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版友爷爷奶奶的故事让我想起自己的阿公阿嬷,
喷完眼泪之后决定来发文
因为我台语不太好所以虽然从小住在阿公阿嬷家里但跟只讲台语的阿公还是少有沟通,
印象最深刻的是每个学期末结束的结业式,
阿公都会坐在家里客厅的椅子上,等我回家,
问我今天有没有拿奖状回家。
对于阿公的回忆有很大一部份都是充满了阿公拿个奖状开心的表情,
以及他用台语称赞我的声音。
即使,他其实看不懂上面写了些什么。
一向乐观的阿公在我升上国一的那一年胃癌复发,
很快就住进了医院,高个子的阿公一下子体重瘦到了只剩下三十五公斤,
躺在床上的腿一点肌肉的没有,瘦削的让人,不忍看。
然而最可怕的是,一向好脾气的阿公,不笑了。
病痛的折磨让一个原本健康的人变得很阴郁,
那段时间的阿公像是变了个人,
每一天都说,好想死,好痛苦,不要活了。
阿嬷陪着阿公在医院,平时阿嬷是比阿公更加多话的,
而我在医院看到的时候,
阿嬷不会回答阿公这些令人伤痛的话,只是默默地照顾。
印象中,阿公在医院唯一笑的一次,
是表哥拿着大学入学的入学证明给他看的时候,
那一次,阿公笑了,就像以前我拿给他奖状的时候一样,
笑得好开心,就像胃癌不再折磨他了一样,笑得那么开心。
我在下一次进医院的时候,
是在叔叔的婚宴上,妈妈接了手机,
然后马上收拾了东西带着我们北上去医院。
直到我坐在加护病房外,遇到了所有其他的家人,
才知道是阿公病危了。
后来家人选择不做气切。
大人当时没跟还是小孩的我们直接说,
我只是在装睡的时候听到,
他们说,不要再让阿公那么难过了。
后来阿公回到家里,
在家里去世。
阿姨们哭得很伤心,
来家里的法师说,不要哭了,不然阿公听到会难过。
而那天阿嬷没有哭。
后来法师来家里带我们诵经了好几天,
而在其中一次的晚上(我不太记得确切是哪一天),
阿嬷在诵经完之后突然哭了,
接着走进自己的房间。
法师对妈妈还有阿姨们说,要好好照顾阿嬷。
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阿嬷掉眼泪。
后来的几天,阿嬷就跟平常一样笑笑的陪我们折纸莲花,
阿姨们常常会提到他们小时候的事,
像是阿公很爱种花,会逼他们几个小孩去轮流浇水,
但阿嬷都不懂他干嘛种一些不开花的叶兰,如此之类的小故事。
过了三年,阿公要移入灵骨塔,
我记得那天我陪着阿嬷看阿公的位子,
阿嬷指著上面一层,说:
“你看你阿公邻居是日本人耶”
“要好好跟人家相处喔”
“日本话不知道还记不记得”
后来又说了好多好多话。
我知道从那后面的话都不是对我说的,
阿嬷在陪阿公说话,像平常一样,
笑笑的,笑笑地说话。
大约又过了三年吧,
阿嬷当选乡镇的模范母亲,
在表扬大会上,我跟弟弟下了课直接穿制服过去,
一个会场人员看到了,就过来跟阿嬷攀谈,
说阿嬷真有福气,孙子好会念书。
我记得那时候阿嬷说,
“对阿,他们阿公最喜欢小孩子念书了”
然后阿嬷说,她以我们为荣。
我想起来了阿公看着奖状的笑脸。
抱歉明明发在男女版但阿公阿嬷的部分好少ˊˋ
如果不是很适合发在这里的话我很抱歉...
想到阿公一整个眼泪一直喷,
我不是个乖孙女,明明知道他不会讲国语还故意说国语不跟他沟通。
做阿公的孙女很幸福,
每年元宵节都有阿公亲手做的竹灯笼,外面的根本比不上,
秋天的时候会有芒草做的关刀,还有阿嬷做的小雨伞跟小动物,
阿公种的山茶花很漂亮,也长得很高,我摘不到,但阿公总是会摘给我。
我想说的是,
那年我听到阿嬷在牌位前面对阿公说话的时候,
让我强烈地感受到,老一辈的人,内敛但永恒的爱。
像是之前日本有名的三行情书的其中一篇:
“当我在抱怨京都与神户的远距离恋爱时,
奶奶微笑着说20年前我就开始远距离恋爱,
天国的爷爷你听到了吗?”
阿公一定有听到,所以阿嬷才会一直对他说话。
我最近一次看阿公是前年的暑假了,
我到了那里,就开始用拙劣的台语说话,
像我当初看到阿嬷那样说话。
阿公,我还是有努力念书喔,
我考上高中的事你还记得吗?
现在在念大学喔,
本来想把入学证书拿来给你看,可是又忘记带了。
阿公,你开不开心呢?
你还是会说我很棒,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