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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仲秋曾拿起锅铲开便当店,如今他也常会煮饭菜给执教的东势高工棒球队员吃。
赖文忠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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苹果日报
作者╱陈世河
“我像一尾鲑鱼,10几岁出去一直游,游到50几岁才回来,奉献给家乡和小朋友!”
林仲秋曾两度创下台湾职棒连2年全垒打王纪录,第2次蝉联时已43岁“高龄”,4次全
垒打王也是中职史上次数最多的球星;他并创了任职寿命最短职棒总教练纪录,还卖
了7年便当。如今他是东势高工棒球队总教练,你跟他聊棒球、讲人生,他的双眼几乎
都离不开球场上挥汗练球的学生,“下盘站稳!腰转身不对!”林仲秋大喊。
离开职棒圈10多年了,“传奇全垒打王”林仲秋仍热爱着棒球。
今年60岁的林仲秋出身台中丰原望族,家境富裕,父亲曾开出租车行、矿油行,还有
多笔土地、房子,身为家族第5代长孙的林仲秋,备受宠爱和期待。
为什么会走上棒球路?
林仲秋转头看了看我,大笑说:“就小时候爱玩、不爱读书啊!”
林仲秋精采的棒球路 是从小学时偷钱买手套开始。
他不到4岁就被送进幼稚园念书,比其他小朋友早一年到丰原瑞穗国小报到。他说,小
学时看棒球队打球,觉得很好玩,就每天梦想要有手套和球棒,“9岁时某一天中午,
我趁著家里都没人,手从抽屉缝隙伸进去,抓了5张百元钞票,立刻跑去买塑胶的手套
、棒球。偷钱的事我没说,父亲也一直没问,不知道是他钱太多都没算,还是知道了
没拆穿。”
林仲秋沉默数秒,神情严肃说:“第一次做坏事很害怕,有好几天看到我爸,都很挫
(害怕),良心真的会不安啊!”
小学4年级升5年级时,林仲秋参加棒球校队选拔,没选上,他不死心,拜托在学校任
职的叔叔和姑姑,最后以预备球员身分加入,却一直在练球,没机会上场,有一次县
长杯比赛,妈妈特地来看,他因为没有出赛,觉得对不起妈妈,自卑的躲起来偷偷看
著妈妈,林仲秋说:“现在想起妈妈找不到我时的身影,感觉当时真的很不应该。”
幸运之神在林仲秋5年级升6年级时降临。
他说,那时有一次比赛,不知什么原因捕手没来,“教练可能看我胖胖的适合当捕手
,要我下场。”林仲秋臭屁地说:“都没有练哦!马上蹲下参加比赛,第一场就表现
很好,那个捕手位置就这样被我抢下来了。”
回到母校瑞穗国小,林仲秋在校园里慢慢踱步,回忆陪伴成长的一草、一木。
“那边的树没变,这里本来的树不见了,这里,我就是在这里练习挥棒打挂在树上的
轮胎”。
林仲秋清晰说著50年前的事,我仿佛看到一名棒球少年,在树下奋力挥击。
在校史室,林仲秋看到少棒时期赢回来的第二名奖杯,像是向久违的老友打招呼,疼
惜地抚拭。他骄傲地说:“那次是全国性比赛,知名的台南巨人队也参加,54队打全
国第二名,不简单喔,镇长还来祝贺合照呢!”
林仲秋说,他从学生时期开始,漫长棒球路,除了投手外,每个守备位置都会,但一
直未入选国家队,27岁时因打击能力,被日本伊藤荣堂社会人队看中,到日本打了7年
棒球。“金艰苦(台语:辛苦)!”回想在日本的生活,他先是摇摇头,接着表情认
真地说,在日本学到的棒球技能、处事态度和礼貌,影响他后来的棒球生涯,甚至卖
便当时的态度。
“最痛苦的是想老婆、小孩啊!”那时女儿刚出生,满月后他很舍不得离开台湾,但
还是决定去日本闯一闯,刚到日本时很想家人,加上语言不通、饮食不习惯,大部分
时间都躲在宿舍内,一个月瘦了7公斤,直到3个月后老婆来日本,2人在外租屋,以后
每年4到7月,老婆都来日本照顾他,生活才正常。
1988年林仲秋以外野手身分加入国家代表队,参加在意大利举行的第30届世界杯棒球
锦标赛,决赛以4比3击败日本,夺下铜牌,这是他棒球生涯第一次替国家拿下国际赛
奖牌,他说:“球队所有成员高兴得大叫、拥抱。”
但是,“球是圆的,球场上没有永远的赢家。”林仲秋说。
拿到铜牌后原班人马再参加当年第24届汉城奥运,不料预赛以6比1输给荷兰队,接着
输给日本、波多黎各,吞下三连败惨遭淘汰。想起这段往事,林仲秋有点泄气地说,
回国后球迷冷漠以待,机场出租车司机不仅拒载,还说:“打输了还坐出租车?”
“我很想说,大家已尽全力了,对不起!但有人听得进去吗?我这才知道‘成败论英
雄’这句话是真的!”
1990年台湾职业棒球开打,林仲秋回台加盟三商虎队,才半球季就打出6支全垒打,19
91年职棒2年,他以16支全垒打超越洋将鹰侠的14支,拿下全垒打王,同时成为中华职
棒第一位本土全垒打王,隔年职棒出现紧张的全垒打王追逐赛,他以24支全垒打成绩
夺下职棒3年全垒打王,创下台湾职棒第一位连续两年拿下全垒打王的纪录。
林仲秋语气有点骄傲地说,他连续2年获全垒打王,上报纸头版、上电视,可说是人生
最辉煌时期,“那时我心想,除了留下纪录,这也证明我的实力”。
职棒10年是林仲秋永远无法忘记的晦暗时期。他在众人祝贺中高兴接下三商虎队总教
练职位,没想到过没几小时,球队竟无预警宣布解散,他失业了2、3个月才到兴农牛
继续打球,他也没让球队和球迷失望,连续2年拿下全垒打王。林仲秋说:“很多人笑
称我是一日总教练,失业又被挖苦,我这是拼面子给人看,我还是全垒打王啦!”
说著往事,林仲秋说:“其实回台湾打球,很多人都笑:‘你是傻了吗?’”没错,
日本棒球环境比台湾好,薪水也是,“我在日本月薪24万元台币,还不用缴税,但如
果没回台湾,我的棒球生涯可能不会这么精采。”
2003年职棒14年,中信鲸队球员涉签赌被球团开除,时任总教练的林仲秋以“球员管
理不佳、督导不周”为由请辞,写下总数162支全垒打、4届全垒打王等纪录的林仲秋
二度失业,他卸下球衣后第一个工作是回丰原老家开“林仲秋 全垒打王の店”卖便当
,一开就是7年。
林仲秋说,那时三个小孩都在读大学,刚退下来没工作、没收入,真的很恐慌,开连
锁便当店的黄平洋建议,不然来开个便当店看看,于是就开始卖便当。他接着兴奋地
说,刚开的蜜月期,感觉是“哇!怎么那么好赚,比打职棒薪水还高”。
林仲秋说,前半年一个月可获利50万元,一个多月就赚回本钱,就算是蜜月期过了,
平均也有20万元至30万元获利,比起他打职棒后期的13万元薪水多很多。但是,“拿
锅铲和拿球棒很不同,一开始吃足苦头”。
林仲秋比手画脚说,切菜切到手,炸鸡排、排骨被热油烫,厨房又热的要命,还要洗
菜、煮菜、包便当、送便当,实在艰苦,但生意越来越好,常常一天要准备700至800
个便当,他越做越起劲。
林仲秋说:“开便当店让我又成长很多。以前当明星选手,喝酒、应酬、一掷千金,
职棒3年拿到全垒打王和一大堆奖金,立刻花100多万元买一辆奔驰。”
“卖便当后体会到赚钱实在辛苦,喝杯饮料都舍不得,客人责骂,也让我学会了忍耐
、弯腰。”
说著说著,林仲秋看着球场上练球的学生,“当时是有想过就这样从棒球界退休,但
便当店结束后,我发现无法忘记也放不下棒球,所以决定在东势高工教球,想让爱棒
球的小朋友可以圆一个高中加入过棒球队的梦”。
不过,今年4月,东势高工棒球队内部比赛时发生球员间冲突,一名球员不满教练没
有马上处理,脱口大骂:“烂教练!”与两位助理教练爆冲突,该事件中,林仲秋遭
球员指控掐颈、造成耳膜破裂,林仲秋否认动手但承认推球员。
我问起这件事,林仲秋仅说:“动手推他,我就是错,但球员做错事后,面对教练态
度差,不懂反省,跟他说话又站三七步,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了火气就上来。”
说完这话,林仲秋走到练习打击的球员旁,指导挥棒角度、腰部和腿部姿势。
他感慨说,以前是不打不成器,现在是爱的教育,但棒球有棒球的训练方式和伦理,
不严格训练不出好选手,“我从小被教练打到大,骂‘烂教练’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发生”。台湾棒球名人堂协会理事长黄瑛坡说,林仲秋到40几岁还可拿全垒打王,是
台湾职棒年纪最大的全垒打王,这纪录应该很难被打破,他自我要求很高,对后辈从
不藏私,因此以他对棒球的热爱,会到高中教棒球,以及成为棒球志工、长工,一点
也不意外。
“集合!”正午练习结束前,林仲秋召集东势高工棒球队队员,语重心长叮咛:“来
这学校不错,晚上念书,白天还能打球,但是书一定要念好,一定要先拿到丙级证照
,这样未来比较有保障,大家知道吗?”
“解散!”一张张黝黑、年轻的脸庞离开了球场,60岁的全垒打王林仲秋,在烈阳下
,像一尾鲑鱼,慢慢游回总教练办公室。
林仲秋 60岁
现职:东势高工棒球队总教练
家庭:已婚,育有2女1子
学历:台北体专(现改制台北市立大学)毕
经历:
.1990年加入职棒三商虎队
.2000年转投兴农牛队
.2001年创生涯获4次全垒打王、全垒打162支纪录
.2003年接任中信鲸总教练,同年爆发球员签赌案,请辞
.2005年加盟“黄平洋铁道便当店”
.2012年便当店结束营业
.2018年卷入东势高工棒球队教练殴打球员风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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