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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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利用死人所做的心灵枷锁
客厅里的时间,仿佛静止似的,我们三人都呆望着邹政东,不懂他何出此言。
半晌,顾米晴定了定神,道:“我听你在胡扯!”
“我没有胡扯。”邹政东却平静地说:“我说的是实话。”
“我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大学生,甚至连见都没见过她……”顾米晴话说
到一半,忽然狐疑地说:“等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个女大学生叫程毓梅?刚刚的新闻,
根本没有讲到她的全名啊!”
“那我再告诉你一件事吧。”邹政东伸手往地板一指,“这里——对,就是这间屋子
,就是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孩子,生前最后所住的租屋处!”
这话一出口,顾米晴登时大吃一惊,“你、你说什么?”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那就跟我来吧,我给你看证据。”邹政东迳自转身,朝屋内的
那间套房走去。顾米晴微一迟疑,但很快地就起身,快步跟上。
我和程毓梅亦赶紧跟在两人的身后,只见程毓梅一个箭步,就超越了顾米晴的身躯,
尾随在邹政东的背后,显然她比顾米晴还要心急。毕竟先前一进屋时,她就有想要立刻去
看看自己曾经住过的房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的举动,只是因为刚才客厅发生了那段插曲
,才让她停下了脚步,折回客厅。
“喀”的一声,邹政东把那间套房的门给打开了。
但紧跟在他身后走进去的程毓梅,却倏地就煞住了脚,两眼急急地朝房间里面望去。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连忙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顾米晴的身体,冲到程毓梅
的身边,也往套房内张望。
只见套房里,除了浴室外,放著一张全使用粉红色系寝具的双人床;床旁有一张书桌
,倚靠着窗,书桌的两边,则各放置著一个大型木制组合书柜,以及一个大型木制衣柜,
整体显得简约、干净且整齐。
“毓梅,有什么不对吗?”我问。
“都不一样了。”程毓梅说:“虽然家具摆设都还是原来的位置,但我的东西全都已
经被清掉了,像那些猫咪的东西,也都已经不见了。”
“……”
程毓梅自顾自地又道:“其实这样也合理啦,房子的使用者都换了,那旧房客的东西
,被清光也是很正常的事。”
“应该是你的家人来收走的吧。”我说。
“大概吧。”她说。然后开始往房间里面走,左顾右盼。
感觉她有点松了一口气,但却又像是在搜索什么似的。
于是我狐疑地问道:“你是有特别想看什么东西还在不在吗?”
程毓梅顿了一下,但却道:“……没有啦,我没有特别想看什么东西。”
我觉得她没有说实话。
这时,站在房间里的邹政东,忽然对着顾米晴展开了双臂。
“顾小姐,欢迎来到程毓梅的房间。”他似笑非笑地说:“我先声明喔,我可没有故
弄玄虚。虽然她的东西,都已经全被清光了,但这里的的确确就是那个女大学生生前最后
所住过的地方。”
顾米晴“哼”了一声,显然根本就不相信邹政东的话。
邹政东见状,笑了笑,对著书桌中间的大抽屉一指,道:“顾小姐,如果你不相信,
自己打开这个抽屉看看吧,里面可是有证据,能证明我所言非虚。”
顾米晴走过去,伸手打开抽屉。
邹政东在她身后叫道:“是不是有一个相框?”
不料,他这句话一脱口,程毓梅忽然娇躯大震,急急忙忙地冲到顾米晴的身边;而就
在此时,看向抽屉里的顾米晴,却当场发出一声惊呼,整个人如遭雷殛,一整个懵在原地
。
“这、这是——”
我连忙也走过去,要看。然而,程毓梅却猛地回过身子,一下子就挡在我的面前。
“恽霆,你不要看。”
“为什么?”我不解地说:“那是什么东西?”
“没什么。”程毓梅有些慌张地说:“就只是一张普通的相片而已,没什么好看的。
”
“那就让我看看嘛。”我说。
“不,你不要看!”程毓梅却坚决地挡住我,“恽霆,那跟你没有关系。”
“我看一下嘛。”我伸手把她轻轻推开,但程毓梅却突然用力地把我扯住,不让我往
前走。
她生气地说:“就叫你不要看了,你为什么还这样?”
“看一下又不会死。”我不耐烦地回嘴道。
但我话一说完,就顿住了。因为顾米晴已伸手,把抽屉里的照框拿了起来,而我的双
眼立时就被那张照片给吸引住了。
那是一张双人照。
地点是在海边,一名戴着银框眼镜,长相白净斯文的男子,正搂着程毓梅,两人站在
沙滩上,以潮起潮落为背景,所拍摄的情侣照。
我“啊”了一声。
刚才,我在电视新闻里,已经看过了这个男人。
广华仲。
照片里,他大男人地搂着程毓梅的肩,而倚着他的程毓梅,笑得也非常灿烂,两人的
神情甚是亲暱。
“我就叫你不要看了……”
我转过头,只见程毓梅颓然地在床缘坐下。
我登时就后悔了方才吐出那一句“看一下又不会死”的话来。
“对不起。”我顿感尴尬,只好这样说。同时也已明白,原来刚才程毓梅急着进入这
间套房,其实是想要确认这张照片还在不在。
心里顿时有点不是滋味——虽然晓得,广华仲在程毓梅的心中,还是存在着一定程度
的地位,但广华仲都把她骗财骗色的杀了,生前也只是把她当成一个准备和杨天星交换灵
魂用的容器,她竟然还念念不忘与他的合照,一进屋就急着要找这张照片,而且还不愿让
我看到——老实讲,在尴尬之余,我其实有点不爽。
“不,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却听程毓梅低声道:“恽霆,不好意思,我刚才
不该用那种态度对你。”
“嗯。”
“你生气了?”
“有一点。”我承认。我也不晓得自己在不爽什么,但程毓梅企图阻止我看到这张照
片的举动,就是让我感到有点不太爽。
“对不起。”她又道歉了一次,“恽霆,我不晓得自己刚才是在想什么,我就只是…
…不想让你看到这张照片而已……”
“没关系。”我说:“反正你的确曾经和广华仲在一起过,会有这种合照,也很正常
,我也不会感到很意外……”
“不是!”程毓梅突然大声地打断了我。
我看着她,女孩的神情已是变得十分懊恼。
“我就是不想让你看到!”她恼道:“我也不晓得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但我就是不想
让你看到这种照片!我不要!”
我愕然地看着她。
但程毓梅却开始生闷气,不讲话了。
我不由得想起,刚才她进房间后,发现所有东西都已清光时,竟有点松了一口气的感
觉。
她是真的不想让我看到她和广华仲的亲暱合照。
此时,场景里的顾米晴,却已是一脸惊疑不定。这张程毓梅与广华仲的合照,让她整
个人的情绪瞬间紧绷。
“看吧,我没有骗你,这里之前真的是那个叫程毓梅的女大生,最后所住过的租屋处
。”只见邹政东好整以暇地走到她的面前,道:“不过啊,在我接手这间房子之前,她的
所有东西,前屋主都已经要她的家人来收走了——而这张照片,要么是她的家人仓促之间
忘了拿;要么就是因为照片里也有那个杀人凶手广华仲,所以她的家人不想拿——总而言
之,我也是接手这间房子后,才在这个房间里发现这张照片的,前屋主也没有处理掉。也
因为这样,我去问了前屋主,对方才跟我承认,那个叫程毓梅的女大生,生前确实住在这
里,我才会知道这件事。”
顾米晴僵著一张脸看着他。
“她真的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孩子,对吧?”邹政东用很轻佻的口吻说:“我原本是想
丢掉啦,但因为之前杂事太多,忙到忘记了,就一直搁在这个书桌的抽屉里。没想到今天
却刚好用来证明我没有说假话呢!看来真是天意。”
“天意?”顾米晴疑声道。
邹政东冷笑了一声。
“我现在就来回答你刚才的疑惑吧。”他说:“首先,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女大生的
全名,叫程毓梅呢?呵呵,这是因为啊——嗯,刚才新闻你也听见了,记者有说,那个杀
人凶手广华仲,在杀掉程毓梅之前,有先逼她把父母留下来的房子,以较低的房价卖给一
位邹姓房仲,然后再进一步夺财;那我现在就坦白告诉你吧,当时那个去买她家房子的邹
姓房仲业者,就是我!”
“咦?”顾米晴再度大吃一惊,她惊讶的嘴都张开了。
“所以啊,我因为房子买卖过户的事情,当时就有和程毓梅本人接触过。虽然只有见
了几次面,但我理所当然的是会知道,她的本名就是叫程毓梅。”
一边说著,邹政东一边伸手,把顾米晴手中的相框拿了过来。
“好了,再来,为什么我会说,‘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大学生,其实就是你间接害死的
’呢?”邹政东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神秘的微笑,把相框放回桌上,让照片里的广程两人,
都正面面对着顾米晴,“顾小姐,那是因为啊,当时广华仲带着程毓梅来找我时,我其实
是有察觉到,这个女孩子,有点不太对劲呢。”
“不太对劲?”
“感觉啊,她就好像被广华仲控制了一样。”邹政东平静地说:“在那笔房屋的买卖
过程中,明明所有权人是这个女孩子,可是一切却全是广华仲在做主。这个叫程毓梅的女
孩子,完完全全的没有个人主见,广华仲也明显不允许她有个人意见,所以她也不太说话
,看上去很忧郁。有几次她似乎想开口表达个人意见,但却都被广华仲强硬地打断阻绝了
,她只能继续安安静静的、乖乖的签字,同意把自己的房子以低价卖给我,过户给我,感
觉她就像是广华仲手中的傀儡戏偶。”
他似乎完全精准地说中了程毓梅当时的情况。我看到,坐在床边的程毓梅,脸色已从
原本的生闷气,越变越难看。
然而,顾米晴听完这些话后,表情却显得有些困惑。
“那……跟我有什么关系?”她低声道。
“嗯?”
“我、我的意思是说——我很同情这个女孩子,可是,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邹政东“嘿嘿”地笑了两声。
“因为我事后常常在想,如果那个时候,我放弃掉这笔房屋交易,深入一点追问,细
察,探探男女双方的口风,或是果断地报警,也许就能阻止这一件悲剧的发生了。”他说
:“那也许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孩子,就不会被广华仲夺财夺色后,残忍地杀死,然后弃尸
在台中的荒郊野外,变成一堆白骨了。”
“喔!”我和程毓梅同时一凛,一起看向邹政东。这个男人此刻的表情,竟是相当地
认真。
“可是——”只听他的声音陡然一扬,话锋倏地一转,“可是啊,我当时缺钱呢!因
为我的某项投资,正处于被某对奸夫淫妇不停地作假帐诈财,诈了上百万呢!我可不像另
外一位股东,本职是有着稳定的收入,可以应付著这一切,所以我当时的财务状况,在这
对奸夫淫妇的连年诈财下,是渐渐地陷入了周转不灵呢!”
我和程毓梅登时面面相觑。而顾米晴的脸色,则从困惑,瞬间转为了苍白。她听明白
了,邹政东嘴里的“奸夫淫妇”,就是在指郑英书和她。
只听邹政东继续道:“所以啊,虽然我在那笔房屋买卖的交易过程中,就察觉到了程
毓梅的情况不太对劲,事有蹊跷,但因为我自己的财务已陷入困难,急需开源,因此我不
得已,只好装作什么事都没看到,什么事都没察觉到,赶快低价买进她的房子,然后立刻
高价转手卖出,赚取价差,以填补我被诈财的财务损失!”
顾米晴的脸庞,终于变得面无血色。而站在旁边的我,一颗心更是不住地往下沉,我
已听懂了邹政东所想要表达的“因果”意思。
“这就是‘蝴蝶效应’啊,顾小姐。”只见邹政东定定地看着顾米晴,像下结论似的
说:“我刚才仔细一想,要是没有你,郑英书就不会向我诈财,而我就不会因为手头吃紧
,选择不去深究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孩子当时的状况,害得她孤独无援,一步一步走向死亡
。说到底,这一切不全都是你引起的吗?那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大学生,根本就可以说是你
‘间接’害死的啊!难怪现在她的冤魂,每天晚上都会出现在你的租屋处!真是报应!报
应啊!”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业已转为极度严厉凶狠,每一句话,都像是满弦射出的利箭,直
接当场射向了顾米晴的心脏。
女人的嘴唇,逐渐泛白著。
“我、我听你在鬼扯!”她吞了一口口水,强硬道:“什么‘蝴蝶效应’,你这根本
就是在牵强地穿凿附会!如果照你这么说,那你也是帮凶啊,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孩子的冤
魂,应该也要去找你才对呀!”
“啊啊,也许有一天,这个叫程毓梅的女大生,会来找我吧?”邹政东却振振有词地
说道:“可是顾小姐,我的罪孽顶多只是袖手旁观,但你却是万恶的渊薮啊,是你导致了
我不得不忽视掉程毓梅的最后一线生机,所以追根究底,你才是一切的祸根,是你逼得我
财务陷入危机,我才不得不优先选择自保的!你才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现在
,程毓梅的冤魂是先去找你啊!这就是‘冤有头,债有主’,因果报应,天理昭昭!”
这一席话,说得顾米晴一整个脸色惨白,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但就在此时,在一旁,脸业已绷得死紧的程毓梅,却突然昂首大声道:“说谎!他说
谎!”
我一听,忙问道:“毓梅,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邹政东说了什么谎?”
“我记得,我记得很清楚!”程毓梅对我叫道:“那个时候,小广当着我的面,曾经
直接问过邹政东:‘那你的钱够吗?需要去贷款吗?’而他在第一时间,就马上对小广回
答道:‘靠!华仲,如果我手边不够本,根本就不会来跟你买房子好吗?你放心,我等一
下就可以先付给你们一百万元的订金,只要房子一过户,剩下的尾款我当天就可以汇给你
们了!’
“而且他也真的一办完房子过户,当天就把剩下的钱全汇给我了!整整四百三十万元
,一块钱也没有拖欠。资金周转不灵的人,不可能这样吧?所以邹政东哪有陷入什么财务
困难?他手头的钱明明一直都很够啊!他现在分明是在对顾米晴说谎!”
我心头登时一凛,思绪数转——的确,如果按照邹政东的说词,那程毓梅命案的这个
“果”,是可以因为“蝴蝶效应”,而硬去溯源上推责任到郑英书为顾米晴诈财的这个“
因”。
可是,程毓梅现在的话一定是真的,且四百三十万元并不是一笔小的数目呀!如果邹
政东一下子就能付得出来,那可见他手边的资金确实还是很足够,否则他哪敢贸然再掷出
这上百万元来购屋呢?
况且,就算他是打算要将程毓梅的房子逢低买进,之后再逢高卖出“赚价差”好了,
但就常理来讲,房子这种不动产,也不是说要转手“赚价差”,就能在还没过户到自己的
名下前,先找到下一个买家,并在售价上保证一定能“填补自身现在财务困境”,因此而
买下的吧?因为不能保证房子一定能马上再卖出去呀!一个当时业已有财务困难的人,不
可能再花四百多万元来做这么冒险的投资。
经程毓梅这么一说,我仔细寻思后,顿时醒悟。
“确实如此!”我对着程毓梅拍手大叫:“毓梅,你说得没错。”
因为我同时也发现,邹政东的推论,里面其实还有一个破绽——邹政东明明就是在顾
米晴去找上黎开山之后,才察觉到自己和皮子雄被郑英书诈财了。
这表示,在此之前——也就是在购买程毓梅的屋子时,邹政东根本不晓得自己被诈财
了——那自然也根本就不存在“填补自身财务亏损”的说法。
而且,“郑老师文理补习班”一直是处于盈余的状态,所以邹政东一开始才会舍不得
它因为郑英书的外遇,而结束营业,遂因此才找上顾米晴,要她取代李维茵,希望能让“
郑老师文理补习班”继续营运,继续赚钱下去!
既然都能一下子拿出四百三十万元,来买不在“固定支出”内的房产了,那对于一直
有赚钱,一直有盈余的补习班,邹政东不可能忽视,按照常理来判断,在尚未发现自己被
诈财的情况下,他一定每个月都还是会把要投资补习班的钱,优先给准备好,等著让郑英
书来请款才对。那他那时候手头的钱,绝对是非常足够!
把一切蛛丝马迹重新组合后,再次检视,事实应该是这样子才对。
我对程毓梅快速地说完我所想到的推论后,斩钉截铁地说:“把这一切的证据全部兜
在一起看,就能确定一件事——邹政东现在的确是在对顾米晴说谎,那时候,他的财务并
没有出状况!”
“对吧!”程毓梅道。
“可是……”我却不禁又转为疑惑,“那,邹政东现在说这些谎话,到底是要干么呢
?”
程毓梅亦是面露不解。
我俩望向场景里的顾米晴,只见她一脸惨白无语,明显不晓得邹政东此刻的话,全是
谎言。
这时,邹政东又开了口。
“啧啧啧……”他徐徐道:“所以说啊,顾小姐。你啊,现在已经不单只是对我诈财
的可恶诈欺犯而已了,你甚至还可以说是程毓梅惨死命案的杀人共犯呢!你可真是罪恶的
化身啊!”
“……胡说八道,你少乱安罪名到我的头上!”顾米晴一咬牙,兀自强硬地道:“什
么程毓梅的冤魂找上我?我有去找过一个师父,他说那只是我吃完安眠药后的幻觉而已,
他没有看到有任何鬼魂跟着我!”
邹政东放声大笑了起来。
“那你就继续相信你租屋处里的程毓梅,是吃完安眠药后产生的幻觉吧!”他说:“
顾小姐,可是谁会相信世上有这么巧的事呢?你从来没看过程毓梅,与她素未谋面,可是
刚枉死不久的她,却每天晚上都出现在你家,如果这真的是巧合,那实在是巧合到令人感
到太过诡异了!如果你还是认为,这一切全部都只是幻觉,吓不倒你的话,那你就继续这
么相信吧!反正这都不关我的事!”
顾米晴似乎想要反驳些什么,但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可是啊,顾小姐,你自己看看吧。”邹政东对着她竖起了一根手指头,继续道:“
你今天不就是在不知情的状况下,来到了‘程毓梅生前住过的屋子里’,然后好死不死地
在电视上知晓了‘程毓梅惨死的命案’,以及‘自己与程毓梅命案的因果关系’吗?这一
切可不是我刻意安排的事情喔,因为我在此之前,可是并不知道,程毓梅的冤魂夜夜都去
找你呢。我想,这肯定是冥冥之中,上天自有安排吧!我刚才所说的‘天意’,就是指这
个意思。”
他一再煞有其事的态度,以及笃定的口吻,让摆出强硬姿态的顾米晴,似乎稍稍地开
始有点半信半疑——确实,她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刚才新闻里那个惨死的女大学生,
在此之前会夜夜出现在她的租屋处里?那真的只是“幻觉”吗?只见她的视线,不自觉地
又书桌上的广程两人合照一瞥。
虽然她什么话也没说,表情也没什么变,但这个往照片一瞥的举动,已让邹政东晓得
,这个女人原先拼命否认的心态,正在因“越想越疑”,而开始产生动摇。
“顾小姐,其实我也是满讶异你和程毓梅之间会有这样的因果啦,老实讲你也挺衰的
。”只听他再度开口道:“而我也不是要拿这件事,来对你怎么样,毕竟这不关我的事嘛
!不过因为你现在毕竟是‘我的女人’,我觉得于情于理,我都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
告诉你——因为很明显的,程毓梅的冤魂已经找上了你嘛!要是我没把刚才想通的‘来龙
去脉’告诉你,让你不明就理,一直被她的冤魂给跟着,未来要是出了什么事,我岂不就
又等于第二次的袖手旁观了吗?”
一听到“未来要是出了什么事”这句话,顾米晴表情,立时一变。
“所、所以,你现在想表达什么?”
邹政东道:“我的意思是说,程毓梅的冤魂缠上了你,就代表她的家人虽然有办丧事
,但她的亡魂却并没有因此而被超渡。我看这样吧,你要不要私下把她给‘超渡’掉呢?
”
顾米晴道:“你是要我去联络她的家人,然后再去请道士或法师来,把她的灵魂给收
走吗?”
“欸,不行不行!”邹政东却摆了摆手,道:“千万不能这么做。”
“为什么?”
“顾小姐,你是真的无知,还是假的无知?”邹政东道:“你自己想想,既然当初程
毓梅的家属,都有为她办了丧事了,那该有的招魂、诵经、拜饭等仪式,肯定样样不缺,
那为什么她的亡魂还没有被超渡呢?”
顾米晴摇摇头,表示自己不知道。
邹政东正色道:“我是干房仲的,以前刚入行时,业界的前辈就有告诉过我,有些屋
子里,会有凶死之鬼,但如果不是死在那间屋子里的,那肯定是后来因为‘人’的关系,
而‘跟’进来的——而像那种凶死之后,家属明明有举行丧礼,但却仍出现亡魂未被超渡
,反而现形缠人的情形,就代表着,亡魂一定是心有不甘,所以在‘冤有头,债有主’的
法则下,向阎王申请了黑令旗,前去向害死自己的冤亲债主们讨债——我想程毓梅的冤魂
第一个找上了素未谋面的你,一定也是这种情况。
“她是个可怜的女孩子,生前因为你‘间接加害’的关系,才被杀害惨死,弃尸荒野
。那如果,你现在还要找道士或法师来,强硬地把她收走,想让她无法讨债成功,就我们
房仲这一行的经验来讲,事情成了还好,如果不成,她搞不好会对你更加怨恨,甚至产生
戾气,渐渐化成厉鬼。”
这些话一出口,我愕异地看着邹政东,而程毓梅更是失声道:“他、他在说什么?”
只听顾米晴惊骇地说:“你说如果失败,程毓梅会化成厉鬼?”
“那当然啊。”邹政东道:“她现在找上你,就是来讨债的,结果讨债不成,还被冤
亲债主找道士或法师来,用法术来动用武力镇压,鬼魂肯定会产生怨戾之气啊!如果你选
择这么做,而最后程毓梅又没被真的收走的话,她百分之百会变成厉鬼,对你进行更进一
步的强烈报复。”
“更进一步的……强烈报复……”
“是的。”邹政东煞有其事地说道:“顾小姐,如果事情走到那个地步的话,你将会
害程毓梅的冤魂,永远被怨恨缠身,一旦走到这个地步的厉鬼,将会更难被超渡,以至于
陷入万劫不复的境界,那你等于是又造了一次更深的孽啊!她生前已经这么凄惨了,你忍
心这样对待她吗?”
“……”
见顾米晴不语,邹政东又道:“宝贝,我们先不要想这么多,我们就先来客观地看一
件事吧——你觉得你这一阵子的运气如何呢?”
顾米晴没有说话。
邹政东补充道:“通常被鬼魂跟到的人,是不可能走运的,一定会出事。”
顾米晴仍是默然,但月牙型的双眼,再度望向了桌上的照片,面有所思。
我的心里“格登”一声,叫了一声:“糟!”
程毓梅见状,忙问道:“怎么了?恽霆,你想到什么了?”
我说:“毓梅,我猜顾米晴现在一定是在想,会不会就是因为‘被你缠身’的关系,
所以郑英书诈财的事才会东窗事发,使得她被邹政东给盯上,落得现在这个处境!邹政东
是企图将一切因由,都导向是你的冤魂索债啊!”
“什、什么!”程毓梅大惊失色,当场就从床上跳了起来,震惊地看着邹政东。
一会儿后,只听顾米晴低声道:“那……我该怎么做才好?”
“我刚才有说了。”邹政东道:“你要不要私下把她给‘超渡’掉?”
“可是,你刚才不是有说,最好不要找道士或法师来,将她给强硬地收走吗?要是没
有收成功,害她变成厉鬼,我等于又是在造孽啊……”
“我的‘处理’,当然不是这个方式囉。”邹政东双手在胸前交叉,道:“我们做房
仲的啊,偶尔也是会遇到屋子里出现这种向冤亲债主讨债的鬼魂,那业界里,当然会存在
著一套特有的超渡亡灵做法,看你要不要试试?”
“你说来听听。”
“‘烧经书’。”邹政东正色道:“我们做房仲的啊,如果遇到这种事,又不能请道
士或法师来的话,会选择‘烧经书’来给鬼魂——因为我们不能跟鬼魂沟通嘛,倒不如直
接将经书烧给鬼魂,每一部‘经书’里的经文,本来就都有它的自身法力啊,所以鬼魂会
被‘经书’的法力给渡化,自然会渐渐地放下怨念,自行离去——这道理就像我们烧纸钱
一样,只是我不建议烧纸钱,因为有些阴魂会食髓知味,反而会留下来一讨再讨,所以我
以前房仲业界的前辈,是教我要‘烧经书’。”
顾米晴很认真的倾听着。
“不过也不能乱烧。”邹政东继续道:“听着,必须要烧道教的《太平经》,而且要
每天都一直烧,一直烧,烧到冤魂被‘经书’的法力给感化,自然就会超渡了。”
“《太平经》……?”顾米晴茫然地唸著经书的书名。
而我则心念一动,眼睛不禁瞇了起来,定定地看着邹政东。
但这时,邹政东却突然道:“啊,你等我一下。”
他跑了出去,没多久,又再度回到房间里。而他的手上,已多了一本设计相当精美的
精装版经书。
“而且啊,必须要烧这种才行。”
他一面说,一面把这本精美的经书递给顾米晴。
顾米晴接过,我和程毓梅也凑近一看,只见这本经书黄橙色的书封上,龙飞凤舞地印
著三个大字:
《太平经》。
只听邹政东道:“这部经书啊,本身就有着驱邪之效,所以我在这里,本来就有放了
一本,现在刚好拿给你看看。”
“你刚才说……这个我要每天都一直烧,一直烧才行?”
“是的,一定要这么做,才会有用。”邹政东道:“不过我跟你讲啦,因为这部经书
非常的珍贵,市面上其实买不太到。但在我们房仲业的圈子里,倒是能透过一些比较特殊
的宗教管道,去进货——因为大家都很需要嘛,房仲遇到有闹鬼的屋子,屡见不鲜呢——
所以如果你要买来烧给程毓梅,我可以帮你去买。”
“是可以……”顾米晴迟疑地说,并把书翻到后面一看,但当场却惊叫了起来:“这
、这一本要两千元?”
“嗯哼!”
“这、这太贵了!”顾米晴结结巴巴地说道:“这一本《太平经》要两千元,我现在
的经济状况,根本无法一直买来每天烧啊!我如果有这么多钱,早就先还你了啊——”
邹政东哈哈一笑。
“我当然知道这个情形。”他说:“所以我有个提议。”
“提议?”
邹政东忽然靠近了顾米晴的身边。
“宝贝,我的那些客户啊,其实都是很有钱的人,而通常他们来我的私人招待所,就
是为了玩得开心,因为隐密嘛!所以他们都很能放得开。”他对顾米晴柔声道:“而那对
于陪侍的女招待,他们也都很愿意大手大脚的给小费。就我所见,这些人一出手,都十分
阔绰,我甚至曾看过有一位建材行的老板,一次就给我请来的小姐两万元呢!
“所以啊,你待会在‘担任招待’时,只要对他们千依百顺,无论他们提出什么要求
,就算稍微有点过分,你都全力的配合。让他们一高兴,十之八九就会给你一笔高额的小
费了——我先声明,这些钱我一分都不会拿,都是你的!你事后都可以带走!——我的意
思是,你只要每一次都从这笔小费里,抽出个两千元,或是四千元,不就能买一、两本《
太平经》回去烧了吗?”
顾米晴愣愣地看着他。
邹政东继续柔声道:“你想想,那个叫程毓梅的女孩子,其实真的很可怜呢!因为你
‘间接加害’的关系,害她死得这么惨,到现在都还阴魂不散,无法转世投胎,只能心怀
怨恨地去找你。你忍心让她就此变成厉鬼,永不超生吗?你是不是也该负点责任,每天都
烧一、两本《太平经》,稍微帮助她一下,渡化她呢?宝贝?”
顾米晴不禁又茫然地转过头,再度望向桌上的照片。
照片里的程毓梅,笑容灿烂的得像是一朵盛开的牡丹。
“她本来应该是要有着美好姻缘,和大好未来的孩子啊。”邹政东在顾米晴的耳边轻
轻吐气道:“她不该是因为你的关系,而得到这样子的惨死结局,对吧?”
顾米晴的脸上,越发茫然了。
她就这样一直看着照片里的程毓梅。
而程毓梅和我,则呆愕地看着一脸懵样的顾米晴。
整个房间里安静无声,静到连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能够听得见。
好长一段时间之后,顾米晴徐徐地低声道:“我……知道了……”
“嗯?”
“就……这么做吧……如果真的能让这个女孩子的冤魂被超渡的话,就这么做吧……
”顾米晴黯然望着照片里的程毓梅,道:“我会每次都给你一、两本的钱的,就请你透过
管道,去帮我买《太平经》,让我来烧给程毓梅……”
邹政东一笑,满意地伸手揽住了顾米晴的细腰。
“乖,宝贝,你真是个好心的女人。”他忽然亲了一下顾米晴的额头,“那等一下客
人来的时候,你一定要好好的表现唷!这已经不只是为了郑英书和李维茵夫妻而已了,还
是为了超渡程毓梅的冤魂呢!我相信,她一定能感受到你的善良之心,放下怨恨,然后去
转世投胎的。”
顾米晴却没有反应,她仍是迷惘地望着照片里的程毓梅。
“可是这么做……这个女孩的灵魂,真的能被超渡吗?”
“会的,会的。”邹政东在她耳边柔声道:“宝贝,你这是在做功德啊!也是在洗清
自己的业障呢!”
顾米晴的神情依旧迷惘。半晌,她纤细柔嫩的鹤颈,终于缓缓垂下。仿佛邹政东又拿
出了另一道看不见的心灵枷锁,对着她粉嫩的脖子,毫不留情地重锁上。双重的心灵枷锁
。
望着这一幕,一股无比的愤怒,犹如暴雷一般,彻底地扫遍了我的全身。我感觉到,
血液正在我的血管里加速流动,呼吸也渐渐地急促起来。
而在我身旁,“格格、格格”的咬牙切齿声,正从程毓梅的嘴里传了出来;她紧握著
双拳,美丽的鹅蛋脸,业已气到变成一片铁青。
可是场景却开始模糊起来。
闪光交错时,程毓梅白皙的颈部,已爆出了好几条青筋。
“竟敢利用我……”她整个人正因极度的火冒三丈,而不住地发著抖,“这个姓邹的
人渣,竟然敢利用我……”
“王八蛋……这个人真的是畜牲混帐王八蛋……”我亦是怒到几乎只能吐出脏话。
因为我俩都已经看明白了,晓得邹政东此时此刻,到底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邹政东的这番话,全部都是牵强的穿凿附会——他将两件完全无关的事,硬是组合在
一起,使之看起来像是有前因后果。
盖因先前,黎开山业已判定,夜夜出现在顾米晴租屋处里的女孩子,是“幻觉”,那
笃信黎开山的邹政东,显然不可能去否定黎开山的看法——从之前在“翻点咖啡店”里,
他曾对皮子雄说过“我随身携带师尊给的护身符,哪怕她变成什么红衣厉鬼?”这点来看
,邹政东是非常相信黎开山这位“师尊”的——那既然“师尊”都说那是“幻觉”了,他
自然是也认为顾米晴租屋处里的女孩子,不是“真的冤魂”。
他明显只是因为刚才看到了新闻,以及恰好得知了顾米晴租屋处里的女孩子,竟然是
“程毓梅”的这个“巧合”,于是心念一动,想要趁机借此对顾米晴再度施加心理压力—
—把那个“假的程毓梅”,于顾米晴的观念中,从“幻觉”扭曲成“冤魂”。
因为他要顾米晴“再一次认命地屈服”。
先前他对待顾米晴,全是以暴力威胁,粗鲁的逼迫,因为邹政东可以完全不用在乎顾
米晴的情绪状态,想上她就上她,想踹她就踹她;可是等一下,顾米晴要“陪侍”的,是
他的客户。
虽然邹政东叫顾米晴要好好整理情绪,可是第一次做这种“陪侍”工作的女人,怎么
可能真的放得开?万一客户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而顾米晴的配合度,又低于客户的预期
,那邹政东原本准备要谈的生意,搞不好会泡汤!
所以他只好再一次地对顾米晴戴上心灵的枷锁,让顾米晴“再一次认命地屈服”。
——就是因为你和郑英书对我诈财,使我不得不对程毓梅冷眼旁观,所以她的惨死,
就是你顾米晴“间接”害的!
——“冤有头,债有主”,程毓梅的冤魂就是来向你讨债的!
——这毕竟这不关我的事嘛!但我觉得,你应该要对“间接”害死这个可怜女孩一事
负责。
这是邹政东刚才不停反复对着顾米晴强调的话语,只要让顾米晴真的产生“好像真的
是我‘间接’害死了程毓梅,所以她的冤魂才会找上我”的半信半疑错觉,他的目的就达
到了。
人不可能都不经思考的就全盘都信,但只要一产生“半信半疑”的错觉,就会在“越
想越疑”的心理作用下,渐渐地“将信将疑”。
而且邹政东还设下了一个陷阱。
他先藉著“失败后会害程毓梅变厉鬼”的话语,阻绝了顾米晴想找道士或法师的念头
;再假借着要超渡程毓梅冤魂的名义,要顾米晴开始去买《太平经》来烧掉。
只要顾米晴开始“将信将疑”,并且同意开始要去买《太平经》来烧,想要帮助超渡
程毓梅的冤魂,那不只等一下,甚至在今天之后,她就会为了要达到“每次买一、两本来
烧”的这个目标,自动地想赚进更多的小费;那在“陪侍”上,她的配合度自然会提高,
抗拒力会降低,就像看着胡萝卜的驴子一样,不停地努力行动着。
这可比用“我要找郑英书摊牌”来威胁她,还要有用,因为一切都会变成是顾米晴自
愿去做的。
只要利用了程毓梅这个“死人”,邹政东就能让顾米晴在“将信将疑”之下,彻底地
屈服,从此之后乖乖地做好“陪侍”的工作。他也不用再费心力,一直恐吓要顾米晴“绝
对服从”。
——反正黎开山已经判定过,那是“幻觉”,所以邹政东根本不用担心,自己利用了
那个“冤魂”,会不会惹来什么报应。
我心里暗忖,难怪刚才在客厅里,邹政东发现到顾米晴与程毓梅命案的“巧合”后,
他会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竟忽然没来由地冷笑了起来。
短短一瞬间,就能想到这么狠毒的做法——这个人,真的阴狠狡诈到一个极度恐怖的
地步。
我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这时,眼前闪光,渐渐消失了,新的场景又准备要开始了。
然而此际,程毓梅却缓缓地开了口。
“恽霆,那本精装版的《太平经》,小广……以前有拿给我看过。”
“嗯?”
“小广说,只要是黎开山的信徒,就必须要买。而那是他们教团委托合作的书商印制
的,所以市面上当然买不到,只能向他们教团购买。”她默默地说:“可是,小广同时也
说,只要是像他这种跟在黎开山身边的人,想要,随时都能去找合作的书商拿得到,甚至
要直接大量拿取,都没有问题,还能只拿印书的成本价,到底哪里珍贵了?哪里还需要透
过什么‘房仲业圈子里的特殊宗教管道’去代购呢?邹政东……根本是捏造了一个‘房仲
业界的独有驱鬼法’,在欺骗顾米晴啊……”
她的声音很闷,像是一股化不开的郁气。
但我的心,却已听得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如陷冰窖……
这表示,邹政东现在做这件事,还有另一个目的。
他要反过来,趁机对顾米晴诈财,把这只落在他手里的肥羊,剥两层皮。
因为邹政东明显就是黎开山身边的人,所以他要以很低的成本价,去大量拿取这种精
装版的《太平经》,根本易如反掌——那换句话说,顾米晴如果每次都抽出二到四千元,
来向邹政东买《太平经》,实际上就是等于被邹政东诈走中间的价差。
而经书只要被烧掉,那他诈财的证据,就形同灰飞烟灭了,就算之后顾米晴发现自己
被骗,也没有证据可以证明,邹政东骗她——所以邹政东才会说,经书要用烧的。
这个人,真的打算把顾米晴给吃干抹净。
一股恶寒,逐渐从我的心里,无止境地往外冒。
人,竟然真的可以这么心狠手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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