我们一块去?他不是预言之子吗?如果预言诗没错的话…
…”
莫恩严肃地向壮硕男人道:
“拓夫,现在还不能确定他是不是就是预言之子,所以我不打算让他冒无谓的险。”
顿了一顿后,老人续道:
“但是拓夫啊,你也不需要想太多,毕竟,如果他真的是的话,我这个老头再怎么努力想
要阻止,也是不可能成功的吧?”
众人听了,都觉得这话有道理而点了点头。
“所以到时候,如果温德尔真的出现在你们眼前……虽然我这个不尽责的老师这么说是有
些太过厚颜无耻了,但是到了那时……他就拜托你们多多照看了。”
说完老人惭愧的低下头去,明明自己年纪比他们都还大,但是做出无理要求的却总是自己
;明明自己才是老师,但是被给予了什么的,却也总是自己。
“我们会的。”
埃尔毫不犹豫地答应,其余众人也跟着点了点头。
“只不过,作为交换,我们也有个请求。”
莫恩抬起头来。
“老师,麻烦您再锻炼我们一次吧,我们可不想在最后,还给未来的克奈特留下坏印象呢
。”
“你在说什么傻话,你们可是我最好的学生。所有的临界者都知道,既然是莫恩‧贝尔最
好的学生,又怎么可能让未来的克奈特失望呢?”
这时,站在楼上的温德尔看见七个人不约而同地露出笑容。然后,就像克莉丝多使用“歌
”的时候一样,六人围着莫恩,分站在六个角落,形成了一个六边形。
看到这幅画面,温德尔才猛然想起他们就是当时辅助克莉丝多的那六个御风者。
六人席地坐了下来,只剩下中央的莫恩还站着。
老人高举起满是皱纹的双手,接着从他口中,传出了低沉而浑厚的歌声。
那歌声随着风儿远远地传了开来,传向四面、传向八方、传向久远的过去,也传向飘渺的
未来。草地上的六人听见了,站在二楼窗口的温德尔听见了,远在村子里的克莉丝多和法
莱雅听见了,当然,另外两名歌者也听见了。
听见那感慨,与悲伤。
隔天接近中午时,莫恩将温德尔叫了过来。
“今天开始,我来正式教你御风术吧。”
要说温德尔不兴奋,那是骗人的。但他同时也感到有些蹊跷,老人会突然选这天开始教他
,他总觉得和前一天来拜访的那群人脱不了关系。
“是因为昨天您的那群学生的关系吗?”
“不,只是突然觉得,神是不会永远给我们时间的。”
温德尔有些纳闷,但是他决定不再追究下去,于是温德尔转而问道:
“那我也一样是从移动东西开始吗?”
莫恩道:
“这是当然。你已经看那些孩子们练习那么多次了,这次你就自己试试看吧。”
接着,他抛了一块约拳头大小的积木给温德尔。
“试着让它浮起来,当然,不能运用到想像之力。”
温德尔掂了掂积木,还挺轻的,他心想,我果然还远不如那群孩子啊,他们可都是用沉甸
甸的铁球在练习呢,即便早已清楚这就是现实,温德尔还是忍不住感到有些气馁,这时,
杰勒斯那嘲弄的声音又回荡在耳际。
你竟然这么不中用啊?
温德尔大力甩了甩头,将积木放到了草地上并坐了下来。温德尔闭上双眼,抛开那些无谓
的气馁吧,他告诉自己,现在,先专注于思考如何用风把积木给举起来这件事。
要怎么做呢?温德尔思索著,既然要把积木举起来,那当然是用手吧。那么,如果风是一
只手的话……然后冷不防地,他的脑袋立刻被莫恩狠狠敲了一记。
“傻瓜,你都看过那么多次了,还是马上犯下相同的错误!”
温德尔吃痛地揉着脑袋,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自觉的运用到想像力。
“比我预料中还要难呢。”
莫恩道:
“这是肯定的,毕竟你以前从来没试过。而且你刚刚应该忘了一个步骤吧?”
“忘了一个步骤?”
温德尔喃喃重复道,但他随即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
最初总是倾听,正如我等之名。
又一次闭上眼睛,温德尔将自己的思绪给放空、将自己的身体给遗忘,是啊,就像在故乡
的那山巅、就像在风域的荒漠之上一样,只是和那两个地方不同,这里的风并不强烈,是
微弱的、也是有些顽皮的。他可以感觉到她们轻轻溜过草尖,就像长著翅膀的仙子,轻快
而隐密地在草皮之上玩耍著,那几乎微不可察的风声,就是她们欢快的低语,也是笑闹之
后满足的叹息。
到底是风融入了他的呼吸之中,还是他的意识与风儿合而为一?而这又是何时发生的?温
德尔已经想不起来了。但是这又有什么重要的吗?这些问题好像一点意义也没有吧,温德
尔睁开了眼,此刻似乎就连风儿流动的线条与她俏皮的心绪,他也能看得见。
能帮我一个忙吗?
温德尔心道,并将目光转向那块积木。
这是个游戏吗?
一个温柔的嗓音说道,温德尔则是微微一笑。
对妳们来说,有什么不是游戏吗?
这时,在温德尔耳中,风声轻轻地笑了。
然后积木便缓缓浮了起来,直升到与盘坐在地的温德尔双眼同高时才停住。
游戏结束?
温德尔点了点头,并在心里道了声谢。然后,就像托着积木的那只透明的手突然消失了一
般,积木咚地落在了草地上。随着这咚的一声,温德尔的意识突然恢复到平常的状态,风
的娇笑声消失了,他也不再能听见那温柔的嗓音,温德尔试着抓握了下双手,果然,身体
也再度出现了实感。温德尔仰头看向站在一旁的莫恩,老人点了点头,但是从他脸上的表
情,很难看出他在想些什么。
莫恩道:
“今天就先这样吧,你先去准备午餐。”
温德尔点头答应,接着他右手撑地准备起身,但一站起来,不知怎地身体突然一个踉跄,
温德尔赶紧向旁边又踏出一步,才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可能是保持同样的姿势太久,身体
有些僵硬了吧,温德尔心想。他看了看老人,但莫恩似乎以为只是他没站稳,所以并没有
说什么。温德尔耸了耸肩便走向菜园的方向,今天中午就拔些生菜来弄点简单的沙拉吧。
这时,莫恩叫住了他。
“温德尔。”
温德尔回过头去,旋即,老人说的话让温德尔高兴地笑了。
“我欠你一个问题,之后好好想想你要问什么吧。”
等温德尔走进屋中,莫恩也坐了下来,而方才温德尔用的那块积木还放在地上。
只一下子的功夫,积木就飘了起来,虽说相较之下,莫恩令积木浮起所花的时间比温德尔
短了许多,但是积木升高的速度却愈来愈慢,到了莫恩胸口的高度时,积木就完全停住了
。
这风不是很微弱吗?莫恩咋了咋舌。
喂!
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地方刺入温德尔朦胧的意识之中。
喂,给我起来!
起来?温德尔想忽略掉那声音,因为他正在看着更为重要的东西。
听见没?我叫你起来!
随着一阵剧烈的摇晃,温德尔猛地坐起身,然后头直接撞上了将他吵醒的罪魁祸首,两个
人同时痛呼出声。
“痛……”
“痛死了……你在干麻啦……”
摀著头的温德尔听到这声音,还有些迷濛的脑袋中浮现出一个名字。
“克莉……娜伊芙?”
“哪有人起床的时候会这样猛然坐起来的啦……”
娜伊芙同样摀著额头,她还在抱怨温德尔这一撞撞得太用力。
“抱歉。但是有什么事吗?妳怎么会突然跑来?”
温德尔看了看窗外,照天色看来,天应该才刚亮不久,娜伊芙是有什么急事吗?
这时,莫恩的声音从隔壁房间传来。
“小子,怎么了吗?”
老人的嗓音中还带着浓浓的睡意。温德尔喊了回去:
“没事,吵到您了抱歉。”
然后温德尔将目光转回娜伊芙身上,等着她回答方才的问题。
娜伊芙听到莫恩还在隔壁睡觉,表情显得有些不安,她似乎也很怕吵到老人。
娜伊芙压低声音,像是诘问般盯着温德尔道:
“我是来问你怎么没去帮法莱雅送行?”
温德尔对娜伊芙在说什么一点头绪都没有。
“送行?”
“对啊,她今天天还没亮就出发了,几乎所有村子里的人都去送她离开,结果你竟然没去
,而且还在这里睡大头觉!你跟她不是感情不错吗?”
娜伊芙愈讲愈是生气,她本来娇小可爱的脸庞宛如笼上一层寒霜、正透出不容轻视的怒意
,而那双水蓝色的眼瞳更是恶狠狠地瞪着温德尔。不过温德尔不知道的是,娜伊芙此刻正
努力忍住想要赏他两巴掌的冲动,而且,要是温德尔接下来的回答让她不满意,也就是要
是温德尔是明知法莱雅要离开却没去送行,娜伊芙就会毫不犹豫地放任冲动掌管自己的手
心。
另一方面,试图厘清现况的温德尔,还因为方才的梦境而感到有些混乱。
“等等,娜伊芙,妳先冷静点。妳刚刚说法莱雅离开了?她要去哪?”
看着温德尔的表情,娜伊芙察觉到他好像是真的不知情,她狐疑地问道:
“完全没人跟你说过这件事吗?连法莱雅自己都没告诉你?”
“哪件事?”
“法莱雅要作为‘歌者’的事啊?”
温德尔愣住了,他诧异地问道:
“法莱雅要使用‘歌’?为什么?”
见到温德尔的反应,娜伊芙懊恼的伸手扶住额头。
“你怎么会连这件事都不知道啊?村子里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了。”
“呃……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进去你们的村子了,从上一次遇见你到现在。”
娜伊芙听了,惊讶得合不拢嘴。
“为什么?这段期间你连一次都没去找过法莱雅?”
“嗯,之前我受了伤,所以有段时间行动不太方便,后来恢复后,莫恩也告诫我说在我还
没办法保护自己前,不准我去村子里,他还说法莱雅正在接受克莉丝多的训练,要我不要
去打扰她。”
“所以,莫恩大人也没告诉你法莱雅是为什么而接受训练?”
温德尔听了不禁皱了皱眉,他一直以为老人说的只是一般的御风术训练,就类似他训练他
的学生那样,但是就娜伊芙的表情看来,情况似乎不是那么单纯。
温德尔确认道:
“也就是说,法莱雅是为了使用‘歌’而接受训练?”
娜伊芙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说道:
“当然,不然你以为以法莱雅的实力,她还需要锻炼什么?”
温德尔低声自言自语道:
“我以为是一心二用使用御风术之类的……”
“什么?”
娜伊芙没听清楚。
“没事。”
说到此处,温德尔总算是大致搞清楚了状况,但是还有几个问题必须问清楚。
“娜伊芙,法莱雅是为什么而要使用‘歌’?”
娜伊芙叹了口气,她在床沿坐了下来,无奈道:
“好吧,我已经清楚你真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了。听好我说的,法莱雅是打算为了解除契约
而使用‘歌’,这也是她第一次使用‘歌’,而且最重要的是,解除契约这件事本身是很
危险的。”
“很危险?以前有人尝试过?”
娜伊芙神色凝重地说道:
“上一次试图解除契约是在十年前,在那一次的仪式中,除了身为歌者的克奈特大人和其
他六名和者,其他所有在旁边待命以备不时之需的引导者们,全都死了。”
温德尔讶道:
“全都死了?连一个幸存者都没有?”
娜伊芙沉重地摇了摇头。
“一个都没有,除了‘歌’结束之后就先到稍远处休息的六名和者外,唯一的存活者就是
克奈特大人,而且就连克奈特大人也是好不容易才勉强保住了性命。”
“总共死了多少人?”
“五十八人。”
温德尔脸色刷地变为一片惨白,风城所有的居民也不过数百人,五十八人绝对是一个不容
小觑的数字。更可怕的是,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能有办法将为数众多的御风者置于死地
、还让那个如此强大的克莉丝多也差点丢掉性命?
温德尔吞了口唾沫,缓缓问道:
“那这一次,除了施放‘歌’的七人之外,还有多少人跟去?”
“一个都没有。”
顾不得莫恩可能还在睡觉,温德尔大声道:
“那这不是让他们去送死吗!”
娜伊芙无助地垂下头,说道:
“……我也这么觉得,但是克奈特大人坚持要这么做。”
虽说娜伊芙会来找温德尔,主要的原因是想质问他为何没来为法莱雅送行,但也有一部份
的原因,是因为她很无助。身为法莱雅的朋友,她却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不断啃噬著
她的内心。不,说不定无助本身才是她会来找温德尔的主要原因吧,不知为何,娜伊芙直
觉地认为只有温德尔能商量这件事,只有温德尔会有办法。
听完娜伊芙所说,温德尔沉默了下来,他正在努力思索著有什么事能做,以及怎么做才能
对他正在担忧的事真正发挥效果。好半晌后,温德尔问道:
“法莱雅是打算在哪里使用‘歌’,妳知道吗?”
娜伊芙抿嘴摇头道:
“不,法莱雅没有告诉我,我觉得她可能是要避免我去找她。”
温德尔点了点头,他已经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温德尔转头看向房门口,一如所料,被
他们吵醒了的莫恩正站在那儿。
温德尔无比冷静地开口叫出对方的名字。
“莫恩。”
“说吧,孩子。”
“我有个问题,而且我要您履行约定,这个问题,您不能不回答。”
老人像是早就预料到温德尔会这么说,他缓缓点头道:
“我会回答的,这是我欠你的。”
“那么,请告诉我王族与临界者之间的契约,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很久以后,温德尔才发现,这是他无意间做出的第二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