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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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在“真壶咖啡店”里
从士林分局出来后,我看了看手机时间,现在已经是下午一点四十六分。
我刻意四处乱绕了一下,以确定没有被人跟踪——虽然与皮子雄初步达成了联手的协
议,但我还是不放心,他很有可能会想知道我出来后,有没有与什么人会合,因此派人跟
踪我;而我也并不想让他知道,我已与文一菊搭上了线,是以走出士林分局后,我决定这
么做。
乱绕了一阵子,确定没有被人跟踪后,我躲到路边的一间公寓骑楼下,找了根柱子倚
著当掩护,用手机点开四大报和《中心社》的网站,浏览了各家今天的“即时新闻”。
——还是得先确保我今天没有漏掉其它的新闻。
几分钟后,我挑出了四条今天各家都有报导的警政新闻,接着用手机的记事本功能,
简短地打了一下各条新闻的“提要”;然后,我再将顾米晴命案报导的“提要”,以排在
第一位的顺序,打了上去:
“士林夜市顾姓女子上吊自杀命案内幕。”
我将这五条“提要”用LINE传给了洪主任。
LINE马上就显示他“已读”。
果然,很快地,洪主任就打来了。
他劈头就问:“冯恽霆,你说那个士林的顾姓女子自杀案,还有内幕?”
“报告主任,是的,还有内幕,而且案情有点错纵复杂。”
“说来听听。”
于是我将顾米晴自杀命案的事件始末,以及案件中众人的关系,要言不烦地说给了洪
主任听。
“所以,顾米晴形同是在用肉身还完债后,还被那个叫邹政东的男人继续威胁,最后
活活威逼到上吊自杀的。”讲到尾声,我这样地对洪主任说道:“而士林分局里,有高阶
警官疑似是这个邹政东的同伙,所以一直在帮邹政东灭证,让他没有在这起命案里浮上台
面曝光。所以我判断,逼死顾米晴这件事,他们十之八九是集团式的犯罪。”
洪主任立刻问道:“那你查清楚是谁了吗?”
“报告主任,就是士林侦查队长皮子雄。”
“喔?”洪主任的声音,明显感兴趣了,“你手头有证据吗?”
“有。”
“什么证据?”
“我昨天晚上在芝山的‘翻点咖啡店’,有偷录到皮子雄和邹政东约在那里见面,两
人谈论此事的录音档。”我说:“里头有他们两人谈论到关于他们设计逼死顾米晴的事,
声音也很清楚。”
“你把档案传给我。”洪主任道:“我听听看。”
“好,我等一下就用LINE传给您。”我说:“我手机里就有档案。”
洪主任又问:“那你现在人在哪里?”
“士林分局附近。”我说:“因为还有一些细节的部分,我觉得需要再做一点深入的
调查跟厘清。”
“好,那你继续追,我先听你的录音档。”洪主任大声道:“听着,好好追这条,一
切细节,务必都要精准确实,要有确切的证据才行,不准有半点差错,知道吗?”
“知道。”
“有问题或状况,立刻联络我,我对你这条新闻很感兴趣啊。”洪主任道:“只要证
据够,我会把你这一条,放在明天的头版头条!”
“谢谢主任!”
第二步,完成。
结束与洪主任的通话后,我就把手机里的那则皮邹两人于“翻点咖啡店”里交谈的录
音档,LINE给了洪主任,然后拨打电话给文一菊。
她立刻就接了起来。
“我这边结束了。”我说:“你们在哪里?我过去找你们。”
文一菊道:“我们一直待在这家便利商店里,没有离开过。”
于是我马上前往那家便利商店。
而我一抵达,程文两女就急急地问我,进去士林分局之后,事情发展的如何了?
我便把情况简略地告诉了她俩,并说明了等一下就要前去的地方与目的,还有我到那
边后,打算要怎么做。
“那我们马上过去那家‘真壶咖啡店’吧!”一听完我的话,程毓梅立刻就性急地说
。
但文一菊却是蹙著眉,似是在思索些什么。
我忙问道:“文小姐,怎么了?有什么不对吗?”
文一菊道:“我只是觉得,皮子雄的态度……转变的有一点点太快了。”
“喔?”我和程毓梅一起望着她。
“不过,也许是我多想了。”文一菊道:“可能是我纯粹只听冯先生你现在这样简洁
扼要的口述,所产生的理解上的错觉罢了。我们走吧,别担误时间了。”
“……嗯,走吧。”
我们很快地就抵达了“真壶咖啡店”。
由于这里不太好停机车,担心被拖吊,我和文一菊便先骑到士林捷运站二号出口附近
,寻找机车格停放。
而在各自停好机车时,我却看到,在士林捷运站的转乘停车场里,停著一辆全黑
Nissan X-Trail。
我的心念立时一动,马上拿出手机,点开之前在“郑老师文理补习班”外偷录的影片
,核对车牌号码。
“怎么了?”程毓梅问,而文一菊亦凑了过来。
“这台车是邹政东的。”我核对完车牌号码后,又转头看了看这一带的机车停车格,
果不其然,在较远之处,我看到了一台和昨晚许薏芊所骑的一模一样的机车。
“看来他们已经先到了。”我说。
“那戴上口罩吧。”文一菊对我说:“以免我们这样子走进去,会有马上就被他们认
出的风险。”
我点点头。毕竟,许薏芊认得我,而邹政东认得文一菊,要是一进店就被他们认出,
那就破功了。于是我再度打开了机车车箱,取出口罩;文一菊则从她的黑色牛津布小侧背
袋里,拿出了一个抛弃式口罩,各自戴上。
果然,走近“真壶咖啡店”,隔着马路等红绿灯时,我们三人就透过玻璃窗,看见邹
政东和许薏芊已坐在店里一楼较为中间,靠近吧台的四人座位上。
而从侧面看起来,他们两人的脸色都十分紧绷,感觉像是正在互相怒视著对方,可是
没有人在开口说话,桌上放著餐点和两杯水,但看起来也没怎么食用。
我又将双眼游移了一下,只见此刻,“真壶咖啡店”里,并没有其他客人。
这时,文一菊问我:“冯先生,进去后,我们要坐哪里?”
“直接坐在吧台那里。”我说:“我们就背对着他们,听他们说话,再伺机而动。”
然后,我转头对程毓梅道:“毓梅,但你不用,你就正面面对着他们,帮我们看他们有什
么动作。”
“好。”程毓梅道:“交给我吧。”
“绿灯了。”文一菊道。
“走吧。”我一边说,一边率先迈开了步伐,“让我们去搞破坏吧。”
第三步,开始。
“欢迎光临。”
一进店,吧台后的店员,就热情地嚷了一声。
口罩的确有用,只见邹许二人立刻朝店门口望了过来,但很快地,两人又将视线移了
回去,把注意力再次放回到对方的身上。他俩第一时间都没有各自认出我和文一菊。
于是我和文一菊迳自就走了过去,在靠近许邹两人座位旁的吧台位子坐了下来,各自
点了咖啡与餐点,背对着他们;而程毓梅却是轻巧地一跃,直接坐在了我身边的吧台上,
居高临下地正面面对着许邹两人,那一对修长白瘦的粉嫩玉腿,悬空轻晃着。
也许是因为突然有客人进来了,在我们坐定后,接下来的几分钟里,许邹两人都没有
交谈。
但我们还是能感觉得到,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凝结如冰——尽管我们是背对着他们。
我默默地拿出手机,低头装模作样地低头滑著,实际上耳朵已整个竖起,专注地听着
背后的动静。
文一菊也是如此。
“应该快要开始讲话了吧?”
心里正暗忖间,程毓梅却忽然转头道:“喂,你们两个要互动一下啊,不然这样很不
自然呢!”
我一听,立时领悟,盖因我和文一菊是一起进店,一同坐下来点餐的,但如果接下来
两人都没有互动,口罩也没有摘,就只这样子各自一直低着头滑手机,那看起来就很奇怪
。
于是我连忙丢了个LINE的讯息给文一菊:“文小姐,你坐靠近我一点。”
“嗯?”文一菊一愣,转头看我。
我继续丢LINE的讯息给她:
“毓梅说,我们必须假装互动,不然她从旁边看起来,觉得很不自然。”
“所以你坐靠近我一点,我们要假装在互动。”
文一菊立刻“已读”,她马上会意,将椅子轻轻一拉,整个人挪近到我的身边。
但她一下子靠得有点太近了,几乎是贴到我的手臂旁边了,身上迷人的女人香气,登
时钻进我的鼻孔,我不由得心神一荡,对着文一菊白皙美丽的容颜发愣。
——这个女人真的非常漂亮,她天生就有一种能吸引住男人目光的独特魅力。
文一菊也是看着我的,但她的眼神渐渐变得有些疑惑,似乎觉得我目不转睛的视线有
点古怪。
但她尚未开口,一旁的程毓梅已又道:“你们先好好互动吧,演一下,我会帮你们看
着他们在干么的。”
女孩的声音,有如暮鼓晨钟,让我惊了一下,顿时从发愣的状态里被拉了回来,我急
忙转移视线,改望向吧台后方的店员,定了定心神,此时此刻,不该因绮念而分心。
“呃,你怎么了?”程毓梅感到奇怪,便俯下上半身,凑近问我。
“冯先生,你还好吗?”文一菊亦将脸凑了过来,关心地低声问。
我连忙微微摇头,示意“没事”。
“你怪怪的。”程毓梅轻推了我一下,说。
我颇感尴尬。不晓得怎么搞的,刚刚这一瞬间,我竟然有种好像是我正在偷看文一菊
,却被程毓梅意外撞见,但又幸好没被她发现的感觉,心底有一种奇怪的罪恶感,仿佛程
毓梅在旁边,我不应该去偷看别的女人的样子。
于是我连忙点开了YouTuBe,随便点了一支中华职棒全垒打的合集影片,但不开声音
,转移焦点,文一菊见状会意,便凑了过来,紧靠在我的手臂边,认真地假装一起看影片
。
她身上真的很香,似兰非兰,似麝非麝,闻起来十分舒服。
“咕噜。”我还是忍不住暗自咽下了一口口水。
这时,背后蓦地传来许薏芊冷冷地“哼”了一声。
“所以这就是你的解释?”她愠道:“顾米晴只是想找你买房子的客人?”
一听到俏女警的声音,我心头的绮念瞬间烟消云散——这对吵架中的情侣,终于再度
重启谈话了。
“对,就是这样子而已。”只听邹政东道:“一切根本就是你误会了。”
“误会?一男一女私底下约出来见面,你敢说我是误会?”
“你很卢欸,我刚才就说过了吧,因为她原本已经跟我讲定要买一间房子了啊,都快
到成交了,可是她却又突然变卦,跟我说她又不买了啊。”邹政东道:“我当然得约她出
来,问一下到底是什么原因啊!”
我和程文二女皆是一凛,这样听起来,邹政东是给顾米晴安上了一个“只是要找他买
房的客人”的虚构身份,企图依此抵挡许薏芊的质疑。
却听许薏芊不信地道:“那你解释啊!既然只是客人,那你吃饭吃到握住顾米晴的手
干么?”
“那是我情急之下的举动啊。”只听邹政东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因为她突然不买
房的理由,一直讲得不清不楚,我很急啊,我也是有业绩压力的耶!我当然不想放掉她这
个已经接近成交的客人,所以才会去握住她的手。我是在跟她说,有什么困难,可以讲出
来,我听听看,看看事情有没有转寰的余地呀。”
“哼,你再骗啊!”许薏芊啐道:“你当老娘是白痴吗?一个男人会这样去握住一个
陌生女客人的手?还一脸含情脉脉的样子?你唬烂都不打草稿的吗?”
“真的就只是这样而已啦!”邹政东的声音,终于渐渐高了起来,他微怒道:“你不
相信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啦!”
“什么叫‘我也没有办法’啊?”许薏芊的声音,也跟着上扬,“你都不觉得你这样
子很夸张吗?”
“夸张个屁!”邹政东怒道:“做我这一行就是会这样啦,本来就难免会有为了业绩
,偶尔稍微出现一些逢场作戏的举动,又不是真的和对方有什么关系,你现在是在大惊小
怪什么啦?”
“逢场作戏?”许薏芊一听,登时火光道:“喔~~~所以除了顾米晴之外,你也这
样握过其他女客人的手囉?任何女客人的手,你都会这样去握囉?怎么这么贱啊?你是牛
郎吗?”
这话说得极狠,只听邹政东大声怒道:“欸,许薏芊,给我注意一下你的用词!说什
么啊你?”
“我说错了吗?”许薏芊毫不示弱地说:“怎么?你以为大声就有理啊?我看你根本
就是作贼心虚!”
这时,吧台后正的店员,终于出声了。他不卑不亢地对许邹两人道:“客人,不好意
思,请你们注意一下音量。”
许邹两人,倏地就没有声音了。
但是,程毓梅却立刻拍了我一下。
“恽霆,恽霆!”
“嗯?”
“那个邹政东在桌子底下的手,握成拳头了!”
我吃了一惊,连忙稍稍转过头偷偷一瞄,文一菊见状,也跟着动作。
只见许邹两人,正隔着桌子大眼瞪小眼,怒目相向,双方看起来都已火冒三丈,而邹
政东的左手还放在桌上,但藏在桌子底下的右手,已握成拳头了。
我心头“格登”一声,想起先前在顾米晴的回忆里,我和程毓梅看过邹政东私下找顾
米晴出来谈判,结果一言不合后,就忽然暴起,动手打了顾米晴的事。
于是我也用手肘碰了程毓梅的大腿一下,示意我明白了,要是邹政东等一下出现任何
暴力的举动,我会马上去制止他。
但我旋即又转念一想,晓得邹政东其实是不敢在这里动手打人的。因为皮子雄才刚在
电话里,有交代过他,要和许薏芊大吵归大吵,但要注意一下情绪控制,千万不可以闹到
店员报警,搞到情况难以收拾。
所以此刻,他应该是不会出现任何暴力的举动。
果然,大约是一分钟后,邹政东只是继续开口。
“不然你现在想要怎样?”他用很挑衅的口吻,对许薏芊说。
许薏芊见他这种态度,气得头顶几乎是要冒烟了。
“怎样?”她怒极反笑,道:“你竟然还问我‘想要怎样’?我的老天啊,你这个人
是不是根本就没有羞耻心啊?”
邹政东“呸”了一声。
“我没羞耻心?”他啐道:“你这女人有资格对我讲这种话吗?”
“什么?”
“难道你就没有跟其他的男人一起出去过?”邹政东道:“你不也一样吗?总是跟你
们所内那个叫阙建安的男警察一起出去,不是吗?”
“阙建安是我们所内跑专案的学长啊!”俏女警怒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因为
我接管区后,有一些事情的处理方式还不太懂,还有一些地方人士我也都还不认识,所以
要是管区内发生事情,我们副座都会先安排他和我一起行动,带我跟帮我啊!这是工作!
你现在是在跟我鬼扯什么?”
一听到许薏芊如此说道,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难怪之前顾米晴自杀后,俏
女警会是和专案警察一起前来的。
盖因风茂陵曾经指出,正常来说,自杀的案件,专案警察是不会出动的,因为只要是
无疑义的自杀案,警察通常就不会特别去做深入追查,所以专案来了也没用。职是那天,
专案警察和许薏芊一同前来,并不是正常的情况。
——原来只是单纯的因为许薏芊接管区后,很多都还不懂,所以一有案件,文林派出
所的副所长就会安排专案警察阙建安先跟她一起行动,以便去顺利解决案件啊。
“竟然无意间解开这个谜了。”我心想:“原来只是这样子而已,我和风爷都想得太
复杂了。”
正暗忖间,邹政东又再度开口。
“嘿!工作。你看,你不也是用‘工作’当借口吗?”
“我这才不是借口!”
“呿。”邹政东语气蓦地一扬,道:“好啊,你和那个阙建安出去,只是因为工作,
那冯恽霆呢?”
“咦?”
“我在问你啊,你和那个叫冯恽霆的记者,又是什么关系呢?”
此话一出,我心底立刻暗叫一声:“来了!”
——开始了,邹政东要开始反过来抹黑许薏芊,准备跟她吵架了。
只见许薏芊的表情,呆了一下。
显然她完全没有料到,邹政东会突然扯出了我的名字,一时之间,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
但这个反应,却让邹政东抓到了可趁之机。
他啐道:“怎么,无法解释?”
“我和他之间才没有什么关系!”许薏芊立刻道。
“没有关系?呿!”邹政东道:“那你告诉我啊,你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和他见面?你
说啊!”
“那也是工作!”许薏芊愠道:“那个叫冯恽霆的记者,是跑社会线的!因为他要查
案子,临时跟我联络,我才会出来和他见面!”
“喔,所以你跟别的男人私下见面,就是工作;我和别的女人私下见面,就是没羞耻
心。”邹政东挑衅地说:“许薏芊,我看你根本就是双重标准,满口放屁嘛。”
俏女警勃然大怒,“你……你说什么?”
“因为那个叫冯恽霆的记者,为了要查案子,所以才会跟你联络,并且约你私底下出
来见面?”邹政东面露不屑地说:“笑死人了!你以为你是谁啊?刑警?侦查队的?还是
派出所所长?社会记者要问案件,都嘛会先去找这些人,怎么可能会是私下找你这种小女
警啊?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
“我说的是真的!”
“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有你自己知道啦。”邹政东摆出根本不信的表情,酸酸地道
:“哼,昨天晚上在电话里,你还跟我说你是要‘加班’呢!难怪一直叫我不用过去,要
我先去接猫,原来是要瞒着我,去和男记者偷偷见面啊!工作?加班?哼!哼!”
“才不是呢!”许薏芊气急地说:“我只是想说,你过来,然后在旁边等我,也没有
意义啊!还不如不要浪费时间,先去帮我接猫,免得人家动物医院要关门了。”
“那你为什么在电话里,只跟我说是要加班,而没有跟我说,你是要和那个叫冯恽霆
的男记者碰面呢?”
“我怕被你误会!”
“我现在就是误会啦!”邹政东沉声喝道。
许薏芊登时张著嘴,却说不出话来。
邹政东迳自继续道:“所以呢,你和那个叫冯恽霆的男记者,之前是不是也都这样私
底下偷约,出去过好几次了?”
“才没有!”许薏芊尖声道:“我昨天和他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而已!”
“‘第一次见面’而已?”邹政东顿时失声笑了出来,“哈哈,哈哈哈哈!真是令人
感到意外啊!第一次见面?——好啊,那我现在也要说啦,我和顾米晴也只是第二次见面
而已,你信不信?你信不信?”
许薏芊整张俏脸蛋,业已胀得通红,明显被邹政东这一手杀得方寸大乱,一时间不晓
得该怎么继续反驳。
“你看,说不出话来了吧!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查案子?我呸!”只听邹政东
猛地声音转恶,道:“许薏芊,我看其实你之前老早就和那个叫冯恽霆的记者,私底下出
去过好几次了吧?”
“我没有,我没有和他出去过好几次!”许薏芊慌张地辩解道。
这下子,情况终于逆转,场面彻底从原先俏女警的兴师问罪,转变成邹政东掌握住了
对谈的主导权,反过来逼问许薏芊。
“再骗啊!你再骗啊!”只见邹政东继续咄咄逼人道:“哼!你刚才竟然还有脸来说
我没有羞耻心?结果根本是你自己身上有屎嘛!说啦,你和那个冯恽霆,背着我出去过几
次了啦?”
“没有,我真的没有!”
“还否认喔?”邹政东恶声道:“还是其实你和他一起背着我出去的次数,多到自己
都记不清楚了啊?蛤?是不是这样啊?”
“邹.政.东!”许薏芊气得尖叫。
但她话才一说完,邹政东蓦地抄起桌上的玻璃水杯,就朝她脸上泼去。
“噗”的一声,俏女警已满脸是水。
我和程文二女皆是大惊,“真壶咖啡店”里的气氛,刹那间就降到了冰点以下。
许薏芊整个人当场就呆住了,表情宛如被邹政东赏了一个耳光,她显然完全不敢相信
,眼前的男人竟会突然这样子粗暴地对待她。
“王八蛋!”程毓梅破口大骂,而文一菊的一对美眸,亦是愤怒地张大,瞪着邹政东
。
只见邹政东重重地放下水杯,恶狠狠地说:“还想跟我大声啊?真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还是说你跟那个冯恽霆其实早就搞过了,现在心虚,怕被我发现啊?”
吧台后的店员见状,再也忍不住,立刻出声叫道:“喂,客人——”
但他的话并没有说完。
因为我已经霍然站起。
时机已经到了。
店里所有人的目光,一下子都聚集到了我的身上。
我抽了几张卫生纸,转身走过去,在众目睽睽之下,伸手去帮许薏芊轻轻擦拭掉脸蛋
上的水。
俏女警惊愕至极地看着我。
而邹政东则马上凶狠地瞪向我,“喂,你谁啊?关你什么事啊?”
我不理他,继续帮许薏芊擦拭掉流到她脖子上的水。俏女警仍是呆愣著,没有说话,
也没有阻止我,显系此刻她的脑袋里已是一片空白。
接着,我把湿成一团的卫生纸重重地扔到了邹政东面前,发出好大的一声“啪”。
然后,我摘下了口罩,指著邹政东,一个字一个字地冷冷说道:“姓邹的,你他妈的
给我听着,再敢这样对她无礼,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许邹两人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无比地错愕。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许薏芊呆若木鸡地看着我。
她显然根本没有料到,一直坐在吧台的客人,竟然就是我。
邹政东则是眉头一挑,“怎么?你的熟人?”
“我就是冯恽霆。”我冷冷地对着邹政东说。
而他一听,脸色一下子变得非常古怪。
我知道邹政东在想什么——因为皮子雄明明已经告诉过邹政东,他已经搞定我了——
那为什么我会若无其事地出现在这里呢?
不待他们有所反应,我已毫不客气地就在许薏芊身边的座位硬坐了下来。
许薏芊震惊地看着我。
——不能给邹政东思考的时间,必须不停地挑衅他,直到他暴怒为止。
“滚。”于是我对邹政东说:“你马上给我滚吧,滚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砰”的一声,邹政东藏在桌子底下,一直握成拳头的右手,终于放到了桌上。
“很呛是吧?”他凶狠地说:“小子,原来你一直在旁边听着啊?”
我不答话,只挑衅地“哼”了一声。
邹政东的视线,猝然往吧台移去,看向文一菊。此刻,他显然是想仔细打量与我同行
的另外一个人是谁。
“欸,看三小?”我立即啐道:“那位是我姊姊,我警告你,眼睛不要给我乱瞄啊。
”
邹政东“呸”了一声,转头对许薏芊一努下巴,道:“是她告诉你,我们要在这里碰
面的吗?”
“当然。”我说:“‘小芊’要我一起来看看你这个王八蛋,到底要耍什么猴戏。”
邹政东登时勃然变色,而一旁的许薏芊亦吃惊地说:“等等,你、你叫我什么?”
“‘小芊’啊。”我对她笑了笑,道:“你不是一直都要我这样叫你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许薏芊娇躯一震,慌张地说:“我什么时候有要你——”
但她话尚未说完,邹政东已猛地厉声道:“好啊,连称呼都这么亲暱啦!贱女人,你
果然跟他有一腿!”
他的脸色业已变得铁青。
——很明显的,原本邹政东只是想要诬陷许薏芊和我之间“有关系”,借此展开吵架
,却没想到我突然现身,甚至还摆出了一副“我真的和许薏芊‘很有关系’”的姿态,所
以他的醋坛子一下子就被打翻了,是真的动怒了。
很好。
而许薏芊的神情,亦变得心慌意乱,“没有,我没有——”
——不能让她否认。
“嗯,有一腿是还没啦。”于是我强硬地打断了许薏芊的话头,继续对着邹政东冷冷
地说道:“不过呢,姓邹的,你刚才猜得没有错,我和小芊昨晚并不是第一次见面,早在
之前,我们的确就已经一起出去过好几次了呢。”
邹政东脸上的表情,仿佛被我当头重敲了一棒,我看到他的嘴角有一块肌肉,开始在
难看地抽搐著;而许薏芊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扯住我,颤声道:“冯……冯恽霆
,你在乱说什么?”
“乱说?我哪有乱说?”我头一歪,对许薏芊笑道:“小芊啊,都到这种情况了,我
们的关系也不用再对这个烂男人隐瞒了啦!你不是也想趁这个机会,一鼓作气地甩掉他吗
?那不如就干脆一点,直接跟他摊牌吧,大家也好从此断个干干净净啊。”
许薏芊的脸色,霎时间变得一阵青,一阵白,她张著嘴,难以置信地望着我,终于懂
了我是来搞破坏的,只见那张俏脸蛋呆了数秒后,逐渐变色,怒气渐生。
“冯恽霆,你——”
就在此时,邹政东愤怒的声音,已在桌子的对面响了起来,再度截断了许薏芊的话语
。
“原来如此……臭婊子,原来你真的早就脚踏两条船了啊……”
我转头一看,只见一根青筋,业已在邹政东的额头上暴了起来,他正用恼怒至极的目
光,恶狠狠地瞪着许薏芊。
许薏芊慌张地说:“没有,政东,你不要听他乱讲,我真的没有——”
“闭嘴!”邹政东陡然厉声大喝道:“还想否认啊?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臭破麻!”
他的话一出口,我立刻抓起桌上许薏芊的玻璃水杯,一把就朝他泼了过去。
“噗”的一声,杯里的水,已淋得邹政东满头满脸。
“干你娘!”邹政东大为火光,他怒骂一声,已跳将起来,隔着桌子伸手,一把就揪
住我的领口,紧握的右拳高高地举起,许薏芊当场发出一声惊叫,但说时迟,那时快,我
也将手中的玻璃水杯杯口,迅速地直接一递,贴到了邹政东的右眼眼窝眼前。
“来啊!”我毫不畏惧地厉声道:“我说过了,你再敢对她无礼,我就会对你不客气
。”
“住手!你们都给我住手!”许薏芊大惊失色地站了起来,她一面大声尖叫着,一面
伸手,想用力扳开邹政东和我的手,试图将我俩强行隔开。
这时,吧台后方,终于传来了店员高分贝的音量,“客人!请你们自重啊!你们再这
样,我可要报警了啊!”
我看到邹政东的眼里,闪过了一丝犹豫的眼神。几秒钟后,他松开了手,用力地把我
往后一推,然后带着满脸的怒火中烧,退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我心底不禁泛起一声冷笑,看来皮子雄在电话里的交代,的确成为了邹政东的束缚咒
,他其实是不敢造次的。
——那就再刺激他一下吧。
“孬种。”于是我轻蔑地说:“你快滚吧!别来再纠缠小芊了,你这种垃圾配不上她
的,你最好给我永远消失在她的眼前,否则我以后见你一次,就打你一次。”
此话一出,邹政东马上又再度霍然站起,他死瞪着我,整张脸孔瞬间胀成了紫酱色,
两边嘴角的肌肉不停地抽动着,显然已经彻底地暴跳如雷。
几秒钟后,他对着我发出了一声凶狠的咆哮。
“姓冯的,你好胆就不要走!我找人来跟你讲!”
接着,他就怒气冲冲地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出了店门。
望着邹政东负气离去的背影,我忍不住得意地露出胜利的微笑。
但正庆得手间,蓦地“啪”的一声,一记火辣辣的耳光,已甩到我的脸上。
只见已气得浑身发抖的许薏芊,正用极度憎恨的眼神怒瞪着我。
“冯恽霆!你究竟……是何居心?”她气愤地对着我大叫。
“这个家伙不是个好东西。”我平静地看着她,说:“虽然我的做法粗鲁了点,但是
许sir,为了你好,还是跟他就此分手吧,永远都不要再与他见面了。”事情已经搞定了
,于是我把称呼又从“小芊”,换回了“许sir”。
“关你什么事?”许薏芊愤怒地大吼:“你谁啊你,我跟你很熟吗?你凭什么介入我
的事?”
“从昨晚到今天,我打了很多通电话给你,但你都没有接……”我试图开始解释,但
许薏芊根本不让我说下去。
“我不想接你的电话!我也不想见到你这个人!”她对着我大叫,接着就拎起包包,
也跟着要往门口奔去,显然要去追邹政东,我见状,急忙起身伸手,去抓住了她的手,“
喂,你不要再追过去了!”
“放手!”许薏芊立刻甩开我的手,接着回过头来,用力推了我一把,情绪激动地对
我大叫:“我的事跟你无关!我不认识你!”
就在此时,一道白影,倏地从一旁窜出,抓住了许薏芊的手。
是文一菊。
她和程毓梅已双双站到了我俩的身边。
许薏芊转头怒喝道:“你要干什么?”
“冯先生是在救你。”文一菊平静地说。
“救我?”许薏芊的一张俏脸蛋,已因恼怒而一片殷红,“莫名其妙!简直是莫名其
妙!”
我看到,晶莹的泪珠,已在俏女警的眼眶里打转。
于是我又欲要言,但文一菊却只迳自对我道:“去吧,冯先生,剩下的解释,就交给
我吧。”
我点点头,然后掏出了随身碟,递给了她。
“文小姐,那就拜托你了。”我说:“这支随身碟里,有我们早上看过与听过的全部
影片档与录音档,找个有电脑的地方,播放吧。”
“一切包在我身上。”文一菊接过道。
“谢谢你。”
“不会,你和程小姐赶快去吧。”
走出“真壶咖啡店”前,我和程毓梅都忍不住回头望了店里一眼。
许薏芊终于掩面,痛哭了起来,而文一菊则站在她的身边,出声安慰着她。
程毓梅的脸上,露出怜悯的神色,显然见到许薏芊这样,她有些难受与不忍。
而我却只是又转过了头,坚定地继续看着前方。
“我是对的,我这样做,并没有错!”
我这样对自己说。
第三步,完成。
我和程毓梅直接前往了士林捷运站,在二号出口附近等著。因为皮子雄交代过,要我
不用骑车,他接下来会叫人到士林捷运站载我。
约等了一段时间后,我的手机终于响了起来。
是一组陌生的电话号码。
我心头一凛,立刻接起,“喂?”
“喂?听得到齁?”对方道。
“可以。”
对方直截了当地说:“皮哥要我载你,你人在士林捷运站的哪里?”
“二号出口。”我说:“我就站在靠马路的这边。”
“好,我开过去。”
但是对方挂掉电话后,我却感到有些狐疑,因为这声音听起来有点熟悉,我好像在哪
里听过。
正寻思间,却见到一台黑色马自达休旅车,已从一号出口那个方向旁的马路,远远地
开了过来。
这时,我的手机再度响起。
我知道,这是对方正在确认“将要载的人”在哪里。
于是我连忙举手,对黑色马自达休旅车示意地招了招手。
可是当车头缓缓驶近时,这个画面却宛如一颗石子丢入了平静的水面,在我的记忆底
层漾起了一圈奇异的涟漪。
“咦?”
我登时一愣,之前也过这样的感觉,我好像曾经在哪里看过这个画面。
——同样是我站在路边,然后一辆黑色马自达休旅车朝我缓缓驶近。
这时,黑色马自达休旅车已在我的面前停下了。
车门打开,一位壮得像摔角手,双臂满是刺青的彪形大汉走了下来,他惊奇地看着我
,说:“欸,怎么是你啊?”
我亦是大吃一惊。
因为这个人,是伊智坤。
但望着他的这一瞬间,一个一直封存在脑海里最深处的久远记忆,突然就翻涌了上来
,如飞箭一般地直接射进我的思绪之中。
我当场一把扯住乔伊,厉声道:“我想起来了,是你,原来是你!你就是之前在网络
上,卖我手机的那个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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