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欸!小色狼,有没有‘清心寡欲去势神咒’?”
才刚回到县衙官舍,枭解语就迫不及待质问:“就是那种让男人不会对女人想入非非,半
点也不想那个那个的符咒?”
“‘去势’讲白话就是阉割啦,这个你应该知道的。”
“没有耶,妳要这种符咒做什么用呢?”看着有点急又有点火的枭解语,李淳风一时还弄
不清楚她又想玩什么花样?
“别管啦,问那么多做什么?如果没有帮男人暂时阉割的…那么…帮牛啊,猪啊,狗啊或
者公鸡之类阉割的符咒有没有呢?”反正男人跟这些动物都差不多,如果有符咒能给这些
动物暂时阉割,对男人也应该有用吧?
“有喔!公牛暂时阉割符,公猪暂时阉割符,公狗、公鸡都有,烧了符放在饲料里面喂著
吃,大约十天左右都不会找母牛、母猪、母狗与母鸡麻烦喔!”他兴冲冲地回答,想了一
下,又补充说:“连公马暂时阉割也有喔!妳是不是担心阿牛买了马匹回来,万一发情不
受控制,对吗?”
傻子,这是给你吃的!
天知道你这色狼会不会对贺若上下其手啊?
贺若的身材前凸后翘的,虽然容貌上比起本姑娘还差那么一些,但你们男人就是色欲薰心
,只要有一点机会就想乱来!
“对,对,对!很好,每一种都写一张给我。”交代完了,转身要走,突然又想起明天贺
若的事情:“还有,明天一整天,你陪陪我的好姐妹贺若兰吧!她想上街买点东西。”说
完,一脸不悦地走了,还重重摔了她的房门,“碰!”好大一声,左右客舍不少人探头出
来看。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吃大小姐脾气了,枭蛮子生气归生气,等一下她要是觉得理亏了,还是
会有一些行动来道歉的,例如昨天晚上那一杯茶。李淳风收拾好东西,每一种动物的阉割
符咒各画了一张,然后送去隔壁枭解语的房间。敲了好久的门,又说了很多次符咒画好了
,才听到她爱理不理的声音:“拿进来吧!”
门闩应该是本来就扣上刚刚才解开的,因为刚刚敲门的时候有用力推,推不开。可是枭蛮
子回话之后,门就可以推开了,进去只看到她懒懒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总觉得好像是
她刚才瞬间跑过来拉开门闩,又瞬间跑回床上躺着。
“我把这些符咒放桌子上喔!”他把符咒放好,怕被风吹散了,又拿了一只空茶杯压着,
转身就要出去。
“站住!”枭解语低吼的声音从背后传来,不知怎么地,李淳风刹那间只觉得一头母老虎
出现在自己身后,全身一阵冷汗从头皮冒到脚底。
“什么事?”他乖乖地转身回来,面对着已经坐在床沿,拨弄著自己头发的枭解语。
“我问你,你老实回答…我跟贺若哪一个人比较漂亮?”
哈!吓死我了,还以为发生什么事情呢?原来枭蛮子问的是这种问题,答案再简单不过了
:“呵呵!在我看来啊,你们两个都美若天仙喔!”
怎样,满意了吧?
笨蛋!笨蛋!笨蛋!
“呜啊!”冷不防枭蛮子恨恨地抡起右拳打在肚子上,痛得李淳风弯身惨叫。
“滚!再不滚我就再揍你!”
可怜的李淳风不明究里地摀著肚子一瘸一瘸地回房去了。
****
咕咕咕!!!
鸡刚刚叫,枭解语就起床了。
她蹑手蹑脚装了两碗清水放桌子上,又拿了一个舀水用的小木桶,左手拿着李淳风昨晚画
好的各种雄性动物阉割符咒,右手拿着蜡烛,“这是公牛的,再来是公马的,然后是公猪
的…”喃喃自语数着,一张一张仔细点火,放在小木桶中烧化。
看着小木桶里面的符咒灰烬,在火焰熄灭的时候还略微泛出青蓝色的光芒,她满意地点点
头,这小色狼做事情还蛮踏实的嘛,有灌注法力进去!
接着,把两碗清水倒进小木桶,用筷子搅一搅,然后拿了一块纱布过滤掉符咒的灰烬,将
清澈的符咒水倒回了两只碗里面。完成了符咒水的制作,她又蹑手蹑脚把小木桶里面的符
咒冲进水沟里面,把门掩上回到房里。
什钵苾起床梳洗之后,回房间的路上被枭解语叫住了,她端了一碗清水,叫什钵苾喝下去
。什钵苾是个老实人,枭解语难得带着笑脸赏赐茶水,当然是开心的不得了!没多想什么
端起来就喝掉,喝太急了,还打了一个嗝。
“怎样?你觉得如何?”一脸期待的枭解语见什钵苾皱起眉头,知道他一时听不懂没反应
过来,又再追问:“我是问说,天底下的女人怎么样?你会不会胡思乱想?”
打着哈欠,什钵苾用力摇摇头说:“哈-天底下女人我都看不上眼,根本不会胡思乱想啊
!哈-”
YES!!!
枭解语握拳做了一个“干得漂亮”的姿势,马上转身回房间,端了另外一碗符咒水,跟着
什钵苾进入男生的房间,对着还坐在床沿尚未清醒的李淳风劝道:“小色狼,你一定很渴
了吧?这水甘甜润喉,喝了人会舒爽一些。”
“喔-好-”睡眼惺忪的李淳风脑筋还转不过来,既然枭蛮子给我倒水,应该就是为了昨
天她无缘无故生气来道歉的吧?于是端起碗来,咕噜咕噜喝下去了。
觉得为民除害的枭解语端著一只空碗迅速离开了房间,关好房门…
YES!YES!YES! 大功告成,今天可以放心地把小色狼借给贺若了。
早饭刚过,贺若兰就盛装来了,脸上还上了淡妆,喷了一些香水,这让枭解语不得不皱起
眉头…呣…我只顾著防小色狼色欲薰心,反而没想到贺若是鲜卑女孩,想勾引男人也不会
掩饰的…
不行,虽然想不出任何理由,也没有任何证据支持,但本姑娘就觉得这两个人在一起:
很-危-险!
还是装着笑脸送李淳风与贺若兰走了,可是怎么一直觉得很怪,不舒服,就是有一种牧羊
小孩担心自己的羊被狼叼走的那种不安。
不可以,放他们两人这样子出去,一定会出事!
走!我得密切监视著,以免铸下大错,后悔莫及!
呃…是会铸下什么大错呢?潜意识那个理智的部分突然跑出来发问。
不管啦,跟上去就是了!
“李大哥,你先陪我逛街,好吗?”才出了县衙后门,贺若兰就拉着李淳风的手臂,高兴
地说:“我一直梦想有一天能跟自己的白马王子一起逛街呢!”
“呃…请问我该怎样称呼妳呢?”面对着娇滴滴又大方的贺若兰,李淳风觉得很侷促,想
说还是先弄清楚怎样称呼。
“呵呵!”贺若兰掩著嘴笑了一阵:“我叫贺若兰,贺若是复姓,单名一个兰字。我跟小
枭一样,都是掖庭的刀人。不过我进去比较早就是了…对了,我以前跟小枭,还有蠢牛,
都是终南山贵族中学的同学喔!”
这样啊…所以贺若兰可能也经历过跟枭蛮子类似的悲剧,全家被抄家,女眷没入掖庭的遭
遇。“不好意思,所以你们家也跟枭蛮子家一样是造反吗?还是犯了什么罪呢?”
“欸!”贺若兰噘起嘴,侧着脸故意装作生气:“小枭说的果然没错,你的坏毛病就是爱
分析。”看李淳风露出尴尬的神色,她旋即笑道:“这是秘密,如果你今天能对我像是你
对小枭那样好,我就跟你说!”
吼!女人真的很麻烦耶,一个比一个要难搞。“咳!咳!”试着用清嗓子来掩盖自己的情
绪,他耸耸肩说道:“我本来以为今天可以放轻松一点放假一天了呢。”贺若兰心情好,
没理会他这种书呆子式的抱怨,拉着她走进市集里面,东挑西拣的,一摊一摊逛过去。身
后远远的树干背后,两只眼睛像是射出雷射光的枭解语正密切监视著,可能是因为贺若兰
与李淳风缺乏野性的直觉吧,一点都不曾感觉到有人在背后盯着。
可恶啊!怎么有一股气莫名其妙一直冒上来?
贺若对着镜子试衣服就好,干嘛还要转过身去问小色狼好不好看呢?
唔-!这太犯规了,贺若怎么把吃了一半的糖葫芦塞给小色狼吃呢?
这不就是间接接吻了吗?
不行,再这样发展下去,到了傍晚只怕两个人要去公证结婚了!
我得出面阻止!
才正要冲上去拉开这对狗男女,没想到贺若拉着李淳风进了一间客栈。枭解语连忙停下脚
步,刚才所有精神都放在监视这两个人,此时停顿下来才闻到四周传来饭菜香,原来已经
是中午时分了。她随便买了一张饼,用手撕著吃,边吃边从客栈外面的窗纸偷看里面用餐
的两个人。
李淳风并不知道贺若兰吃饭的习惯,相处了一个早上,他发现贺若兰跟枭解语基本的不同
是,贺若兰没有公主病。这可能跟出身有关,当朝似乎也没有姓贺若的大官,所以,贺若
应该不像枭解语是王爷后裔。分析归分析,李淳风还是按照枭解语的习惯,用额外的盘子
把饭菜一碟一碟分好,他自己则是只用一个大盘子,里面装了所有的菜,端著饭夹自己大
盘子里面的菜来吃。
才吃几口,李淳风就感觉不对劲…贺若兰好像不太想吃?
她吃了几样菜之后就收起了筷子,怔怔出神,半晌,应该说是李淳风吃到半碗饭的时候,
毫无征兆地开始哭了起来。
“贺若姑娘,妳怎么了?是想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没…没有。”拿出手帕把眼泪擦干,贺若兰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们家是将军世家,吃
饭没摆排场的…我看你这么勤快把饭菜摆好在我面前,想说你应该也是每天这样子服侍小
枭的,不知道怎么地就觉得想哭。”
“贺若姑娘,如果妳不嫌弃,也是可以来县衙跟我们一起吃饭的啊!我也可以给每天帮你
摆这样一套,不会很费事的!”
微微闭眼摇摇头,贺若兰说道:“你啊,大概还不清楚我这个刀人的身分,这一生就注定
孤单一个人…今天我能出来是请假出来的…我并没有自由,这样讲你大概懂了吧?”
没有自由?
有点懂,就是说因为刀人是皇上最低阶的妃子,也是皇上的保镳,所以,就算是被绑在皇
上身边吧?
“有点懂但是又不太懂,我想妳不会是孤单一个人的,至少还有枭蛮子,或者我啊,阿牛
啊,都可以做朋友的。”
傻瓜,我是没有恋爱自由的残缺人,今天,可以说是此生最奢侈的一天了。
只有今天能放下刀人的身分,跟情人一起逛街买东西,跟情人吃同一串糖葫芦,跟情人一
齐吃午饭…。
等一下下午还要安排一起看风景,一起去寺庙拜拜…。
贺若兰在心里面默默地数着,过了今天,我就得回到刀人的身分,十年之后也会变成像队
长那样,二十年之后就会像队里面的嬷嬷那样…。
不…我跟她们不同,可能我的下场会是那样,可是至少我爱过一整天-就是好好把握今天
,只谈一天的恋爱,只跟李大哥做一天的情人…这样就够了!
“李大哥,等一下陪我去逛花园,然后我们到庙里面烧香好吗?”
“好啊,妳要不要赶快把饭菜吃了,我怕菜凉了不好吃。跟妳说,枭蛮子是不吃凉掉的菜
的,所以我都得弄盆热水,哪道菜凉了,就放热水上稍微热一下,这样她就勉强会动筷子
了。”李淳风又吃了几口自己的饭,见贺若还在看着自己吃饭的样子,赶忙劝她快点吃。
贺若兰这才开心地吃饭,边吃边看着李淳风,偶而夹一两筷子肉啊,菜啊喂李淳风吃,看
得门外的枭解语直想破门而入。
在枭解语眼里,贺若像是不怀好意的野狼盯着自己放牧的小羊流口水,真不知道小色狼喝
的那些阉牛、阉猪、阉马、阉狗、阉鸡的符咒能抵挡多久呢?
早知道就叫小色狼每一种写三张,烧三倍份量下去,也省得自己这样操心!
站在城墙上看完了夕阳,李淳风送贺若兰回到鹰扬府的宿舍。目送在薄暮下消失在街道尽
头李淳风的背影,贺若兰低着头把门掩上,背靠着门轻轻叹息。
她并不忌妒小枭,毕竟命运这样安排,她只能逆来顺受。
想到从今以后每天都要面对漫漫长夜,她觉得好累,拖着身子爬到床上,一开始只是微微
地啜泣,渐渐地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用尽力气放声大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