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极长,并且有一年的时间没怎么写中文了,略显生疏,请多包涵。)
若再让我选择一次,我还是会说 – 我愿意。
人们总说远距离需要深厚的情感基础,但在我答应交往的那个当下,
我便知道,
十天后,我们将相隔12550公里。台北,与纽约。
“等你开学一个月后,我们关系还是没有改变,我们再公开,好吗?”我问他。
这段爱情的起头,我们所拥有的并不是全然的喜悦,
参杂着一点点的忐忑,一丝丝的焦虑,与许许多多难以言喻的混乱心绪。
才刚开始交往,就要准备别离。
他告白的时间是凌晨两点,地点是醉月湖畔。
夏季的月色倒映在水面,其实这不是太美的湖,但我们小心的避开了路灯,
在迷濛的黑暗中,一切的景色皆由想像填满。
难得的,总是人满为患的校园,属于校园情侣约会圣地的醉月湖,却在刚放暑假的时节异
常的冷清。
我偶尔会想,要是宝可梦没有延期在台湾上市,那个时刻的罪月湖大概挤满了抓宝的人。
他大概就永远等不到这样一个时间点,在静谧、迷醉与暧昧的气氛交杂下,
忍不住说出埋藏在心底深处的话。
“其实我之前一直在犹豫要不要和妳说我喜欢妳......我知道这不是一个好的时间点.
.....但我真的不想错过妳。”他用一种很后设认知的方式告白了。
其实我原本以为他永远不会说出口。
我以为我们之间就会是一段曾经要好,却因着距离渐行渐远的友谊。
从刚开始认识他,我就知道他半年后就要出国。
他待在这个实验室一年,将这里当作转换领域的中继站,
管管电脑系统、领领薪水,以及累积资历申请博士班。
我比他晚半年进来,是教授的专题生,我进来时他已经顺利申请上博班了。
能够在当研究生前就幸运的获得了一个座位以及一组运算帐号,是因为我可怜的小笔电已
经跑不动我手上的数据了。
刚开始的交集仅限于拜托他帮忙设定一些运算环境。
我很讨厌麻烦人,但毕竟只有管理员才有权限设定某些东西。
基于愧疚(?)的心态,又知道他是跨领域过来的,我自然很积极的回应群组信件里面与
他相关的研究计画,尽我所能地提供本科相关知识。
老师也总在我面前夸他多优秀多优秀,要在他出国前多多向他学习。
其实我当初并没有特别打算走研究路,只是阴错阳差地答应要做大专生计画,
才误打误撞地加入实验室。
开始做研究之后开始认为学术是一条可能的路,但我也不排除在台湾念个硕士当个心理师就好,
所以我也没有觉得应该要向他问什么。
不太记得我们是怎么变熟的。
大概是我那学期跑去其他系修了一门怪课,出了一堆很瞎的作业,
比方说丢了八十页机器学习的paper给我们,然后第三堂课就要我上台报告alpha-go的原
理......
虽然组员全部是理工科却没有一个有能力撑场......
偏偏我身边所有朋友都是三类的,根本听不懂我在干嘛。
于是我开始每个星期固定上完课会跟他分享(抱怨)上课内容开始。
我们一开始都是用脸书聊。
其实我们也就相隔两个座位,但比起面对面讲话,他好像更喜欢打字。
有时候到了晚上十一二点,分明就只剩我们两个还龟在实验室,两个人却还在用打字聊天
(到底是有多宅)。
有几个晚上我们意外开始聊起价值观、生命观,或甚至连玄学都偶尔会进入聊天话题之一
。
每次开始聊天,时间总是莫名其妙就过去了,害我隔天睡眠不足。
总觉得我们意外的合拍。
大概是在那个时刻,我才突然涌起了“啊你就快要离开了,好可惜呢!”的想法
我会肆无忌惮地约他出去,也不过就是想把握最后的相处时间。
喜不喜欢他这种事情,我倒是完全没想过。
我也笃定他不会喜欢上我,谁会在这么蠢的时间喜欢上别人。就算喜欢了,也不过就是一
时意乱情迷,是绝对不会告白的。
我一直以为他够理性。没想到,我还是少估了许许多多因素。
总之的总之,最后在夏季的月色下,他还是脱口而出了。
他对我说:“我以前曾经有幻想过如果我对一个女生告白,那会是怎样的场景,以及如果
她答应,我会有多么的高兴。但在这个时间对妳告白,我其实却觉得很沈重。”
才刚在一起,我们就要面对分离。
这一别,是否将成为永恒?
说真的,我不知道,也无从知道。
我为什么会答应,我也觉得莫名其妙。
被前男友劈腿伤得体无完肤,在伤口还没愈合前,他却又闯入我心中。
其实当下我没正面回答告白,
我不想错过他,但我也很犹豫,我不觉得我有足够的勇气。
“会劈腿的人就是会劈腿啦,跟距离没关系。会劈腿的人近距离也会劈腿,不会的人距离
再远也不会。”看着我说出丧气话的室友,这么回应我。
所以他隔天试探性地牵起我的手时,我并没有拒绝。
就当作是我答应了吧!
接下来的十天,我们几乎分分秒秒都腻在一起。
每天都活得像是世界上的最后一天一样。
严重睡眠不足,但我们宁可牺牲睡眠,也想多看彼此一秒钟。
轰轰烈烈,像是燃烧青春最后的余绪般。
我们心底都默默倒数着日子,却刻意避而不谈。
直到最后要分开的那天,他说:
“我会等妳,我会在美国等妳。一年、两年或更多年的时间都好,我会等妳过来。”
接着我无法克制的开始大哭。
一半是哭分离,另一半是哭,我要跌下一个大坑了。
什么大坑?
没瞧见他说“我在美国等妳”吗?言下之意就是我得要追着过去唸书啊。
是啦待实验室天天到半夜可不只是为了谈情说爱,是因为我也喜欢上学术了。
但我本来想说要嘛大学毕业后先混个研究助理混几年,再申请看看美国博班。
其一、我没钱唸美国硕班
其二、美国博班只有排名前面的program有全额奖学金跟足额的生活费
其三、我毕竟不是理工科或电资的人,去留学板上一票都是申请理工电资科系,但申请我
的领域的几近于零。因为语言障碍大,我要的program又是号称录取率1%比美国后医还难
申请的
但我傻傻对他说了好,就开始了我为爱走天涯的人生旅途。
我当然可以改申请资料分析之类的领域,那会简单很多,但那就违背了我的初衷了。
如果我说要为他放弃我最爱的学科,他大概会生气地骂我一顿吧!
其实他本来是预期我隔年再申请,要我别急。
他知道我的领域有多难上,也不希望我改变初衷。
纵然我也算是系上的万年卷姐,但这个领域就是难出国到不少教授都是土博士
听到我想挑战这个领域,多数教授只会淡淡回我:“祝你好运。”
就算隔年幸运有上,也是要再隔年(也就是两年后)才会去找他。
更何况其实没人预期我会申请上。
但我就是不想台美远距两年,
就算失败我也想尝试看看,所以我硬是把申请时程往前提了一年。
从他离开,到今年所有申请截止,还有四个月。
我开始准备英文检定、推荐信、SOP、开始浏览全美相关program,写了三十几封客制化
英文信给美国我有兴趣的教授们。
背单字背到哭、擦擦眼泪再继续背单字。
不知道在实验室里见了多少个日出,只为了赶在申请前有可以看的研究成果。
这几个月每周就视讯一次,我对他也很愧疚,但他很体谅。
他知道在他那头的是绵延的思念,
但在我这头的是燃尽生命为了与他相见而做出的奋斗。
同个时间,我顺便连校内交换、教育部交换计画通通一并申请,
也顺利拿下了各项计画前几的顺位,
这样今年没上,至少我还可以去交换,拿个国外的推荐信,明年申请就会更有力。
甚至我也有收到国外有些教授跟我说这个领域很难申请,大家通常都会先当个RA累积经验
,说我没上可以先过去当RA。
分秒必争的四个月。人生中因为压力掉过最多眼泪的四个月。熬夜熬最凶的四个月。每天
只吃两餐因为没时间吃饭的四个月。
好不容易,截止日期,十二月中,送出了所有文件。
最后收到三间学校Skype面试,其中有两间学校视讯完后邀请onsite面试。
人生第一次买机票就是跑美国面试,最后也幸运拿到了两间很好的学校的offer。
(毕竟不是留学版,所以细节就不说了)
然后呢?
然后台北远距了一年,我隔年就到美国念博班。
我们其实还是远距,毕竟学校不同,大概还是相隔了好几个台湾的距离吧!
(就会突然觉得台湾南北算什么远距嘛哼(被打))。
这当然不是什么周休二日就可以见面的距离,
但比起之前的台美远距,现在一年至少有寒暑假、春假跟感恩节可以见面。
我们快要两年了,稳定热恋中。
我们几乎完全不吵架,远距离,相爱的时间都不够了,还吵架做什么呢?
远距离最痛苦的其实不是不见面,不见面时各自分头忙,每天分享一些生活琐事也就过去
了。
最痛苦的是每次相见后的离别。
我有时候会想,要有多深的情感,才愿意这样一次次地承受别离的痛苦呢?
要有多深的情感,才会明知道过不久又要经历心如刀割的痛苦,还能挂著像是得到了全世
界的笑容一样,一蹦一跳地拖着行李、坐飞机去遥远的彼方相见呢?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是秦观的词。
不懂爱情曾欣羡过这样的情怀。
初尝情爱时曾不屑这样的字句。不时时黏在一起哪是爱情?
而这一次,当有人坚定地为我守候,我才真正懂了这词的意涵。
即便不是朝朝暮暮,我也知道此时的他对我有多真诚。
我不会说我们必然会天长地久。
但这段感情,让我没有后悔。
如果不是他,就算向往美国的学术界,我大概也会因为申请太过艰难而放弃,归于安逸。
我的人生,大概也不会有第二次的机会,追着一个人天涯海角的跑了。
也大概除了他,不会有另一个人会提醒我要多爱自己一点、提醒我不要为了他着想;告诉
我就算我多爱自己一点,他也会一样的爱我。
大概除了他,不会有人全然地欣赏我,从外表、到内在,欣赏我对外的独立、也喜欢只有
他才看得见的粘腻与撒娇,欣赏我的完美主义与成就、也喜欢我在家懒断骨头每天赖床的
模样。
如果明知道很快就要远距离,我还会不会答应他呢?
答案是会的。
只要这个人值得。
如果为了未来可能的分离,就放弃勇敢一次,不觉得很可惜吗?
我不会说我们一定会天长地久。
但与他在一起,我不后悔。
如果当初放弃了,我想我大概是会后悔的。
只是想分享一下自己的故事,没打算给别人建议。
祝大家能找到自己的人生方向与爱情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