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作] 命、风、歌 第三章之2

楼主: benispig (萧萧风满楼)   2016-05-30 20:39: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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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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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NDT0Mjw 2-2:#1NG4uJN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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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NFQhVl8 2-8:#1NI3wHiB
2-9:#1NIP7ZJh
二、
克莉丝多抬起了右手,然而就在弯曲的手指将要叩上门板的前一刻,她犹豫了。
能让克莉丝多犹豫的事情并不多,但拜访她最不想见的两个人之一,却肯定名列其中。她
抬起了手又放下、抬起了手又放下,持续这样徒劳的动作好几回之后,克莉丝多长长的叹
了口气。
不行,该做的还是得做。
克莉丝多再度举起手,这一次,她没有退缩。
叩叩。
手指叩在门上发出的声响并不大,但却深深的敲进了克莉丝多的心里,传入了那个她想永
远封闭的空间。她看着纹风不动的木门心想着,如果里面的人知道外头的来访者是谁,肯
定也会觉得这敲门声简直是震耳欲聋吧。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是经过几秒钟,里头的人拉开了木门,但就在那人看到站在门口
的克莉丝多时,他反射性地便要将门给关上。克莉丝多早已料到了这著,她立刻伸手撑住
门阻止了对方的动作,不过倒是没有花太大的力气,毕竟对方只是个老人。况且,她也不
想显得太不礼貌。
然而,克莉丝多的举动还是令老人感到十分不悦,不、也许看到访客是克莉丝多这件事本
身,就已经令老人感到不悦了吧。僵持住的两人紧盯着对方,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还
是克莉丝多率先开口道:
“好久没有像这样单独来拜访您了。”
老人冷冷地回道:
“我可没有拜托妳来拜访我。”
认识老人的人都知道,要让一向待人温和的他讲出这种话,可不是件简单的事。
“您当然没有,因为是我有事要拜托您。”
“我可不认为克奈特会有事情必须拜托我这种老头子。”
克莉丝多不因碰了个软钉子而气馁,她坚定地说道:
“您错了,事实是不会单纯因为某人认为应当如何如何,便有所改变的。”
老人沉默了半晌后,低沉地说道:
“是呢,我错了,就像我曾一度傻得把妳当作亲生女儿看待一般。”
听到这话,克莉丝多忍不住心中一痛,这句话勾起了太多的往事,而久远的回忆中总是会
带着笑意打开门迎接自己的老人,此刻只是冷漠地注视着她。
看着黯然垂下目光的克莉丝多,老人不禁微微心软了,他是很恨她,但却也真的很希望能
不要恨她。
“算了,进来说吧,来者是客。”
老人松开了紧握住门把的手,转头走进屋中。
“但是别搞错了,妳是以克奈特的身分作为我的客人。”
克莉丝多点了点头,她很清楚这句话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她脱下了鞋子,随后跟进屋中。
一踏进屋内,脚底顿时感到一阵冰凉,令克莉丝多反射性地看了看脚下。踩在脚下的木地
板,明明数十年来未曾换过,此刻,却似乎格外寒冷。
一小时候,两人已经沿着山壁上陡峻的碎石路下到了风域的边缘,此刻,温德尔正靠着山
壁聆听法莱雅的讲解。
“我刚刚所说的你都听懂了吗?”
看到温德尔露出略为困惑的表情,法莱雅确认道。
“嗯……字面上的意思是听懂了,但是我对于自己能不能办到这种事抱持着相当的怀疑。

“连试都还没试就要打退堂鼓了?”
法莱雅以不屑的表情道:
“也罢,要是连挑战的勇气都没有,你还是回家乡去继续当个平凡的伐木工吧。”
明知法莱雅是故意这么说,温德尔还是不由被激起了好强之心。
“乍听之下是有些困难,但是既然连妳都能轻松办到了,实际上大概也难不到哪里去吧。

法莱雅听了,饶有兴致地挑了挑眉,已经许久没人敢在她面前这样口出狂言了。不过她并
不生气,老实说,甚至还感到有些新鲜。
“口气倒是挺大的嘛,那就让我看看你的天分如何吧。”
她转过身去,轻快地往前走了约莫十步后,便双手抱膝坐了下来。
“试着走到这儿来如何?”
温德尔二话不说便迈开大步向前。
但才刚踏出第一步,一阵比刚才在丘陵上还要强数倍的风便将他定在原地,简直就像一个
看不见的相扑力士阻挡在前,不断地试图将自己向后推一般。要是这时还妄想踏出第二步
,单脚离地的瞬间肯定就会因为抓地力不够而被弹飞吧。
温德尔偏就不信邪。
碰的一声,温德尔背脊重重地撞在山壁上,接着他向前仆倒在地,扬起了一片烟尘。法莱
雅见状,叹口气道:
“结果我刚刚说的话,你一眨眼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了嘛。”
温德尔躺在地上搓揉着痛处,哼哼唧唧好半晌爬不起身。
“很痛对吧?谁叫你那么鲁莽的直接走过来。我再说一次,听好了。”
法莱雅举起右手,闭上眼睛道:
“你要先在脑中想像风是由无数的细丝所构成,然后,在感觉到风吹来的瞬间,想像你将
风轻柔的拆解为成百、成千、成万的细丝,让这些细丝只是轻轻的由身周掠过。你能将之
分解得愈细,所受到的阻力自然也愈小。”
说完,法莱雅缓缓地走了起来。她悠闲的步伐令人难以相信实际上她正身处于足以吹飞成
年男性的强风之中这个事实,已经切身体会过强风威力的温德尔,更是看得瞠目结舌。法
莱雅停下脚步道:
“来吧,再试一次。”
只是比起鼓励,法莱雅的语气更像是命令。
温德尔只好坐起身来,但这时一阵风吹来,又将他毫不留情地压倒在地。
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德尔不禁苦笑道:
“细丝啊……虽然我还是觉得这风比较像无形的铁锤就是了。”
法莱雅在原地坐了下来道:
“别把它想得太难,这不过是御风术中最简单的技巧罢了,就我所知,每一个临界者都能
轻易做到这件事。就算是对于没有从小就开始锻炼御风术的你来说,估计也只要花个一两
天就能学会了。”
在第二度尝试坐起身却又立刻被迫躺平后,温德尔放弃了站起来的念头。他干脆就这么躺
在地上举起双手,开始去感受掌心与指尖那风吹过的触感。
“希望如此吧……”
温德尔喃喃道。
一天过去了,但温德尔还是一点进展也没有。
风域的风时而柔若棉絮、时而坚似钢铁,但在弱与强之间,并无明确的规律。有时风在强
弱之间快速而反复的变换,令人无法维持平衡而摇摆不定。有时是在持续的微风后,突然
来一记强劲直拳般的劲风,将放松警戒的来访者给狠狠吹飞。
但这就是温德尔能感受到的全部了。
他始终无法想像,无形的风又怎么可能化为数千数万的细丝呢?
尤其是在被强风给无情的吹倒在地无数次后,他怎么也无法想像自己能把这风给“温柔”
地分解开来。
“没有这么难吧?”
看着温德尔一天以来毫无进展,法莱雅忍不住皱眉道。
“那妳又是花了多久学会的?”
温德尔没好气道。一天以来,他不断思索、不断想像,却还是摸不著任何头绪,可想而知
,他此刻的心情肯定也十分烦躁。
对于温德尔的问题,法莱雅侧头想了想后答道:
“我也不知道我花了多久。”
温德尔愕然道:
“为什么不知道?”
“嗯……因为自从我有记忆起,这种事就像吃饭一样自然了。”
温德尔听完好半晌说不出话来,他苦着脸问道:
“所有的御风者都是和妳一样的情况吗?”
“这我也不太清楚,不过应该差不多吧?”
“这样啊……”
法莱雅这番话重重打击了温德尔的自信心,沮丧的他已经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属于特别没
天分的那类人了。但这时,法莱雅状似纳闷地说道:
“可是刚开始,我还以为你只需要一点时间就能学会了呢。”
“为什么会这么想?”
温德尔疑惑地扭过头去看向对方。
“因为你可是没经过任何训练,就能成功引导瑞驹啊。”
“瑞驹?”
“就是你在伊特纳河上呼唤出的红色之风,我们称之为瑞驹、又名为愤怒之风。”
温德尔想起克莉丝多似乎当时也是这么称呼它,便问道:
“为什么它又叫愤怒之风?”
法莱雅扬起左眉看了看温德尔:
“你是明知故问吗?”
“没有啊?”
“你回想一下就知道了吧。在你引导瑞驹的时候,心中怀抱着什么样的感情?”
温德尔皱起眉回忆当时的情况。
“那时候我……喔,我懂了。”
“想起来了吧,没错,瑞驹就是只有在极度愤怒的情况下才能呼唤出的风。”
“也就是说,只要非常生气就能呼唤出那个你所说的瑞驹?”
法莱雅摇头否定道:
“不,极度的愤怒虽然是必要的条件,但并不是唯一的条件。只是具体而言要凑齐那些条
件才能呼唤瑞驹,就连我们都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要同时凑齐这些条件非常困难,也
因此绝大多数的临界者终其一生都不曾呼唤出瑞驹过。”
温德尔愈听愈是好奇,他问道:
“那这种风有什么特别的吗?”
“差别可大了,瑞驹与一般的风不同的地方在于,能否适当地引导并使用一般的风,完全
取决于临界者的技术。但要引导瑞驹,则是完全取决于临界者的意志力。当意志力足够强
时,瑞驹的威力是一般的风完全无法比拟的,就算引导的临界者技术再怎么高超也不例外
。话虽这么说,但自古至今,能引导瑞驹的人普遍都还是临界者之中的佼佼者。”
“原来如此。”
看着啧啧称奇的温德尔,法莱雅无奈道:
“所以我才觉得奇怪啊,能成功引导瑞驹的你,怎么可能连这么简单的技巧都学不会呢?

温德尔也显得十分无奈。
“就算你这么说……唉,算了,我再努力试试看吧。”
“嗯,加油吧。”
法莱雅罕见地鼓励道,害得听到这话的温德尔还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不过一说完,她
便又补了一句话道:
“我可不想陪一个傻瓜在荒野里待个十天半月呢。”
“……有些话妳可以只放在心里就好吗?”
就在温德尔还在努力地想像时,娜伊芙已经回到了风城之中。
虽说叫风城,但对御风者们来说,不过也就是个中等大小的村子罢了。风城这个名称到底
终究只是那些从来没能进入村子的外人,根据想像而创造出来的,也许他们都想像著在无
人得以踏足的风域里,藏着一个美丽而神秘的城市吧。然后,在风势如此强烈的地方还能
生存的人们,肯定也都会什么神奇的魔法吧。
想到这里,娜伊芙不禁笑了出来。虽说事实并非如此,但和法莱雅不同,娜伊芙并不讨厌
这种幻想,对于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来说,她觉得会有这种幻想本来就是很正常的一
件事,谁心中不怀着憧憬呢?况且,如果不认同这种想像的话,当初临界者们也不会直接
沿用这种说法来称呼自己的村子吧。
话说回来,爱幻想有什么不好呢?
娜伊芙自己就时常幻想着许多不同的事情。
她有时会幻想着有一天御风的技术能超越法莱雅,不过……好吧,这实在是不太可能,超
越杰勒斯说不定还有机会。
她也会幻想着村里的两派人握手言和的那一天,嗯……但是这好像更不可能了。
那就幻想一些无所谓可能或不可能的事吧,好比说,究竟未来自己会和什么样的人坠入爱
河。会是一名英俊潇洒的男人、还是一个坚毅忠贞的骑士,又或者,是一位由遥远遥远的
那方旅行而来、风趣又浪漫的吟游诗人呢?
不过她幻想最多的还是这个问题:恋爱啊,那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娜伊芙从来没有恋爱过,虽然她在村子里是公认数一数二的美女,因此而追求她的同龄男
生也不在少数,但她却始终对那些人提不起丝毫兴趣。
太无趣了。
像她这个年龄的年轻临界者们,几乎整天想的都只是如何提高御风术的技巧,而对她有兴
趣的那些人,在她眼前也只知道吹嘘自己御风的技术多么高超。
明明他们的技术连法莱雅的一根脚趾头都比不上,娜伊芙心想。
就连自己和杰勒斯,也都能轻易展现出他们难以企及的技巧,这也是为什么她的那些人总
是在不久后便自惭形秽地放弃了追求她的念头,就算米瑟利一脉总是由女性来继承,临界
者们普遍还是难以摆脱男性应该要比女性强势的观念。
但就在这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唷,这不是伊芙吗?”
“嗨,杰勒斯。”
听到这声音,娜伊芙微微皱了皱眉,但她还是转过头去向对方打了声招呼。
杰勒斯稍微加快步伐赶上她,问道:
“妳怎么会在这里?”
“我去密拉吉村采买东西啊。”
“是喔,那边还是一样很热闹吧?”
“嗯,这不是当然的吗?想来风域一开眼界的人肯定都会经过那儿的。”
杰勒斯皱眉道:
“我就是搞不懂这点,那些丝毫不会御风术的凡人们,到底为什么要这样白费工夫从大老
远特地跑来,明明他们肯定连风域都无法踏进一步。”
娜伊芙理所当然的答道:
“那有什么好奇怪的,肯定是因为他们怀抱着憧憬啊。”
“憧憬?什么样的憧憬?”
娜伊芙以一只手指戳著脸颊,思索道:
“好比说,当自己来到风域时,突然找到一条别人都没发现、可以深入风域的密径;或者
是自己来的那一天,风域的风突然停了,然后自己就成为有幸踏入风域、并找到风城的第
一人……之类的。”
杰勒斯耸了耸肩,不屑道:
“如果真是这样,他们未免也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风域哪有可能因为一个人的关系就突
然没风了?”
娜伊芙瞪了杰勒斯一眼道:
“我只是随便举个例嘛,你就是因为这么一板一眼的,所以法莱雅才……”
说到这儿,娜伊芙突然想起杰勒斯最讨厌别人这么说他,于是她立刻闭上了嘴。
杰勒斯蹙眉道:
“才怎么样?”
“没事,我什么都没说。”
“哼。”
两人沉默了好一阵子,最后,还是娜伊芙率先打破这份尴尬。
“对了,说到法莱雅,我昨天去密拉吉村的时候碰到她了喔。”
杰勒斯眼睛一亮。
“她回来了?”
“如果你指的是回到村子的话,还没。她说还有些事要办,而且……”
话讲到一半,娜伊芙想到如果照实说出法莱雅身边还跟着一个同龄的陌生少年,杰勒斯肯
定会相当不愉快,于是她便住嘴了。
“而且?”
“没事。”
听娜伊芙又这样敷衍了事,杰勒斯有些不高兴了,他说:
“妳今天到底是怎么了?说话老是这样欲言又止的。”
娜伊芙耍赖道:
“我高兴,怎么样?”
“好好,妳高兴就好。”
杰勒斯放弃了跟她拌嘴的念头,就在这时,两人刚好经过村子里的广场。通常每当有什么
重要的仪式或大型的祭典时,都会在这个村中唯一的广场举办。
看着广场上零零星星的几个人,杰勒斯若有所思道:
“但我还真搞不懂克奈特大人为什么偏偏挑这种时候派法莱雅出去办事,明明离春分只剩
三个月不到了。这样子等她回到村子,扣掉之后跋涉所需要的时间,她能修练的时间也不
多了。”
“法莱雅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对于娜伊芙的说法,杰勒斯无法苟同。
“但是对于歌的准备,只会嫌少、绝不会嫌多,而且依照克奈特大人谨慎的个性,她肯定
会希望法莱雅做好万全的准备才对。”
“这么说也对,毕竟是相隔了快十年的重要仪式呢。但是,反正又跟你没关系,而且你应
该也希望这次的仪式失败吧。”
杰勒斯故作讶异道: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呿,真是不老实的家伙,娜伊芙心想,就是因为这样,你才不讨人喜欢。
话虽这么说,但杰勒斯在村子里其实普遍的受到许多女孩子的欢迎,但就像娜伊芙一样,
他也对那些主动投怀送抱的女孩子一点兴趣都没有。
然而讽刺的是,杰勒斯唯一感兴趣的女孩子,却一点都不喜欢他。
“少装了,明明我们两家都是对此抱持反对的,而且我知道你也反对。”
杰勒斯见隐瞒不了对方,他斜睨娜伊芙一眼道:
“那妳呢?你对这件事的想法是什么?”
“我?”
娜伊芙如实答道:
“说真的,不论歌成功或失败,对我来说都没什么分别。我只是想支持法莱雅的决定罢了
。”
“就算妳父亲并不赞同?”
“父亲是父亲,我是我。”
然而杰勒斯并不相信她这番话,他语带讽刺道:
“呵,你还真不愧是法莱雅最好的朋友呢。”
娜伊芙听出了对方话中的嘲讽之意,她也不甘示弱道:
“当然,我可不像某个祈祷未婚妻失败的家伙呢。”
话才刚说出口,娜伊芙就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踩到了那条线,算了,她才不管。
果不其然,一听这话,杰勒斯立刻整张脸沉了下来。连再见都不说,他加快了脚步气冲冲
地回家去了。
看着杰勒斯远去的背影,娜伊芙叹了口气。
“唉,要是法莱雅也有幻想的机会就好了。”
第二天,温德尔依旧毫无进展。
看着温德尔不断重复著站起来、被吹倒、站起来、被吹倒的动作,抱膝坐在地上的法莱雅
,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在想像啊?”
听到法莱雅的抱怨,温德尔不耐烦道:
“有啊,我可是努力到脑浆都快变成一条一条的细丝了。”
“你这话是要表达你完全没天分的意思吗?”
倒在地上、濒临放弃边缘的温德尔叹了口气道:
“说不定就是这样吧。”
无聊到极点的法莱雅听了他的泄气话,顺手凝聚出一个小型的球状风压,瞄准温德尔的脸
颊射出去,并同时道:
“这么容易就放弃,你还是男孩子吗!”
感觉脸上被轻轻揍了一拳的温德尔,莫名其妙地向四周张望,在他看到法莱雅脸上的笑意
时,登时了解到方才肯定是对方搞的鬼。但温德尔想生气也气不出来,毕竟说到底,还是
自己太过没用的关系。
于是,他只能无力地说道:
“好好,我继续努力。”
看着温德尔吃力的爬起身,法莱雅也愈来愈是困惑。
究竟母亲为什么要坚持把他带回村子里?
明明在御风术上面,这家伙好像一点天分都没有。这种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对村子有
多大的帮助才对。但这时,法莱雅又想起了伊特纳河上的事。温德尔真的毫无天分吗?一
个毫无天分的人,怎么可能随手就呼唤出瑞驹?而且还能作出足以和自己的预分庭抗礼抗
礼的预言,进而产生命运?而且这么说来,法莱雅也从来没听说过有临界者的预言是以梦
的方式呈现的,不论是在引导者、还是倾听者之中,她都从没听过这样的例子。
法莱雅愈想愈是觉得温德尔这个人难以理解。
有时候表现得像是对别人的死活一点都不在意,却又在最后那个时刻挺身而出保护自己,
那算什么啊?难不成……不,不可能。
想到这里法莱雅脸上一红,但她随即抛开了脑中无聊的胡思乱想,继续思索到,可是在那
个时刻,为什么他能呼唤出瑞驹呢?只是运气好吗?还是说,因为引导瑞驹不需要太多技
术,所以刚好被毫无引导者天分的这家伙给蒙到了?真有这么简单吗?如果是这样,那岂
不是每个倾听者都……
等等,凭什么我从一开始就认定他一定是引导者呢?
法莱雅倏地将视线投向温德尔。
“温德尔。”
“嗯?”
又一次被强风吹倒在地的温德尔抬起头来。
“忘了我说的话吧。”
“蛤?”
听法莱雅突然间这么说,温德尔有些摸不著头绪。
“妳是指忘了哪些话?”
“一开始我说把风拆解成千万根丝线的那些话。别用那种方式想像了。”
“那不然我该怎么想像?”
法莱雅沉吟道:
“嗯……我也不知道。”
“……”
愈听愈是莫名其妙的温德尔忍不住道:
“如果连妳都不知道,那我该问谁?”
然而,法莱雅接下来的答案更是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法莱雅伸出手指著温德尔道:
“当然是问你自己。”
“妳突然间是怎么了?我怎么可能会知道这种事?”
“你不知道?那你又怎么可能知道如何引导瑞驹?”
听法莱雅如此质问,温德尔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不、应该说他完全没法反驳。
“那只是……只是一种莫名的感觉而已……”
法莱雅斩钉截铁道:
“那好,就照你的感觉去做吧。让你的直觉告诉你,风在诉说些什么、你又该如何想像。
这么一来,应该会找到办法的。”
虽然话说得很满,但老实说,法莱雅也不知道教温德尔这样做到底对不对,她只是以前曾
听克莉丝多说过,许多倾听者依靠的,都是涌现于内心的直觉。而对于连基本引导者技巧
都学不会的温德尔,最合理的解释就是,他是货真价实的倾听者。温德尔耸了耸肩道:
“好吧,我试试看。”
虽然不知道法莱雅为什么突然改变作法,但对御风术一无所知的温德尔并没有质疑她的理
由,而且不知为何,想到不用再硬是把风想像为成千上万的细丝,他心中就松了口气。就
当作死马当活马医吧,况且听从心中的直觉,这不是自己以前常常在做的事吗?想到这点
,温德尔又稍微恢复了信心。
但法莱雅却在这时泼了他一桶冷水。
“我可不是要你现在试,明天再来吧,已经快要黄昏了。”
温德尔看了看天空,还真的在不知不觉间,一天又快过去了。这么说来,昨天好像也是在
接近黄昏时法莱雅就叫他先休息,等隔天再继续。
温德尔不禁疑惑道:
“昨天妳也是这么说,但为什么一到黄昏就不能继续练习?”
“因为一接近夜晚,风域的风就会变得格外猛烈。要是你这时候轻易去尝试,可就不只是
被吹到站不起来那么简单了,你会立刻被强风给狠狠地撂倒在地。要只是撞得瘀青还算运
气好,一个不小心,你说不定会连骨头都给撞断。”
温德尔咋舌道:
“有这么夸张?”
“不用怀疑,事实就是如此,所以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语毕,法莱雅站起身走近温德尔。站在温德尔身旁,她以两手环住自己的肩膀,轻声道:
“风啊,请予我安歇之地。”
一瞬间,以法莱雅所站之处为中心,半径三米之内都成了无风地带,就像她前一天黄昏时
所做的一样。接着她从背包中掏出两条薄毯,并将其中一条丢给温德尔。虽然不是第一次
看到法莱雅这么做了,温德尔还是觉得这种技术,就算是用魔法来形容都不为过,竟然能
在风势如此猛烈的环境下硬是创造出一个连一丁点微风都没有的空间,而且看起来还像是
丝毫不费吹灰之力一般。
温德尔忍不住问道: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你说风障域?”
“风障……域?”
又一个温德尔连听都没听过的词汇。
“嗯,其实这就只是比我这两天教你的再更进阶一点的技术而已,我不是一开始要你想像
将风化为细丝,让它们从身周擦过吗?风障域其实就只是扩大这个范围,好比我现在所做
的……就是把半径三米以内都想像成我的身体,然后让风从旁掠过罢了。”
不知为何,法莱雅双颊微微一红,不过温德尔并没有发现。
“原来如此。那这个范围最大可以扩大到什么程度呢?”
“这就要取决于施术者的想像力与技术了。以我来说,半径三米是一个毫不费力就能做到
的范围,就连在睡梦中,我也能继续维持住这个空间。不过,如果只是要维持短短几分钟
,我最大可以将这范围扩大到半径五十米左右吧。”
法莱雅的语气中没有半分夸耀的意味,对她来说这不过是陈述事实罢了,但正是因此,令
温德尔更加确切地体认到了两人之间的差距。
看着温德尔脸上的表情,法莱雅侧头道:
“没必要这么惊讶吧,比起母亲,我还差得远呢。”
掠过皮肤的冰冷空气,令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起初,他还思索著这是什么地方,但随即他便明白了。因为现在这个感觉,他很熟悉,简
直是再熟悉不过了。他开始四处搜索,搜索著某个、或某些理应出现在此的人,只是在黎
明前的夜里,视线很差,令他一时间找不到要找的人。
就在这时,远远地一个声音传了过来:
“送我们到这儿就行了,葛雷夫。”
他循声望过去,看见了黑暗中三个模模糊糊的影子。
“好,那我就送到这里。”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远远地答道。然后,暗夜又恢复了沉寂。
他立刻朝三个影子的方向靠了过去,随着距离愈来愈近,他逐渐看清了三人的长相。那是
面对面站着的两男一女,其中一对看似夫妻的男女站在一边,另一位男子则站在他们对面
,再仔细一看,女子怀中还抱着应该才不过几个月大的女婴。
而抱着女婴的那名女子,乍看之下外表虽不特别令人惊艳,但是她那头狂野而鲜艳的红发
,却不自禁让人想要多看她几眼。
站在女子身旁的男人,则是一副率性不羁的浪子模样,虽然看起来稍微有些吊儿郎当,但
只要一对上他那双比深海还要蓝的眼眸,相信所有人无一例外,都会被那双蓝眼特别的魅
力给深深掳获。
目光再转到两人对面的那男子身上,他的气质又与有着海一般眼眸的男人完全不同,他那
宛如锉刀雕出的深刻五官,以及带着锐利眼神的漆黑双眼,给人一种难以亲近的感觉。
只是此刻,他们没有一人说话,三人怀着各自的思绪,一动也不动地站在这荒原之上。良
久,那红发女子才率先打破了这份沉默,她向对面的男子微一鞠躬道:
“大哥,接下来就拜托你了。”
她会喊那男人为大哥,并不是因为他们真的有什么血缘关系,只不过是因为女子的年纪比
较小的缘故罢了。
带着冷漠气质的男人道:
“我知道,艾娜。但妳大可不必这么郑重,这不是我们早就说好的吗?”
被唤为艾娜的红发女子低垂下头道:
“我明白,只是……诺堤跟我,都还是免不了有些担心。”
“艾娜,这没什么好担心的,我已经保证过会守护你们的族人。”
艾娜幽幽叹道:
“大哥,我们不担心那个,我们担心的是你啊。”
男人笑道:
“我有什么好值得你们担心的?”
这时,艾娜身旁的蓝眼男子开口了,他缓缓道:
“葛雷夫,你真的没问题吗?”
葛雷夫听了,看似有些不以为然。
“诺堤,什么时候就连你都这么婆婆妈妈的了?这可不像你。”
名为诺堤的蓝眼男子眉头深锁道:
“但是现在想想,我还是觉得要是我们一走了之,你的负担会太过沉重,不如……”
葛雷夫低沉的嗓音打断了诺堤接下来要说的话。
“诺堤,我们都计画这么久了,你不会说现在才要反悔吧,聪明如你,可不该做出这种愚
蠢的决定。”
诺堤提高音量道:
“我知道,但是也许还有更好的方法,只是我们一时间没想到罢了。”
葛雷夫苦笑道:
“一时间没想到?诺堤啊诺堤,我们相识的这十三年还只能算一时间吗?”
“……”
见诺堤无言以对,葛雷夫于是续道:
“你都看过了这么多,肯定比我还要清楚,这世界是没有所谓皆大欢喜的结局的。有人得
到什么、就必然有人失去什么,况且自愿成为失去那一方的我们,可没有资格抱怨呢。要
是连我们都抱怨了,那些没有选择余地的孩子们又会怎么说呢?”
诺堤沉默了一阵后,长叹道:
“你说得对。”
诺堤当然心知肚明,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也没有什么回头路可走了。他们选择过了河、
也把过河唯一的一条独木桥给拆了,要是现在才喊著后悔什么的,正如葛雷夫所说,对于
那些无法选择的孩子们来说,是太不公平了。只是看着好友把接下来的责任全部一肩扛起
,他还是感到十分内疚。
一看诺堤的表情,葛雷夫和艾娜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艾娜腾出一只手搂住了他,至于葛
雷夫,则是走上前来拍了拍他的背,劝道:
“没什么好愧疚的,你选择了放弃能力,我选择了放弃自由,仅此而已。要是你真的这么
想不开,就当作你们去旅行是为了帮我做一件事吧。”
“什么事?”
“蒐集故事啊。等你和艾娜游遍了世界,到时候,如果你还记得我这个老友的话,再回来
把你们路途中的奇闻轶事分享给我听吧。”
听葛雷夫这么说,诺堤不禁莞尔。
“当然没问题,我肯定会回来的。”
艾娜也插进来打趣道:
“到时候,故事可能三天三夜都说不完,大哥你还会求着诺堤赶紧闭嘴呢。”
“哈哈,那到时可就得麻烦妳多准备些好酒,好把他给灌醉囉。”
葛雷夫一说完,三人同时发自内心地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阵子,他们才先后止住了笑。葛雷夫抬头仰望天空,黎明前的此刻,天际仍布满
了星星,看来毫无疑问地,接下来会是个晴朗的一天。他也闭上眼感受了一下此刻的风,
不出所料,这是正值暮冬与初春交会时,寒意渐去、春意渐浓的清爽之风,她少了严冬的
刺骨、多了些许的春寒料峭,简而言之,她会是旅途上的良伴。葛雷夫微微一笑,睁开眼
道:
“今天是个适合旅行的日子,诺堤,你运气不错。”
诺堤笑道:
“还用说,看你脸上的表情我就知道了。况且,就算今天本来是阴天,你也会暗中帮我把
云都给吹走吧。”
一旁的艾娜听了,也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突然一阵风吹来,不知怎地,三人心头这才蓦然间冒出了临别时的伤感。尤其是葛雷夫,
想到自己最好的兄弟就要离开,从此也许再也不会出现能如此交心的朋友,一股寂寞便涌
上心头。
这时,诺堤猛地给了葛雷夫一个扎扎实实的拥抱,开朗地说道:
“兄弟,寂寞是难免的,看开点吧!而且还有帕莱德斯陪着,你也不必担心没有能谈心的
对象啦!”帕莱德斯是葛雷夫的妻子,因为她的预产期就在这两天,所以才没有一道来为
诺堤他们送行。
葛雷夫扬眉道:
“呿,你这鬼灵精怪的小子,在想什么都被你猜到了。”
诺堤松开手,眨了眨眼道:
“要是连这点都察觉不到,我哪还有资格当你最好的朋友呢?”
“好个大言不惭的家伙,那你倒是猜猜看,此时此刻我在想些什么吧。”
诺堤沉思了一阵后,断言道:
“嗯,你肯定是在想着那些孩子的事情。”
见诺堤毫不费劲就猜中了,葛雷夫还真有些惊讶。
“竟然连这你都能猜到?”
诺堤微笑道:
“这并不难猜啊,因为依你的个性,比起担心自己,你总是优先担心着他人。而在我们的
计画中,你也好、我也好,最忧虑的肯定就是那些孩子们了。”
葛雷夫苦笑着摇头道:
“可惜,这一次你说错了。我是在想着他们的事,但不是在为了他们而担忧。”
“不然呢?”
葛雷夫将视线投向东方,遥远的天边,已然可见隐约的鱼肚白。
“我是为了他们而自责,为了自己将如此沉重的责任,强加于那些无辜的孩子身上而感到
愧疚。”
诺堤没有答腔,真要说,他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他只是尽可能地不去想这件事罢了。诺堤
叹了口气,他转过头,顺着葛雷夫的视线望去,看见了隐约自山丘后散发出的光芒。快要
黎明了。葛雷夫是在看着什么呢?他是在看着即将升起的朝阳、还是在看着遥不可及的未
来?
感觉到了稍有些刺眼的光芒,艾娜怀中的女婴也转头看向东方,葛雷夫瞥了她一眼,这孩
子那对充满了好奇的海蓝色双眼,还真是和她的父亲一模一样。
四人都在等待,在黑暗之中,等待着光明洒落大地的那一刻。
啊,黎明前的黑暗,总是最深沉的。
葛雷夫不禁想起了那群孩子,而他相信,诺堤此刻肯定也是在想着他们。他们能不能撑过
这片黑暗呢?还是在朝阳升起前,黑暗便会先把他们给吞噬殆尽?
葛雷夫不知道,诺堤也不知道。也许除了神,没有人知道吧。
他们两人都曾先后预言过,但讽刺的是,在做出预言后,他们却反倒成为最无法确定未来
会变得如何的两人,也成了最渴望知道未来的两人。
“诺堤啊,我比较想知道的,反而不是我们两族能否存续。”
“我知道。”
啊,朝阳升起了。诺堤海蓝的双眼中,闪烁著光芒。
“因为我也是。”
温德尔睁开了双眼,他首先看见的不是黎明的朝阳,而是满天闪烁的星斗。
坐了起身后,又花了几秒,他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所为何来。
“没有做过的梦……”
温德尔喃喃道。那三人所说的话,他好像能明白、又好像全然无法理解。就像人在作梦时
,对于陌生的梦境总是能很快融入、却又同时有些莫名其妙的感觉一样。不对,这本来就
是场梦,不是吗?
温德尔用力甩了甩头,挥开了不请自来的梦境。这时,他听到了悠长而细微的呼吸声。转
头一看,就著微弱的星光,黑暗之中隐约可见法莱雅裹着毛毯、蜷缩在地的轮廓。温德尔
微微一笑,不知为何,这副光景让他觉得心里很是平和。
“对了,今天还得尝试新的方法呢。”
脑中冒出这个想法时,温德尔莫名地有种跃跃欲试的感觉,就像在家乡的山脊上一般,他
渴望知道在风域的强风中,能够“听”到些什么。
看了看风障域的外头,此刻的风似乎也不算特别强劲,于是温德尔决定不打扰还在熟睡中
的法莱雅,自行到外面去试试看。温德尔悄悄地站起身,当他伸出手越过风障域的边界时
,凌晨冰冷的空气顿时从手指渗入体内,简直就像是把一只手探入清凉的水中一般。温德
尔深吸了口气后,踏出了风障域。
还好,扑面而来的凛风虽然寒冷,却不至于强劲到无法承受。于是他在法莱雅形成的风障
域外围,盘膝坐了下来并闭上双眼。
咻呜呜呜。
这是为什么呢?一旦不再妄想着要将这风儿给拆解为千万根的丝丝缕缕,风给他的感觉就
瞬间变得截然不同了。
咻呜呜呜。
传入耳中的,是风儿高亢的哼吟之声,像是暗夜里的女高音,凄清的绝唱;而那时急时缓
拍打着肌肤的冷风,则像是在对着许久不见的老友表达气恼之意。
咻呜呜呜。
然后在这凄清与气恼之中,是长远的时空里、无人能听他倾诉的寂寞。
简直就像梦中那选择留下的黑眼男子,与好友分别后的心情一般。
温德尔在不知不觉间将两手伸展了开来,他深长而缓慢地大口呼吸著空气,像是要将这心
情吸入肺腑、要用身体来深深体会。
“你并不寂寞,我这不是听见了吗?”
听到有些异常的呼吸声,法莱雅醒了过来。她揉了揉惺忪的双眼,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看
,那景象让她顿时屏住了呼吸,睡意也消去了大半。
尽管温德尔本身并没有察觉,但周围的风正确实地向他汇聚过来,并以他为中心,形成了
一股风之旋涡。而就温德尔的样子看来,他似乎已经陷入了无我状态。
法莱雅本来想出声叫他,但心念一转,便又将到了嘴边的话给吞了回去。
法莱雅的直觉告诉她,有什么事就要发生了,还是静观其变吧。
就在这时,温德尔听到了声音,而且这声音还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你来了。”
“你是谁?”
温德尔忍不住纳闷道。他没有把话说出口,但对方却好似直接从他的意识中读取了问题,
因为那声音接着便答道:
“我是你已经认识、却又永远不会认识者。”
“那为什么你会认识我?”
“因为命运,因为不论是你、还是我,都逃离不了命运。”
“别老是把命运挂在嘴边,我不喜欢这样。”
温德尔厌恶地想到。
“真巧,我也是呢。”
此刻,这声音之中微带笑意,这让温德尔突然想起梦中那黑眼男子的笑声。
“你是葛雷夫!”
温德尔诧异道,他从没想过,有一天梦中的人竟会出声与自己交谈。
“不错的尝试,但是,我只是他的回音。”
“回音怎么会有意志?”
温德尔忍不住问道。
“因为他期盼你到来的强烈意念,留在了风中、留在了此地。”
“他在等我来?”
“不只是他,很多人都在等待,而且已经等了很久很久。”
“为什么?”
那个声音带着笑意道:
“因为命运。”
“……”
温德尔听了,有些不快地沉默了下来。
“看来,你不喜欢这个话题呢。也罢,我本来也并不喜欢开玩笑,就让我们直接进入重点
吧。既然你已经来到此地,孩子,那表示你做出了第一个选择。”
温德尔想到在哈萨德村的最后那十天之中他不断思索的问题,于是他点头道:
“大概吧。”
“但是,接下来还有更多、更艰难的选择等在前方,你真的有把握承受这一切吗?”
温德尔不耐烦道:
“这不是当然的吗?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当然只能自己承受后果。”
“这样啊。既然这是你的选择,孩子,我有个建议。”
“我在听。”
那个声音突然间变得严肃无比。
“戒慎恐惧地面对每一个抉择,但是一旦做出决定,就绝对不要后悔。”
被那严肃的语气所影响,温德尔也郑重地点头道:
“我会的,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不同于刚才总是在温德尔一提出问题后便立刻回答,那个声音沉默了。有一瞬间,温德尔
还以为是那个声音消失了,但他随即便察觉到风中有股犹豫的味道,于是温德尔明白了。
那个声音是在犹豫该对他说什么。
难道有什么他想说却又不能说的话吗?就在冒出这个念头的刹那,那个声音又说话了。
“正如你所想,我有很多事想和你谈谈,但时候还没到。现在我唯一能和你说的就是……
欢迎你,来到我们的世界。”
说完这句话,一切归于沉默,而围绕住温德尔的风之旋涡也随之猛地扩散开来。温德尔很
清楚,这一次,那声音是真的消失了。他睁开双眼后,第一眼便看见一旁惊讶得连话都说
不出的法莱雅。她为何会这么惊讶呢?温德尔心想,然后他才感觉到自己身上以及周遭的
异状。
呼啸的风声消失了。
风域的风,完全停了。
作者: alerzart (Alerzart)   2016-05-30 20:54:00
真棒!我喜欢这个篇章!传统却很有气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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