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一字武魂 - 龙形 第七章(1)

楼主: aurorasea (aurorasea)   2021-01-04 18:28:29
第七章 三十四岁,南域,苍崖(1)
今日,村子来了一名旅人。
外来人并不希罕,村子偶有年轻人迁入迁出。迁出的乘载梦想希望,迁入的满怀愤恨不平
,甚至有些逃跑后再被隔壁镇上的兵队强押回来。尽管如此,后者的躁动终究会被漫长的
时光所安抚,去学着记住村里三十户每位村民的姓名,在梯田里徒手插秧采茶,哼唱此处
特有的调子与旋律,并在下一个自己来到时,接下安抚鼓励的角色。村子正因为接近原始
的朴实与偏僻而与世无争,村民少有纷争、夜不闭户。
闲恬的生活总会在人们无聊时发生点什么,成为他们夜间饭后闲聊的话题,并揉合自己的
想像与意见反复提起,直到村里的大家都背得滚瓜烂熟。
而这位旅人带来的新奇足以让村民谈一整年。
...
他身形略显魁武,面容有些凶悍但笑起来却是粗犷豪迈,黝黑坚韧的手臂小腿上像是缝满
补丁的旧衣裳,身上袍子磨褪的不成颜色,却依旧完整而更显其耐用。他那宽厚的腰带上
系有佩刀、匕首、磨刀石、竹筒、火石,和更多村民没看过的工具,活似长脚的五金行。
他背后扛着一大袋行囊,里头除了简单锅碗,竟还有一大綑布、纸笔与染料。
“有位富有的老头不良于行,见我四海为家,便商量好买我看过的景色。”那旅人的声音
饱满宏亮,中气十足。今次为了贵村东边的苍崖,得叨扰贵村一晚。在下无以为报,不如
说些故事给大家解闷?”
“贵村?”年轻的村长哑然失笑,“您的说法太抬举了,我们村子简陋,连名字都没有。
苍崖确实离本村很近,往东穿过一座林子就到了。”
“以前在下也不懂这边的好,跟多数人一样。”旅人很诚恳的解释,“但来过才知道,这
儿人情味浓,最有家的味道。”
傍晚,村民打声招呼后便进村长的家与旅人套近乎,听着旅人聊起远方无垠大洋的漫天飞
鱼和水下丛林,平坦原野上群群牛羊与牧民的酸奶招待,高耸山脉顶端的白雪皑皑和万物
无声的宁静,以及满山遍野的石柱石林与穿透薄雾的第一丝晨曦。不一会儿,村长家门外
窗边均是前来聆听旅人故事的村民,旅人也不再以讲述自身经历为主,多的是回答村民的
好奇与疑惑,并时常问及村里的大小事,还示范一套练体养身的拳法。
午夜时分,旅人略显困乏,见状的村长赶紧将闲杂人等驱离,留给旅人一夜清静。
...
隔日,名为温文的年轻村长亲自送行旅人。
“一早便听孩子们嚷嚷要远行。”温文和蔼说道,“您讲的景致十分精采,连我都有些坐
不住。”
“若非事务缠身,在下倒希望能在贵村坐久些日子。”旅人爽朗大笑。
出村子后,温文从袖中掏出一小香包与备好的针线,背对着村子以快捷的手法于怀中缝一
“禄”字在包上。
“材料有限,只好拿,孩子们的香包将就。手艺有阵子没用,生疏了。”温文语气有点支
吾,“老父亲刚打一套您昨晚的拳法,血气舒畅,很是高兴。”
旅人瞧着他一针一线将“禄”缝上后,平凡的香包竟似有仙气缭绕,安详舒适之感沁人心
脾。
“村里的人知道吗?”旅人压低声问。
温文摇头,“用了不好看,还惹尴尬。”
“没想过离开吗?”旅人以蚊声询问。
“再一阵子吧,这儿请不到佣人。”
旅人满脸敬佩,深深作揖,接下温文的礼物后启程。
...
城市里的商家都愿意高价聘雇“禄”来沾添好运,他却自发留在穷山恶壤里。
唐柯德在进入林子前回望一眼,发现村长还在目送着他。
村长的身影与数年前的战友重叠,他们四人无一不用自己的寿命造福他人。
都是伟大的人。
“谢谢!”他小心翼翼将香包系在脖子上后,双手大力挥舞,像极落日时分、嬉戏的孩童
依依不舍地与玩伴道别,村长同样雀跃不已地挥手回应。
他羡慕我游览山川豪放不羁,我倒羡慕他妻老同堂喜乐安康。
唐柯德继续他的行程。此时朝阳升起不久,斑驳叶影晃动泥面的明暗,扑面而来的湿凉,
醒神却又不足以让人打颤。
他手持铁拐平地拨打着草丛探路驱蛇,敲打的旋律搭配嘴上哼的小调,随口唱起从昨日听
来的山歌。
“水边的姑娘哎呀呦,衣裳被叼走啊呀呦……”
林子渐疏,风味渐咸,灌木与矮草取代拔高的树林,淡蓝的天与湛蓝的海从寥寥数枚碎片
拼凑成完整的景致,连接着海与人的是弧月弯的沙滩,整幅画面便以一直一曲线等划出天
海沙三种风情,由岸边戏水振翅的鹤群一并连串。自右延伸,翠绿的陆与蓝天交接,沙滩
的弯钩与天际终连成一线;自左延伸,该有的对称美却被一突兀的山头横断。这山丘隆起
地莫名,丢下数块棱角未磨的溪岩于沙滩与沿海,还突出一角灰白的悬崖于海面上,狠狠
踩断陆与海的平衡。这悬崖本身就是个斜坡,只有最高处被海三面包围,其基部有数颗礁
岩半露于水面,从侧面远看到像是礁岩堆厚悬崖的末端。
唐柯德歪著头看,崖头果真有点像个大鼻子,只是整体山崖有些矮小,大约十几层楼高。
叫白鼻崖更传神。
这里是不是也被祖先找过了?
“角度不错。”他从包里拿出纸笔,蘸点蓼蓝粉与藤黄泥,勾勒出数道轮廓。形状似像不
像,唐柯德连画几张,但总不满意。
刘老难搞,画意象不行,画逼真又嫌没气势,这回苍崖要我怎办?
画个白鼻子行吗?
直到太阳从眼前跑到身后,他才回神。
差点忘自己的事。
唐柯德把背上的一綑布摊在地上。这块粗麻布有一张床面宽大,四角各打个铁环绕穿过去
。铁环穿过的不只是布,还有上头一张诺大的纸。
那是华夏大陆全貌,布满记号、圈叉与小字的地图。
“苍崖抵达。”他在地图一处画撇。“相传 ‘雷劈苍崖龙起立’,但愿此言不假。”
这里没可能吧?
“云雾稀薄,毫无降雨征兆,何况打雷,看来得耗上一阵了。”他咕哝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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