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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gain (用心过生活)
2004-08-04 22:27:45关于爱的12堂课:医学生玲玲的生命故事
作者:蔡玲玲/口述,蓝琴台/著
出版社:圆神
初版日期:2004 年 07 月 26 日
<内容简介>
《关于爱的十二堂课》一书问世得恰到时候,它让我们重新唤醒对于生、死与爱的终极
思考和追求。
--曹又方
我相信在这本书中,玲玲所激发的大爱精神,其对世人的贡献,将会比许多医师一生对社
会的贡献还大。
--中山医学大学医学院院长 曾桢皓
一对医学院师生间彼此学习生命课题的过程
一个只身在台的贫苦年轻女孩奋斗向学的经历
一段激发无数人悲悯之心的感人故事
一位教学与研究两头忙的医学院教授,为何每周不辞辛劳地往返台北与台中,探望一
个只身在台、身患末期癌症的缅甸侨生,还在校园BBS站上撰写周报报导这位学生的病况?
这份周报,为何能在一向因课业压力而气氛严肃的医学院校园中,引起广泛的注意,
并激发了同学们的爱心,纷纷对这个命运乖舛的女孩付出实际的关爱,甚至感动了校外许多
识与不识的人?
本书正记录了这样一个动人的“爱”的故事。透过蓝琴台教授的周报,与医学院女孩
玲玲的自述,我们看到了师生之间、父母与子女之间、同学之间,甚至陌生人之间的爱。从
玲玲的身上,我们更看到了一个克服经济与生活压力考上医学院,却在花样年华遭逢病痛与
死亡威胁的女孩,如何从容面对生死的心路历程。
这12堂由真人演出的生命课程,相信一定也能感动你心。
口述者简介
蔡玲玲是中山医学大学医学系二年级肄业生,也是从缅甸来的“台湾女儿”。在2002
年暑假,证实罹患末期卵巢癌,旋即休学一年接受治疗,并于次年复学,但只修习完成上学
期的学业,终因癌症复发暂停课业。然而,在另一个人生舞台上,她却以身示教,向我们揭
示生死学的内涵,将刻意逃避转化为欣喜接受,引领我们正视临终的面貌。她用生命教导著
我们:唯有爱,才能驱逐死亡的惧怕和无情;也唯有爱,才是我们生存下去的原动力。
文字者简介
蓝琴台副教授,现任中山医学大学解剖学科科主任。向来的著作均属冷硬理性的科研
文章。这个长年从事医学教育与神经科学研究、宣称只会写大白话文的人,第一次尝试以中
文“振笔疾书”,为的是帮助学生了却心愿,把爱接过来,也把感恩的情送出去。世间没有
哪一种布施会大过于帮助一个人好好地死亡。唯有了透死亡的必然和意义,才能真正认识生
命的尊严和价值,让我们更懂得珍惜人生、以爱相濡。
<序>
难忘师生间的第一堂课
蓝琴台
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日子我们共同选修了一门生死学。
发生在我周遭连串的事
初识玲玲,是在民国九十二年九月新学年的上学期初。我在学校餐厅买便当,两位女
生迎面走来,没有自我介绍,只见较为清瘦的那位挂著笑脸,有点怯意的问:
“您是教大体解剖学的蓝老师吗?我刚复学,还没有去上课。我跟班上的学弟妹不熟、跟
现在医三的同学比较熟。”
或许是她的开场白不够高明,或许是她的笑容太阳光,也或许是她身旁女伴装扮太时
髦、手提包太抢眼,我语气略带不悦的说:
“开学都已经过了两三个星期囉,妳怎么还在状况外?我的骨骼系统都快上完了,妳要赶
快追上进度呀!妳现在这个班级的同学,已经不是妳的学弟妹,妳最好还是赶快跟他们混熟
才对,否则怎么拿到讲义、共笔(即为上课笔记,由学生推派的笔记小组负责撰写,印制后
全班同学均可分享)和上课录音带?大体解剖学那么重,可不是闹著玩的……”
又过两星期,医五的周建成同学来找我,说:
“老师您认识蔡玲玲吗?她是我的直属学妹,她从开学到现在都一直住在附设医院,肾脏
发炎一直好不了,不能来上课,请老师想想办法帮助她。”
玲玲?!莫非是去年暑假传出罹癌的大一女生?莫非是我在餐厅碰到的那位?我的心
头一震,感到非常歉疚。班上学生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故,为何我都无所悉、无所觉?当下立
即将工读生召集过来商讨对策。
工读生有四位:医四的许育甄、医三的李佳容、林怡萱和张志丞。
为了不影响他们的课业,也考虑到玲玲需要充分休养,我请他们每人每周给玲玲一个
小时,带着真人骨骼到医院帮她上课。
然后又在医二班级上,召募十来个自愿者组成读书小组,请他们每人认养一段章节,
现学现卖,帮玲玲补习肌肉、关节与韧带系统。再请科内张宏名与陈建荣两位老师从旁协助
,到医院为玲玲举行考试及实习测验。就这样子,按步就班、相安无事的过了期中考。
那时学校正在接受TMAC (Taiwan Medical Accreditation Council),也就是医学系的
教学评鉴,我难免公务缠身,加上启用两本新版的《神经解剖学》教科书,又必须要一边
与国外科研杂志主编、评审打笔仗,真是忙得昏头。
更有甚者,学生陆续发生一些棘手问题,有身心方面的,也有感情方面的,都找上门
来;而因血癌在医三时休学的李周宪同学,这时却传来病危通知。
我写信给我新加坡的指导教授说,我觉得自己像个陀螺整天在转,不停的说话、不停
的上医院,也不停的想哭,世间哪来的这么多苦难?
一个在台湾被大爱包围的女学生
那年的圣诞节前夕,随着周宪病况转危,我一班一班地跟医学系学生说明,请他们发
动“卡片接力赛”,让周宪与玲玲随时都能被大爱包围、保护。
学生的爱心炙烈,这些赤子之心一旦被唤起、被强化,往往能够发挥很大的力量。尤
其他们日后都是站在医疗最前线的人、都是生命的守护者,俗话说得好:愿有多大,力就有
多大。TMAC的评鉴委员不是念兹在兹地要我们加强“人文医学教育”吗?人文医学教育不应
只是在课堂上,是要在行动上做心灵的善化与改革──就让我们从关怀与照顾自己的同窗手
足开始做起吧!
期末考的范围是我教授的周边神经系统。扑朔迷离、抽象难懂。学生说十二条脑神经
不是条条通罗马,而是最后纠结一起,变成一条,通向死胡同。这时候,连读书小组都自身
难保、招架不住了;玲玲迫不得已打电话来,希望我亲自去医院为她授课。
第一次到医院上课,也是第一次正式见到玲玲(餐厅的那次不算,当时我只顾著训诫
人,对她一点印象都没有),而且她跟我的想像完全不一样。
我原本以为会看到骷髅造型,她却比任何健康的人还要健康,我起先不甚明了,但事
后细想才发觉是她的那股斗志与乐观,诚于中形于外,造成我刹那间的错觉。
她的苹果脸上经常挂著灿烂的笑容,不是那种浅浅的、茫然的、凄苦的笑,而是一笑
起来就会满室生辉的那种。
她会跟你详细报告病情,没有丝毫恐惧与悲伤;也会认真听取别人的看法,像是参加
医学研讨会一样,充满理性与睿智;倒是很少哭泣,应该不是泪早已流干,而是天生就不会
随意浪费眼泪的人。我从她身上渐渐明白,原来可敬之人必有可爱之处,可悲之人必有可恨
之处!
上课时,她显得非常紧张,再三道歉自己没有事先准备好,要劳烦我从头讲起;又处
处留意我是否感到不自在,像是个失责的主人。
我没见过这么求好心切的人,也没想到她还那么年轻,就懂得凡事检讨自己、体谅别
人。她那么地维护我,甚至不惜“小虾米vs大鲸鱼”的跟一位主治医师抢占会议室(当然不
可能成功)。说来惭愧,我竟从她大无畏的表现上获得某种程度的依赖和安全感。
我们开始角色互换
我离去的当晚,她就发烧了。因为她上课时太紧张,不敢多要求上厕所,结果稍一憋
尿,肾脏就发炎了。我事后知道,感到非常懊恼,在此之前,我对于她本人一无所悉,对于
她的病况也不甚明了。事实上,她并非像表面看来的那么健康与强韧。
第二次去医院,我就不急着上课了。我开始远兜远转的跟她谈自己,看她反应、跟她
互动。结果发现,原来藏在理性背后的她,真正是个极端敏锐、感性的人。后来索性就不上
课,一去医院就纯聊天。我从未如此贴近过一位癌症患者,即便我母亲得的是“胆囊转移的
课,一去医院就纯聊天。我从未如此贴近过一位癌症患者,即便我母亲得的是“胆囊转移的
肝癌”,但母亲从一发病到过世只短短二十天,而且大部分时间又都处于弥留状态,因此我
无从知晓癌症对于当事人的迎面冲击和全面颠覆。
我们开始角色互换,她是师我是生,我向她学习死与生的课题。她一提到某本书影响
了她,我就马上买来看;她说起“情境转折”,也常让我感同身受。我慢慢地走入她的内心
世界,渐渐地结上这一段缘。
年关近了,周宪的病况逐渐稳定准备出院,玲玲的情形却始终乐观不起来。她的肠阴
道(Intestinovaginal fistula)长久不易闭合,泌尿系统也反复发炎,在在显示癌细胞潜
藏在体内,伺机增生复发。我越是接近她,看着她义无反顾的规划愿景,越是暗自忧心:她
为死亡做好准备了吗?我能为她做些什么?
直至过完年,她北上求医,住进荣总,我认识了终日照顾她的六位爱心妈妈、无数帮
助她的善心人士,还有川流不息的访客,我这才知道我可以为玲玲做些什么事情。是的,我
想为玲玲还掉世间的人情债──善缘可结,债却不可欠。虽然大多数人为善不欲人知,但是
我们不能感恩不图报,即便只能做到口头称谢,也要诚心诚意的公开讲出来。所以无论是玲
玲的“口述”,或是我写的“周报”,对于该千恩万谢的人与事,都是指名道姓、真人实事
。
然而,要不是看了她的口述,我无从认识更深层的她──明知道自己最大的精神支柱
是病中相伴的男友,她还是挥剑将人间最后底一丝依恋斩断。她给了别人自由,也超脱我执
与束缚。
她的口述里唯一没有指名道姓的就是男友──杨宗霖,这让我更见识到她的另一种慈
悲──她想保护当事人。杨也是我教过的学生,所以我一传话过去,他就赶忙跑来报到。我
征询他的意见,说:“玲玲的爱情故事恐怕是她这一生中最精华的部分,能不能让它公诸于
世?让她直指其名、畅所欲言?”
杨回答得干脆:“我绝对没有问题,甚至老师还想补充什么内容,我都可以提供更细
节的资料。我跟玲玲之间是没有任何隐瞒、也没有任何沟通障碍。”
我再进一步确认:“有没有考虑到以后你的女友或妻子可能借此来跟你翻旧帐?那时
候你就吃不完兜著走了。”
他腼腆的笑笑:“怕那些干什么呢?”嗯,好样的。要相伴一生的人哪,不怕他把爱
情给了别人,就怕他是个寡情的人,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对不对?
陪玲玲走过的心路历程,多少改变了我的生命结构,这原不是我事先设计好的。有时
候别人会问我所为何来?有时候我也会在内心询问:“那些爱心妈妈又所为何来?”她们跟
玲玲不是师生关系,她们更是拿不出理由来的。
其实也不过是一种责任感吧!当你认定那就是自己份内的事,不去做反而觉得良心不
安。好比是自己的亲人生病,你会放任著不去照顾他么?曾经有一位医师太太跟我说,最不
喜欢在国内旅游了,玩得正高兴,一通电话就把先生召回去。事实上,我认识的很多医师都
是这样子二十四小时待命,他们真正是做到“视病犹亲”哪!人生在世,若是没有分别心、
排他性,那该有多好啊!
这会是一本大家的书,很多人在书中应该处处可见自己风尘仆仆的身影,记实著那段
我们陪玲玲走过的日子。没错,就算光阴再逝去、年代再久远,我们总会想起共同行经的路
线──石牌的栾树花开了又谢,捷运车窗外的小叶榄仁,刚抽出嫩绿的新芽又转为浓绿繁茂
了。我们永远不会忘记,那段日子我们共同选修了一门生死学,虽然最后不免曲终人散,但
玲玲的风范却让大家低回不已!
人生在世,若是没有分别心、排他性,那该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