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在神国坠落之后2-7

楼主: as605224 (timchi)   2018-10-30 17:35:15
罗曼之桥的游人吟(7)──杀人魔的尸体
  “孟德拉尔毕达:祂在风雪间点灯,引诱那
些误入冰雪之间的生命前往祂的冰雕墓园。祂是
让人害怕的,和冰块般的形象相同,没有感情…
…赛杜克人将那些迷途的人称为孟狄多,他们近
乎偏执地相信孟德拉尔毕达所作的一切都是为了
让罗曼的南境长保清净……孟德拉尔毕达的信仰
出现的时间很奇怪,祂像是突然出现的一名神祉
,莫名地降临在人们的眼前……”──佛罗伦斯
.凯欧,瓦芙达里信仰之研究

  时间是半夜,艾尔德附近月光被乌云遮住,
显得黑暗,除了城里隐隐透出的灯火光线以外,
伸手不见五指。这种日子还在雪地上徘徊的人也
就不用担心被发现踪影了。
  尤兹穿上厚重的大衣,背着一个与身材不相
称的巨大包裹,有些吃力的走着。南境的天气是
最好的帮手,总是能够在短短的时间里把拖行的
痕迹给消除,尤兹常想或许赛杜克人该派几个人
轮流控制一下风雪的强弱。
  不过他们没有就算了,这样也好。
  他进了树林,包地紧实的衣物在树干间的蜿
蜒小路里反倒成了累赘,再加上背上的重量,他
的速度不由得慢了下来。还好树林并不大,花了
段时间总算抵达洞窟了。
  嘿的一声把包裹放在洞窟里的地面,震起了
雪雾,尤兹靠在石壁上大口喘息。事情可还没完
,任何一个正常人都不会想跟一具大男人的尸体
共枕一夜,即使尤兹算不上多么正常。
  他没有雪怪可以挡住洞窟的口,在附近拉了
些树枝潦潦草草地放在洞口,不是要挡人,挡点
冷风罢了。脱下手套,有些冻僵了,他摇摇头,
开始生火。在雪地里生火很难,但对尤兹来说却
是熟门熟路了,几乎没什么光亮的洞穴里渐渐暖
了起来,他休息一会,掏出硬的可以的面包吃了
,拖行着拉贡的尸体往洞窟里走。
  被铁链栓住的那名赛杜克人还没死,不过也
只剩一口气罢了,连日的饥饿让他失去了力气,
就算只是动动指头也有些困难,挨寒受冻的赛杜
克人?他自己想想都觉得可笑,就像没有人会认
为将卢牧卡人丢进偏僻的森林里就能让卢牧卡人
迈向死亡一样,赛杜克人在冰雪之中感到寒冷?
他才了解原来不只是说笑。
 他甚至想起了冬库的血肉味道,让他的肚皮不
争气叫了出来的味道。原来赛杜克人的血肉这么
好吃啊,他开始想,接着望向自己的手,瘦了不
少的手,舔了舔干涩的嘴唇,他好饿。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好想吃

  他笑了出来,吃掉自己的肉,会成为体内的
能量,对吧?他点点头,给自己肯定的答案。
  那先吃一点,等饿的时候在吃别的地方,把
可以吃的地方吃过一遍以后,最开始的那处又会
长出肉来了吧?他点点头。
  那又可以从头开始吃了吧?他点点头。
  他用仅剩的力气将嘴唇和手臂靠近,接着有
一股好香的味道传来啊,他咧开嘴笑了几声,“
好香……好香……嘿……嘿嘿……”他的声音空
虚乏味,像是只剩外壳的空洞。让尤兹形容的话
:没了灵魂的声音。
他张开嘴,咬下自己的肉,吧唧吧唧的声音在嘴
里响起,然后呢?
  他点点头。像埋首于尸体腐肉的秃鹰,不停
点着头。
  尤兹站在不远处的黑暗之中,静静地看着这
场盛宴,只属于那名赛杜克人冬法拉的盛宴。本
该血腥可怖的场景加了他一个观众,显得像一场
史诗般的歌剧,他没有带着琴,随口清唱:“他
拉扯锈斑的困缚,紧了一道断裂的止顿,隐于冰
天的白幕 之后,用日不落的极光召来踌躇,片
片掩盖 轻轻 凌风……”
  冬法拉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依旧吃著自己
的手;尤兹往前走,在他面前停下,询问:“好
吃吗?”
  冬法拉总算听见声音,抬起头看,却看不清
楚尤兹的脸,“嘿……好……啊……好吃……”
他大概是发觉不对劲了,用身体挡住自己的手臂
,拉扯铁链发出声响:“这是我的……不能给…
…我还要吃!走开!走开!”
  尤兹却是笑了笑,有些悲伤:“人总是不会
变的,你认为是你的,不一定是你的……”他蹲
了下来,平视冬法拉:“这次没人和你抢了,你
可以自己吃。”
  冬法拉看了看尤兹,似乎没有听懂,只是又
开始吃自己的手了;尤兹就蹲在那看着,一动也
不动,就算脸上沾到了溅起的肉屑也一样,他一
直看着直到咬啮的声音停下后闭上眼。
  冬法拉不会饿了,一辈子都不会饿。
  尤兹解去他身上的铁链,将见骨的伤口捣弄
得更加血肉模糊,放到拉贡的嘴里,接着将他另
一只手放入拉贡的胸部的伤口之中,起身离开。
  尤兹坐在火光旁,这种时候不是弹琴的好时
机,但是见血过后他总想弹琴,轻轻地拨动琴弦
,让自己的心跳不要如此剧烈。他闭上眼睛,想
着明天再进艾尔德,还有过几天会有杀人魔的消
息,对了,别忘记和城巡的守卫打招呼。
  他微笑自语:“冬,找到杀人魔了。”

  冬琼提着的心这几日放下不少,艾尔德没有
再传来死人的消息,也许杀人魔离开艾尔德了;
她还是决定再观察几天,没有那么轻易就取消宵
禁;那些身分可疑的外来商人们就放松点限制,
城里很大部分的经济来源还是和他们息息相关。
  族里得知冬西亚被害的消息以后迟迟没有回
应,好吧,还是有,短短几个字:“静待族长决
议”算是回应的话。宵禁和人员管制带来的另一
个好处是她桌面的公文少了许多,不用一整天坐
在桌前闻著纸与墨水的味道。她从办公室起身打
算回房里休息,在途中遇见自己的管家长,冬斯
里。
  冬斯里不管何时都穿着正装,即使冬琼让他
随意也一样,或许是对于自己的要求使然吧;他
朝冬琼鞠躬:“小姐,尤兹先生来了,目前正在
盥洗。”
  冬琼脚步顿了顿,停下说:“知道了,谢谢
你,冬斯里叔叔。”
  冬斯里摇摇头:“这是我应该做的。”他犹
豫了会说:“尤兹先生虽然和善,但毕竟摸不清
来路,小姐还是应该注意一点。”
  冬琼点头:“我知道的,冬斯里叔叔,没事
的。”她想起了幽巫之咒,却不晓得该怎么询问
尤兹。
  冬斯里又弯下腰来告辞:“我相信小姐的眼
光,只是最近的事情太匪夷所思,有点踰矩了。

  冬琼摇摇头,冬斯里从小时候就看着她长大
,再怎么样也是为她着想,“叔叔快去休息吧,
今天没什么事情了,我会注意的。”她扶起冬斯
里轻声说。
  冬斯里笑了几声,这小女孩总是贴心:“真
的年纪不小了,这腰不行了,老是在痛。”他宠
溺的拍了拍冬琼的手,两人看上去反倒像父女。
  冬琼露出微笑:“那些粗重的工作让其他人
来做就行,叔叔不要太忙碌了,或是休息一段时
间也可以啊。”
  冬斯里摇头:“有些事情不放心,总是要自
己来,别担心,快回去吧。”他笑了笑,做了个
请的动作。
  冬琼无奈地和他告别,往自己的房里走去;
冬斯里站在原地,直到看不见冬琼的背影之后才
扶著自己的腰离开。
  冬琼在房里听见浴室里的水声,将头发放下
后泡了两杯热饮,点起炉里的火,在沙发里躺下
休息。水声成了摇篮曲,她在沙发上不知不觉睡
了过去,多半是因为这段时间的烦躁吧。
  尤兹走出浴室,擦著头发看见沙发上的冬琼
停下动作走了过去,房里的温度上来了,让他感
觉不到外头的寒冷;坐在沙发的边缘拿起杯子啜
了几口,突然想起自己忘了洗杯子,叹了口气。
  他朝冬琼施了幽巫之咒,将其抱上床盖上棉
被,坐到书桌之前拉开抽屉,拿出信封一个个打
开翻阅,他的记忆力很好,看的速度也不慢,过
了一会就将信里的内容都记下了;小心翼翼地将
信件放回信封,再将信封放回抽屉里的原位,一
丝一毫都没有偏差,他轻巧地关上抽屉,往房外
走去。
  刚才离开的冬斯里又走了回来,在房前等候
,尤兹朝他比了个安静的手势,往会议室走去。
冬斯里低着头跟在他的身后。
  他在会议室里坐下,让冬斯里关上门后开口
问:“还剩几个?”
  冬斯里听从尤兹的邀请,也坐了下来,回答
:“这里剩一个了。”
  尤兹笑了笑,却让冬斯里看得心痛,“那快
了……对吧?”他看着自己的手掌说。
  “快了……尤兹少──先生……”冬斯里仿
佛卡了根鱼刺,“有更好的选择……”虽然知道
不可能,他还是试着询问。
  尤兹举起双手给冬斯里看了看,缓缓问道:
“好看吗?”
  冬斯里不明白缘由,只能回答:“好看。”
  尤兹又问了句:“如果沾了血呢?不管什么
颜色的。”
  冬斯里诚实地道:“不好看。”
  “那就不用变得好看了。”他起身站在窗前
:“更好看的已经看不见了。”
  冬斯里沉默一会,“小姐会难过的……”他
低声喃喃。
  尤兹轻声说:“过几天会有消息的……她会
开心的。剩下的交给你……为了我们慈爱的卡西
兰娅斯,当然还有伟大的厄日安伯。”他朝门口
走去,离开会议室。
  冬斯里坐在椅上,叹了口气:“少爷啊少爷
……你要用什么交换?”

  尤兹在房门前停驻:“我弹琴给你听,就不
会难过了吧。”他听见房里传来的水声,冬琼醒
来了,再次挂上好看的微笑,真诚真挚的笑容,
喀地开门后关上。
  他站在浴室前靠着墙,水停了,冬琼走了出
来,看见他的笑容,往前几步,身上围着的浴袍
落在地面,她一丝不挂。
  尤兹用手指挡下她的唇,沙哑著嗓子说:“
我得走了。”没有幽巫之咒会那么快失效,冬琼
知道他看了信。
  冬琼不发一语,双手抱住他的脸颊,别开他
的手指,索取那张面孔上的笑容;尤兹脑海开始
模糊了,他扶著墙感受着令人窒息的深吻后开始
喘息。
  冬琼看着他发出命令,用平静深邃的灰色眼
珠,不可拒绝:“到床上。”
  尤兹又感受到窒息的亲吻了,他一步一步朝
着床榻前进,他也一丝不挂了;冬琼双手按在他
的胸膛上,她在尤兹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像
是宣示自己的主权。
  还像块融化的冰块。
  尤兹任凭她的索求,抱住身上的娇躯说谎:
“我弹琴给你听,属于你的那一首……”他听见
哭声,还有落在脸上如冰的眼泪,又说了个谎:
“我不走了,从此以后都不走了。”
  这么浅白的谎言谁会相信呢?冬琼会相信。
她找到冰天里的火山,感受到寒冷饥渴的旅人会
不会喝下岩浆?
  尤兹翻过身,吻去那些眼泪;冬琼环住他的
脖子轻声说:“幽巫之咒可以窜改记忆?”
  尤兹大概像是龙树之森烧着的树木回答:“
是的。”他贴紧冬琼的身体想要降下自己的温度

  冬琼瘫软著身体呻吟:“是什么样的咒语?
唱唱看?”她在询问,但在艾尔德,这是城主的
话,不可反驳。
  暖炉里的柴火啪哩作响,火更烈了,或许烧
哑了尤兹的喉咙:“我渴了。”他在南境发现了
遮挡风雪的洞窟,饮下深处暖心的暗河流水,接
著整个身体沉入如祈祷之森湖泊的温暖里,将手
放入如弦的长发里弹奏:“幽巫在洞窟里,冻结
所想抛弃……”
  冬琼笑了,这次换她翻身,如冰棱的光滑背
部展现完美的曲线,她盯着尤兹:“幽巫在洞窟
里,冻结所想抛弃……”她吐出热气,只剩下本
能。
  尤兹也笑了,“你早就会了……”他没有抵
挡,让咒语传入自己的脑海,和冬琼一样失去思
考,倘佯在罗曼之桥下的海浪。
  他们一同歌唱,像是疯狂的演奏者,和满是
伤痕的乐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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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得有点难过QQ这两个角色都令人心疼。
虽然很像是我的问题……平常看上去冷冷的人,
心里常常比人们想的情感更加丰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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