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恕删,刚好一年前我从职场性骚扰的前公司身心崩溃离职,以下是事件发生半年后为
了纪录、抒发而写下的一段文字,希望可以让各位更理解性骚、性侵受害人所面临的结构
性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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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年了,仍然很清晰的记得第一次跟直属主管反应这件事的时候,他第一个反应是笑了,
一种抓到大主管把柄的笑了,接着开始阐述这件事有多正常、说他看过大主管之前偷拍其
他女员工、说他看过大主管开会硬要坐低胸女员工旁边的种种,试图说服我,我正在经历
的地狱是合理的。
然后我告诉了人资,人资轻巧的四两拨千金把责任归属推到我身上,说是我太敏感,说是
我对 “正常的交流” 都没有办法接受,但也提到这不是第一次这个主管受到这样的指控
。
一个公司高层主管在公司帮他办的公开庆生会上,指定我给他一个拥抱做为生日礼物,到
底哪里正常了?!尾牙借酒装疯,硬拽我的手拉着去跟董事长敬酒,又哪里正常了?!
庆生会之后,在场的同事们或多或少都知道了我的名字,就是那个被主管钦点送上拥抱、
平常不太说话的女生,想当然尔,各种舆论耳语就这么开始了。
“难怪他这么喜欢妳”、“跟妳讲话会被说性骚扰”、“她应该是他小三吧”、“反正他
这么喜欢妳,妳学这要干嘛?去抱他一下就好啦?”、“他真的很喜欢妳吼?”、“妳就
去抱一下会怎么样?”
看似平凡的几个字,都是一次又一次真切的二度伤害,都是在每一个以为自己已经可以站
起来的时刻残忍的挥刀。最后在发现人资打算息事宁人、技术性窜改申诉纪录、开了个性
骚扰宣导课程就打算内部了结这件事的时候,我放弃了,在重郁症的情况下遍体鳞伤的跟
直属主管提了离职,然而得到的是整整一个月的视若无睹,连交接人都不当面告诉我是谁
那样的无视。
接着我离职了,本来以为离开就会好的,但发现对人的恐惧没有停歇,重郁症带来的失能
也与日俱增,在自杀未遂两次之后,为了好好活着我终究敲开了心理咨商的大门。道不道
歉从来不是核心,不可逆且被体制一再操弄践踏的信任和伤痕才是。机制保护的永远是建
立机制的人们,职场性骚扰在看似平等的2020依然真实的存在,既得利益者也永远不会消
失。
不是没想过无声的让这件事过去,从来也没有要为自己争取什么,但沉默会带来更多受害
者,加害者和人资始终坐领高薪相安无事。Roger Ailes无所不在,费尽心思维护加害者
的人资反倒是最无耻的刽子手,都应该和Roger Ailes一样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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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职的前半年,每天都在心里不断检讨自己是不是当初做错了什么,当时的症状是看到人
就发抖、出现忧郁症的所有症状、看到任何相关的文章和新闻就情绪崩溃。到今年三月发
现自己不对劲,开始接触身心科和心理咨商,慢慢把自己的状态恢复正常。
很多人问为什么不报警?受害者当下的身心状态和所承受的舆论是没有办法在稳定的情况
下报警的。我自己是在整整一年后,把自己的身心状态调整至可以理性思考、正常沟通、
不怕异性之后,才有办法真的做些什么。
另外也想跟大家分享一下第一次报警的状况,一开始我找了前公司辖区内的分局,跟值班
员警表达来意后,员警请了家防官跟我谈,谈到最后他认为我的状况并没有符合性骚扰防
治法25条“意图性骚扰,乘人不及抗拒而为亲吻、拥抱或触摸其臀部、胸部或其他身体隐
私处之行为”的具体状况,所以软性的不受理。
意思是在没有被性侵、侵犯私处之前,且在没有具体证据的情况下,加害者都是不会被定
罪的。
但各位可以想想,在你每天工作的场域,永远有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对你动手动脚的主管
,还掌握着你的考绩和薪水,公司同仁碍于加害者的位高权重也不敢多说什么,甚至人资
协助包庇,这种持续不断的身心压力是任何一个人都很难承受的。
也因此我最终还是选择了离职,我清楚的知道我的受侵犯状况绝对不是最惨痛的,但仅仅
这样我就已经必须吃四种抗忧郁药物、自杀未遂两次,而那些真的经历过被性侵,现在还
处在重郁、身心崩溃,无法为自己做些什么的受害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