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六朝燕歌行二一 第一章 不速之客

楼主: roson (roson)   2020-12-15 18:32:46
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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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不速之客
长安。灞桥。
寒风渐止,冰雪消融,连日来的严寒隐隐有了回暖的迹象。灞水两岸的柳树凋尽碧叶,光
秃秃的枝条低垂下来,在解冻的河面上留下烟雾般的倒影。
天近午时,一支风尘仆仆的车队出现在灞桥前方。近百辆四轮大车前后绵延一里有余,用
两匹挽马才能拖动的大车上满载着丝帛、粮食、酒、盐、茶……数以百计的精壮民伕或推
或拉,厚重的包铁木轮辗过青石板上的车辙,发出沉闷的辘辘声。
身着绿袍的官员似乎怕误了时辰,一边频频望着天色,一边连声催促,车马滚滚驶向长安
城。
“这些是外郡运送贡品的车队。瞧见没有?中间那十几辆犍牛拉的大车,上面的木箱都贴
著封条,车身特别沉——里面装的肯定都是钱铢!”
岸边的垂柳下系著一条小舟,一名丰秾艳质的大美人儿远远望着车队,水汪汪的美目中几
乎冒出火来,“妈的!要不是人太多,我这会儿就干它一票!”
一名身材高挑,风姿纤美的白衣女子在她背后,翻了个好看的白眼,然后撇了撇小嘴。
另一名女子盘膝坐在船头,她戴着面纱,只露出一双天生便带着几分媚态的明眸,凝望着
河面。
参差披拂的柳条下,一名美貌的道姑戴着芙蓉冠,冠侧两条朱红色丝带垂在胸前,她素手
把玩着一柄拂尘,翘起的唇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打趣道:“卿本佳人,奈何作贼?”
“哎呦喂,小鱼鱼,你是没穷过,不知道本公主的难处。”杨玉环诉苦道:“本公主那点
子食邑,够干什么的?平常穿的、用的,哪里不花钱啊?亲戚们求上门来,好意思不理睬
吗?就算打肿脸充胖子也得掏啊。”
白霓裳忍不住道:“你家亲戚不都是皇亲国戚吗?还用得着你接济?”
“你懂个屁!唐国这帮皇叔皇兄皇爷爷们,一个赛一个的能生,那点子俸禄哪儿够用的?
平日里的人情往来,能省得下来吗?远的不说,光这些天过年的压岁钱就掏得我掉眼泪!

杨玉环红着眼睛道:“我那干爹肯定没安好心!把我辈分弄这么高,年年得给一堆小崽子
发钱!打六岁起,我就没挣过压岁钱!一堆十来岁的小屁孩围着我一个六岁的奶娃叫姑姑
、姑奶奶,转着圈的要压岁钱——你敢信?”
“那你也给?”
“我那时候不懂事啊!钱花光了才知道挣钱的难处。”杨玉环道:“何况还有些省不下来
的开支,比方昨天太后到观里上香,接驾的用度,上香的费用,随从内侍的赏赐,各处打
点的花销……还不都是从本公主的饭钱里挪出来的?跟你说,我都好几天没吃饱了……”
鱼玄机笑道:“怪不得呢,公主殿下都饿瘦了。”
杨玉环双手捧面,惊喜地说道:“是吧!是吧!我也觉得这些日子清减些了呢!”
白霓裳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了,“接驾的钱还要你来出?大唐素称殷富,不都是宫里开支
的吗?”
“哎哟我去!宫里给的那几个钱哪够啊?跟你们说,光是观里布置的灯树就花了本公主好
几千金铢,加上给宫眷们设的步幛、宴席、车马费用……太后们来这一趟,上万金铢都打
不住!”
白霓裳感叹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损不足以奉有余。太奢侈了。”
“怎么就奢侈了?本公主不要面子的吗!”杨玉环可不乐意听这个,她双手叉腰,嗔道:
“这叫体面!本公主的体面就是大唐的体面!本公主的面子就是大唐的面子!本公主丢了
面子,大唐的脸还往哪儿搁!为了大唐的体面,本公主奢侈点儿怎么了?你看不得本公主
花钱,就是看不得我大唐的体面!”
鱼玄机笑道:“公主殿下息怒,大师姊只是一时感慨。”
“公主息怒。”白霓裳也娇声娇气地说道:“都是小女子的错。须知天大地大,太真公主
的面子最大。”
见她服软,杨玉环冷哼一声,紧接着回过味来,当场就炸了,“你敢说我脸大?拔剑!我
要跟你决斗!”
鱼玄机道:“公主误会了,大师姊没这个意思。”
白霓裳道:“我就是这个意思,怎么著?怕你啊!”
“好啊,姓白的!今天我们就先做过一场!”杨玉环捋起衣袖,叫道:“刀剑无眼,生死
勿论!”
“比就比!”白霓裳对鱼玄机道:“你让开!让我跟她做一场!”
一直静坐不语的潘金莲忽然道:“来了!”
三人齐齐回首,只见水面下,一道灰绿色的影子游鱼般时隐时现。
潘金莲右手一招,腰间的鹤侣剑脱鞘而出,在空中划过一道虹影,往冬日下的水面斩去。
张恽在外面小声道:“主子还在修炼吗?”
吕雉道:“刚收功。什么事?”
“有位客人来访,贾先生让奴才过来问问,主子见是不见?”
程宗扬不禁纳闷,连奉诏而来的鸿胪寺少卿都被老贾堵在外面,什么客人这么大的面子,
竟然能让老贾问到自己跟前?
“谁?”程宗扬开口问道。
“回主子,说是跟京兆府的独孤参军有关。”
“光啷”一声,程宗扬推门而出,“独孤郎?他出来了?人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张恽道:“那人说知道独孤参军的下落,只是没见到侯爷,不肯开口。”
程宗扬二话不说,披上衣物,拔脚就往外走。
主楼的正厅内,贾文和正陪客人说话。
那名中年人文士打扮,衣冠楚楚,文质彬彬,但碧眼黄发,颌下留着连鬓的浓髯,竟然是
在娑梵寺下院见过的那位蒲海云。
见程宗扬进来,蒲海云连忙起身,先长舒了一口气,随后欣然揖手,“能亲眼见到程侯无
恙,蒲某这回可总算放心了。”
“蒲先生请坐。”程宗扬忍住询问独孤谓下落的冲动,一边招呼,一边往他身后看去,“
这位是?”
蒲海云身后立著一名女子,锦衣绣服,衣饰华贵,头上戴着一幅缀着花边的黑色丝巾,面
罩重纱,连发丝都遮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蓝色的眼眸。
蒲海云恭敬地说道:“这是小女。今日之事不敢假手于人,蒲某只带着小女奔走。珐图麦
,快来拜见侯爷?”
那女子上前屈膝福了一福,细声道:“见过侯爷。”
看着她的装扮,程宗扬心头莫名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随即笑道:“原来是令嫒,快请起
!张恽!将那只赤金缠臂取来!”
张恽连忙应下,去收藏物品的库房取那只赤金缠臂。
程宗扬笑道:“一点见面的薄礼,可不要嫌弃。”
一见面连话都没问,就直接给了一份重礼,蒲海云连忙逊让,“使不得!千万使不得!太
贵重了。”
程宗扬笑道:“再贵重也比不上独孤参军。”
“蒲某唐突,”蒲海云歉然道:“实在是此事关系到蒲某身家性命,没见到侯爷本人,蒲
某不敢轻易吐口。”
程宗扬点头道:“蒲先生行事周密,小心是应该的。”
“实不相瞒,蒲某已经接来独孤参军,眼下就在外面车上。”
蒲海云说著叫过女儿,让她去请独孤参军进来,一边道:“蒲某来时还心怀忐忑,唯恐侯
爷遇险。以侯爷的身份,便是擦破块油皮,也是万金莫赎。”
蒲海云庆幸地拍了拍胸口,“眼下亲见侯爷安然无恙,在下这悬著的心,总算能放下来了
。”
程宗扬含笑听着,这蒲海云虽是胡人,但举止颇为斯文,没有多少商人的市侩气。不过该
放低姿态的时候,身段也足够柔软,上来就猛拍马屁,一点儿都不带含糊的。
“蒲先生客气了,你我素昧平生,怎会如此抬爱?”
“蒲某对侯爷仰慕已久,”蒲海云道:“当日在娑梵寺初会,侯爷英雄气概了得,蒲某早
已心折不已。”
说话间,蒲海云的女儿带着一男一女进来,前面那位一张俊脸帅气十足,果然是京兆府法
曹参军独孤谓。
只不过独孤郎这会儿可够狼狈的,蓬头跣足,衣冠俱无,身上只裹了条破旧的毯子,佳人
落泊,令人望之生怜。
想来也是,他换了自己的衣物诱敌,被擒之后,那些衣冠都成了罪证,能给条毯子披着,
已经是人情了。
程宗扬上前拉住他的手,“独孤郎……”
昨晚一场惊涛骇浪,大伙儿同经生死,此时相见,程宗扬千言万语都堵在喉头,半晌才笑
道:“人没事就好。”
独孤谓惨然笑道:“侯爷万安。在下被投入推事院大狱中,幸得这位蒲先生仗义疏财,用
重金作保,将在下保了出来。”
程宗扬长揖一礼,“多谢蒲先生。”
“不敢当,不敢当!”蒲海云起身避到一旁,“蒲某世居泉州,深受皇宋天恩,本国正使
有事,敢不尽心!”
程宗扬道:“都说推事院是鬼门关,无论官民,避之唯恐不及,却不料蒲先生竟能从推事
院中赎人出来。”
“其实还是托了侯爷的福。”蒲海云感慨道:“侯爷遇袭的消息出来,我们这些商贾忧心
如焚,都说侯爷身份贵重,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怎生得了?后来听闻独孤参军不顾性命,
与侯爷易服,引走刺客,堪称忠义无双,蒲某感佩得五体投地。后来得知独孤参军被拘在
推事院,蒲某斗胆,打着侯爷的名号前去交涉,好在那位索推事是个极明理的人物,蒲某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最后以身家性命作保,方才将独孤参军保了出来。”
“原来如此!蒲先生可谓义士!”
这蒲海云胆量不小,竟然别出心裁,打着自己的旗号去要人。那个索元礼贪婪成性,想必
给他塞了不少好处……
这边张恽取了赤金臂钏过来,蒲海云连连辞谢。
程宗扬道:“这是给令嫒的一点见面礼,你若是不收,我心里难安。”
蒲海云只得让女儿收下,然后再次拜谢,“侯爷赏赐,蒲某不敢推辞。这次在下也带了件
礼物,还请侯爷笑纳。”
礼物?
程宗扬心头微动,抬眼往后面看去。
随蒲海云之女进来的还有一名女子,只是她披着带有兜帽的斗篷,像影子一样立在主人身
后,安静异常,让人下意识地忽略了她的存在。
蒲海云拍了拍手。
那女子顺从地摘下兜帽,分开斗篷,只见棕褐色的长发波浪般倾泄下来,浓密无比。她脸
上蒙着半幅薄纱,雪白的额头点着一点红记,那双明媚的眼睛醒目之极,大得令人惊艳,
眼线像是描过一样又浓又深,瞳孔呈现出琥珀般的迷人光泽,丰满的红唇和鼻侧的金环在
轻纱下隐约可见,只是身量未足,体形纤细,看起来还是一名稚嫩的少女。
她披着一条织著金边的鲜红长裙,华丽的裙裾挽在一侧臂间,身姿婀娜。接着铃声轻响,
那少女身姿摇曳著缓步上前,一手托起臂间的裙裾,从肩头绕过,一边走,一边轻盈地旋
转娇躯。
长长的红裙垂在地上,那少女双手合什,举过头顶,伴随着悦耳的铃声,双足轻快地踏过
,柔美而灵巧的步伐宛如花间的精灵。那条金红相间的织物从她肩头滑下,露出白嫩的香
肩,然后是粉颈、酥胸、雪白的腰腹和双腿。
当少女最后一步迈出,铃声停止,只见厅中一亮,一具曼妙的玉体出现在众人面前。
那少女娇嫩的胴体几乎不著寸缕,遮面的轻纱下,柔颈修长而又优雅,刚刚发育的胸乳前
垂著金黄的流苏,白皙细嫩的肌肤犹如牛奶,鲜美动人,纤腰间系著一条金链,一条白色
的薄纱缠在金链上,向下掩住羞处。
那条红色的长裙掉落在地,却是一整块长方形的织物,她腰肢轻柔地扭向一边,虽然静立
不动,却有着舞蹈一样的韵律。那双洁白的玉腿曲线玲珑,脚踝挂著金色的铃铛,在她双
足和手掌上,都有着朱砂绘制出的繁复花纹。
“这是蒲某在昭南港外买来的夷女。如今正值豆蔻妙龄,尚是完璧之身。”蒲海云道:“
侯爷昨晚遇袭受惊,在下没有什么能效力的,想来想去,只有这名小婢略有姿色,可供巾
栉。一则给侯爷压惊,二则侯爷出门在外,身边总得有几个使唤人。区区薄礼,不成敬意
,还请侯爷笑纳。”
那少女面上蒙着轻纱,看不出表情,但那双琥珀般的眸子宁静而又安分,温驯得如同羊羔

程宗扬心旌摇曳,自己刚起意想着找个处女,这就送来一个,而且品质不凡的样子,真是
瞌睡了送来个枕头。只可惜……
程宗扬看了面无表情的贾文和一眼,硬著头皮说道:“蒲先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此
佳人,程某受之有愧。”
“侯爷说的哪里话!这小婢出自蛮夷,能服侍侯爷这等了不得的英雄人物,可是她前世修
来的福气。”
“哈哈哈,天气冷,赶紧把衣服披上。”程宗扬道:“虽然是婢女,到底是爹生妈养的,
看她年纪小小,在家时想必也被家人视若珍宝,可别冻坏了。”
“是在下冒昧了。”蒲海云赶紧致歉,一边打手势让那名小夷女披上衣物。
看着那夷女将长长锦缎披在身上,缠成一条华丽的长裙,程宗扬道:“这是纱丽?挺好看
的。”
“侯爷见闻广博!”蒲海云竖起拇指,然后道:“此女出自远洋异国,父母俱已不在,又
无亲人在世,如今年纪尚小,却孤苦无依,还请侯爷垂怜,开恩收留。”
机灵人啊,硬是把送礼说成求自己发善心,好收养孤女。可惜,这样一个来历不明的女子
,又是这种敏感的时候,陡然收入内宅,就算自己一万个愿意,老贾他也不答应啊。
程宗扬肚子里嗟叹不已,面上倒是淡然大度,“蒲先生太客气了。单只是送回独孤参军,
程某已经承情十二分,岂能再受此重礼?程某何德何能,让蒲先生如此抬爱?”
“侯爷太过谦了。”蒲海云恳切地说道:“且不说侯爷是我等宋国商人的主心骨,单是侯
爷主持推行的纸钞,便让在下这些生意人方便了不知多少,我等行商都将侯爷视为万家生
佛!”
“哦?你也用过纸钞?”
“不瞒侯爷说,小的往天竺做生意,一去便是两年多,年前在昭南登陆,才知道侯爷发行
纸钞的事。”蒲海云感叹道:“以往我等万里行商,所携钱铢累赘无比,甚至得堆在舱底
充作压舱石。如今有了纸钞,一纸便抵千贯,轻巧何止万倍?单此一项,程侯便功德无量
。再则以纸为钞,首推的就是一个信字,我等商贾最重信誉,侯爷以信义为重,堪为吾等
表率。”
这吹得似乎有点过火,但正挠到程宗扬的痒处。自己一力推行纸钞,背后有着远超这个时
代的深刻理念和宏大构思,只不过理念太过先进,一直恨无知音能解其意,深感自己的俏
媚眼全都作给瞎子看了。
蒲海云对纸钞的理解不过泛泛,但一个信字,正说到自己心坎里。本来只是看在独孤谓的
面子上略做寒暄,这会儿不由兴起,谈起了钱铢和远洋的生意,在蒲海云的刻意迎合下,
倒是颇为投契。
得知蒲海云走的便是从泉州到昭南,再到占城、耽摩的海路,正是祁远从昭南人口中打听
到的航线,于是又叫来祁远,细加咨询。
趁著祁远与蒲海云谈论,程宗扬道罪先行离开,然后亲自将独孤谓带到厢房安置,让张恽
取了自己的衣物给他换上,又送了些酒食过来。
两人把盏坐谈,既庆幸彼此能在昨晚的围杀中死里逃生,又感伤那些死难的兄弟们。但至
于幕后的指使者,两人都默契地没有开口。毕竟独孤谓身为朝廷命官,说出来只会让他为
难。
临了,独孤谓问起泉玉姬的下落,程宗扬摇了摇头,心下一阵苦涩。
泉玉姬不知生死,四处打探也全无结果,这笔账都不知道该记到谁头上。
安顿好独孤谓,程宗扬回到厅中,蒲海云又劝说一番,见他坚辞不收,只好带上小婢告辞

祁远亲自相送,叮嘱他不要泄漏程侯的状况。蒲海云连声称是,对于程侯拒收自己带来的
美婢深表了一番惋惜和遗憾之情,当然也少不了对程侯高风亮节的钦佩之意。
送走客人,祁远回到厅中,远远便听到有人叫嚷道:“无事献慇勤,非奸既盗!我看那家
伙就不是个好鸟!”却是袁天罡在大放厥辞。
祁远讶道:“袁爷,你怎么来了?”
袁天罡伸手道:“给我钱。”
程宗扬道:“不是给过你了吗?”
“不够!最少再加五百!”
“顶多给你五十。”
袁天罡爽快地说道:“那就五十!诶,我说了是金铢吧?”
“铜的你要不要!滚!”
程宗扬让张恽取了五十银铢,袁天罡一把抢过钱铢,骂骂咧咧走了。
程宗扬当然没指望一百五十银铢就能搞出高压电网,不过袁大科学家没有经费支撑,几十
年混得跟狗一样,整天装神棍,浪荡惯了,不给点压力,谁知道这龟儿子潜力有多大呢?
“航路的事怎么样?”
“从泉州南下,到占城和三佛齐,这段海路是晴州商人们走熟的。从三佛齐去天竺的船只
也不少,只是晴州商人走得不多。”祁远道:“他话里话外,没少打听我此行的目的,似
乎是担心抢他的生意。”
程宗扬道:“听说蒲氏在占城的生意做得挺大,有些担心也是情理之中。不过我总觉得他
的心思不止这么一点。”
独孤谓是昨晚围杀现场的关键人物,纵使各方都觉得他是个烫手的山芋,丢得越远越好,
也绝不会轻易交给一个外来的商人。就算蒲海云手眼通天,在推事院中也有路子,也没人
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只靠作保就私下把人给放了。除非有别的缘故,或者他给的保金实
在太多……
祁远道:“会不会是他打听到程头儿在宋国的关系,想趁机攀个高枝?”
“要是这样,他这一铺押得可不小。”程宗扬道:“万一独孤谓泄漏点儿涉及宫中的风声
,他这个保人少不得要倒大霉。”
程宗扬琢磨了一会儿,问道:“贾先生,你看呢?”
“观其行止,一是打探主公的生死,二是借独孤参军与主公搭上关系。但其居心如何,著
实难测。”
“嗯?你这不是分析得挺清楚吗?怎么难测了?”
“属下有一事不解,”贾文和道:“他为何要带女儿来?”
程宗扬皱起眉,蒲海云的女儿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一双眼睛,别说长的什么模样
,自己连她身段如何都没看出来。
祁远打趣道:“不会是想送给程头儿当妾吧?”
“怎么可能?”程宗扬道:“我这边生死还都不一定呢,他就这么上赶着要送女儿?何况
人家不是还带了一个吗?他要有这心思,用得着专门送一个艳婢来分宠?”
祁远点头道:“倒也是。”
程宗扬道:“他一个跑远洋生意的宋国商人,打探我的生死做什么呢?就因为我是宋国正
使?”
祁远道:“刚才闲聊时,他说蒲氏世居泉州,在宋国治下,以经商为业,还在市舶司当了
个小官,深受宋国皇恩,言辞恳切得很。”
程宗扬摸著下巴道:“原来还有宋国的官职?”
贾文和道:“蒲氏用心且不问,其既然有求于主公,不妨使之一二。”
程宗扬点了点头,自己在长安势单力孤,多一分助力总是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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