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酸梅室友 第十六章

楼主: shk91353 (阿港)   2016-05-20 01:48:14
作者:刘虚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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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针锋相对
走出报社,我回头望了公司的玻璃大门一眼。
原来我没有被开除。
没有兴奋,反而失落。
或许,多少希望就这样被洪主任开除吧。那这一切就能结束了。
不如自己辞职吧。按电梯时,我心念一动。与其等人家赶,不如自己走。
可惜,我没有勇气再排闼而入。
“至少我敢抛弃一切来这里,你敢吗?去你的!”想起人在澳洲的赵能曾在脸书上这
样对我呛声道。侧身站在电梯里的我默然低头,不敢啊——学贷、机车车贷、笔电的信用
卡帐单——真的不敢啊。
我不自觉地苦笑起来。这些日子,面对所有事情,我除了苦笑以对,不然还能怎么办
呢?
多久没有真正开怀的笑过了?我问自己,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或许,这就是出社会吧。
身旁的OL皱眉看着我,她认为我在低头看她白色衬衫里,微微露出的胸部。
电梯门一开,她急忙快步走出轿箱,似乎和我待在同一个密闭空间里,令她觉得恶心

从停车场牵出机车,我望向这栋商业大楼一楼“彰化银行”的黄色招牌。
算一算时间,也到了该缴学贷利息的时候了。
学贷啊……我想起林教授的胖脸,唸到被指导教授被逐出师门,这博士班还要继续唸
下去吗?
我长叹一声,抬头望去。
商业大楼高耸入云,顶端几乎融入台北漆黑的夜空,不见月亮,连一颗星子都没有,
看得时间一久,视线的错觉让整栋大楼看起来好像渐渐在倾斜,随时都会倒塌下来,将我
掩埋。
“终究还是得继续漫延下去啊。”我疲倦地对自己说:“这无止境的痛苦。”
身后突然传来两声机车的喇叭声,转头一看,原来我挡到了刚刚在电梯里,那位穿白
衬衫的OL的机车出路。她噘著嘴唇,在按喇叭的同时,也发出了觉得不耐烦的“啧啧”声

只能让路了,我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急忙闪到一旁。OL满意地一催油门,扬长而去
。或许等一下,她会得意地向她的男友或姊妹淘说,她在公司的停车场走道外,成功命令
一个在电梯里偷看她胸部的恶心肥宅男让路滚开,为拒绝性骚扰的女权奋斗之路,再树立
了一个值得纪念的里程碑。
到士林时,本来我想先吃晚餐,毕竟饭后还得吃感冒药,但一瞟手表,已经晚上八点
了。
“还是先过去美仑街吧。”我想,毕竟是要谈关于顾米晴招魂的事,也别让她的双亲
等太久。于是掏出抄着地址的纸条,用手机的GOOGLE地图开始寻找。
但到达该地点时,我却呆住了。
只见这间透天厝的一楼灯火通明,一排黄色的灯笼亮的橙金。大门上一块匾额,金黄
色地题著五个大字:
“士林玄禄坛”。
我呆望着这间隐身在美仑街巷里的私人坛,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从手机皮套里掏出
黎开山的名片,将上面的地址与纸条上的地址核对。
一模一样。
这时,一名黑衣人从屋内转出,对我微微一笑,摆出“请进”的手势。
“冯博士,欢迎,欢迎。”
是黎开山。
随着黎开山走进时,我不由自主地环顾“玄禄坛”内部。
整体而言,“玄禄坛”的规模相当小,甚至有点简陋,再加上美仑街这一整排的透天
厝都是长方型结构,是以虽然从“玄禄坛”的大门往坛内望去时,会有气派的感觉,但实
际上它并不显眼,要是平时我骑车经过美仑街,根本不会去注意到这间透天厝是私人神坛

神坛上,供奉著三尊不知名的神像,每一尊神像都长发披肩,胡须都留长到腹部的位
置,头带黄巾,并穿着金光闪闪的金黄色长袍。
但这时我的脑子却是一片糊涂,不停地反复在想:“怎么会是黎开山?”
我以为,是勇君联系了顾米晴的双亲,所以顾米晴的爸爸找我,会是再由“风爷”来
把顾米晴的灵魂收走。
这个念头,使我见到坐在坛内一张大茶几旁的顾米晴双亲时,忍不住脱口问:“顾爸
爸,是张勇豪请你联系我吗?”
顾爸爸却一脸疑问地说:“张勇豪是谁?”
我愕然地看着他。
没想到,顾爸爸又道:“你怎么这么慢才来?我们等很久了。”
他竟然责怪我来得太慢了,我眉头一皱,微感不快。
黎开山伸手拉了一张椅子给我,“冯博士,请坐吧,别站着。”
我坐下,黎开山帮我倒了一杯茶,笑道:“冯博士,说出来你也别介意,是我请顾先
生打去报社找你。至于原因,嗯,我想你也明白。”
我这时才想起,除了勇君,黎开山是顾米晴上吊那天,另一位提醒我“去拜拜”的人
,于是会意地点点头。
顾爸爸莽撞地插嘴道:“少年仔,这位法师说我们家阿晴在你那里。”
我颇感不耐,这人实在没什么礼貌,但念在他刚经历丧女之痛,也不好跟他计较。
“是。”我一面说,一面伸手端茶来喝。肚子开始感到饥饿了,也顾不得空腹喝茶会
伤胃,只想马上先找点热的东西吞下肚去。
但顾爸爸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我喷茶。
“你跟我们家阿晴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要纠缠你?”他带着严厉的口吻对我说。
我重重地把杯子放在茶几上,一语不发地望着顾爸爸。顾妈妈在一旁面露忧色地望着
她的丈夫。
察觉我的不悦,黎开山连忙打圆场,“顾先生,你别误会,我们冯记者可是个博士,
怎么可能跟令嫒的不幸有关系呢?”
顾爸爸怒道:“我们家阿晴死的时候,不只穿着红衣上吊,还在整间主卧室的墙上写
满一堆充满恨意的话,肯定是要变成厉鬼找人报复;附近邻居也说,阿晴是被爱情骗子给
骗财骗色。现在她缠着你,任谁都会怀疑吧?”
原来,顾爸爸竟然怀疑,我就是那位爱情骗子。
我正色道:“顾先生,你女儿发生这种事,我也感到很难过,但说实话,你女儿生前
,与我根本不相识,甚至连见都没见过,有些话请你不要无凭无据的乱猜测。”
顾爸爸冷“哼”一声,道:“今天招魂失败的那位师公也说了,会产生这种情形,只
有两种状况,第一,是阿晴的灵魂被有心人士操控了;第二,是阿晴心中还有另一股执念
,所以她放不下,因此过不来。我当时还在想说他是不是胡说八道,为他招魂失败找借口
,但这位法师后来打电话给我,跟我说我们家阿晴的灵魂正缠着你,我想,说不定就是阿
晴还没报仇,所以今天招魂时,她不肯过来。”
我一听,登时着恼,正要发作,黎开山却说话了:“唉呀,顾先生,那位师公的话不
可尽信啦,今天我们冯博士也有到场啊,如果那位师公道行真的这么高,怎么没有当场看
出令嫒缠着我们冯博士?”
我暗忖,原来黎开当时山有看到我。不待顾爸爸再开口,立刻抛出我心里的疑问。
“对了,坛主,为什么今天你也会去招魂现场?”
黎开山本来带着笑容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其实顾小姐生前,曾
经来找过我。”
我矍然一惊,“什么?”
顾氏夫妻齐呼:“你刚刚怎么没说这件事?”
黎开山叹道:“那也是几个月前的事了,顾小姐满脸愁容的跑来找我,说想请我帮她
斩断桃花。”
顾爸爸立刻插嘴道:“她有没有说是哪个王八蛋?”
顾妈妈忍不住说:“阿财啊,你让人家好好说,行不行?”
顾爸爸转头对她啐道:“你安静啦,男人在谈事情,女人插什么嘴?”顾妈妈只好又
闭上嘴巴。
真是沙猪主义。我厌恶地看着顾爸爸,有这种老子,难怪顾米晴在台北唸完大学后,
就再也没有回彰化老家,宁可一个人留在台北工作。他们父女之间一定沟通不良。
黎开山一笑,表示他并不介意,只听他又道:“大概是因为第一次见面,令嫒其实在
谈话上有所保留,并没有说出她的孽缘对象是谁。”
我问:“那她都说了什么?”
黎开山道:“当时我以为顾小姐是想斩断孽缘,结果我猜错了,原来是因为她的孽缘
对象劈腿了,脚踏两条船,顾小姐想请我斩断另外一条船与她的孽缘对象之间的锁链。”
“就不要让林爸知道他是谁,否则林爸一定给他好看!”顾爸爸气愤地说,但他的目
光却意有所指地停在我的身上。我不由得心头火起,怒目相视。
顾妈妈见我俩针锋相对,急忙继续问黎开山:“法师啊,结果嘞?”
黎开山道:“说实在的,做我这一行啊,也不是随便就帮人家斩桃花,桃花也有好与
坏啊,不能因为男女朋友一时吵架,或有冲突,或有一方暂时性外遇,就断定对方是烂桃
花,有的时候,只是对方上辈子另外有欠感情债,去还完,就会回来了。所以顾小姐第一
次跑来找我时,我并没有帮她斩桃花,只是跟她喝杯茶聊聊天,想说深入了解一下,看开
导她。”
说到这里,他黯然道:“结果再次见到顾小姐,是士林侦查队叫我去帮她……”
他没有说下去,但众人已知其意。黎开山再次见到顾米晴时,是帮她解开上吊的绳索

黎开山又道:“所以,今天我会过去,本来是士林侦查队的老皮叫我去帮顾小姐招魂
,结果没想到那间房子的房东,另外请了师公来招魂,我也不好在那种场合去争生意,所
以就让他去做了。”
“可是你好像认识那位师公。”我突袭地问:“当时我看到你和对视了一阵子。”
顾氏夫妻显然那时没注意到这件事,听我这么一说,夫妻俩一起往黎开山望去,眼神
里都带着求证的意味。
黎开山尴尬地一笑,淡淡地说:“冯博士不愧是记者,好眼力。实不相瞒,那个人是
我的师兄。”
此话一出,我和顾氏夫妻一起失声惊呼。
我惊呼的是:“你和‘风爷’是师兄弟?”
但顾爸爸惊呼的却是:“原来你后来主动联络我们,是想抢你师兄的生意!”
黎开山点点头,眉毛似乎在不好意思地抖动着,“说来也不怕你们见笑,其实我和我
师兄也已经二十年没见面了,今天会遇到他,我自己也吓了一大跳。”
“为什么?”顾爸爸问。
“因为我跟他不合。”黎开山道:“他是一个很坏的道士,修为还不到家,却就出去
执业。先师在世时,就曾好几次严厉地告诫过他,我也很讨厌他这样子,私底下也苦劝过
他,但他不听劝告,所以后来先师一气之下,就把他逐出师门了。我们师兄弟也因此断了
联系,我曾听同业的说过,他几年前有一阵子常常跑去东南亚,不知道在干么,但我也没
有求证。不过今天看起来,他的功力显然还是……嗯,有待加强。”
顾爸爸急躁地说:“法师啊,那你那时为什么不马上阻止他?说不定我们当场把招魂
仪式改给你做,事情就能圆满了。”
“这就是我后来才联络两位的原因。说来惭愧,我确实怀有私心。”黎开山赧然道:
“唉,我和我师兄已经二十年没见面了,中间也没有联络,我当时看到他穿得气派辉煌,
就想说在这二十年里,他的功力会不会已经大增了呢?如果已经足够执业的话,我没什么
立场去抢他的场啊。三位都是有社会经历的成年人,一定晓得我的意思。”
顾氏夫妻默然。这种事确实是行有行规,不管彼此之间合不合,不会有人在招魂的场
合去抢生意。
黎开山又叹道:“不过,显然我师兄的修为还是不够,我在旁边见状,回来后左思右
想,觉得心里头很过意不去,再怎么说,这也等于是我这一派没将丧家请托的工作处理好
,所以我才会向士林侦查队的皮队长要电话,主动联络两位,想看看后续有什么地方,我
能帮上忙——当然你也能说,我是在抢我师兄的生意啦——可是我的初衷,只是希望能这
件事圆满落幕。毕竟,我和顾小姐,也算有一面之缘。”
顾爸爸冷“哼”一声,道:“别说这么好听,我看你啊,根本只是怕你师兄把你们门
派的名声给打坏,所以才打给我,想来善后擦屁股。”
黎开山尴尬地一笑,却没有否认。
顾爸爸又道:“算了,我才不管你们师兄弟之间的事,我现在只想问,你打算怎么处
理我们家阿晴的事?”
黎开山则向我望来。
我说:“好啊,看坛主要怎么收,奚听尊便。”
顾爸爸却厉声道:“等等,我还没搞清楚,为什么我们家阿晴会缠上你?”
我再也忍不住,对顾爸爸怒道:“顾先生,你不用话里有话,我现在就告诉你原因。
”当下,我就把勇君判断顾米晴缠上我的原因说将出来,同时并把在“越南河粉”店外遇
到红衣女子,然后梦到她与猫之后,梦境里所发生的事,我背后脊椎莫名出现四道血痕,
以及顾米晴在我的租屋处里显灵等事情,一股脑地全盘托出。但一样,我没有提起程毓梅
的存在。
一听到顾米晴的灵魂频频哀求“放过我”,顾妈妈身躯一震,似要晕去,所幸仍自行
强忍支援住。而起身察看我后颈那四条血痕的顾爸爸,则立刻说:“好,法师,我们现在
就去这位少年仔的家,把阿晴接回来。”
我急忙道:“不行。”
顾爸爸瞪着我道:“为什么不行?你刚刚不是说‘奚听尊便’吗?”
“现在不行。”我说,心里暗忖,要是黎开山现在过去,看到还有程毓梅的存在,肯
定也会一并把她收去。虽然这样做好像没有什么不对,但我隐隐约约地觉得,突袭式地让
法师把程毓梅收走,不是很恰当,再怎么说,我觉得也应该先与程毓梅沟通好,再让法师
把她收走,这是一种尊重。
“为什么现在不行?”顾爸爸双目圆睁,凶巴巴地说:“少年仔,你是不是还有什么
隐情没讲,所以怕我们这样临时过去?我警告你,别给我耍花样。”
我当场大怒,火冒三丈地站起来,与顾爸爸面对面互瞪。顾妈妈赶紧拉扯丈夫的手,
要他坐下,“好了啦,阿财,你现在是在干么?”
顾爸爸大叫道:“什么我在干么?这位少年仔刚刚说我们阿晴缠住他不放,结果现在
我要去把她接回来,他又说不行,反反复复,林爸怀疑他没说实话,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吗?不然为什么他刚才说阿晴哀求‘放过她’时,他的背就会痛?还是说他刚才所说的一
切,都是他自己瞎掰出来的?”
这人实在太过蛮横不讲理,我勃然变色,正要反唇相讥,一旁的黎开山却开口了:“
顾先生,冯博士没有说谎。”
我和顾氏夫妻一起望向黎开山。他淡定地看着我说:“只不过,有件事可能连冯博士
你自己都没搞清楚,其实缠着你的灵魂,不只顾米晴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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