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边缘记者事件簿之上吊红衣女尸(74)

楼主: shk91353 (阿港)   2018-11-29 20:10:03
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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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黑化的灵魂
“你……你是米晴?”郑英书错愕万分地说:“顾米晴?”
此话一出,顾米晴更加确定了——眼前这个男人,就是她朝思暮想,心头最念念不忘
的那个替代役哥哥。
“对!替代役哥哥,是我!”她情绪激动地哭道:“是我顾米晴!”
郑英书摘下金丝眼镜,揉揉眼睛,又重新戴上。他几乎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来应征的
新课辅老师,就是之前那个在学校里被长期霸凌的可怜女孩。
“你……你怎么会来这里?”他的嘴巴张得老大。
“我考到了台北的大学了!替代役哥哥。”顾米晴哭道:“我已经离开彰化了!完全
离开那个鬼地方了!”
郑英书惊愕地离开椅子,起身走到顾米晴的面前,端详著女孩的脸孔。
“你……你真的办到了!”
“对,我真的办到了!”顾米晴哭道:“替代役哥哥,我、我找了你好久!”
“你在找我?”郑英书的脸上难掩吃惊的神色。
“对,我一直在找你。”顾米晴哭道:“我猜你一定会投身补教业,所以我来台北之
后,为了找到你,我待过好几家补习班,我一直想在这个行业里打听到你的消息。”
郑英书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
而站在一旁的我和程毓梅,这才明白,刚才顾米晴在楼下时,其实并未对李维茵全盘
吐实——她之所以会一连换了八到十家补习班,每一家都只待短短的几个月,并非单纯地
肇因于那些补习班的营运资金有问题。
而是为了寻找郑英书。
所以听到这些话的郑英书,整个人是愣著不动的。
他已洞悉到,眼前的这位女孩,当年寄托在他身上的感情,并没有随着时间的流逝,
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或消退。
反而有更浓烈增长的情形。
正因为如此,所以这位女孩,才会在来台北唸大学之后,同时投身补教业当课辅老师
,并频繁地更换补习班——她是在大海捞针,在茫茫人海里盲目地搜索著,想再次见到当
年那个对她最好的替代役哥哥。
皇天不负苦心人,就在今天,老天爷终于让她找到了。
职是,虽然脸上仍是泪水纵横,但望着眼前的梦中人,顾米晴微尖的脸蛋上,却渐渐
绽放出一个的笑容。
“替代役哥哥……我、我……”女孩的情绪又激动了起来。她想要一股脑地吐诉,吐
诉著自从郑英书离开后,这些日子以来,她对他的思念。
她想再继续当年那段在学校守卫室里,夭折的感情承诺。
郑英书很明显地感受到了顾米晴的心思。
可是他脸上愕异的表情,却渐渐转变成了面有难色。
他缓缓举起手掌,一只银亮亮的戒指紧紧地套在他的无名指上。
“米晴……我已经结婚了……”
顾米晴破涕为笑的表情顿时僵住了。
微尖脸蛋上的表情,呆若木鸡,仿佛郑英书当头重重地敲了她一记闷棍,将她这些日
子以来的思念,全部敲得粉碎。
半晌后,她方尴尬地硬生生道:“也……也是啦,都已经过了两年了……”
“米晴……”
“那、那就先这样了……”顾米晴慌慌张张地道。她想转身去扭门把,却没注意到自
己与门靠太近,当场头就撞到了门上,“噢——!”
“米晴!”郑英书连忙伸手,扶住了顾米晴。
“没事,我没事。”顾米晴神情慌乱地说道。
“先坐下吧。”郑英书拉过一张椅子。
“不用了,真的不用了。”顾米晴慌忙道:“我要先走了。”
“坐下!”郑英书道。
这句话稍微带有了一些命令的口气,顾米晴呆了一下,然后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郑英书走回自己的办公椅,从旁边抽了几张卫生纸,隔着桌子递给顾米晴。
“你现在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要是下楼去,会引起人家的误会的。”他说。
“对不起……”
“干么道歉?”
接下来,两人一阵沉默。
几分钟后,郑英书叹了一口气。
“我离开之后,你……过得还好吗?”
顾米晴不语,显然很不愿意回溯那段不堪回首的岁月。
郑英书又叹了一口气,他大概也猜想得出来,自从东窗事发,他被送回成功岭后,顾
米晴在学校里的被霸凌的状况,肯定只会更恶化。
于是他换了另一个话题。
“那这两年……你过得如何?”
“……”
“你一直都在找我?”
顾米晴点了点头,但神色却业已凄然。
“不过,这些已经都不重要了……”
“米晴……”郑英书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想都没有想到,自己当年在服替代役时的一切热血言行与作为,真的改变了这个女
孩的命运轨迹。
是他给了顾米晴抛下过去,勇敢迈向未来的双脚。
可是在热血消退之后,人都得面对现实。
当年还是替代役的郑英书,并没有想到这一点,他只带给了这个女孩一个憧憬,一个
展望;但现在,已经在社会上打滚一段时间的他,看着顾米晴,显然看到了别的问题。
“你……在大学的学费,还有生活费,够吗?”他关心地问:“家里会给你钱吗?”
顾米晴低声道:“我妈妈并不同意我继续升学。”
“呃。”
“她说女孩子不用唸这么高,她不想花这一笔钱,也不愿意当我学贷的连保人。”
“那你的注册费怎么来?”
顾米晴沉默了一下,方道:“我偷了家里的钱。”
“什么?”郑英书吃了一惊。站在一旁的我和程毓梅,心头也是一凛。
“我偷领我爸的钱。”顾米晴低声道:“他是还在被关,但他的名下还有一笔钱,是
我爷爷留给他的遗产——我知道密码。有一次我妈去领钱,我陪她去,就站在她身后,把
她按的密码全都默记下来——在上大学前,为了缴注册费,我趁我妈不注意,半夜偷拿了
卡出门,自己去领了一笔钱出来。”
郑英书“啊”了一声。
为了逃离彰化,顾米晴终究还是采取了非法手段。
“然而,隔天就被我妈妈发现了。”顾米晴道:“我拿着这笔钱缴完注册费,回到家
后就被她发现了。她气疯了,当场就和我大吵了一架,最后她对我尖叫:‘你已经成年了
,我没有义务要再养你了。要唸书,要干么,你自己去想办法!’之后,她就再也没跟我
讲过一句话了。
“不过,她也没有要我吐还那笔钱剩下的余款,所以我后来就带着剩下的钱,一个人
来到台北。”
郑英书目瞪口呆地望着顾米晴。
一会儿后,他方结结巴巴地问:“那……那你现在和家里的关系……你还有和妈妈联
络吗?”
“没有。”顾米晴摇摇头,“不过我也无所谓,因为我妈妈也是我想要断掉的过去。
学校的通讯资料填归填,但自从来台北唸书后,我就再也没跟她联系过了,反正她大概也
没有想要跟我联络吧。”说到最后,她苦笑了一声。
郑英书惊讶到几乎说不出话来。
眼前这个女孩,真的照着先前还是替代役的他所建议的,靠着考到外地的大学,离开
了彰化,切断了原有的一切人事物联系。
甚至包括了原生家庭的资源。
半晌后,郑英书问道:“所以……你就是靠着那笔剩下的钱,应付刚上大学,以及到
现在所需的一切开支?”
顾米晴点点头。
“那你现在手头还剩多少?”郑英书单刀直入地问。
“……还够,你不用问了。”顾米晴道。
她旋即又补充道:“我之前怎么说也待过好几家补习班,都有领到钱,还够,真的。

郑英书没有再追问。
但从顾米晴的尖脸蛋稍微有点泛白来看,不只郑英书,连站在一旁的我和程毓梅,都
能察觉得到,其实顾米晴的经济状况应该是阮囊羞涩。
想也知道,当初她盗领家里的钱,金额一定不多,所以顾妈妈才没有要她吐还那笔钱
剩下的余款。
而此际,顾米晴毕竟还只是个大学生,也都只应征兼职的课辅老师,而且她之前所待
的,似乎都是营运资金有问题的补习班。可以见得,这些补习班不可能开给她合法的待遇
。而台北又是一个高消费的地方。
看着眼前脸色泛白的顾米晴,我的心底却像是有条琴弦,被轻轻地拨动了几下,忍不
住喟然长叹。
“怎么了?”程毓梅不解地轻声问我:“为什么突然叹气?”
“有点同病相怜的感触罢了。”我说。
因为我在顾米晴的身上,看到了自己此时此刻的处境。
——同样都还有学生身份,但同样都得面对经济压力。
几天前,我才刚领到了《东海岸日报》所发给我的上个月的薪水。
一万六千五百元。
而且我还是正职呢——
实在难以想像,那高中毕业后,孤身来台北的顾米晴,这两年仅靠着应征兼职,是能
够存到多少钱,来应付她的生活开支与各学期的学费呢?
应该也只是坐吃山空吧。
心底寻思著,我看着郑英书的表情正在沉思,显然他也已推断出了这个情况。
这位听了他的建议,断掉过去一切,只身北上的彰化女孩,身边的钱应该已经到了捉
襟见肘的地步了。
只见郑英书把手倚在桌上,扶著额头,轻咬著自己的下唇,一会儿后,又开口问道:
“米晴,那你现在住在哪里?”
“学生宿舍。”
“还好,至少还能省点钱……”
“……”
“那……你未来毕业后有什么打算呢?”
“不知道。”
“嗯?”
“我真的不知道。”顾米晴的脸上,终于流露了一丝茫然,“替代役哥哥,这两年,
我只是一直想着,想如何要找到你而已,其它的事,我没有去想过。”
她突然露出一丝苦笑。
“不过,至少我终于找到你了。这样就好了,只要知道你在哪里,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
郑英书坐在办公桌后方的身躯,蓦地微微震了一下。
这些话,像是一阵风,轻轻地拂过了金丝眼镜后方的双眸。
我和程毓梅都看到,郑英书的瞳孔里,露出了些许的挣扎。
——当一个你曾经抱有感情,而她至今也仍喜欢着你的女孩,在听了你的意见之后,
更进一步地走向了孤独的深渊时,你该怎么做?
——是放任她就此离开,从此一个人茫然地面对未来?
——还是冒着彼此感情有可能再度擦枪走火的风险,再一次的出手帮她?
我和程毓梅相视无语。我们很清楚地感受到,这些思绪,正在郑英书的心中翻搅著。
顾米晴明显也感受到了这件事,她已看穿眼前已婚的替代役哥哥,正在天人交战。
但她选择了默默起身,收拢椅子,向郑英书微微欠身。
“那就……这样了。”她轻声道:“替代役哥哥,我要走了,再见。”
纤瘦的身躯走向了门口。
“等等!”
在顾米晴的手握住门把时,郑英书终于开了口。
“米晴,你要去哪呢?”他沉声道:“坐下吧,你都已经被录取了,还要去哪里呢?

顾米晴却摇了摇头,“替代役哥哥,你不用担心我,我好手好脚的,还能找其它的工
作。”
“不!我不放心。”郑英书咬著牙,道:“我觉得我必须负起一点责任。你是听了我
的话,才断绝了一切,只身来到台北。虽然我们是不能再……可是,至少我还能给你一点
支援。”
顾米晴僵直地站在门口。
其实任谁都看得出来,她非常非常想留下来,她非常非常想留在替代役哥哥的身边。
她曾于学校的守卫室里,很认真地对着郑英书说道:“那我以后要去替代役哥哥开的
补习班里上班。”
那不是她真的想当补习班老师,她只是想永远留在郑英书的身边。
可是此刻,她开不了口。
因为替代役哥哥已经结婚了,替代役哥哥的身边,已经没有她的位置了。
“坐下吧。”郑英书又沉声地说了一次,“你就留在我这里工作吧。等你存够了钱,
或是未来找到了别的目标,发现了想做的事,或、或是遇到对的人,再离开,也不迟。”
顾米晴雪白的脖子抽动了一下。
她是在哽咽,月牙型的双眸里闪动着莹莹泪光。郑英书的这些话,好似一道暖流,流
进了顾米晴的心扉。
虽然许久未见,虽然已过了两年,但这位男人终究没有变,他终究是关心自己的那个
替代役哥哥。
片刻后,她缓缓转过身,又拉开了椅子,坐了下来。
“我们……来谈谈你的薪资和工作内容吧。”郑英书道。
“嗯。”顾米晴低声应道。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场景就只是郑英书与顾米晴在对谈工作内容和待遇的细节。郑英
书开给顾米晴还算不错的时薪,以及听起来很合理的工作内容。
两人渐渐谈到了尾声。
“大概就这样了,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
“那今天……就到这里吧。”
“好。”
“记住,在这里,你不能再叫我‘替代役哥哥’,你必须叫我‘主任’。”
“知道。”
“那还有没有什么问题?”
“替代役哥哥……”
“欸!”
“喔,主任。”顾米晴连忙改口。
“嗯哼?”
“你可以……介绍你的太太给我认识吗?”
“咦?”郑英书微微一愣。
“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见见,那位好幸运的人……”顾米晴吞了一下口水,露
出一个有点勉强的笑容,“有点羡慕她呢……”
郑英书沉默了。
“……你刚才在楼下,已经见过她了。”
“咦?”顾米情呆了一下。
见顾米晴似乎未反应过来,郑英书又补充道:“我太太负责我们这间补习班的人事—
—就是因为她在第一关的面试同意录用你,你才能上楼与我谈工作内容和待遇。”
这时,房间的门响了起来。
“叩叩。”
“请进。”郑英书朗声道。
是李维茵。
她开门走了进来。手上拿着一张A4纸。
“主任,这是我们下个礼拜,预计要去国小门口发的传单草图,我已经决定要用这个
。”她一面说,一面走到郑英书的身边。
顾米晴目不转睛地望着这位长相神似粘粘的女人,嘴唇无声地嚅动了几下。
而把A4纸递给了郑英书的李维茵,此际才注意到了顾米晴脸上,月牙型的双眼因为哭
过,而略微发肿。
“怎么了?”李维茵不禁疑惑问道:“你们发生什么事了吗?”
郑英书赶紧扯谎道:“没什么,我们只是在谈完工作内容和待遇后,又稍微聊了一下
,而这位顾小姐讲到了之前她在别家补习班的一些事情,所以情绪一时间有点小伤感。”
“这样啊。”李维茵道:“顾小姐,那可以麻烦你先到楼下去,填写一下一些人事资
料吗?我放在刚才你坐过的那个位子上,你写完再拿上来。”
她的言下之意,就是“顾小姐,你先离开一下,我有事要和郑主任讨论”。
“你先下去吧。”郑英书亦道。
顾米晴依言起身,开始往门外移动,我和程毓梅也不由自主地随着她的行动,跟着一
起下楼。
可是,在顾米晴走到楼下,坐到柜台前,填写着人事资料时,我和程毓梅看见,她的
脸色,其实是相当复杂的。
有点震惊,有点错愕,也有点无法接受的。
——这个长得像粘粘的女人,就是替代役哥哥的太太?
顾米晴写完人事资料后,再度起身,走向楼梯。
我和程毓梅亦尾随在她身后。
上二楼后,她走到了房间门前,正要举手敲门,但却旋即顿住了。
她的动作微微往前倾,显然正在偷听房间里的声音。
我和程毓梅连忙走到她的身边,一起偷听。
只听房间里,传来了郑英书和李维茵正在交谈的声音——
“奇怪,你开给这位顾小姐的时薪也太高了吧?”
“还好吧。”
“哪里还好?你时薪都开到两百五十元了耶!一般的课辅老师,我们不是都统一只开
八十五元吗?没必要开到这么高的时薪吧,何况她还只是学生兼职耶!”
“我觉得她满优秀的啊。”
李维茵的声音一下子转为狐疑。
“欸,你该不会和这位顾小姐,是认识的吧?”
“没有,我和她第一次见面。”
一听到郑英书说出这句否认的话,站在门外的顾米晴,嘴角黯然地一撇。但我心里却
暗忖,站在郑英书的立场,我可以理解他只能这么说。
只听郑英书又道:“你怎么会生出这样的怀疑呢?这位顾小姐不是你先想要录用,所
以才请她上来跟我谈的吗?”
“因为我感觉不出来这位顾小姐哪里优秀。”李维茵道:“我会想要录用她,纯粹只
是因为她好歹算有一点经验。我们只需要即战力,我不喜欢用没经验的人。”
“我们用人不能这么目光浅短嘛。”郑英书道:“刚才我和这位顾小姐对谈后,在她
身上,有感受到她对补教业的热诚。我想说把她的薪水开高一点,降低流动率,未来也准
备把她慢慢培训成为上台的授课老师。”
“我可不这么认为,那种面试的热诚是可以装出来的。”李维茵否定地说:“我看她
的履历表,她之前换过这么多家补习班,每一家都待不久,虽说是那些补习班的财务状况
有问题,但搞不好也有可能是这位顾小姐其实没那么好用,做事不怎么样,所以她才会一
家换过一家,这也是很有可能的事,不是吗?”
郑英书“呃”了一声。
李维茵又道:“而且你说,想要把她培训成为上台的授课老师,那也是未来的事吧?
现阶段我们就只是要她来当钟点的课辅老师而已。”
郑英书一时无语。
“如果你坚持要开给这位顾小姐这个时薪,那我等一下,就只好对她说‘不好意思,
录用你的事取消了,请你离开吧。’”
“维茵!”
一听这话,门外的顾米晴,脸色登时大变。
“我不管,这是在商言商的问题。”只听李维茵道:“你开这个薪水给一般的课辅老
师,我们无法向其他课辅老师,还有那两位股东交代。”
郑英书发出了“啧!”的声音,显系对于一个简单的人事聘用,也要向股东们报备,
让他感到厌烦。
李维茵立刻警告地说:“欸,郑英书,你要搞清楚一件事,这间补习班的人事聘用,
不是你这个班主任全权说了算耶!要不是靠着你老婆我的人脉,你真的有办法独资开设这
间补习班?”
这句态度强势的话,立时把郑英书压住了,他竟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半晌后,郑英书叹了一口气,道:“……所以你的意思是……”
“你要么只能给这位顾小姐八十五元的时薪,要么就不能聘用她。”
李维茵的声音里,充满了“你就只能这样做”的强硬口气。
郑英书道:“可是我刚才都已经跟那位顾小姐谈好这个薪水了,马上就出尔反尔的话
,不太好吧……”
“那只好请她离开了。”李维茵斩钉截铁地说:“我等一下就去告诉这位顾小姐,说
没办法聘用她了。”
此话一出,门外的顾米晴不由得大急——好不容易才找到了替代役哥哥,可以留在他
的身边,没想到情况却陡然急转直下,一切又要化为泡影。
于是她慌张地扭开门锁,“卡——!”
郑氏夫妻愕异地看着顾米晴。
李维茵顿时扳起面孔道:“顾小姐,你懂不懂礼貌啊?进来前,是不会先敲个门吗?

“对不起。”顾米晴急忙道歉,并道:“我……人事资料写好了。”
李维茵不高兴地说:“我看你是早就写好了,只是刚才一直站在门外,偷听我们对话
,是不是?”
“没有。”顾米晴赶紧否认,但脸上的表情遮掩不住她的心虚。
李维茵“哼”了一声,下巴稍稍扬起。
我和程毓梅站在顾米晴的身后,从这个角度看去,无论是说话时高高在上的口气,还
是现在这个扬起下巴的高傲态度,李维茵真的越看越像粘粘。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我还要扮黑脸。”只听李维茵继续道:“既然你都听到了,那
我们就打开天窗说亮话吧。我们只能开给你八十五元的时薪——先前我告诉你,我们补习
班的财务很正常,每个月的薪水一定会准时发放,那其实是建立在‘给你八十五元时薪’
的前提之下——如果你不能接受,就只好请你另谋高就了。”
“没有关系,我愿意接受这个薪水……”顾米晴想也不想地就立刻道。
“喔?”李维茵反倒一愣,她原以为这位应征者没敲门就破门而入,是因为听到了自
己的薪水一下子被砍了这么多,故要进来愤而地表示“那老娘不干了”。
看来为了能留在郑英书的身边,顾米晴选择毫不犹豫地就接受了这个薪水。
她低下了头。
“我是抱持着学习的心态,来贵补习班应征的。”她诚恳地对着李维茵低声道:“刚
刚在楼下,我就有向您提过,我大学毕业后,就想进入补教业,所以才会来应征课辅老师
,想先熟悉这个行业的工作环境。而刚刚郑主任也跟我说过,他有意愿把我培训成独当一
面的授课老师,这让我很感激。我不想放过这个培训的机会。”
而一旁的郑英书,则有些气馁地说:“嗯……我原本是想,我们是不是应该要开始有
计划地自己栽培一些老师,未来就不用在征人时,还要去担心应征者的素质……”
两人的理由倒也说得冠冕堂皇,李维茵微一沉默,视线打量著长相清纯的大女孩顾米
晴,显系在寻思。
也许是因为顾米晴此刻摆出的姿态,相当诚恳,让李维茵感到满意;又或大概是她心
想,这个女孩的确也是自己先找来面试,并决定录用,才叫她上楼找郑英书的——无论怎
么看,丈夫都跟自己一样,是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大学生,自己若因丈夫开了高时薪,而要
怀疑两人先前是认识的,怎么样也说不过去——李维茵明显不知道丈夫与顾米晴的过往。
于是几秒钟后,李维茵开了口:“既然顾小姐你愿意接受这个薪水,那OK,你把填好
的资料给我吧。”
她伸出手,向顾米晴要人事资料。
手掌上,那一只与郑英书相同款式的银戒指,在无名指的根部,微微地亮着一闪一闪
的银光。
顾米晴忍不住眨了眨眼。这只戒指的银光,仿佛像是一把匕首,刺得她双眼一痛。
她把人事资料递出去后,李维茵看了一下,“OK,那就先这样吧。顾小姐,你今天可
以先回去了,明天晚上你七点半再过来,我再告诉你以后要做什么工作,还有排班表。下
周一开始,我们就正式聘用你。”
顾米晴一语不发地点点头,然后默默退出了房间。
可是房门关上的那一刻,这个女孩的表情,却瞬间变得乌云密布。
我和程毓梅担忧地看着顾米晴。
盖因李维茵长得实在太像粘粘了。
不只是长相很像,因为是老板娘,所以她连说话的态度,都是充满命令式的口吻,这
明显勾起了顾米晴非常不好的记忆。
因为在过往,粘粘对顾米晴说话的态度,就是这样的高高在上,充满了命令式。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郑英书和粘粘,竟然结为了夫妻一样。
——甚至在刚才,李维茵还一度要否决郑英书聘用顾米晴。
顾米晴微尖的白脸蛋,逐渐地黯淡了下来。
“忍耐。”我和程毓梅听到,女孩自言自语地喃喃说道:“她们不是同一个人,她们
不会一样,忍耐。”
她一边对自己这样说著,一边缓缓走下楼去。
但当顾米晴走出补习班的门口时,蓦地却有人又在背后叫住了她。
“顾小姐,你等等。”
是李维茵,她突然跑下楼,追到了补习班的门外。
两人站定了脚。
李维茵道:“顾小姐,有件事,我想我必须先告诉你。”
顾米晴摆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维茵道:“虽然郑主任有意愿要栽培你,可是我丑话要说在前头——我们补习班未
来会不会聘用你当正式的授课老师,最终还是要看你之后的表现,来做评估。”
顾米晴呆呆地看着李维茵,不明白她为什么要特别追出来,对自己说这些话。
李维茵轻“咳”了一声,继续又道:“如果——我是说如果,你之后的表现,无法符
合‘我们的预期’,那我想,不只不会聘用你当正式的授课老师,甚至就连现在你应征的
这个课辅老师,都有可能不会续聘喔。”
在说到“我们的预期”时,李维茵猝然加重了语气。
顾米晴仍是呆呆地望看她,而这张与粘粘神似的面孔,则摆出了“你最好想一想我说
这些话的意思”。
“你了解了吗?”她问。
顾米晴缓缓低下了头,看来已搞懂,李维茵对她说这些话的用意。
“……了解。”
这服从的低姿态,让李维茵满意地扬起下巴,“好了,我只是要告知你这些事而已。
顾小姐,你可以走了。”说完后,她就转身走进补习班。
但当李维茵转身的那一刹那,只见不舒服的表情,瞬间于顾米晴的脸上稍纵即逝——
因为李维茵刚才扬下巴的这个动作,让她好像又看见活生生的粘粘,正站在她的面前。
“唉。”我叹了一口气,因为我也搞懂了。
“这女人真无聊……”程毓梅亦啐了一声,看来她也听懂了。
李维茵其实是在对顾米晴打杀威棒。
这位老板娘所谓“无法符合‘我们的预期’”,其实白话文应该是叫做“无法符合‘
我李维茵’的预期”。
换句话说,李维茵是在对顾米晴表示:“就算郑主任很看好你,但如果你未来的表现
,无法符合‘我李维茵’的预期,‘我李维茵’还是能随时请你走人。”
大概是因为郑英书开了较高的时薪,以及又称赞顾米晴很优秀,还画了一个要栽培她
的大饼;所以李维茵想要先给顾米晴来个下马威,以免这个员工因此自恃与人不同,进来
后,太有主见,不好管。
说穿了,就只是她在告诉顾米晴:“你听着,我才是老大,你想在这间补习班里混下
去,最好都乖乖听我的,不准有自己的意见。”
只见顾米晴脸上的表情,渐渐地又沉了下去。
“不太妙啊……”程毓梅看着顾米晴,对我道。
我点点头。
看来李维茵的这个举动,对顾米晴来说,是有别的感受。
——这个女人,其实打从一开始就不喜欢我吧?
——因为不喜欢我,所以她才会特别又追出来,对我说这些话吧?
——她是在警告我,只要她想,她随时都能把我赶走吧?
——也对啦,刚才在楼上,她都想阻止替代役哥哥聘用我了!
——竟然想把我从替代役哥哥的身边赶走?
——这个女人,这个长得像粘粘的女人……
下沉的脸色,渐渐地凝重起来。
顾米晴倏地调头,显然怕自己此刻的表情被补习班里的人给看到。
她开始快步离开。
我和程毓梅忧心地陪着她在马路上走着。
我俩却见到,女孩凝重的白皙脸蛋,已是绷得死紧。
——为什么我总是得遇到这样的事?
——为什么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替代役哥哥,却要得到这样的结局?
不再需要遮掩的神情,渐渐地涨成了气愤的红色。
——为什么我总是遇到这样的人?
——为什么被欺负的,被迫要忍耐的,总是我?
走着走着,她像想到什么似的,突然螓首一仰,自言自语地轻声说起话来:
“顾米晴,你听着,我不会让你有任何机会可以赢过我的。你这辈子想都别想。”
“因为你就只是个贱货,只是个贱货!”
我和程毓梅先时一愕,接着不约而同地心头一凛——这是那天在篮球场里,粘粘睥睨
地俯视著躺在地上,被霸凌到无法反抗的顾米晴,所说过的话。
却见顾米晴的嘴角一裂,忽然冷笑了起来。
“哼!哼哼!哼哼嘿嘿!嘿嘿嘿嘿!”
“什么她们不是同一个人?什么她们不会一样?我刚才根本就是在自我催眠!”
“这个女人,这个长得像粘粘的女人,根本就跟粘粘一样!她们是同一类的人!一样
高高在上,一样盛气凌人!一样都想永永远远地压在我的头上!”
女孩美丽的月牙型双眼,业已阴沉,而且越来越阴沉,越来越阴沉。
走到街角时,她蓦地停下脚步,猛然回头,瞪着“郑老师文理补习班”的招牌。
我和程毓梅吓了一跳,因为此刻顾米晴的眼神,与先前在篮球场那时,她企图要杀掉
粘粘的阴鸷目光,竟然没有丝毫分别。
她陡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宛如发誓地喃喃说道:
“就来试试看吧!到底谁才是贱货?谁才是无法符合预期?”
“这一次,我不会再忍耐了。”
“我倒要看看,谁才是‘没有任何机会可以赢’的人?”
“我不会再让这一类的人有机会,把替代役哥哥再从我的身边弄离开了!”
坚定地对着“郑老师文理补习班”的招牌说完这些话后,顾米晴再度转头。
她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场景逐渐模糊起来。
而看着顾米晴逐渐模糊的背影,我的脑海里,却不自觉地浮现出几天前,李维茵在雨
农路7-11外面,对我所说过的这些话——
“真是养虎为患哪——十年前,那个贱女人还在唸大学时,就来我们补习班打工,当
时面试她的人还是我呢!我看她这么清纯,像个天真的大孩子,怎么也料想不到,两年后
,她竟然敢勾搭英书,还以正宫自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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