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女第一句话,便是要自己离开,这让阿嫦颇为错愕,她再抬起头,玄女已走进柴房
,蹲在被红布包裹的人身旁,一手扶著,一手拿花草扫著。
“玄女大人…是在救治此人吧?…哇,这妹子真漂亮!”
阿嫦提起胆走近,看见红布中人,是个穿着新娘装,年约十七八岁的美丽女孩,两眼
闭着,表情安详,脸上虽毫无血色,但身体微微一起一伏,似是睡得极沉。
“走”
“玄女大人,这姑娘看着没半分血色,不如,民女端些热汤来替她暖暖?”
“嗯?”
玄女动作一停,女孩的身体起伏顿时消失,面上浮现骇人红斑,但阿嫦已转身,快步
跑往厨房。
“乖孙啊!妳俩磨蹭什么?这豆腐花可要凉了…”
杨姥姥端著一碗热腾腾豆腐花,嚷嚷着走来,看见红衣玄女和地上红衣女孩。
红衣玄女将手放下,女孩身体又开始一起一伏,红斑消退,只是,并非呼吸气息。
杨姥姥看着披头散发的红衣玄女,红衣玄女藏在发下的两眼也看着。
姥姥呆了几秒,接着慈祥一笑,拿着豆腐花走近。
“哎呀,姥姥忘了你们快拜堂,来来,趁没人见着,先喝一口,甜的”
杨姥姥慢慢走到玄女身旁,吹凉了一匙豆腐花,微抖著伸出。
红衣玄女慢抬起头,发下档著的眼睛,微微瞪大。
“我说你这小子,愣著做什么,快喝”
“恩…”
红衣玄女停了停,默默移动颈子,凑近汤匙,细嫩的豆腐花,吞下。
“好吃吧,乖孙,这可是你从小最爱吃的,再来一口”
“恩…”
“来来,把你媳妇儿扶起来,一人一口,连心长久”
红衣玄女全身颤抖一下,发后,点点滴下泪。
啪!
姥姥竟打了玄女的头,力道还不小,红衣玄女慢慢将头撇了回来。
“哭什么哭,等会儿拜堂了,便是男子汉大丈夫,姥姥平时怎么教你的?”
“恩…”
“男儿成亲,就得多多挣钱养家,人有钱才不会让人看不起,尔后,钱多了,就开始
助人,不欺负人,懂不?”
“恩…”
啪!
姥姥又训斥地一手打在玄女头上。
“姥姥问你话,要说懂,什么嗯嗯嗯,懂不?”
“恩………懂”
“真乖,来,也给乖媳妇吃一口”
月光下,驼背瘦小的杨姥姥,慈祥地喂著红衣玄女和女孩,一匙,一匙。
虽然,女孩不曾开过口,只能让豆腐花沾在唇边,但豆腐花,仍是甜的。
当年,来不及熬好的豆腐花,填补,那一夜,不及拜堂的遗憾。
这时,阿嫦正手端著热汤,没有出声打扰,静静靠在后门边看着,感叹一笑…
接着的三日里,红衣玄女和女孩,便待在柴房,每到深夜,玄女便会飞出去,然后带
回许多花草药物。阿嫦虽是个没读过书的农家女儿,也慢慢搞懂一些。
那红衣男子,并非九天玄女,带着的,应该是他生了重病不醒的新婚妻子。
两人可能在躲避什么,男子一直披发盖著脸,不曾说超过两个字。
可是有他俩在,姥姥心情好了许多,三天里几乎不骂人,每晚都熬豆腐花。
“小兄弟,姊姊把饭放外头,记得别饿著。”
柴房里响起一阵闷闷的恩声,阿嫦放下饭,正要离去,姥姥走了过来。
“阿嫦啊,金锁片呢?”
“您…您还记得啊?”
“怎么不记得,快去买,不然生出来便迟了”
“姥姥,我不是不买,是真没钱”
“怎么没钱,都给妳了,快去”
阿嫦一副苦瓜脸,但姥姥却直接走掉,这时,柴房半开,红衣男子递出手。
手上,是一碇沉重的官府金元宝。
阿嫦这辈子还没看过这么大的金子,两眼差点没掉下来。
“这…这是官府用的呀!?”
“拿走”
“不成不成,我们不过给点饭菜,这礼太重了,而且…肯定找不开呀”
男子将手握起一捏,打开,元宝已成扁平的大金锁片,他丢下,掩上门。
“真厉害的戏法!金子一捏就扁,这…连官印也平了!?”
阿嫦开心地将金锁片交给姥姥,姥姥东看西看,一直抱怨挑形状很难看。
隔日,阿嫦起了个大早,由于向主子告假的期限已到,必须回去隔壁镇的府里照顾小
少爷。
她睡眼惺忪坐起身,清了清屋里屋外,带好随身物正要离开,却发现,姥姥仍在睡着。
照理说,这时间,姥姥早该在后院磨黄豆,可是今日,晚了。
“姥姥,姥姥,我得回去了”
“呜…你们别来、别来”
杨姥姥闭着眼低吟,神智模糊,表情痛苦。
“姥姥,妳醒醒…糟!身子好烫!!”
阿嫦一摸姥姥额头,烫得如火烧,额上更冒起汗珠,喃喃自语。
“唉,别抓…别抓老婆子,我还不能去,老婆子得等孙子、孙媳妇回来…得熬豆腐花
…熬…”
“姥姥!姥姥!!妳醒醒!别吓我!”
阿嫦恐惧起来,她知道姥姥口中的抓,是指阴间鬼差,姥姥已看见幻觉了。
“糟了糟了!我得去找大夫,对,找大夫”
阿嫦急急套好衣鞋,奔出门去,但,大街上竟是空无一人,状况相当诡异。
“怎么…怎么没半个人呢?”
市集头,无人,市集尾,无人。
阿嫦有点慌了,喊著救命,朝向西面,看到人了。
市集里所有乡亲,正拥挤著坐在茶棚内,旁边,站着诸多持剑的青袍人。
“阿嫦,快跑啊!!”
卖纸散大娘一见阿嫦走上大街,赶紧大喊,但马上被青袍人猛打一巴掌。
“掌门,就是那一户,昨晚看见他用轻功进去”
阴沉男子看向阿嫦,眼神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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