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酸梅室友 第三十四章

楼主: shk91353 (阿港)   2016-10-16 19:41:32
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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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黎开山的说词
“他是你的大弟子……?”
我愕然地望着黎开山,嘴里呢喃。
虽然因为包真晨写的新闻报导,以及“风爷”的推测,我知道懂得泰国降头术的广华
仲,一定有点异术道行,但在此之前,我臆测他与黎开山之间,是异业结盟合作,怎料到
,他和黎开山竟是师徒关系。
可是黎开山的脸色甚是抑郁,似乎这位程毓梅的前男友,是这位“玄禄坛”坛主最不
堪回首的记忆之一。
“不过,因为程毓梅这件事,我当时和他有闹翻。”黎开山像是加注似的,又补充了
这一句话。
切割。
我心里不屑地暗啐一声。果然,无论政坛、商界、宗教界,这世界在哪种领域都一样
,再怎么紧密的关系,只要有一方一出事,为求自保,另一方一定会马上架起防火墙,切
割关系,以免遭受牵连。
“所以你已经把华广仲逐出师门了?”我转头望向乔伊,开始猜测这位壮的像摔角手
的四十多岁男子,是不是也是黎开山的徒弟。
不料,黎开山却沉声道:“不,我永远不会把华广仲逐出师门。”
我的嘴巴惊讶地一张。
看着我诧异的脸,黎开山谓然长叹。
“无论怎么样,我永远都不会否认他是我的徒弟,尽管他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重罪。”
他静静地说。
我不解地望着黎开山。
黎开山大概误以为我把他的话解读错误,遂又道:“冯博士,我的意思并不是在帮华
广仲开脱,相反的,我是赞成他一定要受到严厉的法律制裁。
“我不会像一些已变成‘法匠’的法律人,对任何案件都不再带有一丝情感,全以‘
法理情’的角度,来把案件切割成一个又一个的单独状况,去轻化犯罪者的罪行,而不考
虑犯罪本身就是犯罪;我也不会像一些活在理论世界里的人权理论家,弃死者的公平正义
不顾,只把焦点聚在替犯罪者开脱,替犯罪者想出那些他在犯罪时,根本不可能会去想的
理由——我要说的是,杀人夺财就是杀人夺财,华广仲犯下这种重罪,那他就必须面对法
律的处罚与道德的指责。法律怎么判是一回事,但我赞成他接受处罚,又是另一回事。”
他把手一比,坚定地继续说道:“可是,就像清华大学的刘炯朗校长之于‘王水案’
的洪晓慧,以及‘北捷随机杀人案’后,东海大学校方对于郑捷的态度一样。我永远都不
会将华广仲逐出师门,永远都不会否认他是我的大弟子。因为宗教,也是一种教育,是我
这个做师父的没有把华广仲教好,我没有渡化他。那他的作为,我派就必须概括承受,面
对,然后引以为诫。耶稣基督讲神爱世人,佛家讲修善果消业障,全都是在错误的人与历
史里,以赎罪的方式,去重新去寻找生命里新的可能。你是个博士,一定听得懂我再说什
么。”
我哑口无言。
黎开山这一席话,我着实感到相当意外。
他提了两件刑案,两间大学,以及两个令人敬佩不已的教育态度。
一九九八年三月,清华大学发生震惊社会的“王水溶尸杀人命案”后,才刚接任一个
月的校长刘炯朗,到新竹看守所,探视杀害同窗好友许嘉真的凶手洪晓慧时,说出了一句
令当时社会极度不能接受的话。
“妳是清大的学生!无论如何,妳都是清大的学生!”刘炯朗如是说。
四年后,这位校长在卸任之际,还低调地南下高雄女监,探望洪晓慧。
而十六年后,二零一四年五月,东海大学环工系二年级学生郑捷,在台北捷运的龙山
寺站和江子翠站之间的列车上,无差别地随机疯狂杀人。
在一片挞伐声浪中,东海大学校方立刻发表了公开信,直言“郑捷是我们的家人”。
“因为我们可以有不一样的承担。”东海校方如是说。
而此时此刻,“士林玄禄坛”里的黎开山,把他的宗教,提升到与大学人格教育相等
的地位。
所以我已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一直以为,黎开山会先对程毓梅命案整件事装死,完全撇清责任,再把它切割成与
他无关的华广仲单独个人行为。却没有想到,黎开山竟表示,“程毓梅是我人生里最大的
失误”,直接承认了程毓梅的死与他有关,而且还表明他永远不会否认华广仲是他的大弟
子,也永远不会将华广仲逐出师门。甚至还说出“他的作为,我派就必须概括承受,面对
,然后引以为诫”,这种完全与“切割”背道而驰的论点。
所以我已经不知道该向他兴师问罪什么才好。
一阵默然。我摆出强硬姿态站着的身躯,终于软下,并缓缓坐下。眼神和黎开山交会
著,但彼此什么话也没说。整个“玄禄坛”里,只剩下乔伊像是因为听不懂黎开山所言,
而狐疑地在我两人之间徘徊的眼神。
过了好长一阵子,气氛安静。
“那……那程毓梅呢?”半晌后,我讷讷地又问:“坛主,你为什么说,程毓梅是你
人生里最大的失误?”
黎开山没有说话,他只再度对着茶几上那满满一杯茶一比。
“请。”他又说了一次。
已经摆不出拒绝的姿态了,我只好端起茶杯,少量地喝了一口。
茶水甘甜,缓缓流入喉里,亢奋的情绪渐渐安定了下来。
而黎开山也再度拿起茶杯,这次他仰头一饮而尽。
“冯博士,请你老实告诉我,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
放下茶杯时,黎开山的眼里闪过一道锐利的光芒,“虽然你说你和程毓梅并不认识,
但从你刚才这么生气的态度来看,实在不太像是仅仅出自于看到旧新闻报导的义愤。”
他把右手放到膝盖上,“说实话,我并不相信一个人看到一则‘过时’的新闻,还能
因为里面的受害者的悲惨遭遇,而如此义愤填膺,甚至跑来向该则事件的相关人士求证,
仿佛是要替受害者讨回公道似的;毕竟大部分的人,听到素不相识的人遭遇不测时,顶多
发出同情地嗟叹而已——除非,你和受害者认识!”
最后一句话声音陡然转沉,放在膝盖上的右手突然朝我一比,末端分岔的眉毛底下,
眼神极度犀利,仿佛要将我的内心世界全部看穿。
一旁的乔伊亦叫道:“对啊,你一直叫我们说真相真相,可是你为什么想知道这件事
,你都没说,这样不公平啦!我们又没义务一定得告诉你这些事!”
“呃……”
我登时犹豫起来,考虑著该不该向黎开山和乔伊全盘托出,程毓梅的鬼魂曾出现在我
的租屋处。
“风爷”那张净白的国字脸,却蓦地浮现在我眼前,双眸晶亮如星。
“你回去告诉黎开山,虽然我和他二十年没有见面,但那天的交集,我就知道这二十
年来,他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堕落到不可自拔!你叫他搞清楚一件事,他终究只是个人
,永远不会变成神!”
一想起“风爷”昨晚所说的话,心头倏地一凛。思绪数转,我决定,还是隐瞒住吧。
在我知晓一切真相之前,我想还是先不要对黎开山据实以告。
毕竟现在黎开山所说的一切,仍有可能只是片面之词。
“呃……我……曾和程毓梅有过一面之缘。”于是我最后选择这么说。
“一面之缘吗……?”黎开山把对我比著的手收回去,开始摸著下巴,显然在思索著

“啊,冯博士,我冒昧地请问一下,你是哪间大学的博士生?”他唐突地问:“我记
得之前在‘食来运转’里问过你,不过抱歉,我忘记了。”
“F大。”我回答,但不懂黎开山为何突然问这个。
不料,黎开山竟露出像是搞懂什么事似的点了点头,“难怪……程毓梅也是你们F大
的学生,你与她会有一面之缘,确实也是很有可能的事。”
“什么?程毓梅和我唸同一间学校?”我心里当场大吃一惊,这件事未免也太过巧合
了吧!虽然我从新闻报导里知道,程毓梅是“X大进修部英文系”的学生,却从未想过,
这个“X大”,就是我正在就读的“F大”!
见我脸色怪异,黎开山眼神锐利地一闪。
“难道你和程毓梅的一面之缘,不是在F大里相见吗?”他立刻问。
“是在学校里见过没错。”我赶紧撒谎:“只是因为她是进修部英文系的学生,我是
中文系博班,彼此间并没有任何交集,我是在帮教授去监考时见过她。”
其实按照新闻报导,程毓梅出事时,正在唸F大进修部英文系二年级,她在去年四月
底出事,可是我是去年九月才进入F大唸博班一年级,在此之前的大学与硕士班,我都不
是在F大唸的;换言之,我和程毓梅根本不会有任何见面的可能。
但黎开山和乔伊并不知道我大学与硕士班是不是在F大唸的,我决定干脆撒谎,假装
我是血统纯正的F大生,这样才能营造出“我和程毓梅在F大里有过一面之缘”的假象。
于是我赶紧又补了一句:“正因为我在监考时,见过这个女孩子,觉得她非常漂亮,
所以对她有点印象,才会在翻阅旧新闻时,看到遇害者是她后,感到非常震惊。”
“可是我记得程毓梅死后,F大有替她办公开的追思会啊,难道你不知道吗?”黎开
山又质疑道。
“我们的系所不一样。”为了圆谎,我继续解释道:“再加上我是博士班,有事才会
去学校,当时又忙于工作,所以不太会去留意学校的活动……”
黎开山又点了点头,似是接受了我这样的说词。
他的脸色渐渐转为柔和,“所以即使只有一面之缘,整件事也与你无关,你还是想因
为程毓梅的死,而替她找出真相吗?”
言语间竟有着赞许之意。
我的脸皮不禁微红,想起那天在士林侦查队里,与勇君谈论顾米晴命案一事时,那张
肉饼脸义正词严的表情。
“不,还是要查出真相。”勇君断然道:“既然我曾经对死者许了承诺,要替她找出
真相,还她公道,说到,就要做到。”
优秀的记者在追查一件案子背后的真相时,就是该拥有这种态度吧。
是否在追查程毓梅这起陈年旧案时,我也拥有和勇君追查顾米晴命案时一样的态度了
呢?一股虚荣心油然而生。
“大概出于职业本能吧。”我说。
“职业本能吗?哈哈。”黎开山一笑,他站起身,进去里面的房间,出来时,手上拿
著纸与笔。
黎开山坐下后,缓缓地写下几个人名,然后递给我看。
“黎开山、广华仲、程毓梅、陈冠廷”。
“陈冠廷?”又多了一个我不认识的名字,可是是一个菜市场名字,全台湾叫“陈冠
廷”的人,可能多的跟玉山一样高。
“陈冠廷,就是程毓梅的前前男友。”黎开山道:“和她一样,都是你们F大英文系
的学生。”
“这个陈冠廷,就是那个程毓梅怀疑劈腿的前前男友?”我惊道。
黎开山点点头,道:“我就原原本本地说吧。我和程毓梅的结缘,是在去年年初,一
位女弟子带着程毓梅来找我,希望我帮帮她,原来是程毓梅怀疑她当时的男朋友,也就是
陈冠廷,劈腿,可是她一直不知道陈冠廷劈的对象是谁,所以希望我摆‘桃玄之阵’,帮
她斩断陈冠廷的烂桃花。
“我问清楚情况后,收了钱财,就摆了‘桃玄之阵’,帮她处理了这件事。可是没有
想到,‘桃玄之阵’竟然失效,程毓梅的朋友告诉她,她看到陈冠廷在你们学校的棒球场
,与一个女孩子在接吻。
“程毓梅当然气疯了,她向陈冠廷求证,但想也知道,陈冠廷一定是否认,两人大吵
一架后,程毓梅火冒三丈地跑来找我兴师问罪,大骂我是‘神棍’,要我把钱吐还给她。
我听到后也大吃一惊,‘桃玄之阵’竟然失效,这怎么可能?以前从没发生过这件事——
不是我自夸,但我能很自信地说,以我的道行,会在摆阵斩桃花这种小法术发生失误,是
不可能的事。
“于是我再帮程毓梅摆了第二次‘桃玄之阵’,这次没有收费。可是结局却是,‘桃
玄之阵’依旧无效,程毓梅的朋友告诉她,她看到陈冠廷带着一个女孩子去逛饶河夜市。

我心里发出不屑地冷笑,但表面上仍装作不动声色,以免打断他。
只见黎开山神色黯然,道:“我一直想不通,为什么这两次‘桃玄之阵’会失效,难
道真的是我的道行不够深吗?直到后来,也就是程毓梅和广华仲交往之后,有一次,我看
见了她手机里陈冠廷的照片,我这才想起来,这个叫陈冠廷的家伙,也曾经来找过我,要
我帮他摆‘桃玄之阵’,斩去程毓梅的烂桃花。”
“你说什么!”我矍然一惊,大叫起来:“这个陈冠廷曾经来找你,要斩去程毓梅的
烂桃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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