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也是非常反对堕胎的，总觉得堕胎就是种杀生，太残忍。
怎么可以让一个小生命都还没出生就没有了机会。
但去年去了一趟中国大陆背包旅行后，开始有了一些不一样的想法。
那时，台湾某一位建中生因为小女友堕胎而自杀，新闻闹得沸沸扬扬。
两个未成年的孩子爱情谈的苦涩，双方家长都伤心。
我跟路上认识的东北女孩讨论这则新闻。
她说：‘太傻了，这有什么要紧的呢？孩子以后再生回来就可以了。’
我说：‘再生回来？’
‘是呀，现在打掉的小孩会回天上等，等父母以后经济基础好了，他又会再回来的。’
我想了想，中国大陆的人对于所谓堕胎的想法，远比台湾开放许多，
这自然是因为他们之前为了控制人口，实行一胎化政策，堕胎由国家公权力许可的。
当然，中国大陆本身是个问题很多的国家，但他们对于堕胎的想法确实有点意思。
或许在这个题目里我们可以一起思考。
他们把堕胎叫做人流。人工流产。
人工流产 vs 自然流产，从名称里我们就能看出一些玄机。
自然界的流产，是一种淘汰机制，母亲的子宫环境不好，胎儿的健康状况不佳，
或者是受到外力的伤害刺激，就会有自然流产的情况产生。
有些时候，还只是受精卵阶段，就会着床失败，像来一次月经那样自然地流掉。
有些时候，则是胎儿已经成型了，却胎死腹中，或是大量失血，胎儿被流掉。
对于自然流产的人，我想很少有人会批判。
只有很少数的机车人会说：‘怎么不好好养胎呀？怎么不小心一点呀？’
（人家失去孩子都伤痛欲绝了，还在伤口上狂撒盐，真的太有病了......）
大部份的人对自然流产的人都是一种安慰关怀的态度，
也会说出像那东北女孩说的话：‘等身体好了再把孩子生回来。’
那么人工流产呢？
人工流产何尝也不是一种淘汰机制？
失去孩子的母亲何尝不伤心？
客观而论，子宫的环境对胎儿来说很重要，但现实环境对胎儿来说影响更大。
或许，人工流产的母亲有能力将胎儿平安产下，但她并不能保证小孩以后的人生。
这种情况下，她选择放弃这个孩子。
而且人工流产的因素往往更伤心。
被强暴，胎儿有严重残疾，家境贫困，年纪太小......
我们都是很幸福的人，所以可以很轻松地说出：
‘生命很宝贵，孩子是无辜的，没有做好生小孩的准备就该好好避孕。’
因为如果有一天，真的有意外发生，比如说某次情不自禁，
我们的经济状况良好，也已经完成了学业，加上和另一半之间有爱情基础，
往往也就是惊吓变惊喜，赶快订餐厅准备结婚。
但不是每个人都这么幸福，也不是对每个人来说，
都可以有能力生下小孩并扶养长大。
硬是把孩子生下来毁了往后人生的发展？
硬是把孩子生下来却让他在痛苦中成长？
硬是把孩子生下来却让他缺烦陪伴缺乏爱？
这样真的就有比较好吗？
堕胎，有时候是一种优生学考量，不管是基于生理，心理，或社会层面的理由，
当然，堕胎的男女双方都是有责任的，既然知道不适合有小孩，
为何不好好的避孕？
但这个错误真的这么罪不可赦吗？
小朋友是宝贵的生命我同意，（而且好可爱）
胎儿是宝贵的生命我也同意。
没有胎儿就不会有小朋友。
但这中间还是有一个分界，胎儿终究是胎儿，他还没出生，
虽然他有生命他有感觉，他被结束生命的时候也会痛。
但他还没有出生。
还没有出生如果发生了自然流产，
那么他除了在大家的回忆里留下眼泪的痕迹其他什么都没有。
如果是人工流产呢？
大家都会觉得，那是完全不一样的事，那是妈妈不要那个小孩。
那太残忍了。
可是，留下孩子不论将来吃多少苦都承担下来是一种母亲的选择。
放下孩子不让他在不适当的时候来到世间，何尝又不是一种母亲的选择呢？
我们对于生命有着神圣的期盼，所以对于人为的操弄或选择，都过份的恐惧。
我想到电影苏菲的选择，在集中营里，纳粹军官抓住苏菲的儿女，
告诉苏菲她只能留下一个孩子。
一双儿女在苏菲面前哭喊。
苏菲无法下决定，纳粹军官逼迫她，再不决定就两个孩子都送进焚化室。
情急之下，苏菲说：‘带走我的女儿。’
纳粹军官把苏菲的女儿推进了焚化室，女儿绝望的眼神和凄厉的尖叫声，
变成苏菲一生无法摆脱的噩梦。
当然不会有人说苏菲这样做是对的，但是不应该怪她。
那种情况下，本来就不会有对的选择。
人世间是有着许多无奈的，幸运的我们没有遇到，
难道就有资格唾弃遇到的人？
我很喜欢的德国律师作家，费迪南.冯.席拉赫，
他的祖父是纳粹时期青年团的领导，他的祖母是希特勒的御用摄影师。
他的作品我每一本都有买：罪行，罪咎，谁无罪，犯了戒。
我觉得他的书写之所以迷人，在于他写出了犯罪的本质。
罪犯并不是穷凶恶极遥远的恶魔，
每个平凡人都可能犯罪。
罪就是人。
我想，他的家世让他无法不去想善恶的边界，
所以对他笔下的人物，他经手的案子，都多了一点‘懂得，所以慈悲’。
而我写这一篇文章，并不是要为堕胎护航，
对于那种把堕胎当避孕的傻女孩，我也是会翻白眼。
但我也深深觉得，批判并没有解决任何问题，只是让情况更糟。
毕竟逝去的孩子不会回来，伤痛的母亲还是要继续活下去。
而是针对原 PO的情境，他那个大学时堕过胎，导致情感不顺至今的朋友，
我觉得她就是一时失足而已。
不知道她是否自责痛苦至今？
我想跟她说：‘以后有机会，那个孩子会再回来的。’
愿她早日找到一个懂得包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