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命、风、歌 第三章之4

楼主: benispig (萧萧风满楼)   2016-06-01 20:04: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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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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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温德尔。”
温德尔猛然睁开眼,却立刻因为射入眼中的强烈阳光而眨了好几下眼睛。
“你怎么还在睡啊?都已经过了早上八点了。”
“这样啊……”
温德尔喃喃著坐起身,不知为何,身体似乎比平常还要沉重许多。是因为昨晚辗转难眠的
缘故吗?
“之前你不是这么贪睡的人吧?”
“不知道……”
“不知道?”
法莱雅狐疑道,她凑了过来,看了看温德尔疲倦的模样。
看法莱雅的脸突然间靠这么近,温德尔睡意顿时消去了一大半,他赶忙与对方拉开距离,
慌忙解释道:
“我的意思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累,该怎么说呢……是一种很难解释的倦怠
感。”
明明什么都没解释到,法莱雅却像是感同身受一般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这可能是你通过风域的副作用吧。”
“副作用?”
“对,过度使用御风之力所带来的副作用。”
温德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疑惑道:
“我根本没有做那种事吧,我不是被妳带进来的吗?”
法莱雅则是定定地凝视着他。
“你真的不记得你做了什么事?”
“不记得。”
“好,那我就告诉你。温德尔,你让风域的风停止了,而且在那之后你就立刻昏了过去,
可是等我一将你带到风城的入口,风域便又起风了。你不会要跟我说,这全部都只是巧合
吧?”
温德尔愣了一下便立刻否认道:
“让整个风域的风都消失?我怎么可能做得到这种事?妳如果说这是妳做的我还比较能相
信。”
法莱雅脸上顿时罩上一层寒霜。
“你是在糊弄我吗?”
对于法莱雅突然间如此不悦,温德尔有些摸不著头脑。
“为什么这么说?”
法莱雅不答,只抛下了一句话便从窗口一跃而出。
“动作快点,我在大门口等你。”
虽然这里是二楼,但早已清楚法莱雅能耐的温德尔,并没有惊讶得跑到窗口去确认对方有
没有受伤。这时,莫恩刚好从房间门口走过,温德尔叫住了老人。
“莫恩,你有听到我们刚刚的对话吗?”
“听到了。”
“那……法莱雅说的话是真的吗?”
“千真万确。”
“就算是这样,她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莫恩叹了口气道:
“孩子,你要知道临界者之中,包括自负的米瑟利一脉在内,根本没有人能做出让整个风
域都停风这种事。”
“没有人尝试过吗?”
“别傻了,这种事情我们连想都没想过,更别说是尝试了。”
快速梳洗完毕后,温德尔便跟着法莱雅前往风城,走了一会,温德尔突然喃喃道:
“这还真是讽刺呢……”
法莱雅转过头问道:
“什么东西真是讽刺?”
“风城这个称呼啊。”
法莱雅侧了侧头,不解道:
“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明明叫做风城,这儿却几乎连一点风都没有。”
法莱雅听完温德尔的解释,微笑道:
“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有点道理呢。不过,你如果以为风城的意思是‘强风永不止息
的城镇’,那就错了,这种说法本身就只是外人毫无根据的想像。只要你换个角度从临界
者这一方来思考,没有风的风城就显得一点都不奇怪了。”
看法莱雅似乎心情已经好多了,温德尔稍微松了一口气。
“从临界者的角度?”
“是啊,对我们来说,风城的意思是‘被风所守护的城市’。而临界者们便是只能居住在
这座被风所守护的城市里、易受伤害的居民。”
听了这话,温德尔不禁笑了出来。
“易受伤害?立场好像反了吧,应该是一般人要怕你们伤害他们,怎么反而说得像是你们
在害怕一般人的样子?”
法莱雅黯然摇了摇头道:
“这一点都不奇怪,对人类来说,欲望本身就是能克服一切能力差距的武器。”
温德尔无法理解这句话,他有些困惑地看了法莱雅一眼,但她并没有做进一步的解释。这
时,两人已经走下了莫恩小屋所在的山丘,来到了村子的入口。
踏入村子前,法莱雅郑而重之地向温德尔道:
“记住,等等千万不要离开我太远。”
温德尔哑然失笑道:
“怎么让我有种我们即将踏上被箭雨笼罩的甲板的感觉?”
法莱雅听了不禁微微一笑,但她随即面转严肃道:
“我不是在说笑。而且,情况可能比那时候更危险。”
看法莱雅确实不像是在开玩笑,温德尔愕然道:
“会有什么危险?这不是妳自己的村子吗?”
法莱雅答道:
“你说到重点了,这是我的村子,但还不是你的村子。对现在的你来说,只要有人,就有
危险。不过你只要跟在我身旁,应该就不会有事。”
接着她便率先踏入村中,还是一头雾水的温德尔也只能紧随在后。
风城的街道并不算十分宽阔,至少跟熙来攘往的密拉吉村相比,这里的街道显得窄多了,
而且走到现在,在街道上他们连一个人都没碰见。说也奇怪,就算就村庄的规模看来风城
的居民可能并不算多,但也不至于如此吧?
“为什么连一个人都没有?”
“因为现在刚好是初春农忙的期间,而且我也刻意避开了主要的街道。”
“是为了避免碰到人?”
“没错。”
“为什么?”
“你不会想知道的。”
碰了个软钉子的温德尔只好闭上了嘴。随着法莱雅在村中走着,他注意到这里的街道似乎
是以棋盘状方正地排列,而且每条路上都铺设著切割整齐的石板,这石板甚至方整到就算
赤脚踩在上面,也几乎不会有凹凸不平的感觉,让他忍不住赞叹这加工技术之精细。
“这些石板是怎么切割的?”
法莱雅头也不回地答道:
“当然是靠人力囉。”
温德尔回想着他以前读过关于裁切石头的方法,忍不住问道:
“但是光靠铁钉和凿子那些工具,很难把石块裁切成如此整齐的形状吧?”
“你觉得我们需要依靠那些工具吗?”
法莱雅俯身从地上捡起一块碎石,并随手抛向空中。
当温德尔还纳闷著这举动的用意时,碎石已然掉落在地。
而且变成了两粒更小的碎石。
“不会吧……”
温德尔捡起两粒碎石仔细一看,他立刻发现了两个互相吻合的整齐切面。
此时,法莱雅续道:
“石材加工的技术在合众国并不普遍,而且就算是那些专业的石匠裁切的石块,在品质上
也完全无法和我们比拟。所以我们临界者所裁切出的石材,在市面上普遍都有十分高的价
值,也因此,这成了临界者们主要的工作之一。”
“原来如此。”
温德尔再一次对御风者的技术感到佩服,但他同时也感到有些奇怪。
“但是,既然你们加工石材的技术如此高超,为什么房子却都还是木造的呢?”
正如温德尔所说,风城和哈萨德村十分类似,街道两旁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单层木造房屋,
由石板所搭建而成的房子,到目前为止他连一栋都没看到。
法莱雅解释道:
“因为不论是风城所在的这片山谷还是风域之中、甚至是风域外围,都没有出产这种适合
做为建材的石头。”
“那这些石材都是从哪来的?”
温德尔用脚尖蹬了蹬脚下的石板。
“我也不知道,一直以来,我们都只负责加工,原料则都是由王室来提供。也就是说,王
室委托我们进行石材的加工,然后再给予我们相应的报酬,但也因此,我们几乎无法留下
任何的石材作为己用。少数的例外就是你脚下的这些石板,它们是某次王室作为预言的酬
劳而赠予我们的。”
温德尔听得出来,法莱雅语气中隐隐透出一丝担忧之意。
“而且,王室似乎也不想让我们知道石材的来源。”
温德尔有感而发道:
“总觉得你们似乎很依赖王室啊?”
法莱雅皱着眉轻轻嗯了一声,但她似乎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作讨论。
这时,两人转过了一个转角,法莱雅伸手指向前方道:
“除了石板铺成的道路之外,那就是村子里唯一石造的建筑了。”
其实用不着法莱雅说,转过转角的瞬间,温德尔便立时注意到眼前的高耸建筑。
他们的前方,也就是村子正中央之处,有一个十分宽阔的圆形广场,而法莱雅所说的建筑
物,便矗立在广场之中。
那是一个巨大的石造阶梯。
就高度而言约有五层楼高,真要形容的话,它像是一个直角三角形的形状,通向顶点的阶
梯,就是三角形的斜边,然后在三角形的最高处,有一个并不宽敞的小小平台。虽说看起
来十分壮观,但是除了爬上去瞭望之外,温德尔完全想不出这种建筑还有什么其他的功用

“这建筑物的功用是什么?”
“现在的话,通常是用来向村民们宣布消息用的,但据说在更久远以前,克奈特会在召集
所有临界者后,直接在石阶上举行预言的仪式,并当众宣布预言的结果。只是,这个传统
似乎已经消失许久了。”
“是喔……”
听法莱雅这么一说,眼前的石阶似乎又增添了几分古老的神祕感,温德尔忍不住问道:
“我可以上去看看吗?”
法莱雅看了看广场,露出为难的表情。
“现在的话……我想还是不要这么做比较好。”
“为什么?”
温德尔有些失望。
“因为现在广场上还有人在。临界者们都将这石阶视为一个非常神圣的场所,如果你随便
爬上去,他们很有可能会将之视为一种亵渎。”
听完这解释,温德尔不禁想追问,到底是爬上去本身就是一种亵渎,还是因为爬上去的人
是自己,才导致人们将之视为亵渎?但是想了想,这样问无疑是在刁难法莱雅,于是温德
尔便打消了这念头。
“好吧,那就没办法了。但是靠近一点看应该不成问题吧?”
“好,那我们就靠近一点去看吧。但是记得进村子前,我跟你说过的话。”
法莱雅又看了看广场后如此叮咛道。
顺着法莱雅的目光看过去,温德尔这时才注意到广场上有好几个人正目不转睛地注视着他
们,不、应该说绝大多数都是在看着自己。
而且那些眼神,绝对称不上是友善。
“走吧。”
法莱雅一马当先走在前头,只是一走近石梯,法莱雅的脚步就慢了下来。起初温德尔还不
知道她为什么要刻意放慢速度,但在瞄了一眼她脸上的表情后,温德尔马上理解到,这是
因为她已经将专注力提升到了极限的缘故。
法莱雅会这么谨慎当然是有原因的,在两人离石梯只剩十步的距离时,广场上本来零星坐
著的七、八个人,像是约好了似地同时站了起来。
就在同一瞬间,法莱雅也平举双手伸向两侧,而温德尔立时感受到和在风域时、法莱雅施
展风障域的时候同样的感觉。虽然感觉起来,风障域的范围应和当时差不多,但就法莱雅
的专注度来看,强度似乎强了好几倍。
正当温德尔还纳闷着法莱雅为何要突然造出风障域时,他猛地察觉到空气中出现了强烈的
违和感,还有紧随而来的风之尖啸。不知从何响起的尖啸声快速逼近,然后在两人周围风
障域的边界之处,嗤嗤声连绵不绝地响起,就像是当水滴在高热的铁板上化为蒸气的瞬间
所发出的声音。
起先温德尔还搞不清楚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一看到那些人脸上的敌意,他便明白到这
实际上是法莱雅将意图攻击他们的强劲气流在一瞬间分解开来所产生的声音。只是温德尔
不知道的是,他其实已经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
又过了一阵子,那声音终于停止了。似乎是意识到无法突破法莱雅的防御,那些人原地坐
了下来。
当法莱雅确认到再无人偷袭后,她放下双手,朗声道:
“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其中一人摊开手故作无辜道:
“法莱雅,如妳所见,我们只是在测试他的实力如何罢了。而且妳一定也有发现,我们并
没有打算攻击妳,我们的目标只有他而已。”
面如寒霜的法莱雅道:
“测试实力?要是我没出手,温德尔早已死了十次都不只了。”
一直不清楚情况有多严重的温德尔这才悚然一惊,原来刚才的攻击有这么猛烈?
发起攻击的另一人嗤之以鼻道:
“法莱雅,妳也太夸张了吧,死了十次都不只?只要是有点基础的临界者,面对刚才那种
攻击,好歹也都能勉强护住自己。”
法莱雅哼道:
“哦?是吗?那要不要我拿你家刚满七岁的儿子来试看看他能不能挡下刚才那种程度的攻
击?反正照你的说法,你儿子肯定也能保护自己吧?”
像是被戳到了痛处,方才对于法莱雅的说法感到不屑的那人登时气得满脸通红,他结结巴
巴道:
“妳……妳要是敢……”
法莱雅冷笑道:
“不是你自己说有基础的临界者都能在那种情况下保护自己吗,既然这样,用儿子来测试
身为父亲的你所说的话,应该是再正当不过了吧?”
“妳要是这么做,我……我肯定会……”
“别说了,莱尔特。”
这时一个中年男出声制止了他,以防他说出更难听的话。中年男子转过头对法莱雅肃然道

“法莱雅,就算妳是克奈特的女儿,说这话也有些太过份了。不,应该说正因妳是克奈特
的女儿,这种话妳是不该轻易说出口的。”
法莱雅向那中年男子质问道:
“那你们肆无忌惮的攻击温德尔就是应该允许的事?”
中年男子理直气壮地反驳道:
“风城本来就是只有临界者方能踏入之地,连一点最基础的御风之力都无法展现的这个外
人,根本没资格踏入这里!”
相较于愈讲愈激动的中年男人,法莱雅显得十分冷静。她冷冷地问道:
“那我问你,你看过连最基础的御风术都不会的人呼唤出瑞驹吗?”
中年男子先是一愣,过了一会,他才理解到法莱雅话中的涵义,他惊疑地看了看温德尔,
不可置信地说道:
“这……这绝对不可能!”
“哦,你觉得不可能吗?还是说,你在怀疑我的眼睛?”
听法莱雅这么说,广场上的那些人都不禁面面相觑。
趁这个机会,法莱雅回过头对温德尔努努嘴,示意他跟着自己立刻离开此地。温德尔和法
莱雅都知道,现在已经顾不得看石梯了,在这里待得愈久只会愈危险,毕竟温德尔随时都
有可能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偷袭给杀了,于是两人大步向广场外走去,同时,法莱雅也已
经做好了随时可以再度发动风障域的准备。
幸好,因为那番话而心存怀疑的众人,直到他们走出广场,都暂时没有发动攻击的打算。
法莱雅回过头看了看他们的表情,抛下一句话。
“如果你们觉得那是不可能的,那么在昨天之前,你们难道又曾认为风域之风停息是可能
的吗?”
稍微远离广场之后,法莱雅这才重重地吁了口气。见似乎已然脱离险境,温德尔再也按捺
不住心中的疑惑,他问道:
“为什么那些人要突然攻击我们?”
法莱雅更正道:
“不是‘我们’,你没听到吗?他们攻击的对象只有你一个人。”
“只有我?”
“当然只有你,他们有什么理由要攻击我?”
“我有做出什么不敬的举动吗?”
“没有。”
温德尔大惑不解道:
“那又是为什么?”
法莱雅停下脚步,转过头直视着他的双眼道:
“你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吗?”
听到法莱雅这么问,温德尔不禁默然,从刚刚法莱雅和那些人之间的对话,他其实也隐约
猜到原因了。
“御风者们……真的这么讨厌外人吗?”
然而出乎温德尔的意料,法莱雅却摇了摇头。
“也并非只是单纯的讨厌。其实,我们对于外界的人抱持的感觉是相当复杂的。有许多临
界者抱持着高人一等的优越感、也有不少临界者对于外人抱持着好奇心,但也有些临界者
,对于总是身陷战乱中的人们感到怜悯、甚至是怀有罪恶感。”
“罪恶感?为什么会有罪恶感?”
法莱雅不答,只是自顾自地说道:
“但是,绝大部分的临界者对于得以进入风城的外人,都有一种普遍的感觉。”
“什么感觉?不安?”
“不对,是恐惧。”
温德尔完全无法理解。对看似无所不能的御风者来说,普通人怎么可能有什么好怕的?瞄
了一眼温德尔脸上的表情,法莱雅大约猜到了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因为对于我们来说,悲伤和苦痛,总是伴随着外人而来。”
吱呀一声,克莉丝多拉开了老旧的木门,一看到洛尔‧比崔特带着另外两位同是引导者脉
系的家主站在门外,克莉丝多就大略猜到他们所为何来了。
克莉丝多领着他们来到客厅的长桌,她率先坐上了主人的位子后,向三人说道:
“各位,请随意坐。”
本来基于礼貌,主人应该要等客人先坐定后才就座,但是为了明确向对方传达“我才是这
里的主人,做出决定的人是我”这个意思,她也顾不得礼数了。
洛尔‧比崔特冷冷看了她一眼,克莉丝多这个举动之中的含意,他马上就理解了。
尽管理解,他却不打算退缩。洛尔与另外两人很快地在长桌另一侧各自找了个座位坐下,
洛尔理所当然地坐在正中央,与克莉丝多、也就是主人的位置遥遥相对,至于其余两人,
则是各自坐在洛尔那一侧的左右两个位置。
克莉丝多打量了一下另外那两人,霍普‧优瑟培,优瑟培家的现任主人、杰勒斯的父亲,
坐在洛尔的右手边;至于法罗尔‧斯雷傅,斯雷傅家的当家、同时也是娜伊芙的父亲,则
是坐在洛尔的左手边。
引导者三大家族的代表都来了啊,克莉丝多心中暗叹,这下可麻烦了。不过老练如她,当
然不会轻易将心中的想法透露在面容上,她客气地问道:
“三位特地前来,请问是有什么事呢?”
洛尔清了清嗓子道:
“克奈特大人,依您的聪明才智,应该早就猜到老朽为何而来了吧?”
虽然克莉丝多本来想蒙混过关,但这时如果表示自己完全猜不出来,就显得对方高估自己
了,这可不行。在谈判开始之前就先示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再说,她的身分也不允许
她这么做。
百般无奈下,克莉丝多只能叹口气道:
“是啊,我大概猜到可能是哪几件事了,却不知您是为了其中哪一件事而来?”
洛尔的年纪和莫恩相差无几,然而,尽管老迈,眼神依旧相当锐利。
他苍鹰般的目光紧盯着克莉丝多,接着以低沉的嗓音缓缓说道:
“所有的事。所有的事,我们都希望您能给个交代。”
见已然避无可避,克莉丝多也只能认了。
“好吧,那您要从哪一件事情开始呢?”
“就先从那个少年的事开始好了,您肯定清楚我说的是谁吧?”
“这是当然。”
“那好,我想问您,将他带入风城,是法莱雅自己的决定,还是出于您的意思?”
克莉丝多坦白道:
“是我的意思。”
洛尔追问道:
“那是什么让您做出如此的决定?”
对于咄咄逼人的洛尔,克莉丝多不以为然地答道:
“发现流落在风城之外的临界者后代时,为了正确地培养其能力、同时也为了防止临界者
的存在因此被世人所知悉,我认为将他带回村子里是再合理不过的决定。而且,这应该也
是我们一直以来的共识才对。”
洛尔先是点了点头,但又接着摇头道:
“确实原则上是如此,但我们怀疑您的决定中参杂了私情。”
克莉丝多沉声道:
“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先问您,那位少年并非纯血的临界者,没错吧?”
克莉丝多迟疑了半晌,答道:
“这我无法确定,但一般而言,会流落在风城之外的临界者,基本上都是临界者与外人私
通所生下的后代,甚至其血脉可能已经流传了好几代,这您也知道吧?”
“这我当然清楚。”
“那就好说了,您肯定也记得,根据传统,即便是临界者与外人私通而生下的混血后代,
只要我们没能及时发现、并在其幼年时便将之扼杀于襁褓之中,此后我们便无权再剥夺其
生存的权利。因为……”
这时,早已听得不耐烦的洛尔接口道:
“因为其存活已证明乃命运之赐予。您是要这么说对吧?”
克莉丝多心中暗喜,她就是在等对方说出这句话。这么一来,她就能顺着这逻辑做出毫无
争辩余地的结论。克莉丝多提高音量道:
“正是如此,所以这个决定不应有任何人存有任何异议。”
但洛尔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反击道:
“就这个逻辑看来,您的决定当然有凭有据,但是,我们怀疑您逻辑中的假设首先便有了
瑕疵。”
克莉丝多蹙眉道:
“您难道是要反对长久以来临界者们奉行的传统?”
洛尔摇头道:
“不,我们并没有怀疑长久以来临界者奉行的传统之正当性。相对地,我们怀疑的是在奉
行传统之前,您并没有确实遵循此传统的先决条件。也就是说,在这位少年刚出生时,您
就已经知道了他的存在,但您却没有斩草除根。”
克莉丝多脸色一沉。
“您有什么依据这么说?”
看见对方的表情,洛尔对自己的推测又多了几分把握,他续道:
“不,这只是我们的猜测,并没有依据。但是在这二十年间,与外人私通的临界者仅有一
例,而且算起来,这位少年的年纪刚好与那件事发生的时间相符,再加上位于那事件中心
的临界者生前乃是您的挚友……”
说到此处,洛尔蓦然停了下来。不只是他,一旁的霍普和法罗尔也都察觉到屋子中的气流
开始有不寻常的波动,他们看了克莉丝多一眼,又彼此交换了下目光。他们都知道,御风
之力到达极致的临界者,在情绪激动时,会在无意间影响到周遭的气流。而在这个房间中
能做到这点的,毫无疑问,就只有克莉丝多一人。
这时,面如寒冰的克莉丝多瞪着洛尔,一字一句地说道:
“也就是说,即使我当年亲手制裁了佩丝,你们还是觉得不够。即使到了今天,你们依旧
怀疑当年她的孩子和霍恩之所以能逃脱,是因为我手下留情?”
洛尔深吸口气后,下定决心道:
“不错,我们……”
然而洛尔的同伴并不像他有如此强烈的决心,为克莉丝多的气势所慑,法罗尔慌忙打断洛
尔以防他说出更难听的话,并谄媚地笑道:
“不,克奈特大人,我们绝不敢如此怀疑您。我们只是对这样的,呃、巧合……稍微有点
疑虑罢了。但既然您心知没有,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洛尔大人和霍普大人,如何?”
打圆场的同时,法罗尔向洛尔使了个眼色,希望他别再继续追究下去。洛尔看了看霍普,
对上老人的目光,霍普点了下头表示他也和法罗尔意见一致,没必要为了这件事和克奈特
闹翻。洛尔皱着眉头看向克莉丝多,她此刻冷峻的表情清楚表明了要是他再说下去,事情
肯定会变得一发不可收拾。
很有可能,他们三人便得当场面对当代最强临界者的怒火。
洛尔叹了口气,身为引导者的代表,他不能做出如此无谋的决定。一个不好,可能连整个
村子都会分崩离析,于是洛尔妥协道:
“好,这件事便就此作罢吧。”
听到老人让步了,克莉丝多深深吐了口气。她摀住双颊,努力要让自己尽快冷静下来,但
还是等了好半晌,适才空气中逐渐增强的波动才完全消失。
克莉丝多放下了双手,尽可能保持平静道:
“好,那就接着下一件事吧。”
这时霍普确认似地看了洛尔一眼,对上霍普的目光,老人点了点头。
霍普于是道:
“下一件事,也还是和这位少年有关。据我儿子杰勒斯所说,风域之风停息正是发生在法
莱雅带着这位少年穿越风域的时候,对此,克奈特大人您有何看法?”
看着身为引导者第二把交椅的男人,克莉丝多冷冷地说道:
“霍普大人,您应该不是要问我的看法吧?既然您提出了这个问题,表示你们心中早已对
此有所定见了不是吗?不用客气,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被克莉丝多一阵抢白,霍普胀红著脸大声道:
“确实,我们已经对此抱持某种猜测。在临界者的历史上,从没有发生过风域之风停息的
例子,而唯一提到这种可能性的,只有我们的远祖,葛雷夫‧米瑟利所留下的预言诗。”
克莉丝多露出一个啼笑皆非的表情。
“难不成你们认为,温德尔就是预言之子?”
尽管克莉丝多语气中嘲讽之意相当浓厚,但三人可不会就这么轻易地打退堂鼓。
“我们确实无法排除这种可能性,而且我们猜想,克奈特大人您是否也是因为考虑到这种
可能性,才将他带回村中呢?”
克莉丝多立刻否认道:
“你们的猜测毫无道理,我决定将温德尔带回来时,完全没有料想到风域会出现这种异状
,当然更没理由将他视为预言之子。而且单凭风域停风这一点,不足以当成足够的理由吧
。照你们这么说,第一和第二首预言诗的内容要怎么解释?”
霍普说道:
“如果他真的是预言之子,只要知道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我们相信要做出解释并不困难
。所以我们才想问您,在法莱雅将这少年带回来的途中,有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
克莉丝多没有一丝犹豫地撒谎道:
“完全没有。”
她很清楚,这时绝对不能表现出一丝一毫的动摇。
看着面无表情的克莉丝多,洛尔在心中叹了口气。这种时候要是自己的儿子还在就好了,
他肯定能看出克莉丝多到底有没有在说谎。但是老人也心知肚明,这种假设终究是毫无意
义,毕竟要是他还在的话……
他们之间的关系肯定也不会演变到如今这种地步吧。
见到对方否决得如此果断,霍普求助似地望向洛尔,但他立刻便发现对方同样一筹莫展,
于是霍普叹口气道:
“好吧,那我们也只能静待之后的发展,再来判断到底这少年究竟是不是预言中提及的命
定之人了。”
克莉丝多不予置评,她只道:
“好了,那么第二件事也解决了。接下来,三位还有其他疑问吗?”
虽然嘴上这么问,她却衷心希望对方的答案是否。
可惜,十次的祈祷,却总有九次落空。
“当然,我们还有最后一个疑问。”
克莉丝多心中暗叹了口气,一看到洛尔的表情,她就知道他想说什么了。
该来的终究还是躲不掉,洛尔紧盯着克莉丝多问道:
“您还是执意要让法莱雅在春分时使用歌吗?”
克莉丝多一步不让地对上洛尔凌厉的目光,说道:
“没错,我心意已决。”
“尽管法莱雅以前从没使用过歌?”
克莉丝多硬著头皮道:
“每个人都有第一次。”
“尽管妳知道这会对那孩子造成极大的负担、甚至是难以复原的伤害?”
随着心情变得激动,洛尔的声音也愈来愈大。
克莉丝多注意到了这点,但她还是冷静地以叙述事实的口气道:
“那孩子的状况我比谁都清楚。而且,不论再怎么拖延,她终究是逃避不了的。身为米瑟
利家的继承者,她铁定会有需要使用歌的一天。”
“那也不用急于一时啊?身为她的母亲,妳不是应该尽可能让她避开危险吗?如果又像当
时一样,可能就连米瑟利一族能不能延续血脉都成问题了!”
“不会的,我会尽我所能保护她的。”
听到这话,洛尔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怒火,他愤怒地站起身拍桌吼道:
“妳还说什么保护!就因为那次的歌,尼欧死了、许许多多的同胞死了,结果在血战之后
,活下来的人有谁?就只有妳!只有发誓会保护众人的克奈特自己活了下来!结果呢?现
在妳竟然还口口声声说能保护得了那孩子?妳分明……分明连一个人都保护不了,妳根本
就谁都保护不了!”
洛尔一针见血的指责,令克莉丝多不禁全身颤抖了起来,此刻,她正在努力压抑住濒临爆
发边缘的情绪。克莉丝多紧握著拳头道:
“对于那件事,我不想再多做解释了。确实那时是我的能力不足,但就算如此,这也不能
改变我依旧是克奈特的现实。既然现在我还是克奈特,我就不能只是以法莱雅母亲的这个
身分来考虑未来,而且对法莱雅来说也是一样的,她也是即将成为克奈特之人,不论是从
哪一方考虑,这件事都是势在必行。”
一根根的青筋从洛尔衰老而削瘦的手背上浮现,愈听愈是气愤的他,右手用力捶在桌上,
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法莱雅可是我的孙女啊!”
克莉丝多再也忍无可忍了,她也用力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像是呼应着她的动作,一阵强风
忽地从屋内一扫而过。随之,半开的窗户猛烈地晃动着,发出啪啦啪啦的声响,而四人座
位前方的瓷杯也全被这阵异风给扫落在地,一阵铿瑯声响过,木头地板上只剩下了满地的
陶瓷碎片。
突如其来的异变,也让以洛尔为首的三人都呆住了。
这时眼中已经泛著泪光的克莉丝多,带着哭音尖声道:
“难道她就不是我的女儿吗!”
屋内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良久,霍尔才缓缓道:
“妳真的不打算改变心意?”
他突然显得衰老的声音之中,带着掩不去的疲倦。
比起询问,老人的语气已经更近似于恳求,但是克莉丝多还是坚决地摇了摇头。
看到克莉丝多的反应,老人于是下定了决心。
“既然如此,春分的歌,引导者们绝不会出手相助。”
洛尔事前想尽办法要避免做出这样的决定,但最终证实,他的努力不过只是徒劳。命运不
会放过他们,克莉丝多和他对于这件事迥然不同的看法,注定了事情会走到这个地步。是
啊,也许从十年前就注定了吧。
自从那时起,克莉丝多便抛弃了当下,只是一味着眼于未来。
但是他却刚好相反,自那时起,他便不再拥有未来,而是只剩下了现在。
然而讽刺的是,十年过去了,他们的时间,却始终停留在过去的那一刻。
“但是引导者不帮忙的话,歌就算成功了……”
坐在对面的克莉丝多瞪大眼睛道。
洛尔接口说了下去:
“仪式也很有可能不会完成,我知道。所以我希望借此能打消您决意这么做的念头,而且
在无法确定这一次会出现什么样的试炼之前,我不能让引导者们冒这么大的风险。”
克莉丝多听洛尔这么说,显得十分气愤。
“我说了,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你这样只是让法莱雅白白付出代价!”
“这话我原句奉还。而且再怎么说,这么做至少比让那孩子、还有许许多多其他临界者去
送死来得好吧?”
“你又不能确定这一次会和上次出现一样的东西!”
“那妳能保证不会吗?”
老人这句话,让克莉丝多顿时哑口无言。接着洛尔向另外两人使了个眼色,三人便一齐站
起身准备离开,但才刚向门口走了两步,克莉丝多便示弱了。
“洛尔大人,我能保证不会,请您帮帮我吧。”
洛尔停下了脚步,他回头深深看了克莉丝多一眼,虽然她现在的表情很诚恳,但老人只能
认为这不过是另一个谎言罢了。
“克奈特大人,和您一样,我也不会改变心意。同时我也希望,无论莫恩那个老家伙怎么
说,不论您是以克奈特的身分、还是以法莱雅母亲的身分考量,您都会为了临界者们、还
有米瑟利一族的未来,做出真正明智的决定。”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6-01 20:58:00
嗯~感觉现在的发展是让温德尔成为关键的前步呢@@a?
作者: benson820827 (班森宏)   2016-06-01 21:07:00
推 突然发现温德尔有上统计榜ww
作者: jason7086 (神经病)   2016-06-01 21:33:00
正在努力追进度
楼主: benispig (萧萧风满楼)   2016-06-01 21:50:00
什么是统计榜?
作者: benson820827 (班森宏)   2016-06-01 21:51:00
#1NJgU0j1 这一篇文章 的关键字
楼主: benispig (萧萧风满楼)   2016-06-01 21:54:00
XD 了解
作者: DarkHolbach (宇智boyo)   2016-06-01 22:32:00
改天有时间会发篇文来评论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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