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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1NCoAtvX
1-1:#1ND7NyET
1-2:#1NDT0Mjw
1-3:#1NDnZJ04
1-4:#1NE6Zyu-
1-5:#1NERKG80
1-6:#1NEmdK9R
1-7:#1NF5v78b
1-8:#1NFQhVl8
2-1:#1NFm8-UV
2-2:#1NG4uJNR
2-3:#1NGQCi4U
2-4:#1NGlPghT
2-5:#1NH500VB
2-6:#1NHPQhdG
2-7:#1NHkeSUP
八、
未来开始改变了,温德尔心想。
但目前为止,还无法确定这究竟是不是往好的方向发展,甚至,未来可能正在往更糟的方
向走。一想到这个念头,温德尔不禁皱起了眉头,毕竟从现在的情况看来,说不定还很有
可能真是如此。
温德尔一行人乘着小艇,虽然尽速划到了大船能帮忙挡住箭雨的死角处,但在没人能牵制
住弓箭手的情况下,弓箭手们也沿着对岸迅速移动到了能继续向己方射击的地点。随着穿
透风墙的箭矢愈来愈多,那名男船客忍不住对温德尔抱怨道:
“你为什么不照你同伴说的话做呢?要是你不把她强行带下来,我们就不会面临现在这种
状况了不是吗?”
不只是他,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法莱雅开始累了,尤其以负责拿盾牌的温德尔和波恩感
受最为深刻。本来轻轻一拨就能格开的那些箭矢,现在每撞上盾牌一次,就震得他们手臂
微微发麻。
虽然没有说出口,但波恩也对温德尔有些怨怼之意,他同样无法理解温德尔为何执意要将
法莱雅也带下船,在他看来,法莱雅的计画,就她先前所显示出的能力来看,应该是毫无
问题才对。而且到目前为止,他也依旧搞不懂温德尔在他跳下船之前偷偷对他说的那句话
意义何在。
那时,温德尔是这么说的:
“随时盯好那个话多的船客。”
但在乘上小艇后,相较于三不五时便用眼角余光偷瞄那男船客的波恩,温德尔本人反而连
一眼都没看向那名船客过,他甚至连船客的抱怨也充耳不闻,只是专注于挡掉法莱雅所漏
掉的箭矢,并时不时斜眼瞄向左方的大船,也就是刺客们用来冲撞梅西他们的那艘。
波恩决定先不去猜测温德尔的打算,他仔细观察了下情况后提出建议道:
“听我说,比起冒着箭雨直直冲向岸边,我认为我们反而应该先绕点远路,划到左边这艘
大船的另一侧。这样子绕的话,等弓箭手能再度狙击我们时,我们八成也已经快要到岸边
了。法莱雅也累了吧?这么做也能为法莱雅争取一些休息的时间,毕竟上岸之后我们还是
得立刻逃离此地。”
法莱雅抽空瞥了左手边大船的方向一眼,便微微点了点头,但却什么话也没讲,看来她光
是要维持住风墙就已经十分勉强了。见法莱雅也同意了,船主与水手便调整方向,将小艇
往大船的方向划去。温德尔虽然不赞同,但在自己没办法提出什么具体理由反对的当下,
他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般说道:
“不过也要小心那艘大船上有没有埋伏的弓箭手呢。”
波恩疑惑道:
“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说?”
“算是合理的怀疑吧,当初刺客们应该就是搭这艘船?既然如此,船上还留有埋伏也不足
为奇。”
“那为什么他们迟迟不现身攻击我们呢?”
“可能是认为时机还没到?毕竟就连那么大量的箭雨都被法莱雅给挡下了,他们应该是判
断凭自己无法突破法莱雅的防御吧?”
听了这话,众人都有些不安地往上看了看那艘大船,同时,温德尔也感到一道灼热的视线
从背后盯着自己。温德尔假意转过头去,像是要看距离岸边还有多远,并借机确定了视线
的来源。
果然是那名男船客,还好,从波恩脸上的表情看来,他也注意到了。
随着愈来愈接近大船,飞来的箭矢数量显著减少了,似乎是对岸弓箭手的指挥官也发现到
温德尔他们的意图。远远地可以听见对面河岸上传来呼喝之声,接着半数的弓箭手便起身
沿着河岸向左方移动。波恩叹道:
“看来对方带头的人也不是傻瓜,只调动一半的弓箭手,也是怕我们要绕过去只是个幌子
吧,而且让另一半的弓箭手持续射击也能继续消耗法莱雅的精力。”
“这种时候,我还真希望对手能笨一点呢。”
法莱雅苦笑道,随着压力减轻,她似乎也终于有了说话的余裕,但她虚弱的语气只能让人
觉得事态不容乐观。还好没过多久,他们就绕过了大船,箭雨一停,法莱雅便像虚脱一般
瘫坐了下来。只是温德尔和波恩却丝毫不敢松懈,他们紧盯着上头大船的船弦处,以防有
人趁这个机会偷袭,但出乎两人的意料,实际上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波恩于是道:
“看来应该是你多虑了吧,是我的话,肯定会趁这个机会偷袭。”
温德尔难掩困惑地点了点头,他也满心认为对方会趁法莱雅休息时偷袭。难道船上真的没
有敌人?
难不成,那真的就只是一个梦?
趁著弓箭手还没绕过来的这段时间,船主和水手加倍努力地往河岸边划,随着陆地愈来愈
近,不少人都松了口气,那名女船客似乎也是如此。她不知何时止住了颤抖并开口问道:
“上了岸之后,我们该往哪边逃呢?”
“现在还不到可以松懈下来的时候吧。”
对温德尔如此泼自己冷水,女船客显得十分不快。为了防止他们吵起来,法莱雅勉强打起
精神道:
“对方八成认为我们接下来不是往东、就是往南逃吧,而且应该会舍水路取陆路。所以最
保险的做法,反而应该是先向上游走,再看情况渡河到对岸往西方逃跑。”
“有道理。”
女船客冷静地点了点头。看着她的模样,法莱雅已经略微迷茫的脑中,突然浮现一丝不协
调感。
她之前不是很害怕吗?怎么会突然之间变得如此冷静?
法莱雅瞥了一眼与河岸仅存的距离,约莫十五米。没错,这就是她的预言显示的瞬间。
箭雨呢?还有,她难道不是应该焦急地缩起身子吗?
法莱雅倏地望向女船客,只见对方嘴角微微上扬,眼中浮现出狡狯的光芒。
她是谁?明明自己没有留在大船上,为什么未来还是改变了?
“他们来了!”
随着温德尔回头向众人发出警告,所有的变化都在一瞬之间发生了。
再度现身于对面河岸的弓箭手群,射出了如蝗的箭雨,直奔小艇而来。还来不及警告其他
人小心那女船客,法莱雅便被迫收摄心神,转身将风给汇聚为用来抵挡箭矢的无形之墙。
几乎是与她转身同时,一男一女两名船客同时自怀中掏出匕首,刀光一晃,男的扑向了梅
西,女的则是直刺法莱雅的后心。
时刻注意著男船客的波恩转过身,眼明手快地用盾牌挡下了匕首,并顺手用力一挥,将盾
牌与插在上头的匕首一同挥入河中。也许是没想到波恩的反应会如此迅速,失去了匕首的
男船客愣了一下,而老练的波恩没有错过这个机会,只听啪的一声,波恩一记上钩拳扎扎
实实地打在他的颚下,男船客身躯晃了晃,顿时便昏了过去。
然而相较之下,另一边就没有这么顺利了,完全没料到女船客也是刺客之一的温德尔,虽
说反应也不慢,但肯定来不及像波恩那般挡住刺向法莱雅的匕首,心急之下,他直接抡起
盾牌向女船客砸了过去,希望能多少扰乱她的动作,并接着扑上前伸手要拿住她持刀的手
腕。女船客见状,先是不慌不忙的以左手格开飞掷而来的盾牌,然后持刀的右手一侧,闪
过了温德尔,并在他伸过来的右手臂上划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温德尔刚感到一阵剧痛,
汩汩的鲜血便由伤口直涌而出,女船客残忍地一笑,便又回刀刺向法莱雅。
说时迟,那时快,缓过手来的波恩眼睛瞧得奇准,他一记手刀挥在女船客的手腕上,女船
客只觉右手一阵酸麻,匕首便不受控制地掉在了船上。她斜眼一看,发现同伴已经昏倒在
地后,只好徒手和扑过来的波恩打了起来,他们激烈的动作也令小艇摇晃地愈来愈剧烈。
挡住了第一波箭雨的法莱雅回过头来,看见温德尔不断涌出鲜血的手臂,急道:
“你赶紧包扎一下把血给止住,不然会死的!”
这时才反应过来的船主和水手,一个起身想帮忙压制女船客,另一个则急急忙忙撕开衣袖
要帮温德尔包扎,然而他们一动,更是令小艇差点翻覆。
见状,温德尔忍住剧痛吼道:
“都别动!法莱雅赶快专心对付弓箭手,第二波射击要来了,然后两位坐好继续划,你们
要是再站起来,船就得翻了,到时我们全都得在水里被射成刺猬,包扎我会自己来。”
听了这话,法莱雅回过头去,开始尽可能集中混乱的心神,船主和水手也坐了下来,死命
地往岸边划。
箭雨再度射来,温德尔瞥了缠斗中的波恩一眼,女船客的身手似乎比想像的还要高明,竟
然连波恩也无法将她快速拿下。而终于从混乱之中回过神来的梅西,手忙脚乱的撕开衣袖
要帮温德尔包扎,然而他笨手笨脚的模样令温德尔即使是在疼痛之中也不禁一阵莞尔。是
啊,贵为一国王子的殿下怎么会知道怎么帮病患包扎伤口呢,他自嘲地想道。
正当温德尔伸出左手接过梅西手中的布料准备替自己包扎时,他目光扫过躺在地上的男船
客,伸出的手顿时定格。
不对,有些事情不对。
两个念头自他心头飞速闪过。
首先,男船客曾在下小艇之前偷偷瞄了一眼那艘大船。再来,在自己提到大船上可能有埋
伏时,对方也警觉的瞪着自己。
也就是说,并非船上没有埋伏弓箭手,而是他们还在等待机会!
温德尔猛地一转头,果然,在小艇左后方的大船甲板上,三名不知何时出现的黑衣人,已
经静悄悄地拉满了弓,瞄准了船尾的法莱雅,但正在专心应付对岸弓箭手群的法莱雅,并
没有发现到他们。而且就这个角度看来,他们刚好位在法莱雅的风墙挡不到的死角。
该死!温德尔暗骂。
顾不得右手的伤痛,温德尔跃向前去,背对着法莱雅挡在她的右侧。见到突然跳到身旁的
温德尔,法莱雅吓了一跳,而当她发现他这么做的原因时,更是大惊失色。但就在此时,
又一波箭雨袭来。
为了大局着想,法莱雅快速做出了选择,她只能祈祷温德尔能够保护自己。
面向箭雨,法莱雅再次构筑出风墙。
也或许是因为她深信自己的预言吧,就算未来已经改变,她还是认为这些在预言中未曾见
到的景象,不会是温德尔死亡的原因。温德尔如果会死,肯定是因为在自己身前挡下箭雨
,而不是从旁边来的偷袭。
更何况,法莱雅记得很清楚,在那最后的最后,他是面对着自己。
我绝不会让那个景象发生,为此,我得挡下所有箭雨。
法莱雅立下决心的同时,三支箭离弦而出。
由这速度与劲道看来,大船上的黑衣刺客明显不是与对岸的弓箭手同一个级别的,温德尔
心想,这下可不妙了。但面临生死关头的温德尔,不知为何,心里却莫名的冷静。
他想着,箭雨没有突破风墙,可见法莱雅没有分心应付这边。
这就对了,这才是法莱雅,总是为了众人着想。
反而是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挺身而出呢?我不是应该只要自己、还有对我来说重要的人能
好好活着就够了吗?这么说来,法莱雅对于自己而言,应该还没有重要到值得牺牲性命去
保护的程度吧。
既然她不像老爸那般无可取代,那又是为什么呢?
在那个刹那,百般思绪自温德尔心头一闪而过,一股强烈的情绪也油然而生。
啊,是了。
是因为那个显示着法莱雅死去的梦。
法莱雅被从背后射来的箭矢刺穿心脏的梦境,和士兵们持矛戳进萨格费胸膛的回忆重叠在
一起的瞬间,那强烈到几乎要将温德尔整个人给吞噬掉的怒气,便一鼓作气地从心口涌出
。
梦啊,凭什么你说她会死,她就一定得死呢?
凭什么你说老爸得死,他就一定不能活命呢?
对于命运的蛮不讲理与傲慢,温德尔感到无比愤怒。
而这股怒气驱使温德尔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我怎么能任凭你,一次又一次地,想从我身边说夺走就夺走!”
他伸出未受伤的左手,任凭高涨的情绪与涌现的直觉,引领自己的意志。
命运啊,如果要令我屈服,你便不该让我有所防备。
温德尔低喃道。
怀中的口袋里,似乎有什么球状的物体在鼓动着,但此刻的温德尔并没有发现。在温德尔
的眼前,那三支箭消失了、自己所乘坐的小艇消失了,就连宽广的伊特纳河,也在瞬间消
失无踪。他此刻身处的空间,只剩下黑暗。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这片黑暗好像只是一个狭小的空间,又好像延续到了无限远的永恒。
然而,在这黑暗的空间中突然出现了光亮,似曾相识的五彩之风由四面八方涌入,如细丝
、如牛毛,又像是涓涓的光彩之河。那愈来愈耀眼的光芒,从黑暗之外的某处流进了这片
空间里,也逼使温德尔不得不闭上了眼睛。
这时,他忍不住想到,如果黑暗没有边界,那这光之风,又是从哪里来的呢?
当温德尔再度睁开眼睛时,他已然回到了伊特纳河的小艇上,箭矢依旧飞快的逼近,而且
已经近在眼前,但是刚才那奇妙的感觉犹在。
命运啊,既然你已发下战帖,我也将奋起而战。
随着温德尔的低语声,河面上的风止息了。但那只是一刹那的事情,在下一个瞬间,不知
从何吹来的另一阵狂风席卷了河面,不仅吹歪了那三支偷袭的箭矢,也将法莱雅正要挡下
的另一波箭雨给全数扫入河中。看见这幅景象,所有人都呆住了,但不是因为被吹歪的箭
矢,而是因为这阵风,是红色的。
像是红色的雨雾,又像是丝丝缕缕的红色光线,在扫过河面后,又于瞬息之间消失无踪,
只剩下温德尔的胸前还留下一小块红色的空气不断地扰动着。看着这红色的空气,法莱雅
诧异不已,因为就连临界者,也无法轻易地驾驭这种风。
她喃喃道:
“竟然是瑞驹……”
盛怒之中的温德尔,接着将矛头转向了偷袭者。
要怎么攻击呢?他首先想到的,是把木头的一端削尖后做成的木桩,即便不比钢铁,却也
十分锐利。
是意志召唤出了愤怒之风,还是愤怒之风本身就拥有意志?温德尔不知道。
他只知道在愤怒的意念驱使之下,他抬起了没受伤的左手,随着他的动作,呼啸的赤风也
立即汇聚成了锐利的锥状,就好似自己想像中的木桩。
“去吧。”
左手一张开,温德尔就看见那赤红的风之桩激射而出,并确实贯入了三名偷袭者的左胸,
那心脏理应跃动之处。
三名黑衣人就这么倒了下去。
危机一解除,刚才那几乎支配了自己的愤怒也在瞬间消逝无踪。红色的风当然也消失了,
但随之一阵强烈的眩晕感朝温德尔袭来,他忍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船上,大口大口地喘著
粗气。
看着三名黑衣人凭空倒下,河面上以及对面河岸上的所有人,都从先前看见赤色风暴的慌
乱,陷入了短暂的缄默之中。就连原本满心以为偷袭者可以轻松解决掉法莱雅的女船客,
不、也许早该称她为女刺客了,也因为无比的惊愕而露出了一瞬间的空隙,身经百战的波
恩当然没有放过这个机会。他立刻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的在她小腹上揍了重重一拳。
“呃”
女刺客露出痛苦的神色,摀著肚子倒在船上,波恩随即将她双手反转到背后并把她给确实
压制住。
但就在这时,对岸的弓箭手群之中,突然有人率先发了声喊。接着他们不约而同地抽出仅
存的箭矢,拉弓、瞄准、放弦。于是,最后的死亡之雨,争先恐后地向天空奔窜而出、朝
他们当头洒下。
“都让温德尔帮忙了,我怎么还能……死在这种地方!”
法莱雅回过神来,看着那早已挡下无数回的箭雨再次布满天空,她艰难地吐出这句话。法
莱雅试图举起双手再一次建构起风之墙。然而才刚举起手臂,便又软软地垂了下去。发现
自己的身体与意志不听使唤时,她想起了自己的预言。
那个挡在身前,苦笑着面对自己的身影。
“不、别开玩笑了”
法莱雅以近乎呜咽般的声音道。
法莱雅后悔了,她后悔不该节外生枝、她后悔过分相信自己的实力,后悔在即将到来的命
运之前,又只能尝到那份苦涩的绝望。
未来不是已经改变了吗?那为什么结局却没变呢?
听见她的呜咽声,即使温德尔因为失血过多而晕眩不已,他依然立刻了解到法莱雅已经是
强弩之末的事实。于是,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法莱雅一见他的动作,忍不住道:
“不、不、别站起来,算我求你了……”
呵,能让高傲的法莱雅这么低声下气的说话,也算是不枉了。
温德尔此刻心中只剩一个念头:反正都是要死,比起自私的自己,肯定有更多更多的人,
会需要名为法莱雅‧米瑟利的这个存在吧。而且最重要的是,法莱雅不能死,因为他不能
让这个该死的预言成真,就算赔上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这是他与命运的战争。
温德尔靠着最后的意志驱使自己动起来,他拖着步伐,移到了无力地瘫软在地的法莱雅正
前方。
他背对着法莱雅,凛然面对满天的箭雨,与命运的审判。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对法莱雅悲痛而绝望的哭喊,温德尔已是充耳不闻。他用力吸入了一口气。
啊啊,箭矢所激起的风中,夹杂着恐惧与愤怒。
还有,死亡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