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名：秉烛游
作者：小黄叔
愿天下读书人，
不为大势所趋，
不为大义所困，
不为大局所惑，
不畏前路漫漫无光，秉烛而行。
── 李惜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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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致良知
第十七章 渴望
深夜，富新镇旁的小山。
袁世荣单手抓着一只不停扭动着四只，像是土拨鼠的气妖。
灰绿色的气机顺着粗壮的手臂进入他的身体，直至文宫之中，右脸上的绿色网纹隐隐变得
更加稠密，就像是心脏鼓动一般忽明忽暗。
袁世荣皱起眉头，像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恍惚之间，却回忆起了过去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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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世荣是在幼稚园的时候认识住在隔壁的同龄小孩 ── 张莉。
不过袁世荣没怎么叫过张莉的名字，他都叫她小黑。
因为张莉个性非常怕生内向、害羞无比的，浏海长到的眼睛遮住半了张脸，总是缩著身子
一言不发的跟在自己身后，就像是一只小黑狗，又像是一只小黑猫。
所以叫小黑。
袁世荣的父亲早逝，母亲为了扛起这个家，每天早出晚归；小黑的父母健在，但也只是普
通的工薪家庭，也是每天辛苦的工作著，两个没有其他兄弟姊妹的孤单小孩就这么偶然的
聚在了一起。
从国小到国中，没有什么惊心动魄的意外、没有什么超凡脱俗的事件，就这么平平淡淡的
生活着，似乎也非常的快乐。
至少袁世荣觉得，不爱说话的小黑只要坐在一旁，就会有一种家的感觉。
这是两个人都没怎么体验过的美好幻觉。
然后这份平凡而美好的生活在上了高中后被残忍的打碎。
霸凌出现了。
起因也许是在开学后没多久，小黑不小心碰倒了班上染发太妹的水瓶、也许只是单纯那群
每天闲著没事干的人，看唯唯诺诺、身材娇小的小黑好欺负，霸凌就这么开始了。
不，在那群人眼里也许这根本不叫霸凌，叫捉弄或是好玩。
阴沉女、丑女等绰号莫名其妙地出现。路过时突然掀开小黑的浏海、或是踹一脚她的桌椅
变成班上常见的风景。书本、文具莫名其妙的消失也是正常无比的事情。
“小黑，你有跟伯父伯母说了吗？我们今天去找老师吧？”
“不、不行，不要给爸爸妈妈添麻烦。”小黑低垂著脑袋猛力的摇头：“这样就可以了，
我可以忍住。”
“小荣，你在学校也离我远一点吧，我怕会牵连到你...”
“咦...？”
小黑已经很久没有说这么多话了，会说出这么多内心的想法，是因为眼前的人是袁世荣，
一直以来都在身边的人，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伤害到他。
对于小黑说的话，袁世荣不太能理解，但他决定先按照小黑所说的做。
甚至，也许他自己也没发现，在内心深处有股极微小的庆幸。
庆信自己不会成为被霸凌的目标。
只是没过多久，他也开始自顾不暇。
班上的混混高中生们似乎开始感受到权力与支配的迷人感，在班上不停地寻找机会展示自
己的力量。
从小到大都长得比较肥壮的袁世荣成为了最好的目标。
跑腿、勒索零钱、挨揍、威胁，一件一件的发生在自己的身上，袁世荣终于能体会到小黑
的感受。
真的说不出口。
在一脸疲惫、深夜才工做回家的母亲面前说不出口。
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为了校誉名声的老师面前说不出口。
只能忍着。
面对一群刺龙刺凤、满嘴脏话的混混们只能忍着。
在学校里甚至要假装与小黑没有交集，因为两个被霸凌的人如果被发现居然是一伙的，只
会被欺负的更惨而已。
小黑本来就不太爱说话，但现在似乎比以前更沉默了。
公园里，袁世荣看着坐在自己身旁发呆的小黑默默地想着，好几次想要开口，却都把话咽
了下去。
被欺负久了，似乎连勇气都失去了。
看到那群混混，甚至都会下意识地发抖。
高中一年就这么不知不觉得过去，班上的混混与太妹们逐渐合流，变成班上最大也是最强
势的势力，各种霸凌也越演越烈。为了升学全力念书的优等生不想理会，甚至还会因为借
抄作业被感谢；一般的同班同学怕惹麻烦、不愿意招惹这样的恶质团体，全都假装没有看
见、只为守护自己平静美好的高中生活。
顺便感谢班上有袁世荣、张莉替大家挡灾。
那一天，袁世荣一辈子也忘不了的那一天到了。
今天的最后一堂课是美术课，课一上完，人手一杯用来洗水彩笔的脏水。
一个带着舌环的金发太妹拎着杯子来到小黑的书桌前，就这么缓缓的倾斜杯子，让那混杂
著多种颜色的脏水慢慢淋在小黑头上。
脏水顺着头发留下，弄脏了脸、干净的学校制服衬衫和裙子。
小黑没有反抗，只是头低的更低，简直就像是要塞进脖子里似的缩著身体。
“哈哈哈哈哈好好玩！叫我毕卡索啦，人体彩绘超级抽象画！”
“人体彩绘勒！你好坏！”
“哈哈哈哈哈！”
这时，染著金发、把衬衫解开两个扣子、带着金属项链，班上的混混老大　──　柳朝弘
走了过来，他从后面拉住小黑的制服后领前后甩动：“欸欸，看不出来你这个阴沉女身材
挺好的嘛。”
肮脏的画笔水弄湿了小黑宽松的制服衬衫，让衣服紧贴着她的上半身。
小黑虽然矮小，但身材曲线很好。
“我听说很多看起来像乖乖牌的女高中生下课后都会去找上班族大叔做援交。”柳朝弘毫
不掩饰目光的盯着小黑的身体：“援交女，你一次赚多少？”
小黑全身颤抖著，拼命的缩身想要挡住自己的身体。
班上的普通同学见状连忙加快收拾东西的速度，想要尽早离开教室。
袁世荣坐在教室的最角落、最靠近垃圾桶的位置，目光呆滞的看着眼前的景象。
全身发抖。
怎、怎么办，要喊停吗？
袁世荣下意识的摸了左脸颊，昨天被掴巴掌的地方还隐隐作痛。
“欸，老公，不如这样，我们去游泳池帮她洗个澡怎么样？那里有超强水柱哦！”金发太
妹谄媚的对柳朝弘说道。
“不错！好主意！”柳朝弘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小黑的衣领，拖着她就往教室外面走。
“哈哈感觉超好玩耶。”
“还可以顺便洗衣服，老大人真好！”
“走了走了，总算不无聊了！”
4、5个混混和太妹簇拥著抓着小黑衣领的柳朝弘走出教室、往体育馆的游泳池走去。
袁世荣呆呆地看着那一群嘻笑打闹的背影，颤抖著的双脚始终没能鼓起勇气站起来。
双手，无力的握拳放在桌上。
心中，只有一片空白。
...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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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那一天晚上，小黑自杀了。
悬挂在房间里的小黑，只在桌上留下了“爸妈对不起小荣对不起我先走了”的纸条。
纸条上是满满的泪痕。
那一个月底，母亲死了。
死因是过度疲倦，在过马路时晃神被经过的车子撞死。
那一年，袁世荣把自己放逐到了没有色彩的世界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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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队长，你最好不要骗我。”
袁世荣手中的气妖的全部气机都被吸入到了文宫之中，然而，文宫之中却如往常一般，依
旧没有任何反应。
自从那天，墨镜男对他解释了回到过去的可能性后，袁世荣的内心终于出现了后悔以外的
情绪。
是渴望。
渴望回到那一天改变一切。
────
“本命字？”
“对，本命字。”眼镜男用食指戳了戳镜框下缘：“本命字是读书人最重要、也是最神奇
的东西。”
当你心中拥有足够坚定的信念、拥有足够的渴望，本命字会为读书人带来奇蹟。
曾有一位在战斗中失去双脚的人，升第五境时在本命位上写下了“脚”字，他的双脚恢复
了原样，甚至更加强壮。
曾有一位无比希望成为女人的男人，刚找到本命位升上第四境后，便立刻写下了“女”字
，他，不，她又跨上了第五境，成为了绝世美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本命字确实是许愿机，只是你必须对你的愿望有无与伦比的了解、还有
无与伦比的渴望。
因为有更多半吊子的家伙写下了字，却什么也没能改变。
你必须比任何人都要希冀改变些什么，本命字才会为你改变些什么。
“所以你如果想要像小说一样回到过去，虽然听起来荒谬，但我觉得是有可能的，比等科
学家发明时光机有可能的多。只要你的心意足够足够坚定，然后在找到本命位后，把适合
的字写上去。”
墨镜男当时是如此说道。
那么自己究竟要多久才能升上第四境，找到本命位？
“参考你测试的资质，如果按部就班的修练文气，顺利的话大约3、40岁。”眼镜男回答
道：“但我还是要补充一句，这只是有可能，毕竟穿越时空和真实的例子比起来还是太夸
张了。”
无所谓，只要有可能就好。
当时袁世荣21岁。
意思是要等10年，至少10年。
他不会害怕悔恨再折磨他10年，因为那是赎罪，那是他应得的。
但他很恐惧。
恐惧在这10年中被安逸地生活消磨，进而妥协，甚至开始遗忘。
袁世荣绝对不会原谅这样的自己。
所以他不敢等。
于是，他离开了公司，用自己的方式，仅仅花了3年，就站稳了第三境，目视著近在咫尺
的第四境。
本命位仿佛触手可及。
哪怕把自己搞的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痛苦不堪。
袁世荣一点也不在乎、一点也不后悔。
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他也想回到那一天改变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