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更得这么慢。本来希望最近能更多一点的,但身体不太舒服,看到床就倒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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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中央的主屋与两栋侧屋连成的“ㄇ”字形三层楼建筑,顶着适合排水的三角形覆瓦
片屋顶,大门口的石阶上,两根大石柱撑起用以遮雨的顶盖,阳台装着似蕨类弯曲的铁栏
杆,一座圆形荷花池座落于三栋建筑中心之空地。
看见这大而富丽的宅邸,乌洛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虽然由于宝蓝色光辉而无法辨识建筑本身真正的颜色,但乌洛却能够准确指出宅邸每
个部分的色彩──屋瓦是砖红,外墙为白,荷花池的底座则是灰色──不仅如此,无须进
入,乌洛便能说出这宅邸所有内部结构。
因为它是乌洛的家,是奈森家位于工业省──沙沙尔省、拥有数十年历史的大宅。
他的童年、他与姐姐和雅蕾度过的美好时光、令他永生难忘的父亲之死,全是在这里
发生、烙印进他的记忆,至今未曾削减过一分一毫。
那么强烈的温暖、那么多泪水和欢笑,他怎么可能忘。这是他的家,无论如何都是他
永远的归处啊…
原本应该是如此。
如果不是在里头生活了许久是不会发现的,这栋大宅的气息和乌洛居住过的宅邸不太
相同。很难说它令人感到危险,至少比起这座森林好得多,但乌落却无法忽略那异样感,
就像是看见认识很久的人突然换了个服装风格似的。
总之,虽然看来几乎一模一样,乌洛肯定这里并非奈森家的宅邸,至少,他记得家附
近并没有这么一大片诡异的树林,而是独栋民宅散立。更重要的是,也许沙沙尔省的天空
常有乌云和黑烟,却不可能洒落这令人痛苦的宝蓝色光线。
“可是,怎么会?”他盯着被染成宝蓝色的宅邸,说。
最后,他想出一个勉强能够说服自己的假设──这里是迪萨塔帝国军方的秘密演练场
和试验场。
军校的课程中,也曾提到过迪萨塔帝国和安锡姆联盟各自在领土内兴建了模拟对方重
要设施的演练场,作为练习进攻行动所使用。阿勒斯在二十年前的纳尔斯战争中夺走迪萨
塔麾下的纳尔斯大公国,让迪萨塔丢尽脸面,因此成为目标也不令人意外。
只不过,乌洛万万没想到,奈森家的宅邸也会成为攻击目标。就算奈森家的势力庞大
,又在纳尔斯战争中居于领导地位,直接锁定民宅攻击未免太过火了。何况实际领导奈森
家的芙朗平时总待在首都──派卡省,并不居住于宅邸之中,这么一来,攻击宅邸岂不只
是单纯地发泄怒气吗?
一个人也许还有可能,但历史悠久的国家如此幼稚,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虽说乌洛厌恶迪萨塔,却也只是因为其霸道,而非愚蠢。他认为事情一定没有这么简
单。
乌洛思索著这栋复制品存在的目的究竟为何。他时不时原地绕圈,又经常停下脚步,
抬头观察那建筑。
乌洛发现,它和真正的奈森家大宅还有一项差异──它很破旧。即便站在距离五十公
尺外的树林中,墙上脏污依然清晰可见;荷花池的枯叶似乎已很久没人整理;宅邸附近和
大门前的地上一点轮胎痕都没有;墙边还堆了一些应该是废弃物的东西;此外,大门也没
关上。
这么看来,它已经很久没有人使用了。
“慢著……”这时,他瞧见掌中的手枪,那把姐姐交给他防身、杀死了他父亲的手枪
。
也许,这栋复制品并不是为了将来而存在于此,而是被抛弃在了过去──它是由于不
再被需要而被荒废。既然如此,它当初是为了什么而被造出的呢?答案已经再清楚不过了
。
是为了执行史卡雷‧奈森的暗杀。
乌洛抓紧日记本和手枪,指关节因出力而泛白。
原来一切都是计画好的。他面对的、追查的目标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国家。这部
庞大的机器动员了物力、人力,就为杀死他的家人。
乌洛感到既绝望又愤怒。他的能力是那么渺小,纵使用尽全力也无法毁灭一个占据半
个世界的国家;如此强大的存在竟又卑鄙得将魔爪伸向他的一切,实在令人不齿。
既然拥有强大的力量,何不正大光明地来袭?只因在战场上吃了瘪,就使这种下三滥
的招数吗?
这时乌洛不禁将萨蒙耶那虚伪的笑容与迪萨塔的形象叠合。他们总是彬彬有礼,以文
明人自居,实际上却将他人的性命视作掌中玩物,毫无疑问,只是一群系着白餐巾、使用
银刀叉吃人的野兽。
一想到父亲和雅蕾都遭他们毒手,如今自己、卡瑟和法图拉夫先生的性命又可能将丧
于那肮脏的口中,最后,他们还要将毒牙袭向尚在阿勒斯的姐姐,乌洛便忍不住红了眼眶
。
“可悲的家伙!在他们看来,荣誉都只是粪土吗!”他抡起拳头奋力搥向一旁的树干
。
他的决心更为坚定了。为了使这群人受到正义的制裁,他一定要将这一切带回给姐姐
,就算是那宝蓝色光芒也不能阻止他。
既然已经明白这里是迪萨塔的废弃演练场,那么宝蓝色光芒肯定和迪萨塔军方脱不了
关系。也许,它是某种新式武器。如果真是那样,这武器威力实在惊人。不过,从树林的
阴影能够遮挡其影响来看,倒也不是没有应对之法。
乌洛脱下背心,披在头上,接着冲出树林的阴影外,再度进入宝蓝色光芒的照射范围
。
这一回,他的皮肤依旧刺痛,又好像感觉到脑壳内侧长出了无数眼珠盯着脑浆瞧,比
起上次却已经和缓了不少,使他能拖着蹒跚的脚步一路走到荷花池前方。
他弯下腰将头埋进被光芒染成宝蓝色的荷花池中,大口饮入冰凉的池水。虽然其中不
免有泥沙和枯叶碎片,但对于口渴难耐的他而言,这是能够支撑他回到阿勒斯的救命之泉
,远比世间一切美酒更可口。
饮饱了池水,他绕过荷花池,向着阶梯继续前进。即使全程都以背心遮盖头部,似乎
还是无法完全抵挡宝蓝色光芒的侵蚀。痛楚由皮肤渗入肌肉,刺痛与刮搔感像是虫子一般
不断向内钻,他大汗淋漓、湿透了衬衫。
到了阶梯前,他几乎无法挺直腰杆,只得手脚并用地攀上那石阶。
视线逐渐模糊的他,从未想过爬上这熟悉的阶梯竟有一天会是件如此艰难的考验。位
于石阶顶端的平台,此时仿佛比古堡后方的山脉更为高耸,而且还不断晃动、旋转、扭曲
著。
“碰──”他倒在平台上,顶棚替他防御了那可憎的光线,但不适感没有立刻消失。
不知是否为幻觉,他能感觉到无数双无形之手在他全身游走,简直像是在找寻能将他
撕成碎肉的机会。他打着哆嗦,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不时喘气、呻吟。这样的情况不知
过了多久才终止。
乌洛以发软的膝盖跪地,抹去额间如豆的汗滴,重新穿起背心,将掉落在一旁的枪和
日记收入怀中,接着扶著石柱站起。
他将肩膀和头靠在石柱上,看着那本应熟悉的大门。
如果是以前,佣人们应该会出来迎接他。美味的食物、柔软的床铺、心爱的家人,一
切都在这扇门后头;至于此时此刻,他却得提心吊胆地推开那两片厚重的木门,在里头寻
找敌人遗留的食物,或任何可供求生的物资,否则将会死去。
父亲,您过去面对的就是这么可怕的敌人吗?姐姐,没有您保护的世界是如此危险吗
?雅蕾,妳就是在这样的绝望下离开世界的吗?
明知不会得到答案,乌洛依然在心中一次次呐喊。
总是说着要守望家人,最后,他却是最受到保护,躺在他人温暖的胸怀中而对世间危
险一无所知的那个天真家伙。
他不禁怀疑,成为礼仪官、守护父亲和生父母这个梦想会不会打从一开始就是场错误
。说到底,纪念堂那儿除了尸首或石板,还能有什么?
他真正该守护的,难道不是活生生的人吗?
“这就是姐姐一直以来在做的、就是我该学着去做的吗……”乌洛以沙哑的声音说道
。
以肮脏的袖口抹去泪水,乌洛挺直了背,推开了大门。
“只管好自己分内的事”这种劝告,他是绝对不会再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