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边缘记者事件簿之上吊红衣女尸(70)

楼主: shk91353 (阿港)   2018-09-25 19:46:58
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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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彰化送肉粽
闪光交错,新的场景逐渐浮现在我眼前。
是另一个教室。
显然是午餐时间,教室里的高中生们,像势力划分一样,一群又一群地各自聚在某些
座位周遭,在用餐。
我和程毓梅看到,顾米晴正坐在教室正中央的那一个群聚里,那是一个全是女生的圈
圈。只不过,顾米晴是坐在圈圈的最外围,也是最边缘的地方。
而这群女生圈圈的中心,则坐着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感觉她就是这个圈圈的头。因
为她说话时,不时有别的女生在附和她,连顾米晴都偶尔出声,附和她的话。
“对啊,‘粘粘’,你说的那一拉面家店,我也有去吃过,它的豚骨拉面真的很好吃
。”
例如这样的话。
“那个女生好眼熟。”我指著这位被称为“粘粘”的女孩子,说。
程毓梅仔细一看,道:“她好像就是……刚才在国小的班上,说顾米晴和她爸去买毒
被警察抓的那个女生。”
我定睛打量了“粘粘”半晌,从五官来看,她的确就是方才那位漂亮的国小女生。原
来她长大到高中后,和顾米晴还是同班。
但我却隐隐约约觉得,这个叫“粘粘”的女孩子,让我感到眼熟,好像还有别的原因
,然而我一时却细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原因。
  “所以她们两个长大后感情变好了?”我说。也不是没有小时候是死对头,长大变死
党或闺蜜的例子。
程毓梅却默然地看着“粘粘”,好像想起了什么事。
“我不觉得是这样。”她低声道。
过一阵子,顾米晴先吃完饭了。她起身,端著餐盘,走向教室前排的餐桶,要去倒厨
余。
“终于走开了。”突然有一个女生轻声道。
“讨厌,她怎么老是自己贴过来?”另一个女生亦道:“跟屁虫。”
“她讲话有够无聊的。”又有一个女生道:“每次她一开口,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接下
去,根本就句点王嘛。”
“冷场专家!”
“欸!”有一个女生,促狭地对着那个叫“粘粘”的漂亮女孩说:“她也叫你‘粘粘
’耶!”
粘粘指了指自己还满是饭菜的餐盘,厌恶地说:“所以你没看到,我都恶心到快吃不
下饭了吗?”
一个女生道:“可是顾米晴却吃超快的欸。”
“好像饿死鬼投胎呢。”
粘粘哂道:“她搞不好放学回家就没饭吃了,当然要趁现在中午的时候多吃一点啊。

“噗!”
“哈哈!”
“这个好笑!”
“就像熊要冬眠前,都会先吃饱饱那样吧。”
此时,粘粘忽然又不屑地“嗤”笑一声,“而且她刚才还说谎呢!”
“喔?”
“她说了什么谎?”
其他女孩子纷纷好奇地看着粘粘。
“我刚才讲的那一家拉面店,是在日本东京,顾米晴怎么可能去吃过?”粘粘道:“
她只是想跟我们装熟,要拉近距离罢了。”
“讨厌,谁要跟她那种人熟啊?”
“拜托,我可不想跟她扯上关系。”
“有没有办法,能让顾米晴不要再自己靠过来啊?”
这些女孩们交谈的声音都压得很低,甚至有的细若蚊鸣。
我听得心下颇感难过。
而在教室前方,顾米晴依旧在处理厨余,她背对着这些女生,认真地用汤匙在刮干净
餐盘上的油渣。
她处理的其实有点久。
程毓梅却突然自顾自地开了口。
“顾米晴其实是有听到这些话的。”她低声道。
我明白,因为我们是在顾米晴的记忆里,所以只能看到她“有印象”的记忆。
但我发现,程毓梅说这些话时,正用与其说是同情,倒不如说是黯然的眼神,看着在
处理厨余的顾米晴。她雪白的鹅蛋脸上,那如一泓秋水般的眸子,充满了哀伤。
似乎勾起了什么令程毓梅难受的回忆。
直到顾米晴的身影开始模糊起来。
等场景再度清晰时,窗外业已处于要黑不黑的状态。
但仍是在同一间高中教室里。
“噫!”程毓梅却忽然吓了一跳。
而我也是心头“格登”了一声。
因为在我们的面前,是数张紧靠在一起的课桌,而课桌上,叠著一张椅子。
顾米晴正站在椅子上,用一条童军绳,系在教室的一个吊扇上,让绳索的另一头从天
而降,下端打了一个圈圈。
然后,她用手扯了扯那一个圈圈,在试它的负重程度。
“喂喂,不会吧?不会吧!”程毓梅倒抽了一口冷气,她抓着我的手臂猛摇。
我也有些慌张,“她……她要在教室里上吊自杀?”
只见顾米晴表情平静地望着这个圈圈。
“好累啊。”她忽然轻笑了一声,“可是终于要结束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旁突然传来急促的拍打玻璃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是年轻的替代役郑英书。
他正睁大著双眼,在走廊外吃惊地望着教室里的顾米晴。
似乎是在做放学后,关校门前的最后校园巡视。
然后他开始激烈地摇动着玻璃窗,窗子的月牙锁一下子就被他给推开。
“喂,你在干什么?”郑英书一面对着顾米晴大叫,一面翻窗爬了进来。
接着他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就爬到课桌上,把顾米晴硬拖了下来。
“呼——”我和程毓梅这才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虽然都晓得,顾米晴这一次并不会自杀成功,但亲眼目睹这个场面,任谁都还是会忍
不住情绪紧绷起来。
只见郑英书从口袋掏出手机,开始拨打电话。
“喂,教官啊,我是替代役郑英书,有一个女学生在教室里,要上吊自杀……”
而站在郑英书身边的顾米晴,则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我的视线又模糊起来。
闪光过后,场景又变。
是个黄昏时刻,地点是在操场的司令台。
顾米晴一个人孤伶伶地坐在司令台上,书包无依无靠地放在脚边。她无神地望着操场
上运动的人们。夕阳余晖的照射,让她微尖的脸蛋看起来更加苍白。
“咦?是你啊。”跑道上,有个跑者忽然停了下来,对顾米晴叫道。
是郑英书,他正在操场跑步。
顾米晴只对看着他,没有说话。
但郑英书却朝她走了过来。
“在等人吗?”他问。
顾米晴摇头。
郑英书的金丝眼镜镜片,立时闪过了一道警戒的光芒。
“没事的话,赶快回家去。”他扳起面孔,说。
“我不会在这里自杀的。”顾米晴静静地说:“我妈妈说,叫我不要再给人添麻烦了
。替代役哥哥,上次不好意思,害你吓了一跳。”
郑英书歪头想了一下,在顾米晴身边坐了下来。
“我记得你叫顾米晴对吧?”他说:“上次我听到教官这样叫你。”
顾米晴点点头。
郑英书说:“所以你到底是遇到什么困难?课业?还是感情?”
顾米晴沉默不语。
“要不要试着说出来?”郑英书又道:“有困难就要说出来啊,也许我能给你一些意
见。”
顾米晴摇了摇头。
郑英书不再说话,只是就这样陪顾米晴坐着。
一会儿后,顾米晴才嗫嚅道:“我的人缘很糟。”
“喔?”
“可是我不晓得为什么会这样。”顾米晴道:“好像从小时候开始,就一直都这样。

“你有曾经做过什么事吗?”郑英书说:“就是一些自己事后回想,会发现这么做,
可能会让别人不喜欢的事?”
顾米晴闷闷地说:“我没有印象。”
郑英书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是你在待人处事上,有一些问题呢?”
“什么意思?”
郑英书道:“有时候,当所有人都不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未必是大家的不对,也有可
能是那一个人自己本身,有一些问题。所以我们应该要反求诸己,先要自我检讨,是不是
自己才是问题的本身。”
“……”顾米晴不语。
半晌后,她怅然道:“所以是我的问题吗?是我自己在待人处事上,还做得不够好吗
?”
郑英书思考了一下,道:“嗯,说实话,我并不是全盘的了解你这个人,你没有把这
自己的问题,向老师们求助过吗?之前被辅导时,没有试着向师长们说说看?”
“我不信任老师。”
“这样啊……”
“而且,其实我有尝试过想打入一些圈子,想让别人喜欢我,却总是徒劳无功。”
两人无语。
“那就再努力一点吧。”一阵子后,郑英书又道。
“什么意思?”
“替代役哥哥不会给你什么天马行空的意见。”郑英书道:“但替代役哥哥要说的是
,这个世界很现实,想要生存下去,你还是只能继续努力,去获得别人的认同才行。”
“努力去获得……别人的认同?”
顾米晴愣愣地望着摆出一副“我很懂”的世故表情,但实际上也才二十出头的替代役
郑英书。
“因为人毕竟是群居的生物。”郑英书道:“替代役哥哥只能告诉你,努力是一定会
得到回报的,这些付出绝对不会白费。你只要继续努力,继续去修正自己待人处事的方式
,让别人来认同你,接下来人家就一定会慢慢的去喜欢你,接纳你。”
“真的吗?”
“真的,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啦!”郑英书道:“顾米晴,替代役哥哥的
意思是,改变不了环境,就要去改变你自己。自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自杀只是带给身边
的人更大的悲伤与问题而已。你都有勇气寻死了,怎么会没有勇气去面对问题呢?”
“干话!”我身边的程毓梅,却突然啐了一声。
但坐在我俩面前的高中生顾米晴,却就这样望着郑英书,脸上露出似懂非懂的表情。
此刻,夕阳的余晖,让郑英书年轻的脸庞,看起来充满著光辉,有些迷濛。
这个司令台渐渐模糊起来。
闪光亮灭之后,眼前再度清晰。
时间已入夜,地点看起来是一家速食店。
一群高中年纪的男女占据着速食店的一角,他们像割据领地一样,自动把店里的桌椅
并在一起,不时肆无忌惮地大声喧哗,傍若无人。
我和程毓梅细看这一群男女,男的看起来都有些不三不四,身上都流露着介于小混混
与小阿飞之间的不良气息;而女的则都是之前在教室里,聚在一起吃营业午餐的那些女生
,每一个人也都有了一些小太妹的姿态。
粘粘一样是位居中央,她正被一个头有点扁的男人搂着腰,小鸟依人地靠在对方身上

只有一个人看起来跟所有人格格不入,就是顾米晴。
她依旧是坐在最外围,也最边缘的位置。
我很快地就发现,为什么顾米晴看起来最格格不入了——因为没有人会主动跟她说话

而她也插不上话,只能安静地坐着,偶尔在所有人大笑时,勉强露出笑容,让她看起
来也像是这个团体的一份子。
感觉就像是一滴滴在油里的水一样。
“真的啊!”只听扁头对所有人侃侃而谈道:“那个老处女在讲台上气得对我大吼大
叫,说一定会记我大过,还说要马上叫教官上来咧!然后我就当场呛她说:‘你叫啊!马
上叫!要不要我下去帮你叫?免得你在走廊上中风!’”
“哈哈哈。”
“你有够坏的!”粘粘笑着轻轻拍打扁头的胸膛,扁头得意地扬了扬下巴。
“啊那个老处女最后怎样?”有人问。
“她当场就哭了啊。”扁头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说什么我们都不尊师
重道。我一看,哇操!她脸上那个浓妆顿时糊成一片耶!说有多丑,就有多丑啊!害我还
想说,放学后要不要去收个惊算了。”
“噗!”
“哈哈哈。”
“笑死我了。”
“难怪她一把年纪了,还嫁不掉。”
“因为长太丑了吧。”
“活该一辈子当老处女。”
“哈哈哈哈。”
我和程毓梅看到,顾米晴也配合的硬挤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笑闹一阵子后,扁头突然低头道:“我要吃薯条。”
“嗯。”粘粘娇滴滴地应了一声,接着伸手去拿薯条,沾了沾蕃茄酱,递到扁头嘴边

扁头张口,让粘粘喂他。
“唉唷~~~”
“好恩爱喔~~~~”
“瞎了瞎了~~~~~”
其他男女立时起哄,怪叫怪嚷了起来,惹得店里其他客人皱眉侧目。
扁头连吃数根薯条后,咂了咂嘴,示意粘粘不用在喂了。而粘粘看了看桌上,似想擦
手,但没有纸巾,于是她对坐在最外围的顾米晴命令道:“欸,你去柜台帮我拿纸巾。”
顾米晴应诺,乖乖地起身往柜台走去。
“粘粘,你现在怎么对顾米晴这么好?”这时,一个女生不解地开口低声道:“你以
前不是很讨厌她吗?怎么最近都一直让她来跟我们聚?”
“唉唷,讲得像我以前都在排挤她的样子。”粘粘轻笑道:“我是那样的人吗?”
“当然不是啊。”那个女生赶紧道。
“我只是后来发现,其实顾米晴人也还不错啦,没有我们想得那么糟。”粘粘忽然压
低了声音,道:“而且你们不觉得她现在很可爱,很像一只狗狗吗?”
“狗狗?”
“很听话啊,叫她干么,她就会干么。”粘粘道:“比我家的那只香奈儿还乖。”
“所以你才会让她像跟屁虫一样,来跟我们聚啊?”
“对啊。”粘粘低声“吃吃”地笑道:“总是要给听话的狗狗一些奖励嘛。”
“噗!没错没错。”
“你还真是好心耶,粘粘。”
“我们的女王心肠真善良呢。”
几个女生忙不迭地恭维道。
“我的心地本来就很软。”粘粘笑着说。
“真的啊?那我摸摸看。”扁头一听,立刻贼嘻嘻地伸手要去摸粘粘的左胸。
“嗳~~~”粘粘娇呼一声,轻轻将扁头的手拨开。
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我却觉得胃有点痛,仿佛有人正朝我的胃倒进一大堆冰块。
程毓梅的脸色,也很不舒服。
彼此都知道对方心里正很难受。
因为柜台其实并没有离这一区很远。
而顾米晴正背对着所有人,我们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
这群男女依旧在笑闹聊著。
没多久,顾米晴已拿着纸巾走回来了。
但她的身后,跟着速食店的店员。
店员很有礼貌地对这群高中生说:“各位客人,不好意思,我们再过半小时后,就要
打烊了。”
“咦?”
“为什么?”
众男女立时狐疑声起,而粘粘亦娇嗔起来:“可是现在才八点多耶。”
扁头则不悦地对店员问道:“这间店不是二十四小时的吗?”
“嗯,我们今天会提早打烊。”店员朝窗子一指,指向速食店外最近的那一根电线杆
,“因为等一下晚上十点的时候,会有‘送肉粽’的队伍,要经过我们店前的这一条路。
所以各位客人,不好意思了。”
我和程毓梅望去,远远的,可以看到电线杆上,贴著一张自制的黄色告示牌,上面写
著粗黑大字的“祭送请回避”。
“喔……”这个理由一端出来,这群不三不四的高中生们,一时之间也没法再吐出什
么抱怨的话来。
“好吧。”扁头倒也干脆,他指著桌上的残余食物道:“我们把这边吃完,就会走了
。”
“谢谢。”店员道。
店员离开后,众男女立刻就七嘴八舌了起来。
“会经过这间速食店喔?那不就也会经过学校的大门?”
“会喔!”一个金发的痞子想了想,说:“我好像在学校守卫室外面的路灯上,也有
看到贴那张黄色的告示板。”
“欸,到底是哪一家的人上吊自杀了啊?”
“应该也是有钱人吧。”金发的痞子说:“我是听说要‘送肉粽’,一次也要三、五
十万,没钱的家庭是送不了‘肉粽’的吧?”
“是学校正门右边隔了一条街的那一家工厂老板的媳妇。”扁头沉吟道:“我听说原
本是台中人,但结婚后,丈夫要她辞职,要她必须来彰化婆家的工厂里帮忙,把她当廉价
人力用。可是公公和婆婆经常骂她,说她不好,没家教,婆婆还常对邻居说她非常不满意
这个媳妇,她受不了精神压力,所以趁全家都出门时,跑到公婆的卧室上吊了。”
“咦?你怎么这么清楚?”
“废话,我爸是议员啊,他有去捻香。”扁头道:“不过详情我也是听他的助理说的
。”
“喔……”众人恍然大悟。
而我和程毓梅有看到,一讲到“上吊”,顾米晴的脸色有微微一变,但她旋即故作镇
定地装没事。
显然她是想起了自己曾在教室里企图上吊的回忆。
“看来学校把这件事盖住了。”我暗忖。盖因从这群男女讨论这件事的态度来看,他
们似乎都不晓得,顾米晴曾经要在教室里上吊的事。
“欸欸,不过我很好奇耶。”只听金发的痞子道:“其实我长这么大,从来没看过‘
送肉粽’的仪式是什么样子耶。”
“那要不要去看看?”扁头怂恿道。
“靠!你不怕卡到阴啊?”金发的痞子道:“我们都是外行人,要是不小心触犯了什
么禁忌怎么办?”
“当然怕啊。”扁头道:“但我也没有看过,老实讲也有点好奇。”
“你也好奇?”
“我是很好奇——吊死鬼真的会被这样赶走吗?”扁头道:“还是其实这只是一个做
做样子的仪式而已?”
旁边一个女生不确定地说:“嗯,我是听说……吊死鬼的魂魄,会出现在队伍的前方
,就是被押送的那种感觉啦。”
“会出现在队伍的前方喔?”扁头问。
“我也只是听我爸说的而已。”那个女生耸耸肩,道:“我爸还说,‘送肉粽’队伍
经过的路上,家家户户都一定要紧闭门窗,以免鬼魂进门;而且最好不要开灯,以免灯的
光亮,把阴魂吸引过来。他说这叫‘围捕吊死鬼’,沿路防堵,让吊死鬼无法找到机会从
押送的队伍中逃掉,这样才能顺利将吊死鬼驱逐出境。”
“感觉很有趣呢!”扁头感兴趣地说:“真想亲眼目睹是什么样的场面。”
他一边说,视线一边环视众人,大有“我们一起去看吧”的意味在。
那个女生不安地说:“不太好吧。”
“对呀,不好啦……”旁人亦道。
见众人兴趣缺缺,扁头顿时露出扫兴的不悦神情。
场面登时冷掉。
众人见扁头是真的不高兴了,不禁面面相觑,没了主意。连依偎在扁头身上的粘粘,
神色都变得有点紧张。
“好啦,别生气嘛~~~”
于是粘粘开口,试图要靠撒娇来缓和场面气氛,但扁头却白了她一眼,她立时收声。
见气氛变僵,那个金发的痞子忽然道:“嗯……你只是想看看‘送肉粽’这个仪式,
是什么场面而已吧?”
“对啊。”扁头很干脆地说。
金发的痞子说:“如果只是这样的话,这很简单啊,我们根本就没必要所有人都去现
场看。”
扁头“嗯?”了一声,显然不解。
金发的痞子说:“等一下‘送肉粽’的队伍不是会经过我们学校门口吗?叫一个人拿
一台相机,去学校门口埋伏,等‘送肉粽’的队伍经过时,对他们偷偷拍照,再把照片洗
出来给你看,不就好了?”
扁头一听,眼睛登时一亮。
“好主意耶!”他赞赏地说:“我怎么没有想到这一招?”
“对吧。”金发的痞子说:“运气好的话,搞不好还能拍到有吊死鬼的灵异照片喔!

“水喔!”扁头猛地一拍大腿,说:“要是真的拍到灵异照片的话,还能寄给电视节
目呢!我家里有一台相机,我等一下马上就去拿过来。”
而先前那个女生则忍不住问道:“那谁去拍?”
众人立时又噤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随后,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顾米晴。
顾米晴顿时大急,面露惊慌之色。
只听扁头沉声道:“那就这样吧,顾米晴,等一下,你就去学校门口待着,用相机拍
一下‘送肉粽’的队伍。”
顾米晴赶紧摇头,道:“我……我不要!”
扁头的一对虎目瞇了起来,“你不要?”
“我……我会怕……”
“怕什么?就只是去照几张相片而已啊。”金发的痞子哂道。
而依偎在扁头身边的粘粘,也立时娇声道:“反正你没回家也没差吧?”
但顾米晴却仍是坚定地猛摇头。
“顾米晴,我们是朋友吧?”粘粘的声音忽然一变,森然道:“朋友们请你做一件事
,难道你做不到吗?”
“我……不……”顾米晴神情慌乱,看得出来她很想拒绝,但粘粘的态度,让她说不
出口。
“看来你不想再跟我们当朋友囉?”粘粘语带威胁地说。
顾米晴手足无措地左右张望,显然希望有人能出声救她。
可是,一旁的几个女生立刻出声附和道:“对,你不去的话,明天开始,就不要说跟
我们是认识的。”
“对对,你不去,那就不要再来跟我们聚了啦!”
“我……我……”顾米晴的脸色渐渐发白。
她还想再拒绝,扁头却突然伸手,指着她。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由你到学校门口去,对‘送肉粽’的队伍拍照。”他霸气地
裁断道:“听着,你等一下就马上给我去学校门口待着,我和粘粘先回我家,去拿相机,
再拿去学校门口给你。”
扁头的话语里,有一股威压感。他一边说著,一边用锐利目光,在顾米晴身上打量扫
射,宛若猫在看老鼠。顾米晴被他看得心里发毛,脸上布满了畏惧,但嘴里却不敢再吐出
半个“不”字。
半晌后,顾米晴屈服地低下了头,用细若蚊鸣的声音道:“那……我……我先过去学
校了……”
说完,她缓缓起身,提起书包,那如鹤颈般的纤细藕臂,正在微微发抖。
扁头对着她的背影大声喝道:“喂!不准放我们鸽子啊,听到没?”
顾米晴面如死灰地低着头,转身离开了这群人。
她走到店门时,粘粘突然叫住了她。
“啊,等等!”
顾米晴像是听到希望似的,立刻抬头转身。
但粘粘却是指了指桌上,“先帮我们把这里的餐盘收一收吧。”
顾米晴面露失望,但仍乖乖地折了回来,像个女佣一样,将桌上的几个餐盘叠起,收
走。
一旁,我早已看得怒火中烧,不禁勃然大怒道:“这……这些人实在是太过分了!”
但我却发现,程毓梅是面无表情地看着速食店里的这群男女。
直到速食店的场景开始模糊起来,视线前方再度亮起几道闪光时,程毓梅突然开口了

“想要生存下去,就要努力去获得人家的认同!”
“努力是一定会得到回报的……继续去修正自己待人处事的方式,让别人来认同你,
接下来人家就一定会慢慢的去喜欢你,接纳你。”
“世上没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啦!”
“自杀是不能解决问题的,自杀只是带给身边的人更大的悲伤与问题而已。”
“你都有勇气寻死了,怎么会没有勇气去面对问题呢?”
她用非常冷,非常冷的声音,轻声地说著这些话。
这些都是先前替代役郑英书对顾米晴说过的话。
“干话。”然后,她说:“都是干话。”
闪光渐渐停止。
但眼前却仍是一片幽黑。
我眨了眨眼睛,才稍微适应了眼前黑暗的世界。
是一所高中的校门口。
原来,除了守卫室附近一盏的路灯灯光外,这所高中的校门口,几乎没有别的光源。
盖因在这所校门前方的这条马路上,每一支路灯都隔得非常开,甚至有好几支,根本
是坏掉的,完全没亮,以致于整条马路却暗如幽径。
而在路灯灯柱上,贴著一张自制的黄色告示牌:
“祭送请回避”。
旁边则详注日期,以及时间,也就是晚上十点。
“‘好邻居’请勿外出 谢谢合作
事主敬启”。
一道纤瘦的人影,正站在路灯底下,是顾米晴。
她倚著灯柱,满脸愁容地低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整条马路上,只有她一个人,微弱的
光线,将她的影子拉的又细又长,仿佛伸脚一踢,就能轻易地将她踢断似的。
“哽———哽哽———!!!!”
道路另一头的黑暗里,忽然闪过一道过度刺眼的亮光,接着,传来改造机车引擎咆哮
的声音。
没多久,一辆机车从黑暗中飞驰而出,一下子就骑到了校门口,停了下来。
“干,人嘞?”只听机车骑士立刻怒喝。
是扁头。而机车后座则马上传来一声娇呼:“啊,在那边啦!”
是粘粘,她指向路灯底下的顾米晴。
扁头立刻骑了过来。
“靠!你站在这里,是埋伏个屁啊?”他不满地对顾米晴大吼,并指向校门口另一端
完全漆黑的地方,道:“去那边啦!”
“对呀,你站在这边,等一下队伍一来,不就马上看到你了?”粘粘亦道:“过去那
边啦!”
“我……我……我会怕黑……”顾米晴拼命摇头。
“呸!”扁头猝然在顾米晴面前的地上吐了一口口水。
“林.爸.叫.你.过.去.那.边,有.听.到.没?”他紧盯着顾米晴,用台语
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
他的两只眼珠,业已精光大盛,而昏暗的路灯灯光,将顾米晴微尖的脸庞,照得一片
惶恐。
半晌,见顾米晴丝毫没有移动脚步的意思,扁头凶恶地一脚将机车脚架踢下,作势要
下车。
顾米晴整个人的身躯当场一震,立刻嚷道:“我去!我过去!”
说完,她慌慌张张地往校门口另一端完全漆黑的地方奔去。
“干,欠教!”扁头对着顾米晴的背影啐道,一踢脚架,也跟着骑车过去,监看着顾
米晴走入黑暗之中。
“完美的埋伏!”扁头对顾米晴比了个大拇指,笑道,然后对着后座的粘粘道:“拿
给她啦。”
粘粘下车,把一台相机硬塞进已脸色惨白的顾米晴手里。
“唉唷,干么怕成这样?”粘粘忽然轻笑道:“没什么好怕的啦,等一下,你就把你
自己当成是采访民俗活动的记者,或是来搜集学术研究资料的博士生或学者就好啦!”
此话一出,我觉得我脑里有条线,当场断裂。
“说什么屁话啊,臭婊子!”我对着粘粘的影像怒吼。
而顾米晴的脸色,却宛如一张白纸,接过相机的手,早已抖个不停。
“欸,你小心点,听到了没?”兀自坐在机车上的扁头见状,连忙对顾米晴喝道:“
这相机很贵的,要是摔到了,你赔不起的!”
“啊,我帮你我帮你。”粘粘伸手拿回相机,亲切地将相机揹带挂到顾米晴的脖子上
,像在挂狗牌一样。
“欸,粘粘,走了走了。”扁头又粗声粗气地对粘粘道:“快要十点了,赶快走吧。

粘粘连忙一屁股坐上扁头的机车后座。
“加油,朋友,我期待你的照片唷!”她对着顾米晴笑盈盈地振臂打气道。
而扁头则啐了一声:“妈的,晚上的学校还真黑。”
然后他一催机车油门,两人呼啸离开。
这个黑暗的世界,再度只剩下顾米晴一个人。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顾米晴再也忍不住,她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整条幽黑的马路上,空无一人,连只野狗野猫也没有,只剩下她哭泣的哭声,在空气
中飘散著。
我和程毓梅难过地看着顾米晴。
“啪啦——啪啦啦——啪啦啪啦——啪啪啪啪———”
蓦地,远处传来鞭炮的爆炸声。
“呜————————————”
紧接着,响起龙角吹的声音。
“送肉粽”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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