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ov:你喜欢的Vtuber毕业了而你的感动如此廉价而虚无】
阿夸死了,梁龙川难过了好久好久,没有办法,因为他是一个看Vtuber入脑的人。因为阿夸死了,他发誓要成为一个更好的男人,认为这是上天要他从虚拟中跳脱的启示,便开始思考着如何报效阿夸在那么多次直播中抚慰他心灵的恩情。
但是说到底,梁龙川从来没接触过女生,也不知道正常人眼中“好男人”的形象是什么。他就是一个假日只会窝在电脑前打手枪的鲁蛇,哥布林中的哥布林。
为了获得参考,他决定一头钻进同为二次元圈的轻小说的世界里,他最喜欢的轻小说是邻座不时以俄语遮掩娇羞的邻座艾莉同学,并认为折木奉太郎很像自己。
到了实践阶段,梁龙川就开始从事一些令人莞尔的行为。比如说,他私讯了班上所有的女同学,并在句尾统一加上“www”;或者故意去问女同学体重,然后仿效其他vtuber对阿夸的吐槽那样说“好重喔!”、“比上个月又胖了呢!”
他还在自己的脸书帐号上,用一些从老高那里看来的西方哲学分析起了二次元,〈遮羞艾莉中催眠剧情的心理学应用〉、〈冰果中的左派隐喻〉云云,他审视著自己的标题,觉得自己比同龄人看破了更多世界的真相,不禁昂起首来,不过他的头坑坑巴巴形似月球、而满面油光又像月饼,最后抬起来的,是一张令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中秋节过了一个月还没吃完的发霉柚子的脸。
梁龙川不知道的是,实际上二次元已经不是那个左派、进步、解放的二次元了,现在的二次元除了流水帐般的轻小说,以及恶俗媚宅的商业化内容之外,别无他物,他拿着这些被人家当飞机杯的东西让自己的思想高潮,实在是愚蠢到了极点。
后来,梁龙川理所当然被挂到了黑特版上,在Dcard跟一些其他社交平台都小有名气,人家贴出他的照片,跟《让子弹飞》开头贴在鹅城外张麻子的肖像画没差多少。梁龙川被激怒了,他认为自己的一片真心换来的居然是世界以此报答,“现实中的女人都是贱婊。”他想。
但是他很快又圆回来了,仿佛一种孟子式“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执著──“但是我的亚撒西会包容他们捏。”在他的脑海中,世界是一条巨大的荆棘之路,而他是二次元生来殉难的天选之子,殊不知与他想法类似的人数以万计。
可能命运真的想摧毁他的梦想,他打听到了班花似乎卷入了一连串男女纠纷中,甚至在约人出来谈判。于是他闻著八卦、敲定了时间,买了一顶高礼帽、一件披风,打算届时像辉夜大小姐里的白银会长那样,孤高的从钟塔上下来英雄救美。
谈判一开始,梁龙川就像一根肥胖的包茎从阴暗的角落里窜出来,扑倒了女方。他打开满口烂牙的臭嘴,笑起来像一只恐龙:“妳已经很努力了,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然后他就被男方跟女方带来的人一起打了一顿,像一条破抹布一样被几双名牌鞋在地板上推过来扯过去。而俗话说不打不相识,他的出现,作为一个出气筒,确实让男女方和解了,两人在警局里一边做笔录一边亲嘴。
至于梁龙川,他因为多处骨折、擦挫伤正在医院休养,情况时好时坏。如果是个普通人,估计早就好起来了吧,但梁龙川是个连现实跟虚拟都分不清的肥宅啊,他的状况越来越差,昏迷的时间越来越长。
有一次他听说阿夸复活了,不,甚至不是阿夸,现在她叫结城さくな。这是个喜讯,但梁龙川还是梁龙川,他只能躺在医院,用父母拿退休金为他买的手机看初配信。
又有一次,在头重脚轻的晕眩之中,他要看护帮他朗读巴哈上vt串的最新贴文,恍惚中,日光灯像太阳一样,好像阿梅也要复活了,但这到底是真的假的呢?
“复活的不是我,而是阿梅,真是太好了呢!”他用全身的力气歪头灿笑起来──事实上,梁龙川甚至认为,是自己的牺牲换得了阿梅的复活──所以总算哪,他终于能安心咽下最后一口气了。
他死的时候,父母高兴地放起了鞭炮,策划著用退休金去规划一场国外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