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s://weaponsandwarfare.com/2019/05/08/bishop-guglielmino-degli-ubertini-of-arezzo/
这位骑在马上的重甲骑士就是Arezzo主教
其实华人世界因为教科书的说法还有对西方历史的不了解,常常会有的错觉就是来自影视
或者游戏作品,加上翻译的问题往往对于西方的神职人员有些误解。
如果稍微认真去看资料,就会晓得中世纪教会和世俗政权的一大纷争,也就是所谓的"叙任
权斗争",也就是"教会各地的神职人员,到底是该由君主还是教皇来任命"的问题。华人世
界因为政教合一的传统已久,天子理论上也就是最高祭司,是君王兼教皇来着,也就没这
方面问题,也让现代华人难以理解这种事情上教会干嘛和世俗政权争?权力欲太大吗?
但实际上教会需要和各地世俗政权争不是单纯权力欲的问题,而是"谁负责任"的问题。叙
任权斗争这事的起源之所以很坑,原因就在于中世纪这种封建时代,不论教会还是君王,
对各地领土的控制都很有限,所以很多地方实际上根本是"当地领主兼任主教",也就是说
,领主"不仅有世俗权力,还有宗教上的权力",而这事就麻烦了,因为当地世俗政权如果
打着你教会的旗号干坏事你教会也没辙,这样坏你名声你还得扛后续责任的鸟事,相信是
个正常脑袋的人都受不了...
另一个原因则在于神罗的皇帝(中世纪西欧唯一有权称皇帝的就是神罗皇帝)和教皇其实是
个互相保证彼此权位正当性的机制。国民党时代的台湾教科书传统上会强调教皇因为替查
里曼大帝加持"罗马人的皇帝"而替欧洲君王们提供了正当性,从此就开始了教会凌驾君权
的传统...云云,然后还会拿神罗皇帝亨利四世被迫在雪地中向教皇跪三天三夜的故事,也
就是著名的卡诺莎之辱来当例子,但其实这种宣传用文章基本上都绝口不提相应的细节和
故事发展...
首先很重要的被略去不提的就是这个制度的另一半:神罗皇帝有权任命教皇...事实上说到
这点,有点政治头脑的人就应该判断得出来了,教权凌驾于君权根本不可能。这也是为什
么说神罗皇帝和教皇的的正统性根本是互相保证的...神罗皇帝有权任命教皇,而教皇给皇
帝的加冕则能予以帝位的正当性,这其实才是这个制度的完整面貌(所以想当然耳,双方互
相试图干涉对方的人选或权限也是政治斗争上的常规操作了)。
另一个被略去不提的则是卡诺莎之辱的后半段,也就是亨利四世回头招兵买马杀进罗马换
了任教皇的桥段...把这段说完,相信明眼人也看得出来了,实际上教会根本玩不过世俗政
权...
那中世纪教权到底有没有压过皇权的地方?其实是有的,十字军不就是教皇"号召"起来的吗
?换成神罗皇帝,在封建体系的权力限制之下,可没有这种跨国的号召力。但这并不意味着
真正教科书里那种教权压倒皇权的"权力地位差异",因为响应的其实都是世俗领主和骑士
啊...也就是说,教权这东西,和华人的"天命"差不多,就是个正当性&号召力问题,就算
你没天命,但如果你有手段有运气硬是能打出一条路来,大家也只能认了啊,教会被杀爆
,教皇被换人,这些可都不是只发生一次两次的稀罕事了。
回到主题来说,这其实就是东西方对于神职人员形象理解上的差异。比起华人习惯上把教
会人士用自家对书生的印象代入,对于欧美人士来说,他们传统里很多情况是领主兼任主
教,想当然尔那战力不是单纯的文职人员可以比拟的...而且只要仔细想想,鉴于基督教新
旧教各大教会那票传教士对于向偏远地区传教的热情和行动力(相信大家在台湾一定也听过
一大堆故事是传教士单枪匹马跑到异乡去传教的),也知道软弱跟这票人根本搭不上关系。
事实上,中世纪对于一些荒僻地区(比如神罗的那片森林)的开拓,很多时候也是教会人员
带头干的。
以上是从历史文化上解说,下面回归奇幻作品的讨论。
D&D体系的传统神职人员定位是怎样的呢?我用自己以前玩的D&D回合制电玩《光芒之池2》
(这背景一样发生在费伦)来解说。大体上D&D在设定上对于施法者著甲是有很多限制的,
体现在光芒之池中就是施法者失败率会上升;尤其重甲在D&D设定里是会妨碍施法手势的动
作灵敏性,体现在游戏中就是哪怕只穿个胸甲,也能让你失败率↑20%。戴个铁手套?失败
率↑15%。
要知道D&D里法师的施法次数可是很受限的,不像Diablo类电玩那样法术施展就只受限于法
力多寡,D&D的法师一天能放的每种法术都是有次数限制的,哪怕是1级戏法的魔邓肯飞弹
,你法师混到中期,一天大概也只能放个七八次...这样一算下来,著甲造成的失败率是会
大幅减少你法师的"弹药量"的...如果考量到要找能过夜的地方,一天可能得碰上多次遭遇
战,这种"弹药量"的考量有多重要就不言而喻了。
而D&D体系下,血量又不是很好大幅提升的属性,基本上战士和法师生存率的差别,主要就
是在护甲上,所以D&D法师如果不是专修Buff型的或者变身类的法术,被贴身了之后是真的
会死得飞快。
而我们的主题────神职人员呢?光芒之池里这点体现得很好,著甲影响的是"法术失败
率",可是咱们圣骑士和牧师放的是神术啊XD。你们法师有施法手势的准确性的要求,咱们
向神祉祈祷的神术就没那么多条条框框了,只要心底够虔诚,然后上头那尊神愿意,那就
放得出来啦XD
所以穿重甲在游戏里完全不会增加这两种职业施展神术的失败率。那想当然尔,为了存活
率考量,在这两个职业的角色装备方面,玩家一般都是上重甲的。事实上光芒之池2默认的
那位牧师角色,开场装备就是全身重甲+流星锤,初期就是给队友放Buff给敌方不死生物开
放逐,然后就冲上前线去。考虑到这款游戏里主角团队最高能带6人团队,而作战时经常会
被怪物以优势兵力多方包抄,能够多个重甲角色去扛线(还有堵门),而不是多个要战士保
护的脆皮嫩鸡,当然是差别巨大的。
而这位默认的牧师人物,在肉搏表现上也真的相当不错。基本上考量到D&D体系下初期法师
的孱弱战力(效果不强、种类不多的法术+有限的施法次数),作为对照,这位牧师在初期可
以被玩家视为"法师兼战士"(而且还自带治疗的通用技能)两面通吃的角色。
回到主题来说,其实西方奇幻故事里,牧师一般比较少软弱的形象,D&D的情况如上,就不
多说了,刚硬一点的甚至如战锤这种,直接就是带头拿重锤砸爆异端的狗头的也是有的。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dNFGJQIW5ZM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JglnSrfJtyQ
更不用说战锤40K的星际战士牧师,那个形象其实根本就是拿现实军队的随军牧师来改的,
想也知道这票军人兼职的牧师会是硬派作风)。
https://www.bilibili.com/video/av23326378/
甚至哪怕是历史类电玩,主打中世纪庄园建设的Stronghold系列,那不也还是有僧兵吗?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mftuc447Znc
最后提提翻译的问题。其实中文翻译的好习惯,尽量"意译",有其缺陷的另一面,也就是
说"词不达意"的问题。因为自身词汇有限,而双方文化上又有差距,就会出现用现有的词
很难组出能够准确传达原文意思的词语,或者翻译不同意义的词语时却重复用词的问题。
事实上去看英文和日文中对于外来词汇的处理,就知道走"音译"这条路线有其好处,其中
之一就是在引进新概念上,会强迫人去了解原文的原意,而不是用自身文化去理解,而丧
失了文化的交流性。
原Po提到的神职人员,比如说圣骑士,对应的原文就有好几种,最常见的对应原文是
Paladin和Templar,这两者的意义明显就有差距。Paladin的起源是《罗兰之歌》,也就是
查里曼大帝的几位追随者,事实上这后来也影响了亚瑟王的故事,所以Paladin在故事意义
上最接近的概念就是追寻圣杯的圆桌武士。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kpbzjyQoD4w
而Templar在历史上一般翻成圣殿骑士(也就是刺客教条的反派),嗯,这是支宗教骑士团,
主业是保护朝圣者(并且以此收费或者进行异地汇兑业务)。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Rwz1SoyY3Xk
https://www.youtube.com/watch?v=uvzs9SV_9Bg
事实上,西欧的骑士团都是具备宗教性质的,另外几个有名的就是条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
团,其中只有医院骑士团存留至今,你从名字应该也看得出他们具备的医务特性。这也是
为啥这类"神圣武士"在奇幻作品中经常会和医疗能力有挂勾,因为救死扶伤还真是这票人
的特性&业务范畴。
可以看出,其实他们都不是完全从属于教会,而两者比较下,和教会的依存关系也有差距
,而一旦按照原文的历史语境去区分得如此细,原Po想看的究竟是哪种,也会变成值得探
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