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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1-2:#1NDT0Mjw
1-3:#1NDnZJ04
1-4:#1NE6Zyu-
1-5:#1NERKG80
1-6:#1NEmdK9R
1-7:#1NF5v78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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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1NI3wHiB
2-9:#1NIP7ZJh
合众国四十三年
在某个夏夜里,风城之中一处柔软而茂密的草坪上躺着两个少女。
其中一人,正用手指轻划著空中闪烁的星座。她的名字叫做克莉丝多。
突如其来地,克莉丝多向躺在一旁的好友问道:
“欸,妳觉得我们有逃脱这宿命的一天吗?”
“妳所谓的宿命指的是什么呢?”
好友反问。
“嗯,我想想……好比说,因为那些家伙无止尽的权力欲,而非得为他们预言,并因此而
不断挑起战火,然后接下来,还要承受沉重的心灵煎熬……啊,还有,还得老是为了协调
村子里那两派人马间的纷争而烦心。”
好友听了不禁揶揄道:
“这宿命还真是灰暗呐。不过有一点妳所说错了,妳说的可不是‘我们’的宿命,因为妳
说的那些大部分都是妳自己的责任唷。”
克莉丝多停下手上的动作瞪了好友一眼,微嗔道:
“妳这死没良心的。”
好友笑道:
“呵,好啦,开个玩笑嘛。妳也知道真的碰上大麻烦的话,我还是会帮妳的。不过说真的
,妳也不用那么灰心,不是还有那个预言吗?”
对于好友的天真,克莉丝多嗤之以鼻。
“不会吧,妳以为我会把自己的命运托付给一个不知是真是假的预言?”
好友笑着嘲弄道:
“唉唷,刚刚不知道是哪个人还在说著宿命宿命的,转眼间就变成努力论者啦?”
听到好友的挖苦,一时语塞的法莱雅嘟起了嘴,又开始描起天上的星座。
“生气了?”
“……”
过了一阵子,好友似乎也清楚要让正在生闷气的克莉丝多主动开口是不可能的,于是她只
好率先打破沉默道:
“是我说得不够清楚。我的意思倒也不是说要把未来全部托付给预言,确切而言,大概更
像是将希望寄托在那上头吧。如果不这么做,就像妳所说的,未来似乎就显得一点希望都
没有了,不是吗?”
说到这儿,好友侧过头看着克莉丝多道:
“还是说,妳真的觉得我们有办法靠自己打破契约,并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克莉丝多思索了一会,才小声地嘟哝道:
“……是不太可能。”
“对吧,如果我们真的要靠自己的力量来破除那个契约,必然是要赌上性命的。而且……
只赌上我们自己的性命恐怕也不太够。所以啊,如果没有这样强烈的决心,我们就只能指
望那个预言所带来的希望了,不是吗?”
“妳这么说也是有道理,但是这希望……也未免太渺茫了吧。”
“是吗?我倒不这么想。在歌的帮助下,以泰伦尼的野心和实力,合众国要完全征服大陆
,恐怕也就是接下来二、三十年之内的事。”
“妳的意思是,预言很有可能发生在我们这一代,或者我们的下一代?”
“怎么不可能呢?说不定预言之子就是妳或我的孩子呢。”
一听到这句话,克莉丝多不禁脸色一变,她描著星座的右手也垂了下来。
过了半晌,她以颤抖的声音说道:
“别说这么可怕的事情。”
好友停了半晌,也叹了口气道:
“我当然也不希望如此,但是本来就没人有办法预料,这个重担最后到底会落到谁的头上
。况且,妳我不都已见识过命运的残酷了吗?”
“……”
对此,克莉丝多沉默不语,因为她很明白对方指的是哪件事。
“可是说起来,这还真是矛盾呢。”
听好友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克莉丝多侧过头去看了看她,好友常带微笑的脸上,此刻却罕
见地现出了些许的不豫之色,似乎,还有些隐隐的担忧之意。虽然不明白对方为何担忧,
但克莉丝多倒是能理解她话语中的意思,于是她点头道:
“确实,为了那该死的约定,先代们做出了许多预言,但是听见了预言后的我们,又因畏
惧而开始防范约定被实现。”
好友苦苦一笑道:
“最后,我们就与世界完全隔绝了开来。不只矛盾,还很讽刺呢。”
克莉丝多叹了口气,但随即她面转疑惑道:
“但是,我还真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明知后果这么可怕,却还是每过一段时间,就会有人
打破禁忌呢?”
与克莉丝多不同,好友似乎对此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她理所当然地答道:
“这肯定是因为,那些人就像我们一样吧。在内心深处,她们也一定是将那预言当成唯一
的希望。”
“这个希望值得他们这样冒着生命危险吗?”
“如果希望本身不值得,那就一定是有什么其他更根本的东西值得他们这么做了。”
“更根本的东西?那会是什么?”
克莉丝多蹙眉问道,她真的想不出有什么东西会比性命更重要。
好友没有直接回答,她只是笑道:
“妳很快就会知道的。”
虽然看不清对方脸上的表情,但克莉丝多可以想像的出来,好友此刻的笑容肯定是十分温
暖吧,那是和她善良而温柔的个性相符的表情。想到这里,克莉丝多嘴角也微微上扬,但
她还是故作不悦道:
“说得好像妳很懂似的。”
好友不禁莞尔。
“至少,肯定比整天只知道锻炼御风术的妳清楚得多。”
“呿,还真敢说,那又不是我自愿的,还不是因为我家就只有我一个独生女。”
“是是,未来的克奈特大人,请原谅胆敢对您不敬的小小临界者吧。”
“好啊,妳竟然敢这样取笑我。”
克莉丝多伸出手去要捏对方的脸,但好友早就料到她会这么做,她笑着侧头避开克莉丝多
的手,但克莉丝多可不是会这么容易死心的人。随即,两人就笑着在草皮上打闹成一团。
听见了她们两人的笑声,稍远处的木屋中,好友的父母相识一笑。
银铃般轻脆的笑声、清凉和煦的微风,与星光下微现翠绿之色的山坡。
如果这不叫夏夜,怎么样才叫夏夜呢?
过了好一阵子,气喘吁吁的两人才终于停止了打闹。她们瘫在草地上,静静地望着星空,
两人都不太想打破此刻宁静而愉快的气氛。
然而想到了刚才的话题,克莉丝多终究还是开口了。
“佩丝。”
“嗯?”
“就如妳所说,我其实也希望预言是真有其事,但是我却希望不论是妳、还是我,都不要
跟预言扯上任何关系。”
佩丝‧贝尔知道克莉丝多为何这么说,她伸出左手握住了克莉丝多的右手,克莉丝多也反
手紧紧握住,舒服地躺卧在草地上仰望星空的两人,都希望此时此刻,能成为永恒。克莉
丝多叹了口气,喃喃道:
“如果我们能永远都能像现在这样就好了。”
佩丝握紧了左手。
“我也是这么想。”
夏夜的微风轻轻吹过,将两人的话语吹散于空气之中。然而这个瞬间,克莉丝多没有注意
到,好友的神色显得略有些黯然。
这是一个无月的夜。也因此,不论是那闪烁著的满天星斗、还是横贯天际的浩瀚银河,都
显得格外壮丽。
就在此时,她们两人看见了。
一颗流星自夜空一闪而过。
“是流星!”
佩丝惊呼道。
“嗯,我看到了。”
“这让我想起来了。莉丝,妳知道吗?听说,流星能实现愿望呢。”
“是吗?我还真没听过这种说法。”
“如何?许个愿吧?”
克莉丝多微一皱眉。
“许愿?拜托,佩丝,这只是迷信吧……”
佩丝摇了摇头,她十分坚决地说道:
“莉丝,许个愿吧。”
对于佩丝转眼间变得如此严肃,克莉丝多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纳闷地看了佩丝一眼后无奈
道:
“好好,就依妳的。我想想……嗯,那就希望刚刚说的愿望能成真吧。”
那个时候,克莉丝多完全没料到,在不久后的未来,她的愿望竟然真的被实现了。
但却不是以她所希望的方式。
一、
聒噪的大地霎时间噤了声,
用她最高的敬意,
迎接百年来首位混血的访客。
然而,争执的人们依旧嘈杂不已,
对于陌生的外来者,
他们半是期待、半是恐惧。
为何反应如斯分歧?
有人说,是因为人类讨厌改变。
明明就存活于瞬息万变的世界,
人们却时时恐惧一切的变迁;
也有人说,这是因为人类不想面对。
与自己大相迳庭的人就像一面镜子,
认识对方愈深,
映照出的自己也愈明显,
使得我们不得不面对心中深藏的另一面。
但是啊,
我不会说何者为是、又何者为非,
因为除了是非本身,
这世间所有的一切,
本无绝对的是与非。
我能确定的只是,
正因人们的相遇,
世界才有了改变;
正是眼前的相遇,
才令我等归于平凡,
并让这世界,
再度掀起狂澜。
- 葛雷夫‧米瑟利
最初与最后的风歌,参曲
虽然温德尔并非是那种十分讲究饮食的人,但在连续吃了十几天的干粮后,他也忍不住对
于每天只是和著清水将干巴巴又硬得跟石头一样的黑麦面包给吞下肚感到厌烦了,所以当
法莱雅提出在进入风域前先到附近的村庄饱餐一顿的建议时,温德尔立刻毫不犹豫地表示
赞同。
于是在渡过伊特纳河之后的第五天,两人来到了一个叫做密拉吉的村庄。据法莱雅所说,
密拉吉村是距离风域的入口最近的村子,撇开地形不论,两者间的直线距离似乎只有骑马
约莫一个小时的路程。
进入了村庄后,温德尔马上发现到密拉吉村还真不是一般的热络,在他们骑马缓缓走着的
这条主要道路上,充满了熙来攘往的人潮,而路边摊贩热情的叫卖声,更使得空气中洋溢
著一股近似节日般的热闹气息,至少温德尔的感觉是如此,毕竟在哈萨德村,要想感受到
这种热闹的氛围,非得是大型的庆典或节日不可,但现在这个时节应该没有什么特殊的庆
典才对啊?
然后,在温德尔勒著马小心翼翼地前进以免撞到或踩到路上的行人时,他又发现了另一件
值得注意的现象:不论是行人或者是摊贩,其中有许多人,都是理应要接受王室的征召去
从军的青壮年男性。难不成住在这个村庄的人们有什么特权让他们能免于征召?还是说,
王室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个村庄?
法莱雅回过头来,注意到温德尔不断东张西望、脸上还带着些许困惑的模样,她就猜到了
温德尔在想些什么,于是她问道:
“你是在想为什么这个村子如此热闹,还是为什么这里的男人没被征召?”
尽管早就知道法莱雅十分聪慧,但心中所想的事被一语道破,温德尔还是忍不住用“你怎
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表情看向对方。
法莱雅见到温德尔像是看着怪物般的表情,噗哧一笑道:
“这没什么好惊讶的,大部分初次来到这个村子的人们,只要稍微有点脑袋,都会对此抱
有相同的疑问。”
温德尔听法莱雅这么一说,才稍微释怀了些,毕竟他可不希望还相处不到一个月,就被眼
前的少女给彻底摸透。温德尔点头道:
“原来如此。确实,我对妳说的那两个问题都抱持着疑惑。”
“那么,你要不要先猜猜看答案?”
法莱雅一如往常地反问道。
温德尔思索了一会儿后,不甚确定地答道:
“是因为某种原因让王室不向此地的居民征兵,然后,又因为不需征兵这理由而吸引许多
邻近的居民迁移到此地,才让这个村庄变得如此热闹吗?”
法莱雅点了点头道:
“那你再猜看看,那个原因是什么呢?”
温德尔耸肩道:
“这我就猜不出来了。”
“你连试都不试?”
“完全没有头绪的问题,就算瞎猜猜中了也没什么意义。”
看温德尔这么快就放弃,法莱雅有些不满地横了他一眼道:
“也罢,不猜就算了。实际上,这村庄会如此热闹的部分理由,正如你所说,是因为此地
不须征兵,不过也并非全然都是因为这个因素。至于为何不需征兵的原因嘛……”
这时,法莱雅突然住了嘴,她勒马停在一间门口以三角形的立牌写着“今日菜色:马铃薯
炖鸡”的餐馆前,并优雅地跃下马背。法莱雅转过头来,以轻快的语气道:
“我们就边吃边说吧。”
一进门,熟门熟路的法莱雅便迳自走向前台。
“老板娘,麻烦您,我们要两份今日特餐。对了,今天有玉米浓汤吗?”
正在台前忙着准备餐点的中年女人听到声音后抬起了头来,她一见点餐的人是法莱雅,立
刻露出和蔼的笑容略带歉意道:
“唷,这不是法莱雅吗?很可惜,今天没有,今天我们准备的是罗宋汤。”
法莱雅微微失望道:
“这样啊,那就没办法了。也罢,老板娘,麻烦来两份罗宋汤,另外再加两条烤得香酥的
小麦面包配奶油,以及两杯葡萄汁。”
老板娘听了,啧啧称奇道:
“今天点的特别丰盛呢,是碰上什么值得庆祝的好事吗?”
法莱雅摇摇头,回报以浅笑道:
“不,只是觉得接下来可能有好一段时间吃不到您的料理了。”
老板娘好奇道:
“是接下来要远行吗?”
“不,我才刚回来呢,只是家里应该有好些事等着我处理。烦心的事就先别提了,老板娘
,我就期待您的手艺囉。”
老板娘开朗地笑道:
“没问题。明天的事情就等明天再来烦恼,妳和妳的同伴就先好好大吃一顿吧!”
法莱雅点头表示感谢,接着便招呼温德尔到餐馆角落一处靠窗的座位坐了下来。
“妳常来这里吗?”
看见法莱雅和餐馆女主人之间的互动,温德尔不禁问道。
“也不算太频繁,大约三个月左右会来一次吧。”
说著,像是终于放松了一般,法莱雅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并满足地叹了一口气。
也许是因为连日的奔波下来,她也十分疲倦了吧,渐渐地,法莱雅眼皮愈垂愈低,最后她
终于忍不住以手托腮,在餐桌上微微地打起盹来。随着法莱雅间断点着头的动作,披在肩
上的长发,有几丝便这么轻轻垂落在她纤瘦的脸蛋旁,构成了一幅绝美的图画。尽管早已
看惯了法莱雅平时清丽冷峻的神情,但她这副慵懒的模样,温德尔还是第一次见到,而他
也不得不承认,法莱雅现在的样子确实是别具一番魅力。虽然还想问她关于这个村子的事
情……也罢,就等上餐点时再说吧。
自觉这么盯着法莱雅看似乎不大妥当,温德尔别开了目光,他百无聊赖地看了看这间餐馆
,餐馆本身似乎也兼营著旅店的生意,时不时便能看见一些像是才刚经过长途跋涉的旅人
,揹著沉重的行囊走进店里向女主人表明要住宿,其中有不少人的口音温德尔连听都听不
懂,直到女主人把房间钥匙交给对方,他才恍然原来那些人方才说的话就是要求住宿的意
思。
这似乎是间比较平价的旅店,从低矮的天花板、大声喧嚣且不时爆出几句粗口的客人,以
及多由松木所制的桌椅便可见一斑。松木是较轻且质地较软的木材,色调通常也比较浅,
如果是较为高级的旅店,应该会选择沉重而深色的柚木,既不容易产生刮痕,也比较能营
造出典雅的感觉。从小就在木堆中长大的温德尔,很清楚不同种类的木材背后所引申的涵
义。
就在他观察著这间店时,一位侍女托著托盘走过来,送上了热腾腾的浓汤。
尽管轻微,但汤碗放上桌的声音却还是惊醒了法莱雅,她猛地坐直了身躯,并陡然间面红
过耳。一想到自己不仅在无意间睡着,还让对方看见了毫无防备的睡相,法莱雅有种羞愧
的无地自容的感觉。
看到法莱雅脸上的变化,温德尔大致猜到了她心中在想些什么,他装出一副十分好奇的样
子用汤匙轻搅著汤碗,并舀起一块马铃薯向法莱雅问道:
“这是什么?”
明知对方肯定看到了自己刚刚的模样,但是对于温德尔不仅没有揶揄自己,还刻意把话题
岔了开来,法莱雅心下感到安慰了些。于是,她也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侃侃而谈道:
“这叫做马铃薯,你没见过也不奇怪,因为这是最近几年才从遥远的东方引进的作物。和
小麦相比,马铃薯似乎好种得多,也不需要太多的照顾,也因为这样,所以许多地方现在
都不种小麦,改种马铃薯了。说起来,我也在考虑是否该建议村里的人们改种马铃薯呢。
”
“原来如此,难怪我从来没听说过这种农作物。”
法莱雅续道:
“然后,因为马铃薯的出现,许多新菜色也应孕而生,像是今天主菜的马铃薯炖鸡、还有
罗宋汤,里头都少不了马铃薯。也许,有一天马铃薯会取代面包成为人们的主食吧。”
“这可还真是难以想像。”
温德尔啧啧称奇道,听完法莱雅这番说明,他又看了看眼前的罗宋汤,然后舀了一匙进嘴
里。也不知道是因为已经太久没吃到热食了,还是因为这种汤本身就如此美味,炖得烂熟
的牛肉与红萝卜,混合著番茄与洋葱的自然甜味,再加上马铃薯及些许红酒所增添的醇厚
风味,让他脸上不自觉洋溢出满足之色。
“很好喝吧?”
看见温德尔的表情,法莱雅有些自得的微笑道,那是看着朋友衷心喜欢自己所推荐的东西
时,自然现出的得意之情。
温德尔诚挚的点了点头道:
“真的好喝。”
法莱雅也喝了一口汤,接着道:
“其实这里的玉米浓汤也是一绝,和罗宋汤相比,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可惜这间店一
天只提供一种汤品,所以今天是没希望了,等以后还有机会的话,我再带你来品尝吧。”
“嗯,我期待那一天。”
片刻间两人便将浓汤喝完了,他们放下汤匙,同时满足地叹了口气。
法莱雅靠在椅背上,微微仰头望着天花板上那有些昏暗、却因此而显得温暖的灯光,像是
自言自语般缓缓道:
“对我来说,来到这个餐馆就像回到了家一样。”
这话来得有些突然,不知该作何反应的温德尔,只是默默听着。
然后,法莱雅冷不防地向他问道:
“呐,对你来说,家是什么样的感觉呢?”
温德尔认真思索了一会儿,然而首先跃入脑中的,却是一个模糊的回忆。
在那回忆中,有着劈啪燃烧的红色炉火、温暖而柔软的毛毯、轻轻抱着自己的粗壮手臂,
以及,那粗鲁又略带诙谐的语调。
想到这些,温德尔鼻头微微一酸,但随即便像没事人般答道:
“我想,是一种很放松、很自在、很温暖的感觉吧。”
法莱雅听了他的回答,叹口了气道:
“果然,我也觉得家应该要是这样的。”
温德尔听出了话中的弦外之音,但对于他人的家务事,他没有深究的理由。
法莱雅似乎也不想再多说下去,她语气一转道:
“好了,我们来谈谈你比较感兴趣的话题吧。你想知道关于密拉吉村的事对吧?”
温德尔见法莱雅主动提起,精神一振道:
“嗯,我想知道为什么密拉吉村不须征兵,还有我记得妳刚刚说,不须征兵只是密拉吉村
会如此繁荣的部分原因,既然如此,那另一部分的原因又是什么呢?”
法莱雅微微仰起头看向天花板,过了一会儿后说道:
“温德尔,一个果,一定只有一个因吗?”
虽然听起来像是毫不相干的话题,但温德尔知道法莱雅会这么问,一定有她的道理在,于
是他也认真地思考了一番才答道:
“如果妳问的是所谓的因果是否都只是单纯的一条线,一端是因、一端是果,那我的答案
是否定的。我认为因与果更像是一张网子,无数的因与无数的果互相交错、彼此影响,才
构成了这张网子。所以一个因可能有许多的果,也有可能是许多的因造就了一个最终的果
。”
“我喜欢你的比喻,但是照你这么说,我该怎么回答你的问题呢?”
法莱雅立刻抛出了难题,不过温德尔早就料到思路缜密的法莱雅会有此一问,他从容不迫
地答道:
“妳不用列出所有可能的原因,但是一张网子总有一个角落、一个开始编织的点,妳只需
要告诉我那个因果的源头就够了。”
法莱雅直望进对方的眼里,他深蓝色的眼瞳中,可以看出对事实坚定不移的追求。那么,
那双眼中映照出的自己又是如何呢?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垂下了目光。
“那个网子的起点,就是我们临界者与合众国的王室,米瑟利与帝赛尔的契约。”
恐怕,只剩下对命运无可奈何的悲哀吧。
“契约?”
法莱雅看了看周围确认没有人坐在附近后,稍微压低音量道:
“三十年前,临界者与王室立下了这个契约:我们为王室预言,作为交换,王室则必须给
予我们酬劳。酬劳的其中一部分就是,密拉吉这个繁荣的村庄所缴交的税金将全归临界者
所有,也因此,密拉吉村不属于任何一位领主所管辖。”
“原来如此。”
温德尔点了点头,但他随即觉得不太对劲,并立刻点出了不合理之处。
“不过这个契约也未免太不对等了吧,以区区一个村子的税收,就可以换来预言这种如此
强大的助力?”
然而法莱雅只是苦笑道:
“这从来就不是一个对等的契约。所以为了多少补偿我们,王室也决定不从密拉吉村征召
男丁,并且将这里的税赋稍微调高了一点,两者都是为了增加每年这个村子所缴交的总税
额。”
“但是为什么税赋增加了,村子反而变得更为繁荣了?照理来说应该是相反吧?”
法莱雅摇头解释道:
“密拉吉村不论就陆路或水路而言,都处于交通要冲之上,再加上风域就在密拉吉村附近
,这两个因素导致了自古以来,为数众多的旅行者和商人都会经过此地。当王室的传令官
来到密拉吉村,宣布此地的居民可以免除兵役后,这消息便立刻借由这些旅人们的口传遍
了合众国,不久后,便有许多人慕名而来,里头多的是来自合众国首都以及各个自治区的
富裕阶级,对他们来说,增加的那点税赋根本就不痛不痒。多花点小钱就能免除掉王室的
征召?这绝对是个稳赚不赔的买卖啊,毕竟就连在首都和自治区这些地方,除非是有办法
攀关系的特权阶级,不然就算再怎么富有,也始终无法免除掉兵役。”
这时,温德尔已经猜到接下来的发展了。
“然后,因为来到密拉吉村的这些人都相对富裕,又连带促进了密拉吉村的繁荣。”
法莱雅点头道:
“正是如此。至于对原先就住在此地的人们来说,虽然税赋增加了,但至少也还是比居住
在领主的所有地上好得多,甚至还有不少生意头脑不错的人们趁大量富裕的外地人迁居而
来的机会,趁机发了一笔大财。久而久之,随着闻风而来的移民者不断增加,村子变得更
加繁荣,而繁荣的村子又吸引了更多人移入,在这样的循环之下,密拉吉村便从最初一个
只是人稍微多了点的农村,变成如今这个样子,而密拉吉村的税收也因此成为我们临界者
最重要的收入之一。”
温德尔沉吟道:
“但是妳说的其中一点我不太能理解,风域在附近和村子的繁荣有什么关系?”
法莱雅听了微微一笑道:
“因为风域的气候十分特殊,而随着这奇特气候衍生出的许多传说,也吸引了诸多旅行者
前来一探究竟。当然,其中也有不少人只是单纯来开开眼界的。”
“是什么样的气候?”
“强风。”
“就这样?”
“就这样。”
过于简洁的回答令温德尔有些诧异,见了他的表情,法莱雅于是解释道:
“风域是一片普通人难以涉足的土地,其原因便是风域之中那终年不止的强风。也因为无
法进入,人们开始对这片神秘的土地产生了憧憬,也对风域这块区域的深处、以及里头可
能住着什么样的人,生出各种不切实际的妄想。”
说到此处,法莱雅脸上明显露出一副难以苟同的表情。
但温德尔无法理解她的反应,他有些奇怪地问道:
“这不是很正常吗?一般人都会好奇住在这种神奇地方的,是怎么样的人吧?”
法莱雅叹了口气道:
“也许吧。但是啊,只是仔细一想就知道了,不管活在如何特殊的环境之下,不管拥有什
么样特别的能力,人类,终究只是人类啊……”
温德尔能感觉到,法莱雅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无可奈何、以及倦怠。这是什么原因呢?
正当他还在思索这句话的涵义时,一个高亢的声音却在这时蓦地传入他们两人耳中。
“法莱雅!”
两人才刚转头看向声音的来源,一团白色的影子便如旋风般扑入法莱雅怀中。
温德尔定睛一看,才看出那是一个和法莱雅穿着同样式白长袍的少女。那少女紧抱住法莱
雅,并轻轻磨蹭著对方的脸颊,而她束成马尾的咖啡色头发,则是随着头的动作上下晃动
著。
“好了,伊芙,再这样我会很困扰。”
法莱雅皱着眉头道。然而,比起困扰,她的样子更像是对年幼妹妹的撒娇无可奈何的姐姐
。
“为什么会困扰?”
少女松开抱住法莱雅的双手,不解地问道。
“因为我正在跟别人说话,而且大家都在看。”
法莱雅无奈地叹了口气,温德尔则是往周围瞄了一眼,确实餐馆中的人们都好奇地侧过头
来,看着这飞奔而入的少女以及被她当成目标的法莱雅。少女听了,也和温德尔一样扫视
了周围一圈,不过她似乎不怎么在意旁人的目光,相反地,她对坐在法莱雅对面的温德尔
却表现出了浓厚的兴趣,在视线落温德尔身上时,少女停下了动作,直勾勾地盯着他看。
从少女的举动看来,温德尔直觉对方是一个爱憎分明,又有些大而化之的个性,说不定,
还少了根筋。而在少女紧盯着他看的同时,温德尔也看清了对方的长相。少女应该和法莱
雅差不多年纪,她略显稚气的娇小脸庞配上那睁得大大的水蓝色双瞳,给人一种可爱的感
觉。也因此,和表现出成熟气质的法莱雅相比,少女显得年纪比较小。
但是说回来,尽管可爱,但被对方这样目不转睛地看久了,温德尔还是有些浑身不自在,
于是他打破僵局道:
“初次见面,我叫温德尔‧菲特。”
“呃……噢,你好。”
也许是这才意识到自己直白的视线不大礼貌,少女收回了目光,但是她并没有相对地向温
德尔介绍自己,反而是转头对法莱雅露出了揶揄的笑容。
“我还想说是为什么困扰呢,原来是我打扰到你们的约会啦?但是和其他男孩子偷偷跑到
村外幽会,杰勒斯可是会伤心的哟。”
法莱雅听了脸色微红,有些不自在地瞄了温德尔一眼。
“伊芙,妳误会了。没有那回事,只是母亲要我将他带回村子里。”
接着,她带着歉意对温德尔道:
“不好意思,她是娜伊芙‧斯雷傅,也是我的好朋友,就只是少了根筋。”
精辟的注解,温德尔心想。
但是娜伊芙可不这么想,她一听便忍不住抗议道:
“妳怎么可以跟一个初次见面的人这样介绍我!”
“妳还敢这么说,是谁莫名其妙冲了进来,还没礼貌的死死盯着一个初次见面的人不放啊
?”
“我哪有死死盯着他不放!”
“妳还敢说没有?太阳都要从西……”
话还没说完,也许是突然意识到温德尔还在场,法莱雅陡然间闭上了嘴。不过她们拌嘴的
模样,已经足够让温德尔看出两人的感情确实相当不错。
沉默了一会之后,娜伊芙才不情不愿地说道:
“好嘛,我是有多看几眼啦。但是,我只是忍不住好奇到底是怎么样的男性才有办法跟法
莱雅正常的交谈嘛。毕竟你平常可是……”
“伊芙!”
被法莱雅提高了音量打断,娜伊芙嘟了嘟嘴。
“呿,不说就不说。可是说起来,我以前在村子里怎么没看过他?村子里和我们同年的男
生我应该都认识才对啊?”
法莱雅有些不耐的说道:
“妳当然不认识,因为他不是在村子里长大的。我刚才不是说了,是母亲要我将他带回去
的。”
“欸?我还以为……可是这么说来,难道他是混血的?”
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娜伊芙猛然退开一步,她看着温德尔的眼神里,也突然间多出了几分
警戒之色。
“这我就不清楚了,因为母亲也没有跟我说。”
意识到了娜伊芙神色的转变,法莱雅简短的答道,并不动声色的将话题转移到了对方脚边
放著的几袋东西上。
“话说回来,伊芙妳是出来采购东西的?”
娜伊芙转头看了看扑到法莱雅身上之前,自己随手放在地上的袋子。
“喔,妳说这个啊。对啊,我来帮家里采买接下来几个月的必需品。”
“买完了?”
“嗯。”
法莱雅看了看外头的天色后说道:
“那妳还是赶紧回去吧,再不出发,回到村子里可都要天黑了。”
听了这话,娜伊芙也朝窗户的方向看了看,她想了一想后道:
“这么说也对,可是妳接着也是要回村子吧,不一起走吗?”
法莱雅微笑着婉拒了好友的提议。
“不了,我还有些事得处理,可能会慢个几天回去。回去之后我再去找妳吧。”
“好,说好了喔!”
像是一下子就忘记了温德尔的事情,娜伊芙提起袋子,笑着对法莱雅道别。
像是一阵风似的,少女突如其来地出现,又突如其然地离开了,两人看着她离去的方向,
沉默了好半晌。接着,温德尔首先开口道:
“看来,我似乎不太受欢迎呢。”
法莱雅像是有些难以启齿般说道:
“嗯……由于临界者的存在是不能被外人所知的,所以我们大部分人对于接纳外来者这件
事,总是有不少人会心存怀疑。”
“就像她一样?”
“……对。”
“原来如此。”
看着面无表情的温德尔,法莱雅实在摸不透对方究竟有没有因此而不悦,于是她试着解释
道:
“但我希望你不要因此而讨厌伊芙,她是个直来直往的女孩,就算刚刚对你有点敌意,但
在真正认识了你之后,她就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了。”
温德尔摇摇头表示自己并不介意,说道:
“别担心,我并不讨厌这种直肠子的人。”
想了一想,他又补了一句。
“我也相信她没有恶意。”
法莱雅听了温德尔的回答后,内心稍微松了口气,但是有句话,温德尔没有说出口。而法
莱雅不知是否也和温德尔想到同一件事,尽管看似松了口气,但她眉间的忧色,却始终没
有褪去。
娜伊芙也许真的没有恶意,但是……
其他人,就难说了。
法莱雅将两匹马都给卖了。
“反正也带不进去。”
她如此解释道。也因此,两人是以步行的方式前往风域。
前往风域的路,并非如温德尔所以为的是像来时一般、在广阔平原上的平坦大路,相反地
,除了刚离开村子后的一小段路之外,其余时间,两人都是走在茂密树林之中、一路缓坡
向上的蜿蜒小径之上。
天还没亮就匆匆离开村子的两人,在晨曦从枝叶的缝隙间洒下之时,已然在这原始的丛林
中走了好一阵子。另温德尔感到惊讶的是,尽管原始,林间的小径却意外地没有被杂草所
覆蓋。
“这是有很多人时常走这条路的缘故。”
法莱雅向温德尔解释道。
“要前往风域,就必须走这条路。”
温德尔疑惑道:
“难道完全没有其他的路吗?”
法莱雅摇了摇头。
“完全没有。至于原因,你很快就会就知道了。”
听了这话,温德尔只好按捺下心中的好奇,继续跟在法莱雅身后。
长靴采断树枝所发出的清脆声响、以及悦耳的鸟鸣,在清晨的树林之中显得格外响亮,却
也凸显出此时此刻,这片古老的森林是多么地静谧、多么地祥和。只是随着他们前进的步
伐,气氛开始改变。
有个难以形容的声音开始破坏这片宁静。
起初,那声音还小到令温德尔以为不过是自己的幻听,但没过多久,那声音就已经大到令
人无法忽视,充斥于森林的每一个角落。
像是丧子的母亲哀痛的呐喊,又像是狼群悠远的呼号。
温德尔终于忍不住问道:
“这是什么声音?”
这时,树林的尽头出现在两人眼前,法莱雅深吸口气加快了步伐。温德尔见状,便也加快
脚步跟上。两人踏出森林后,法莱雅看着前方,这才回答道:
“那是欢迎回家的声音。”
顺着她目光看去,温德尔看见了丘陵的顶端便在前方不远处,上头似乎还有一个小小的平
台;而左右一望,他发现另一个让人惊讶的景象:覆蓋著丘陵的森林,不约而同地止步于
此,也就是说,这里便是伐木人惯称的林线所在。温德尔惊讶的原因是这里的高度并不算
高,充其量不过就海拔六、七百公尺左右吧,想当然尔,温度当然也不比平地低多少,只
是这么一来,树木要在此生长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才对,那为什么林线会出现在这里呢?
不过,对于这个奇怪的现象,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走没几步,两人来到了丘陵顶端,刚踏上丘顶平台的那一刻,一阵突如其来的强风差点儿
没让温德尔跌倒,他好不容易稳住重心往下一看,眼底这片壮观的景象,登时令他惊讶地
合不拢嘴。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呼啸声,刀刮般的风吹得温德尔的脸颊隐隐生疼,也难怪树木无法在此
生长了,再怎么强韧的树根树干,都肯定无法挺过这种风终年的折难。
这时,法莱雅蓦地开口了,像是还没回答完温德尔先前的问题,她喃喃道:
“然后,也是警告外来者的声音。”
温德尔转头朝法莱雅看去,尽管她看似弱不禁风的身躯理应承受不住这种强风,但法莱雅
却像是两脚生了根似地,一动也不动的伫立在那,只有白衣和金色的长发像是被赋予了生
命一般,在强风中翻飞著、飘扬著。
在围绕着这片荒芜大地的丘陵之巅,随心所欲地飘扬著。
这就是风域,一片广漠的浩瀚荒原。
荒野之上,可见尘土在强风中飞扬,将无形的风儿染成了灰色,而灰衣的舞者们,便在寸
草不生的土地上,跳着混乱却又莫名壮观的群舞。
这样的风儿所及之处,恐怕没有作物能生存吧,温德尔心想。值得庆幸的是,风域的东西
南三面都被丘陵所环绕,也因此帮外界挡住了这飞砂走石的凛冽朔风;至于风域一路向远
方延伸、消失在视野中的北面尽头,根据他的猜测,应该是直接和大陆最北方的雪山山脉
接壤在一块儿了吧。如果他的猜测没错,那风域可真是个奇妙的存在,被山群与外界隔绝
,再加上终年被怒涛般不曾止息的强风所笼罩,也难怪想来此地一开眼界的人们始终络绎
不绝了。
温德尔朝下头望去,似乎唯一能进入风域的道路,便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丘陵上唯一一条通
向下方的崎岖碎石路。虽然崎岖,但至少还能手脚并用地慢慢爬下去,相形之下,周围的
丘陵在面向风域的那一侧全都是陡峻的光秃峭壁,别说攀爬,恐怕上头连个着力点都没有
,也难怪法莱雅会说这条是唯一能通往风域的路了。
正当温德尔还在左思右想时,法莱雅冷不防地喊道:
“快蹲下!”
不明所以的温德尔才刚抬起头,一股强劲无比的风压便朝他迎面袭来,巨力迫使他在腾腾
腾地连退好几步后,因为重心不稳而一跤坐倒,还差点儿没跌下山巅的平台。看着温德尔
狼狈的样子,丝毫不受强风影响、依旧在原地稳稳站着的法莱雅轻笑道:
“谁叫你不听我的警告。如何,吓到了吧?”
心有余悸的温德尔情不自禁地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刚开始那阵风已经够强了,这就是风域的风?”
“是的,这就是守护着我们临界者的屏障。不过严格来说,我们所站的地方还不算风域之
内呢,吹到这丘陵上的风,相对于下方的平原上头,强度都已经大幅减弱了。一旦进入风
域边缘,风的强度便会瞬间增加好几倍,如果再更往里头走,就连趴伏在地的成年男子,
也会轻易地被那永无止境的狂风给掀飞。”
温德尔听了不禁诧异道:
“有这么夸张?那不就等于是完全进不去了?”
法莱雅扁扁嘴道: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让临界者的存在至今仍不为世人所知?”
“……这么说也对。但是风域里的强风究竟是怎么来的,是你们御风者的杰作吗?”
“不,应该不是。就我所知,没有任何御风者能持续驾驭如此强大的风力,这应是自然的
现象,根据记载,自古以来此地便时常遭受强风的肆虐。”
迟疑了一会,法莱雅又皱着眉补充道:
“但就文献中的记载,似乎从前这里的强风也没有夸张到如今这种程度,而且就连风域这
个称呼,也不是自古以来就有的。”
温德尔好奇道:
“那么,所谓的风域之称到底是从何时开始的?”
“我也不确定,但至少自从有合众国以来,人们便都是如此称呼这块土地的。”
听法莱雅这么一说,温德尔陷入了沉思。
到现在,合众国也才刚迈入第六十八年,那么照法莱雅的说法,风域中的现象很有可能是
这一、两百年内才开始出现的。如果说风域是合众国创立之前不久才有的说法,在那之前
,这片土地又是如何呢?如果说风域的名称是起源于这无与伦比的强风,那又是为什么这
怪风开始的时间会和合众国出现的时间如此接近呢?
只是,另一个更为实际、也更为迫切的问题突然浮现于温德尔脑中。
“等等,妳刚刚说再往里面走,连成年男子趴在地上都会被这风给吹飞?”
“是啊。”
回答这问题的同时,法莱雅露出一个狡狯的微笑。
看到对方的表情,温德尔有些绝望地确认道:
“而风城,是在风域里对吧?”
“当然。”
“……”
听到这答复,温德尔无言地看着法莱雅,以她聪慧的程度,肯定在自己问第一个问题时,
她就猜出自己在想些什么了,不然她也不会露出那种可恨的笑容。
不行,可不能像这样老是被法莱雅牵着鼻子走,温德尔决定要反将对方一军。
果不其然,看到温德尔郁闷的神情,法莱雅脸上的笑容更深了,她等了半晌,见温德尔迟
迟不说话,便轻快地说道:
“你现在一定是在想:‘那我要怎么穿过风域’,对吧?”
“错了。”
法莱雅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狐疑地扬起左眉道:
“不然呢?”
“妳说呢?”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
这回,轮到法莱雅不说话了。温德尔等了一会,见对方迟迟想不出答案,便以半是得意、
却又半是无奈的语气道:
“我是在想,妳肯定是以捉弄我为乐,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