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命、风、歌 第三章之5

楼主: benispig (萧萧风满楼)   2016-06-02 20:06: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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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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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法莱雅带着温德尔来到村庄南面边缘的一栋屋子前,这栋建筑是风城之中少见的二层楼设
计,而且从其古老的外观看来,应该已经有相当的历史了。
“这里是?”
“是我家。”
法莱雅答道。
“我们进去吧,母亲说有事想问你。”
正好,我也有事想问她,温德尔心道。正当法莱雅的手要握上门把时,门突然从屋内被拉
开了,一和里头的人打了个照面,法莱雅便立刻拉着温德尔退到一旁。
三个人从屋内走了出来,走在最前头的那位高瘦老人,向法莱雅道:
“好久不见了,法莱雅。”
“好久不见,爷爷。”
听到这个称呼,本来表情十分严肃的老人,也就是洛尔‧比崔特,脸色登时缓和了下来,
并对法莱雅微微一笑。但是视线转到一旁的温德尔身上,他的笑容便在瞬间消失,并随之
转为一副怀疑的神色。
“法莱雅,这位少年是?”
“噢,他叫温德尔,就是我奉母亲的命令从外头带回……”
话还没说完,法莱雅便不觉停了下来。因为洛尔一听到温德尔这三个字,便用相当不善的
表情瞪着他,不、用不善这个词可能还算温和了,洛尔的表情即便是用凶恶来形容也毫不
为过。对于眼前这位完全不打算掩饰对自己敌意的老人,温德尔也不知该做何反应。
“原来你就是温德尔啊。”
洛尔冷哼了一声。
“也罢,就让我看看你这小子能有什么作为吧。”
然后他便不再理会温德尔,迳自向村子里走去。至于跟在老人身后的那两名中年男子见状
,也赶忙跟了上去,其中一人还回头向温德尔瞥了一眼。
就在那短短的一眼之中,温德尔看见了。
那双绿眼中,带着比高瘦老人还要多上好几倍的恶意。
待他们走远后,温德尔问道:
“那位老人是妳的爷爷?”
“对,他的名字叫洛尔‧比崔特。”
温德尔困惑道:
“比崔特?他不是你母亲的爸爸吗?”
法莱雅摇头道:
“不,他是我父亲那边的。”
温德尔问道:
“所以你是跟着你母亲姓?御风者们都是这样吗?”
“也不对,只有米瑟利一脉是如此。”
“为什么?”
“说来话长,以后再跟你慢慢解释吧,我先带你去见母亲。”
温德尔点头道:
“好吧,但是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刚刚那个男人是谁?”
“哪一个?”
“金发、回过头来瞪我一眼的那个。”
法莱雅皱了皱眉道:
“他啊,他是杰勒斯的父亲,叫做霍普‧优瑟培。”
“杰勒斯?杰勒斯又是谁?”
法莱雅听温德尔这么问,显得有些困惑,但她马上便想起他们遇到杰勒斯时,温德尔还在
昏迷状态,于是她解释道:
“杰勒斯是和我同年的一位临界者,他在御风术这方面的实力,以我们这一代来说,算是
仅次于我之下。”
“他这么厉害啊……不对,这么说来,妳不就是最厉害的了?”
温德尔像是重新认识法莱雅一般盯着她看。
法莱雅摆了摆手,以一副陈述事实的语气平淡地说道:
“这没什么,对于米瑟利一脉的人来说,如果不是这样反而才不正常。”
“好吧。可是说起来,我怎么总觉得好像听过杰勒斯这个名字?”
法莱雅听温德尔这么说,也回想了一番。
“你应该是在密拉吉村听伊芙说的吧。”
“娜伊芙?她那时候说了些什么?”
可能是因为后来经历了不少其他的事,温德尔是真的想不起来。
然而听到温德尔这么问,法莱雅双颊却微微一红。
“我怎么可能会记得?”
听到两人的脚步声,坐在椅子上沉思的克莉丝多抬起头来,一见是法莱雅他们,她便松了
口气道:
“原来是妳们,我还以为是他们又折回来了呢。”
看着克莉丝多苍白的脸色,法莱雅有些担忧地问道:
“母亲,发生了什么事吗?”
克莉丝多摆了摆手。
“没什么,妳不用担心。”
“那刚才爷……洛尔大人他们来是为了什么事?”
“只是讨论村子里的一些小事罢了。”
法莱雅一听就知道克莉丝多是在说谎,处于引导者脉系最高位的三人特地前来拜访克奈特
,怎么可能是只为了一些小事呢?但法莱雅也知道,她母亲并不期待光用这番话就能骗过
她,她的意思只不过是要她别再追究罢了。
法莱雅叹了口气道:
“好吧,既然您都这么说,那就算了。说起来,母亲您说有事要问温德尔对吧?”
克莉丝多听了,才像是突然从恍神之中醒过来一般道:
“喔对,妳没说我都差点忘了。”
这时,就连温德尔都注意到克莉丝多的情况有些不大对劲,她的样子和前两次碰面时那副
冷静而沉着的感觉大不相同,而且眼眶还稍微有些泛红。只是看着克莉丝多,温德尔的心
情就不自觉地阴郁了起来。他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还不清楚究竟该用什么样的心态面对
眼前这位御风者的领袖。
他应该要恨她吗?
然而,看着对方愁容满面的样子,温德尔第一个冒出的心情,却是怜悯。
“您……还好吧?”
温德尔忍不住问道。
克莉丝多听了,显得有些不耐。
“怎么连你都这么说,我一点事也没有。说起来,我要问你,莫恩大人有没有对你说些什
么?”
温德尔想了想,如实答道:
“他问我要不要当他的助手,而我答应了。”
克莉丝多听了,还有些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也就是说,他会顺道教你御风术对吧?”
“嗯,似乎是如此。”
克莉丝多松了一口气,自言自语道:
“还好他答应了……”
“嗯?”
温德尔没听清楚,克莉丝多则是摆手道:
“没什么,只是我在自言自语罢了。”
这时,法莱雅有些惊讶地向她母亲问道:
“莫恩大人要教导温德尔御风术?”
“是呀。”
“那也就是说……”
克莉丝多郑重地点了点头道:
“妳猜得没错,温德尔是个倾听者。”
但一旁的温德尔听着她们两人的对话,则是显得一头雾水。他不解地问道:
“什么是倾听者?”
克莉丝多看了温德尔一眼,又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后,向法莱雅问道:
“妳只带了温德尔稍微逛过村子里而已吧?”
“嗯,对。”
克莉丝多微笑道:
“那好,反正天色还早,我也还有事情要忙,妳就带温德尔在村子周围随意晃晃吧。毕竟
之后你们两人有一段时间也许都碰不到面了,趁这个机会,妳就慢慢跟温德尔解释一下何
谓倾听者吧。”
法莱雅正要答应时,温德尔却抢先道:
“等等。”
克莉丝多将视线转向温德尔。
“怎么了?”
“我还有事情想问您。”
克莉丝多扬了扬眉。
“你想问什么?”
温德尔正视著克莉丝多道:
“我想要知道的那些答案,风城里有谁知道?”
“你已经问过莫恩大人了吧?他怎么回答你?”
“他说他并不清楚我父母的事。不过其他的问题,只要我能照他所教的修习御风术,他就
会慢慢回答我。”
听了温德尔的回答,克莉丝多似乎有一瞬间显得有些黯然,但随即她又笑了出来,害温德
尔不禁以为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这么说也对,毕竟很多你想知道的答案,只有我才知道、不然就是只有我才愿意回答你
。好吧,既然莫恩大人订出了这个规则,我也照这规则来进行游戏吧。”
“游戏?”
“是啊,游戏规则就是,只要莫恩大人回答了你一个问题,你也同样可以来向我提一个问
题。只要我知道答案,我就绝对会告诉你,如何?”
温德尔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说定了,妳可别反悔。”
克莉丝多敛去了笑容,正色道:
“不会的。不论是以克奈特的身分,还是以克莉丝多‧米瑟利的身分,在这件事情上,我
都绝不会反悔。”
对于突然间显得如此严肃的克莉丝多,温德尔有些反应不过来。
“呃……好,那就先谢谢妳了。”
“不用客气。法莱雅,带他去走走吧。”
与克莉丝多道别后,法莱雅领着温德尔向谷地的南方走去。
“我们现在要去哪?”
“风城的出口,也就是风城和风域的交界之处。”
温德尔点了点头便不再追问,反倒是法莱雅回头瞄了他一眼。
“你这人可真是奇怪。”
“怎么说?”
“因为母亲明明是要我带你在村子周围晃晃,但我却带你到风域的入口,一般人通常都会
会接着问:‘去那里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去那里’之类的问题吧?你就不怕我又把你
扔进风域里面吗?”
温德尔奇怪道:
“为什么我非要认定妳会这么做?”
“因为……你想想,这两天来几乎所有临界者都对你表现出强烈的敌意,你也应该要多少
有点警觉心吧?”
温德尔感到有些奇怪,以法莱雅的聪慧,方才这些话显得理由有些牵强,但一转念间,他
突然明白了。温德尔笑道:
“这只是妳临时想出的理由吧,妳就这么想要我问去那里要做什么吗?”
法莱雅嗔道:
“怎么可能,你没兴趣就算了。”
温德尔苦笑着耸了耸肩,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已经知道这就是法莱雅耍性子时的语气
。但是过了一会,法莱雅转以严肃的语气道:
“不过我是真的有点担心,村里的大家对你的抗拒之意,比我想像的还要强烈许多。”
温德尔自嘲道:
“那也没办法,可能我就是这么惹人厌吧。”
法莱雅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真是的,我是说认真的,结果你还在跟我开玩笑。不过话说回来,我从来没问过你,你
到底是为了要知道什么而决定来风城啊?是你父母的事?”
温德尔诧异道:
“克莉丝多没对妳说过?”
法莱雅摇了摇头:
“没有,那时母亲只是要我去询问你的意愿,如果你愿意的话,就把你带来风城,如此而
已。但是母亲并没有向我解释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原来如此。”
“所以……?”
法莱雅以探询的目光看向温德尔。
温德尔对上她的视线,迟疑了一阵子才道:
“我老爸死了,但是我却不懂他为何而死。”
不知不觉间,他的声音变得比平时更为低沉,而法莱雅注意到了这点。
“如果不把这个原因搞清楚,我想我这一辈子,心里都会有个疙瘩吧。”
温德尔抬头看了看天,今天的天空很清澈,远比自己那双深蓝的眼瞳清澈得多。
“只是这时候我就会想,我还真是自私啊。就连想了解老爸为何而死,竟然也只是为了不
让自己感到愧疚,不让自己因为从没真正了解过父亲而愧疚。”
法莱雅轻声道:
“我能理解。”
正常来说,真要安慰的话,这时候应该说“没这回事”之类的吧。想到此处,温德尔一扫
刚才心中的沉闷,嗤地一声笑道:
“妳这人可真是奇怪。”
“彼此彼此。”
这时一阵微风吹来,不知为何,温德尔突然生出一个直觉。
走在前方看不到表情的法莱雅,此刻应是露出了悲伤的笑容吧。
两人一路沿着谷地里唯一通向南方的道路前进,过了约莫一小时,他们来到了谷地边缘的
树林前。本来还算宽敞的道路,到了这儿就变为一条直通入森林里的蜿蜒小径。
“这条小径,就是唯一能由风域进入风城的路。”
说著,法莱雅踏入了森林中。
“这条路,是穿越这片森林通往外面?”
“嗯。”
温德尔有些困惑地问道:
“但是一般来说,这种山峦交错之处通常不都是河谷所在吗?”
法莱雅点头道:
“你说对了,这片树林本来是一片溪谷。”
“本来?”
“是的,那是在风域成为风域之前。在那之后,强劲的风砂很快便将由风城流进风域的河
川给填平,自然这片溪谷也就干涸了,而原本的溪流则是直接渗入了地下成为丰富的地下
水源,久而久之,原本的溪谷就变成一片森林。”
“所以在风城里你们也都是取地下水来用?”
“没错。从莫恩大人家的那片丘陵上,你应该能看到谷地北面有不少风车吧?那些绝大部
分都是为了从地下抽水所设的。”
“原来如此。”
温德尔点头道,但他随即想起另一个问题。
“只是那时候就我所见,为什么明明有些风车彼此相邻,却有的在转、有的纹风不动呢?

法莱雅头也不回地答道:
“那当然是因为只有一部分风车是有人正在使用啊。”
“有人在用?可是风车不是只要有风就……”
话还没说完,温德尔恍然道:
“难道说这里的风车都是靠人来驱动的?”
法莱雅嘲笑似地回头瞥了温德尔一眼。
“你还真是后知后觉呐,你忘了风城里头没什么风吗?光靠那么微弱的风怎么有可能让风
车转动呢?所以,一般我们都是让引导者负责取水的工作。”
温德尔咕哝道:
“靠人来让那么大的风车转动?这不能说是我后知后觉吧,一般人哪可能想得到是这样啊
?是你们御风者的存在本身就太超乎常理了。”
“说得好像你不是临界者似的。”
被法莱雅这么一说,温德尔为之语塞。不过说真的,很多对御风者而言的理所当然,就他
这个在一个多月前还过著一般人生活的人看来,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根本是一辈子都无法
想像的。
“说到这个,妳刚刚说的引导者和克莉丝多之前说的倾听者,究竟是什么意思?”
法莱雅答道:
“那是我们依据临界者特质的不同所做的分类。”
“那为什么克莉丝多会说我是倾听者?”
“因为你所表现出的特质便是如此。所谓的特质,基本上就是运用风力的方法。”
法莱雅整理了一下思绪,进一步解释道:
“好比说,以引导者来讲,引导者们是借由不断磨练想像的技术,来学习如何操控风之力
。之前在风域时,我要你想像将强风分解成细丝,就是这种技术中最基础的一环。一般来
说,在基础的部分,大部分人的想像都不会差太多,但是随着引导者想要操控更为强大的
风之力,人们的想像就会开始产生分歧。例如,以我来说,假如我想要借由风之力将一棵
树给砍断,我的想像会是一把锋利的大砍刀,用它一举将目标给拦腰斩断。但是我想像的
方式对于其他引导者来说可能并不管用,好比说,假设是伊芙想要做到同样的事,她会想
像是好几十把的斧头同时砍在树上。所以对于引导者来说,最重要的就是找到适合自己的
想像,并且全心全意的相信那份想像。”
“相信那份想像?”
“对,就因为没有一个引导者能从一开始就知道真正适合自己的想像是什么,所以许多人
会在尝试某种想像并连续几次都失败后,就认为那并不是适合自己的想像。然而,其实很
多时候,毫不怀疑、全心全意地相信第一个浮现在脑中的想像,并努力去实现它,才是最
有效的方法。”
温德尔似懂非懂地说道:
“嗯……好吧。那倾听者又是如何呢?”
法莱雅沉思了一会后说道:
“就我所知,对倾听者而言,比起想像,他们所做的更像是对话以及祈愿,但是具体怎么
做我就不清楚了。”
“也就是说,妳是引导者对吧?”
法莱雅点头道:
“没错。如果硬要分类的话,其实绝大多数的临界者,都是属于引导者,倾听者只是非常
少数的一群人。”
温德尔困惑道:
“为什么会这样?引导者和倾听者,是先天就决定的吗?”
法莱雅否定道:
“虽说先天因素也有影响,但其实很少人从一出生就决定了他这辈子会是引导者还是倾听
者,确切而言,只有两个家系分别是纯粹的倾听者及引导者。对其他绝大多数的临界者而
言,最后会成为倾听者或者引导者,重点还是在于他们选择如何运用风之力。”
温德尔思索道:
“依妳这么说,那就是大部分的人都偏向使用想像力来操控风?”
“对,因为从入门阶段一直到中期,其实用想像的方式是比较容易操控风力的,大多数的
引导者通常要一直到学习高阶的御风术时才会碰到瓶颈,但是一旦碰到瓶颈,就很难再加
以突破了,因为那就是他们想像力的极限。当然也有些人会在这时求助于另一派的方法并
希望借此突破瓶颈,但是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听过成功的例子,因为一旦习惯运用想像
去操控风之后,就几乎不可能再像倾听者一般运用风之力了。”
温德尔不解道:
“为什么会这样?”
“因为倾听者是借由沟通和祈愿来运用风力,还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引导者却只要有适
当的想像就能轻易操控风力。打个比方吧,如果说引导者是国王、想像是权力,那你说,
风之力是什么?”
温德尔似乎已经隐约知道法莱雅想说什么了,他答道:
“应该是被国王所支配的臣民吧。”
法莱雅露出了一个讽刺的笑容。
“一点也没错。一个习惯用权力去支配臣民的国王,要是权力就摆在自己眼前,他还有可
能放弃那份权力,去倾听臣民的心声吗?”
“嗯……应该很难吧。”
“不只是难,是只要身为人,这基本上就是不可能的。”
“这样啊……那照妳这么说,学习高阶的御风术对倾听者来说就没那么困难?”
法莱雅思索了一会道:
“你的说法不能算错,但也不完全正确。这么说好了,以爬山来做比方,引导者学习御风
术的过程就像是从山脚一路攀到山顶,难度随着高度而不断增加,尤其是在最后登顶那一
小段格外陡峭的地方最是艰难;但是就我所知,对倾听者而言,学习御风术反而像是从头
到尾都走在高山的山脊上,刚开始是最辛苦的,因为这时大多数人都还没适应稀薄的空气
与寒冷,但随着身体逐渐适应,虽然还是辛苦,但却不会像最初那般艰辛。”
以登山来做比喻,从小住在高山上的温德尔立刻便完全理解了。
“原来如此,起初我还以为御风术不过就是一群人天生便拥有的异能,没想到其中还有这
么多系统性的区别。”
法莱雅轻笑道:
“这下你知道了吧?不过老实说,因为倾听者很少见,所以在知道你是倾听者时,我还真
有点惊讶呢。”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并肩走在了一起。一阵清风此时自树林间悄悄吹过,随之,树叶沙
沙的轻响如同涟漪一般扩散,传到了森林深处、又轻巧地传了回来。
在初春凉爽而舒适的氛围之中,温德尔有种醺然欲醉之意,侧头一看,只见法莱雅也将一
头淡金色的长发给放了下来,她微瞇著双眼,两手轻背在背后,从她轻快的步伐之中,不
难看出她此时的心情也是十分轻松而愉悦的。
飘逸的金发、林间的古道,以及万籁俱寂的森林,构成了一幅如画的景象。
温德尔忍不住心想,这条小径还真像是分隔了时空啊,一头是有如世外桃源般的秘境,另
一头则是被强风笼罩、杳无人烟的荒芜之地,要不是亲眼见到,他肯定不会相信世界上有
这样的所在吧。
“你在想什么?”
法莱雅的一句话,将温德尔拉回了现实。
温德尔如实将心中所想告诉了对方之后,法莱雅出神了好半晌,才轻叹口气道:
“世外桃源啊……我也希望是如此呢。”
“妳不这么觉得吗?”
法莱雅没有回答,又走了几步,她突然唱起了歌来。
两旁高耸林木弯下了腰,
在曾经的蓝色溪水上,
交织出棕与绿的隧道。
绿意盎然的古道啊,
些许清凉微风,
徐徐从中拂来,
似乎就连不曾停伫的时光,
也忍不住在此流连嘻闹。
也许,即便外头早已过了千年,此地仍如一日吧?
将时间冻结的魔法,
便在此处,悄悄生效……
歌声散入林间,化为了风的叹息。温德尔和法莱雅都停下了脚步,他们不想让踩在地上发
出的沙沙声,破坏掉仍在心中回荡不已的余韵。
过了良久,温德尔才问道:
“这歌词是妳临时想出来的吗?”
法莱雅摇了摇头道:
“不,这首歌是母亲教我的,但她也说这首歌并不是她创作的。”
“这样啊……”
说著,两人又走了起来。沿着山边的小径,两人转过一处转角并开始了下坡。突然,一阵
令人感到莫名熟悉的强风从前方吹来,温德尔定睛一看,远远地已经可以看见小径的尽头
,而尽头之外的灰色大地和滚滚烟尘,也已然隐约可见。
也许是因为看见了远方的风域,法莱雅突然道:
“但是,风城绝不是什么世外桃源。真要说,风域这片土地可能还比较可爱呢。”
温德尔愣了一愣,才意会到法莱雅是在继续先前的话题,他问道:
“风域比较可爱?这话怎说?”
“因为风域里没有住人啊。”
“那跟有没有住人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欲望;而欲望,终究只会带来争斗;只要有了争斗,
世界就会变得丑恶。所以,无论是风城、还是外面的世界,都是一样的。”
法莱雅像是要坚定自己的想法般加重了语气。
“无论是哪边,终究都是一样的。”
两人一走出森林,便听见一个声音惊喜地喊道:
“法莱雅,果然是妳!”
温德尔和法莱雅转过头去,刚好见到娜伊芙从小径尽头旁的树下一跃而起,向两人快步走
来。待娜伊芙走近后,法莱雅好奇地问道:
“为什么说果然是我?妳已经猜到我会过来?”
娜伊芙摇了摇头,得意地笑道:
“怎么可能,当然是因为我刚才有听到妳的歌声。就在我还在想是不是我听错了的时候,
妳们就出现了。”
“原来是这样。”
娜伊芙目光转到温德尔身上,她微微犹豫了一下,才向他打招呼道:
“嗨,呃,你是叫温德尔没错吧?”
“嗯,对。”
“说起来,我们是第三次碰面了呢。”
听娜伊芙这么说,温德尔显得有些困惑。
“第三次?我们应该只有在密拉吉村见过一次面吧?”
娜伊芙摇了摇手指道:
“不对喔,这是第三次了,只是第二次见面时,你没醒著而已。”
温德尔恍然道:
“啊,是在法莱雅带我进入风城时吗?”
“答对了。”
娜伊芙笑着点了点头,看到她灿烂的笑容,温德尔也露出了微笑。娜伊芙一见对方也释出
善意,笑得更开了,她对温德尔伸出右手道:
“第一次见面时,对你好像有些不礼貌,真是抱歉呐。”
温德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介意,但是当他正要伸手握住娜伊芙的右手时,身后传来了一
个陌生的声音道:
“娜伊芙,用不着跟这家伙这么客气,说到底,他终究是个来历不明的外人。”
法莱雅皱起了眉头,她一听就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温德尔转过头去,看见一个金发的
少年正从小径另一侧的树下缓缓走来,他边走还一边继续道:
“而且,我们连他究竟是怀着什么目的来到风城都不知道。”
随着少年逐渐靠近,温德尔看清了他的样貌。虽然可能比自己稍矮一些,但对方和自己一
样都是属于偏高瘦的类型。而且,眼前的这位少年绝对称得上是英俊,他挺拔的五官、稍
有些薄的嘴唇与削瘦的脸颊,构成了一股冷漠而俊秀的气质,温德尔心想,以他的长相,
肯定迷倒了不少女孩子吧。
话虽这么说,但温德尔却完全无法对他产生一丁半点的好感,因为他那对碧绿色的双眼中
,蕴含着强烈的敌意。
就在这时,娜伊芙反驳道:
“你明明就不认识温德尔,何必非要把他讲得像是个大坏蛋似的?”
她将手往前伸,握住了温德尔停在半空中的右手并示威性地大力摇了几下,表示她不想理
会金发少年说的话,而且她还凑了过来压低声音对温德尔道:
“你别理会杰勒斯说的话,他是个疑心病特别重的家伙。”
虽说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让在场的每个人都听见了。法莱雅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至于
名为杰勒斯的那位少年,则是满脸不悦地哼了一声。
原来他就是杰勒斯啊,温德尔心想。
但是我有做了什么事得罪到他吗?
还是他只是和其他御风者一样,毫无理由就对自己心怀敌意?
杰勒斯瞪了娜伊芙一眼道:
“随妳怎么说吧,但是法莱雅,我劝妳还是别和这家伙走得太近,肯定没好事的。”
法莱雅闻言皱眉道:
“我可不记得我想跟谁相处还需要经过你的同意啊。况且,你和温德尔根本连一句话都还
没说过吧?这样的你有什么资格评论他的人格?”
杰勒斯似乎没料到法莱雅会对他这么不客气,他一时间讷讷地说不出话来,不过法莱雅本
来就不期待他的回答,她转而向娜伊芙问道:
“这几天是轮到妳和杰勒斯负责监测风域?”
“是啊,我们负责到今天为止。”
法莱雅看了看天色,说道:
“反正也快黄昏了,不如妳们就提早一些回去吧?”
娜伊芙面露难色道:
“可是……这样不太好吧?规定是要待到天全黑耶?”
法莱雅微笑道:
“不要紧,剩下这一点时间,我会代替妳们站岗的。”
娜伊芙一听法莱雅愿意帮忙,立刻笑着答应了,她毕竟不是个墨守成规的人,而且更大的
理由是这份工作实在是太无聊了,能愈早解脱当然愈好。
但是另一个人似乎对此感到十分不以为然,杰勒斯皱着眉头道:
“所以,法莱雅妳要和这家伙要在这边待到天黑?”
法莱雅沉下脸道:
“对,就是这样。你又有意见吗?”
“我只是怕传出一些闲言闲语罢了。”
“好比说?”
杰勒斯停顿了一下,盯着法莱雅道:
“妳真的希望我说出来?”
法莱雅没好气道:
“也罢,你想说什么我大概也猜得出来。放心,不会有那种事情的。”
“那就好。”
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娜伊芙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一旁听得满头雾水的温德尔则是悄
声向娜伊芙问道:
“他们在说些什么?”
娜伊芙先是无力地瞥了他一眼,才小声答道:
“没什么,那是他们之间的问题。”
“了解。”
既然娜伊芙都这么说了,温德尔也不打算再追问下去,但是娜伊芙听到温德尔的反应,不
知为何却翻了翻白眼。
“对了,说起来,温德尔你现在住哪?不会是住在法莱雅的家吧?”
“当然不是,我住在一个叫莫恩的老人的家中。”
娜伊芙吃惊道:
“你住在莫恩大人的家里?”
“没错喔,伊芙。”
法莱雅凑了过来代为答道。娜伊芙不可置信地向法莱雅问道:
“可是莫恩大人不是很讨厌引导者吗?”
法莱雅困惑地侧了侧头,因为在她印象中,老人似乎对自己一直挺和善的。
“我是有这么听说过啦,但是实际上有这回事吗?”
“分明就有!妳会这么问是因为只有妳是例外!每次我碰到莫恩大人时,他看着我的眼神
都很吓人,而且不只是我,我问过的每个人也都说莫恩大人对他们很不友善。我反倒还觉
得奇怪为什么他会对妳这么好呢,因为莫恩大人似乎只有对聆听者才会表现出友善的样子
。”
“就算妳这么说……好吧,算了,其实我也不是很清楚。不过伊芙,妳搞错了一件事,温
德尔和我们不同,他确实是个倾听者。”
“欸?”
听到法莱雅这么一说,娜伊芙又吃了一惊,似乎就连站在稍远处的杰勒斯听了也显得颇为
讶异,但随即,他盯着温德尔看的眼神又变得更为阴沉。
娜伊芙好奇地上下打量了温德尔一番后说道:
“原来你是倾听者啊。对了,我一直想问你,让风域的风停下来也是你做的吗?”
“呃,不……”
对这件事毫无印象的温德尔才刚想否认,便听杰勒斯不悦道:
“别说傻话了,娜伊芙,这家伙怎么可能做到这种事?那肯定只是个巧合罢了。”
娜伊芙瞪向杰勒斯道:
“你又知道了?”
杰勒斯斜睨她一眼,以不屑的语气说道:
“娜伊芙,不会连妳也相信那鬼话连篇的预言诗吧?”
“信又怎么样?”
“无聊至极。”
像是不想再与娜伊芙争论下去,杰勒斯摇了摇头往森林里走去,看来他是打算回风城了。
等到杰勒斯消失在视线之中,娜伊芙嫌恶道:
“呿,讨厌的男人。”
温德尔困惑道:
“为什么他会这么讨厌我呢?”
“谁知道?我可不懂那种讨厌的男人心中在想些什么。”
娜伊芙双手一摊,接着道:
“好啦,我也该回去了。法莱雅,接下来就拜托妳囉。”
“没问题,妳快回去吧。”
娜伊芙走回树下拎起一个小背包,才刚把背包甩上肩,她便向温德尔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
。不明所以的温德尔走了过去,却见娜伊芙露出一副促狭的笑容。
温德尔问道:
“怎么了吗?”
娜伊芙偷瞄了法莱雅一眼,压低声音问道:
“欸,法莱雅在森林里真的唱歌了?”
“嗯,是啊。”
“就在你面前?”
虽然无法理解娜伊芙为何这么问,温德尔还是点了点头。
“哦,这样啊。那你还真不简单呢。”
娜伊芙脸上的促狭之意显得愈加浓厚。
“这话怎么说?”
娜伊芙别有深意地看着温德尔道:
“因为除了我之外,村子里可没有别人听过法莱雅唱歌呢。啊,不过这话,你可千万别说
是我说的。”
娜伊芙离开后,法莱雅狐疑地向温德尔问道:
“伊芙跟你说了些什么?”
温德尔装出无辜的表情道:
“没什么。”
“如果没什么,需要躲到一旁去说?”
温德尔耸了耸肩便不再说话,面对法莱雅,他可没把握说谎却不被拆穿,所以最好的方法
还是装聋作哑。法莱雅瞪着温德尔好一会,见温德尔完全没有要回答的意思,她跺了跺脚
道:
“不说就算了。回去以后我再去逼伊芙给我好好坦白。”
“那就这么办吧。话说回来,我们来这边的目的是?总不会是来帮娜伊芙她们代班吧?”
“哦?终于肯问这问题了啊,还是你根本只是想转移话题?”
法莱雅的话总是这么一针见血,见自己的意图被发现了,温德尔只好坦白道:
“算是都有吧。”
法莱雅黛眉轻蹙。
“你不肯说是因为伊芙要你保密吗?”
迟疑了一会,温德尔点了点头。
“好吧,既然是这样就算了。”
“这样妳就不追究了?”
“要是我追究下去你就会说吗?”
“不会。”
法莱雅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道:
“那不就对了,而且不论是坚持要追问别人秘密的人,还是说话却不算话的人,两种人我
都讨厌。为了不让我和你都变成讨厌的人,我就不问了。”
听到这种说法,温德尔不禁笑了出来,很奇怪却又莫名有道理的理由,果然,法莱雅是个
很有个性的人。
“妳还真是奇怪呢。”
“彼此彼此。”
又重复了一次同样的对话,法莱雅发现后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过了一会,她收起笑容,正
色道:
“好啦,带你过来,是要给你看一个东西。”
“看什么?”
“你说呢?”
果然不该期待法莱雅会直接回答的,温德尔自嘲的一笑,随即陷入了苦思之中。他巡视了
周围一番,但在他看来,似乎没有什么称得上是值得特别跑一趟来看的东西。温德尔忍不
住白了法莱雅一眼,但他旋即便移开了目光,因为此刻法莱雅正挑衅似地露出调皮的笑容
,令人不甘愿就此服输。
而且更大的理由是,在夕阳余晖中的那抹微笑,美到令人难以直视。
但也拜这笑容所赐,温德尔突然想到了。
“是夕阳。”
法莱雅侧头道:
“这不是问句呢。”
“嗯,我很肯定。”
“你怎么猜到的?”
“直觉。”
法莱雅微微一愣,但随即便笑了出来,并伸手拉住了温德尔的右手。
“那做为给你直觉的奖励,我就让你看看真正的夕阳吧。”
她闭上双眼、仰起头,轻声吐出了魔法般的话语。
风啊,请赋予我漫步天空的翅膀。
这句话令温德尔感到有些熟悉,但正当他还在回想着是在哪里听到过这段话时,一个熟悉
而且不安的感觉从脚底传来。温德尔往下一看,一了解到发生什么事,他立刻本能地开始
保持身体的平衡。
看到一瞬间表情变得僵硬的温德尔,法莱雅格格笑道:
“还是没习惯啊?”
“这种事哪可能一次两次就习惯得了。”
法莱雅露出有些淘气的笑容道:
“但是,我们还要升得更高喔。”
温德尔一听,忍不住又看了看脚下并咽了口口水,而他这副模样更是让法莱雅笑得花枝乱
颤。终于,在上升到约莫四百米的高空中之后,他们停了下来。
此时,法莱雅指著西边的天空道:
“如何,很美吧?”
听法莱雅这么一问,温德尔才忍住不再继续看向空荡荡的脚下,他抬起头来,并在同一个
瞬间屏住了呼吸。
“哇……”
从这个高度遥望下去,风域是一片广漠无边、烟尘滚滚的平原,是一片被夕阳给染红的橘
红色大地。至于覆蓋了这片大地的晴朗苍穹,则是由西而东,被从晚霞红到天空蓝的渐层
色彩,染成了一幅七彩的画布。然后,造就这一切的橘红色落日,则躲在远方的山峦之后
,只是微微地探出头,露出一抹柔和而温暖的笑容。
就算是早已看过这幅景象无数遍的法莱雅也看得痴了,她说道:
“总觉得今天的夕阳特别美呢。”
“妳常常来这儿看夕阳吗?”
法莱雅轻声答道:
“嗯,因为这是我为数不多的宝物之一。”
“让我猜猜,宝物中的另一个,是那家店的玉米浓汤吗?”
法莱雅嘴角微微勾起。
“你猜对了。”
两人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欣赏着落下的夕阳,以及逐渐被夜幕笼罩的大地。
良久,温德尔蓦然道:
“法莱雅?”
“嗯?”
“我有个问题,杰勒斯说的预言诗……是什么?”
法莱雅看着从山峦后透出的最后一丝落日余晖好半晌,才缓缓开口道:
“那个啊,是临界者最初的预言,也是最后的预言。”
温德尔完全无法理解。
“既然是最初的预言,又怎么会是最后的预言?”
这时,夕阳已经完全消失了,伴随着黑夜的降临,风的呼啸之声也愈来愈大。
法莱雅闭上双眼,像是要将刚才的风景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因为……它预见了身为临界者的我们,不再是临界者的那一天。”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6-02 20:47:00
话说~最后一句话用"它"是刻意的吗@@a?
楼主: benispig (萧萧风满楼)   2016-06-02 21:02:00
预言用它不奇怪吧? XD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6-02 21:21:00
嗯~是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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