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年间的某日。
入夜不久后。
安静的巷弄里——某间店家的招牌灯悄悄地熄灭。
“ LINBO MANOR
Make it old.
Make it real.
06:00 p.m. - 09:00 p.m.
You may get
*Story*
*Dessert*
*Cocktail*
/Seat Reservation/
/No more than four people/ ”
伫立在门口的黑板如此写着:
慢慢地老去,真实了起来。
灵伯庄园的营业时间为晚上的六点至九点。
你也许能在这里获得一个故事、一份甜点,或者是一杯鸡尾酒。
切记两件事,订位,并且不得超过四个人。
低调的装潢,不起眼得令人难以想像它是一间酒吧,而音乐优柔地自屋里传出,Everly B
rothers的All I Have To Do Is Dream。
仿佛在这扇大门后面就是一座时光机,只要转动门把,它便能够带领任何人回到那珍爱的
过往。
“——梦境时分。”
“——随着黑夜来袭的忧郁时光我需要你的拥抱。”
“——每当需要你,我将会编织出一场梦境。”
“——你彻底地属于我,而我会日夜沉醉于你的双唇之间。”
“——唯一的缺点是(天啊)我活在梦里。”
——叮铃。
门上的风铃因为开启而晃动。
酒保自吧台里的暗门出现。
那是贺珂,灵伯庄园的主人。
而我们也习惯在闭店之后,称呼她为上山缕烟。
“还真是准时啊——请进!”
上山缕烟倚著吧台说道。
“都有勇气来到瑞宫,应该不会连走到我面前这么轻易的事都做不到吧?”
女子左顾右盼著,仿佛瑞宫藏有民间传说的七爷与八爷,亦或是铁链拖在地面的声响。
“名字、生日、死因。”
上山缕烟一派轻松地再度说道。
“对了——还有遗愿。”
瑞宫,是她为灵伯庄园取的第二个名字。
那些来不及见到家人、甚至遗忘了回家路途的孤单灵魂,都会在微光的吸引之下伫足于此
。
“我叫做陆欣语,是西元一九六八年十二月二十一日出生,至于死因...我不记得了.....
.”
一头及腰的深红色卷发突显了陆欣语的精致五官,而隐藏在那美丽的外表之下,上山缕烟
看见的是这女孩生生世世的悲惨命运。
“——是不是能够让我看看当时没能出世的孩子?我想知道他过得如何......”
“除了这个还有没有别的?”
上山缕烟冷冷地说道。
“呃——这是什么意思呢?”
“——不构成遗愿,请换一个。”
“我日日夜夜惦记着他,那可是我的孩子啊!”
“难道没人告诉过你——在瑞宫不允许说谎吗?”
任谁都想闯过的禁区,在她的面前却像是周岁婴孩的把戏—谎言。
“你——这是诬赖!我怎么会!怎么可能说谎!”
“你需要一个身体继续活在人间,那孩子便是你的唯一希望,好一个死了还妄想复活的败
类,连自己狠心拿掉的孩子都不放过啊!”
上山缕烟以手指轻敲桌面说道。
“——可惜啊!在这里说谎的人都只能下地狱...无一例外喔......”
突然间“碰”的一声。
艾佛兰克毫不犹豫的一掌将陆欣语击倒在地,冷冷地说道:“放心——反正你本来就没有
来生。”
与上山缕烟在某次前世有过一段情缘的男子—贾斯汀.艾佛兰克,一头明亮橘色的松软卷
发,脸上带有些许的雀斑,深邃的蓝色眼眸散发着迷人的魅力。
“艾佛,你最近脾气真的是不小。”
她望向倒在一旁的陆欣语。
“不过——这个女人必须有来生。”
“它不配。”
“的确是不配,但作为一颗棋子足够了。”
“它已经结束了此番轮回,难道你还想再次干涉夜越传的生死吗?这么做对你到底有什么
好处?”
灵界相传,老炎掌管世间的一切动荡,为至高无上的帝王级别,无人能与之匹敌。祂曾于
一千六百六十年前将儿女降于人间,其原因不详,而一本形似空白书籍的记事簿—夜越传
,也随着那群儿女一起落在这个世界的某处,里头载满了坠落至人间的灵魂必须遭遇的人
生剧本。
上山缕烟不再理会艾佛兰克的告诫。
“我给你——重生的机会。”
她弯身朝着陆欣语轻轻地说道。
“来生的你,将成为一位幸运的女孩,只要爱情不再是你生命中的唯一,那么我保证——
你将永远享有我的承诺。”
“——它们的交换条件又是什么?难道你以自己的寿命作为窜改夜越传的代价,这些棋子
却不用承担任何后果吗?”
艾佛兰克气的握紧拳头。
“你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只剩下多少的时间?”
“所有的一切都是双面刃,只要这些棋子能对来生的我赶尽杀绝,便不会遭到反噬......
”
上山缕烟若有所思地回应着。
“时间——估计两周吧!”
“该死!你只剩下两周不到的性命到底是还在计画什么!更动夜越传的代价如此庞大,这
些败类值得你折寿吗?明明能够活到三十六岁的人却提早十年划下句点!”
——叮铃铃——叮铃铃,门上的风铃再度响起。
“——你好。”
男子探出头。
蓝色的昏暗空间顿时映入眼帘。
木造的老旧吧台与黑色皮制旋转椅,几座橱柜立于墙面上,放置了数百瓶的酒。
烛光映照在美丽的酒杯上,阵阵闪烁的光景俨然成为最梦幻的星空。
上山缕烟取下悬挂的高脚杯,为自己倒了一杯勃根地,轻轻地以手指画圆晃动着深红液体
。
——哐啷。
她望向一旁地上的量酒器,被艾佛兰克愤怒的扔了出去。
“你将自己置于绝境之中!”
这是三年来艾佛兰克第一次对贺珂生气。
“事实并非如你所说那般,只不过......”
上山缕烟抿了唇边的红酒继续说道。
“——谁都不能成为牺牲者,特别是他。”
“呃——那个......”
“不好意思——我们打烊囉!”
她迳自点起菸,打发了瞠目结舌的男子。
或许对于这名男子来说,今晚不过是一场梦。
一个对着空气说话的女人,凭空飞起的调酒器具,还有在门口所感受到的刺股寒意,都会
随着时间...慢慢地淡忘......。
而这个世界,却没有巧合与偶然。
特别是...踏入招牌灯熄灭之后的灵伯庄园......。
瑞宫。
“所以你才选择用这种自杀方式来曝光自己吗?”
艾佛兰克仍靠着橱柜等待她的解释。
“——我们只希望你能够以最安全的方式来完成这个使命,而非牺牲自己!”
“我想——是来不及了。”
上山缕烟露出一抹微笑。
温柔地仿佛能将艾佛兰克彻底融化那般。
皎洁的月光哗啦啦的洒落,透过了树叶与枝干,在地面上形成一幅美丽的水墨画,而枝叶
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如同精灵在树丛中优雅地飞舞。
她起身穿过了暗门,而艾佛兰克紧随在后。
他们匆匆步出了小径。
——唰——唰。
树叶在风的轻拂之下舞动着。
那是上山缕烟以灵魂姿态与艾佛兰克在树林中穿梭,扬起了风的躁动。
“我与你——会再相见。”
上山缕烟望着那位从灵伯庄园离开的男子。
“看来——最后的时间必须留给你了。”
感受着与风融为一体。
她终于绽开了今晚的第一个笑容。
“待你死后——会拥有重生的机会。”
上山缕烟的话语随风飘扬,就这样传到了远方,而她的躯壳静静地倚在吧台上,脸庞留有
几行泪痕,就像沉沉地睡去那般。
死亡,究竟算得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