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晚间6:20分,我跟座位后面的阿奇打了个招呼,关上了电脑。
阿奇是爱尔兰人,五官深邃,英文的口音可能在香港生活久了,缓缓轻轻的十分好懂。跟
我的英国老板R大比起来,R大的口音优雅,声线是带点男中音,不做作的伦敦腔总是令人
感到愉悦。
我跟阿奇刚开完了约2个半小时的技术会议,今天开会没有坐在习惯的右侧倒数第二个位
子,那个位子方便我把电脑跟电视墙衔接,可以透过帷幕远眺维多利亚港,看着鸠鹰偶而
翔敖而过,也由于角度关系,通常不会在跟总部的视讯镜头上露脸;由于协调另一场会议
晚到,位子被我这个专案的交维顾问坐着,我只好坐在对面。
议题横跨变更设计,交通维持,假设工程开挖分析,临时支撑,风险分析,施工侷限及服
务建议书的架构。
出来之后满是疲倦,我要确定我想谈的每个议题都有谈到,我想追踪的事情都有人可以应
对,确定我没有浪费所有人的两个半钟。
我还记得出来后对我台湾的同事笑了一下说: 要是我可以分心二用就好了,左手右手还夸
张的一手画方,一手画圆。
6:35分,我走出公司玻璃门,按到G层的电梯,33层的高度中间如果没有另停,约6秒到地
面大厅。我跨越太古坊室内天桥,到对面的地铁站,准备回湾仔的公寓。
滑开手机,我点开PTT。热门文章是八卦版,这很正常,而且恰逢选举,更不意外。
标题: [新闻] 金庸过世。我很意外,也很不意外。
其实金庸早就死了,在1972年韦小宝抱着七个娇妻远遁小玄子的时候,金庸就不在这个世
界上了。
其实金庸还活着,我看到他乘着白马跟穆人清在华山之巅,与风清扬论酒,笑语黄帮主的
叫化鸡终究没有九指神丐的道地。还能稍微听到他在那笑骂等了几年的大都都雾霾了,张
教主不会去西夏陪公主了吧。
我记得第一次拿到金庸的小说,是在老家地下道前的租书店,有两层楼,金庸很旧,还是
黄皮书背。
又好像是我幼年在北投姨婆家,阿东叔叔的书柜上所看到的整排灰色书背的大部头。
也有可能是我国小三年级,午休时自愿当图书馆志工,与福尔摩斯,亚森罗苹,基督山伯
爵一起串场的精装本。
我记得,也不记得了。
我高中的时候,我记得是Intel奔腾的桌上型电脑跟BenQ的翻盖机,后来我千方百计地继
承了老爹的Moto A360 PDA。我在小小的萤幕上逐字输入,想要写一篇小说,我想要把张
无忌跟小昭再度见面的遗憾补齐,我想要让阿九跟袁承志可以厮守。也许萧峰不用拔箭自
伐。侠客岛可不可能再开放赏善罚恶?
我在金庸构筑的世界里面建立我的正义,侠之大者,为国为民。我让李莫愁调教十年生死
两茫茫的凄美爱情。小玄子跟小桂子之间的政治智慧,大愚若智。
现在,我有一台ipad pro 10.5,我有一台 iphoneX,我刚买了vaio S11,sony XZ1 放著
台湾的sim卡。可是我好久没有沉浸在胡蜚跟程灵素的一厢情愿,我也没有看到蜜蜂就在
想这个绝情谷底会出现吧。也许香香公主跟丁大哥那种遥望的爱情也被拯救世界的钢铁人
取代了。
也许,那15部小说,几多千页文字只是金庸的桃花源倒影,里面的千万道理或智慧只是后
人做注的自作多情。但是,他带给我在繁忙课业,或是茫然未知的人生中,一个可以躲进
去的世界,却是无庸置疑,而且钧刻在我过去的年岁流光。
继黄易的项少龙,现在是金庸的神雕侠。也许我们生命中轮回著失去,也轮回著得到。
一路好走,谢谢你。
我不怀念你,因为我打开书本,我们可以秉烛夜谈
2018/10/30 念 金庸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