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我的酸梅室友 第十四章

楼主: shk91353 (阿港)   2016-05-18 03:19:41
作者:刘虚壹
http://www.popo.tw/books/550403/articles/6596100
第十四章:“你去找‘风爷’吧!”
我大吃一惊,“勇君哥,你看得到吗?”
勇君冷“哼”一声,“我没有阴阳眼。”
我张口结舌地看着他。
勇君接着说:“虽然我看不到,但我现在敢笃定地说,就算顾米晴的灵魂不在你身边
,你一定也知道顾米晴现在在哪里。”
我不可置信地看着勇君。
这时,侦查队里所有人都在看着我俩,包括白毛、柯基和评量仔,都停下了打稿的工
作,感兴趣地望了过来。
我往旁边的楼梯间一比,“借一步说话。”
楼梯间的旁边就是厕所。
一走到楼梯间,我便低声叹道:“我确实被顾米晴给缠上了。”
勇君的表情却像是毫不意外。
于是我问:“勇君哥,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勇君道:“刚刚你问我‘看得到’吗?那就代表你知道自己‘卡到阴’了。”
我默然,半晌才问:“勇君哥,那为何你那天就能直接判断出,我会被鬼缠上呢?”
勇君道:“你对顾米晴的大体不礼貌。”
我摇头,示意不懂。
勇君道:“那天拍照时,你直接站在她的面前,用手机开闪光灯拍照。”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这样。那时我没有注意到手机的拍照功能设定在“开闪光灯
”,确实,这样对死者非常不尊重,难怪勇君当时是用极度愤怒的眼神在看我。
我说:“唉,抱歉,我真的不是故意要开闪光灯……”
勇君啐道:“我说的不礼貌才不是指这个。如果是指闪光灯,那我身后早就跟了上百
条鬼魂了。我指的是你直接站在死者的正前方,那样不对。”
我愕然。
勇君道:“非正常死亡的灵魂,都是从脚底出窍,站在大体的下方,会挡到死者的路
,被冲煞到。而那天顾米晴是吊著的,你站在她正前方,广义来说也等同是站在她的正下
方,她缠你,正常。”
我惊讶地张大了嘴,我一直以为,记者在照任何照片时,都应该要抓最好的角度去取
景。
勇君道:“洪子蜀没教过你不可以这样照吗?”
我摇头。勇君口中的洪子蜀,就是洪主任的本名。
“难怪,我看你直接站在顾米晴的正面去拍照,还以为你的脑袋坏掉了,原来你是真
的不知道。”勇君“呸”了一声,“这老东西,压榨人之余,该教的却都没教,真他妈的
。”
接着他又道:“我当时瞪你一眼,是想提醒你,但看你呆头呆脑的,一副不知道自己
在干么,菜味掉满地,因此出来后,我还故意看了你的脚一眼,可是见你都没反应,我猜
大概是你搞不懂我的用义,所以才传短信给你。”
这席话说的我满脸通红,心生愧疚。我一直认定勇君当时“看我脚一眼”的动作,是
在嘲笑我,看到尸体就腿软,皮队长要记者们退出命案现场,我就乖乖地第一个走掉,连
该问的问题都没问。没想到勇君不是这个意思,我根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所以顾米晴现在真的在你身边?”勇君问。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好说:“呃,算是吧……”
勇君锐利地看了我一眼,道:“你说谎,你的态度这么不肯定,她现在绝对不在你身
边——可是你一定知道她在哪里。”
似乎什么都瞒不过勇君的眼睛,我只好坦承:“她在我的租屋处。”
勇君蹙眉,“租屋处?”
于是我把在“越南河粉”店外遇到红衣女子,然后梦到她,然后梦到我骑机车撞到猫
,她把猫抢走后咬出猫肠,被猫肠缠死,再变成顾米晴,接着醒来之后,看到她的灵魂吊
在我的书桌上方,并一直对我哀求地喊著“放过我”一事告诉勇君,但中间刻意省略程毓
梅的存在,以免勇君追问。
勇君听完后,思索起来。
“难道这案子另有隐情?”他的肉饼脸几乎快皱成一团了。
“我也这么觉得。”我说:“勇君哥,我一直觉得这件命案不仅仅是单纯的自杀事件
。”
勇君断然道:“就算有背后有别的因素,但还是自杀。”
我明白勇君的意思,不管顾米晴上吊的原因为何,既然监视器画面显示,她住的那栋
公寓,从早上八点到十一点多,都没其他人进出,命案现场也没有外力入侵,那无论从任
何角度来看这件案子,这件案子都确实是自杀。我们虽能主动查出逼她走上绝路的原因,
让真相大白,给家属一个交代,但无法改变这件案子最后仍会以自杀结案的结局。
盖因虽然根据顾米晴邻居的说法,顾米晴疑似是遇到爱情骗子,皮队长也说过,在几
个月前,顾米晴曾到邮局户头提领出一笔二十万元的款项,所以她很有可能是被爱情骗子
骗财骗色,才上吊自杀,但问题在于,现在查出了那位爱情骗子是谁,我们又能如何?
既然顾米晴是被“爱情”而“骗”,那在交出钱财,以及与对方上床时,当下她都是
是自愿的,前者是主动给予款项,后者是合意性交,对方都不存在着刑事责任。
职是,就算查出了那位爱情骗子的真实身分,又能如何?
我无奈地问:“所以这件案子,只能就这样结束了吗?”
“不,还是要查出真相。”勇君断然道:“既然我曾经对死者许了承诺,要替她找出
真相,还她公道,说到,就要做到。”
勇君的眼里闪过一道光芒。那天在命案现场楼下,他看着皮队长的眼睛,就是闪过这
道光芒。
“你有什么冤情,我们一定替你找出真相,还你公道。”
我想起那天在命案现场,勇君朗声对着顾米晴的遗体这么说。
真是自愧不如啊,我低下头。
勇君却似乎还在思索著。
“等等!”他蓦地道:“你刚刚说,顾米晴哀求你‘放过她’?”
我点头。
“然后呢?”
“然后过一阵子,她就消失了。”我一样没有提起程毓梅的存在。
勇君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她没有说别的话?”
我说:“这点就很奇怪,她似乎不能正常应对,除了哀求我‘放过她’之外,好像没
有其他的意识了。”其实这是程毓梅发现的。
“凶死阴魂,大多如此。”勇君喃喃道,接着又问:“那你的身体有任何不舒服吗?
”。
我说:“我有感冒,而且全身没什么力气。”
勇君淡淡地说:“你的气色看起来确实很差。”
我又转过头,让勇君看到我后颈的那四条血痕,“而且那天从命案现场回来后,我的
背后就莫名其妙地长出这四条血痕,从后颈一路长到尾椎。只要顾米晴对我哀求一次,这
四条血痕就会痛一次,像被刀子割一样。”
勇君的眼睛瞇了起来。
“你马上去找‘风爷’。”他说:“我认为,‘风爷’今天招不到顾米晴的灵魂,是
因为她被困在你的租屋处,她无法过来,她以为是你故意把她困住,所以才现身哀求你‘
放过她’。”
其实勇君的说法,招魂仪式结束后,我在骑车来士林分局侦查队的路上,就有想过。
可是我觉得很矛盾,是顾米晴自己来缠住我,怎么会是我去困住她?
于是我把这个矛盾点说了出来。
勇君道:“你的疑问也是有理,莫非所谓的‘卡到阴’,不单只是鬼去缠人,实际上
也等同是人将鬼困住?”
他沉思一会儿后,下结论道:“这我也想不通,你去找‘风爷’吧,这是他的专业范
围。”
我说:“可是我没他的联络方式。”
勇君掏出手机,“我给你。”
我赧然道:“我忘了带手机出门。”
勇君脸上露出三条线,“记者还没带手机?你也太两光,要是临时特派有打来,或是
有爆料电话怎么办?算了,我等一下用纸抄给你。”
我苦笑。还没当记者之前,都听人家说,记者会常常接到爆料的陌生电话;可是我上
线了一个多月,虽然名片递了一堆,可是从来都没接过什么“爆料”电话,毕竟谁会找《
东海岸日报》这种没什么人看的地方小报“爆料”呢?况且,现在网络这么发达,脸书上
就有《爆料公社》之类的社团能随时“爆料”,营造出公众舆论,驱使记者们自动来采访
,又还有谁会老套地找记者来达到“爆料”的目的呢?
“赶快去找‘风爷’。”勇君道:“在顾米晴头七前,让她去该去的地方。记住,人
鬼殊途,人如果长期和鬼相处在一起,不是一件好事。”
说完后,他转身离开。
原本我想立刻就去找“风爷”,可是抬头一看士林侦查队的时钟,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只好草草地先上网浏览了今日较重要的警政新闻,用笔电登入电脑板的LINE,传LINE的
讯息向洪主任报提要。
顾米晴被警方认定是自杀的新闻当然也是其中一则。
接着我回到租屋处,毕竟还是需要手机在身边,免得洪主任有打给我。
一进门,我心里不由得浮起一丝歉意。出门前,我无意识地把灯随手关上,所以房间
现在是暗的。
电脑桌旁亮着一点萤光。
黑暗里,程毓梅正静静地坐在我的床上,两手环抱着弯曲的双腿,头搁在膝盖上,一
头长发瀑布般地洒落在她纤细的手臂上,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想事情。
似乎被开门声吓了一跳,她扭过头来看我时,苍白的瓜子脸上带着一丝吃惊。
“噢,你回来啦。”程毓梅说:“那位顾小姐没有出现。”
“没关系,谢谢你,辛苦了。”我一面说,一面带着歉意,把灯打开,“抱歉,我刚
刚习惯性地把灯关掉了。”
“无所谓。”程毓梅说:“反正我在墙里也习惯这种环境了。”
她的声音充满落寞。
我不禁心想,程毓梅平时在墙里,也是这样一直枯坐在一片漆黑里等待吗?
我很好奇,但不敢问,只好低头按下电脑的开机钮。
“有收获吗?”程毓梅问。
“有。”我把勇君解释他为何晓得顾米晴会缠上我的原因说了出来。
程毓梅笑了,“原来是你活该。”
“我怎么会知道不能这样拍照?又没人跟我讲过不可以。”
我一面抗议,一面去拿手机,想看看洪主任有没有打给我,或回讯息。
洪主任依旧“未读”,但现在都三点半了。我忍不住在电脑前嘀咕:“每次都要我早
早报‘提要’,结果自己过了老半天都没看,是要我报心酸的吗?”决定不管了,先把稿
子打完,传给报社再说。
反正,都最后一天上班了。我想。
“我看你干脆东西收一收,滚蛋算了!”
我想起洪主任早上对我这样咆哮,苦笑起来。
明天开始就是失业人口了。我该怎么跟爸妈说呢?
爸,我被报社给开除了。
妈,明天开始,我没有收入了,可以一个月汇五千元给我当生活费吗?
真难启齿啊,都二十六岁的人了,还这样伸手跟家里要钱……
“你打错字了。”
程毓梅不知道何时站到我的身旁,看着我打稿。
我一惊,仔细一看,原来我在打一则关于南港窃案的新闻时,把“已入眠的王嫌”,
打成“已入‘棉’的王嫌”。
“啊,谢谢你。”我说:“要是就这样发出去,等一下洪主任又要又叫又骂了。”
“你们好板好像脾气很差。”程毓梅道:“我常听到你在电话里向他道歉。”
“其实我怀疑他有躁郁症,每天开稿,就是骂人,有理由也骂,没理由也骂,真不知
道是不是缺乏钙质。”我说:“不过像你这种富二代,不用半工半读,大概没有被老板天
天狂骂的经验吧。”
“我有在超商打过工。”程毓梅道。
“打工不算啦。”我说。
“为什么不算?超商店长也是会骂人的好吗?”程毓梅嘟嘴道:“超商店员是很忙的
,要会结帐,要会补货,要会影印,要会传真,要会煮关东煮,要会泡咖啡,要会收单据
,要会盘点,要会按i-bon,还要防抢超商,以及留意小偷与怪怪的客人,我看台湾的超
商店员,根本是万能机器,一个不小心,还会被店长骂,我有一阵子就天天都被店长骂。

“说不定过一阵子,超商店员还必须要会救灾呢。”我苦笑道。心里想起前内政部长
李鸿源曾表示,台湾应该要推行“防灾士”概念,除了政府层面,部分职业应考取防灾证
照,“像是7-11店员或是大楼保全”。超商店员薪水没涨,却样样要精通,真是鬼岛。
“所以说啊,我也是有过被上司骂的经验。”程毓梅道,表情像在宣示自己有着一定
程度的社会阅历。
我本来想吐嘈她“这算什么社会经验啊?”但想想,自己现在也才刚做着人生第一份
工作,没有资格去跟她比谁的社会经历丰富。
于是我随口说:“怪了,像你这种有钱人,干么去便利商店打工找骂挨?你生前应该
不缺钱呀。”
程毓梅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就在我开始思考,自己刚刚哪里又讲错话时,她说:“至少那里会有人跟我讲话。”
我敲著键盘的双手瞬间顿住,转头看着她。
“很白痴的理由,对吧。”程毓梅道:“你们都是缺钱而去上班,我是想跟人讲话,
而去上班,不然我家里根本没人和我讲话。”
“你不是和爷爷奶奶同住吗?”我怀疑地说。我记得新闻报导是这样写。
“他们是住在五楼。”程毓梅道:“这栋公寓的左边,就是六十一号这里,五楼和六
楼以前都是我们家的,那时候爷爷奶奶住在五楼,我一个人住在六楼,只有吃饭的时候,
我才会下去和他们一起吃。”
“你为什么不搬下去跟他们同住?”
“以前我是和他们一起住。”程毓梅闷闷地说:“以前爸妈还在世的时候,我们一家
原本都同住在五楼,六楼只是当仓库用,可是爸妈去世以后,哥哥因为和爷爷奶奶不合,
所以就搬到六楼一个人住,有一阵子,他天天都带奇奇怪怪的朋友回来,我很担心他,所
以就也搬到六楼来住。后来……就剩我一个人住了。”
她的“后来”没有说的很详细,但我知道原因,新闻报导说,程毓梅的哥哥后来因为
毒品案,遭到警方通缉。所以我也不追问。
“那你可以再搬回五楼跟爷爷奶奶住呀。”我说。
“生活习惯差异太大了,我常常和他们吵架。”程毓梅说:“而且那时,姑姑和姑丈
一家常常从台中上来看爷爷奶奶,我不喜欢和他们一起吃晚餐。姑姑总是骂我没规矩,没
大没小,姑丈和他的两个儿子也都不太和我讲话,他们很奇怪,好像我唸私立高职,跟他
们讲话就得矮一截,我只好躲回六楼,自己买便当居多。”
我默然。只是静静地听她说。
“所以后来我就跑去附近的超商打工囉。”程毓梅说:“虽然店长常常骂人,可是不
管是客人,还是其他店员,至少他们和我讲话时,不会总是摆出一副‘我什么都比你懂’
的高姿态。你知道吗?有一次,还曾有位客人想跟我合照,他说我很漂亮唷,还说如果把
照片贴到PTT的表特版的话,会有‘爆’的潜力唷。”
她的表情,像在对我炫耀一件得意的事。
我依旧默然。
如果今天,我坐在一家店里,听到隔壁桌的女子在对人炫耀,有陌生人因为她的美貌
,而想与她合照,我心里一定会鄙视这个女人,觉得她肤浅。可是现在听程毓梅这样对我
炫耀,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其实她只是在表示,她很高兴有人认同她的存在。
稿子终于打完了,或者该说,“抄”完了。我一则一则传上报社的发稿系统。
“好,收工。”我伸了个懒腰,抬头看挂钟,下午五点二十五分。
“你等一下还要进报社吗?”程毓梅问。
“不用。”我说:“不过也无所谓,反正是最后一天上班了。”
程毓梅奇道:“最后一天上班?你辞职了吗?”
我说:“不,是老板开除我了。”
“你犯了什么错?”
我说:“昨天晚上被顾米晴那样折腾,我早上整个人非常不舒服,于是我跟老板说我
晚上不想进报社了,他就叫我干脆滚蛋算了。”
程毓梅问:“一天不进报社有这么严重吗?”
我耸肩,“老板大概觉得非常严重。”
其实,我每天进去报社之后,除了等著被洪主任找碴叫骂之外,就是坐在自己的位子
上发呆,看着采访组里电视的新闻,一直等到八点下班,非常浪费时间。
程毓梅愣愣地看着我。
“你好像很不在乎,我以为一般人被资遣时,都会意志消沉。”她说:“是因为你还
有学生身分的关系吗?”
“我今天才刚被指导教授逐出师门。”我苦笑起来。经过一个下午,我根本已经忘记
这件事了,但程毓梅的话,又让我想起林教授挑眉的胖脸。
程毓梅“啊”了一声,不再言语。
手机这时响了起来。
我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公司的电话。
“洪主任吗?”我带着疑惑接起来,在此之前,洪主任都是用他个人的手机打给我,
从来都不用公司的电话。
“冯记者,我编辑部贾主任。”一个苍老的声音从电话里低沉地传出。
“啊,主任您好。”该不会是新闻稿有问题吧?我想。
“你今天会不会进公司?”贾主任急急地问:“有位先生一直打电话来报社,指名要
找你,说有急事。”
“先生?”我狐疑道:“他有说他是谁吗?”
“对方说他是顾米晴的爸爸。”贾主任道。

Links booklink

Contact Us: admin [ a t ] ucptt.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