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石杂志封面专访：BTS的成就The Triumph of BTS
─ 7位年轻巨星是如何改写音乐产业的规则，并成为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团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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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是个非常严肃且深奥的问题。”全世界最具影响力的团体队长、26岁的RM说，停顿下来思考。我们在讨论乌托邦和反乌托邦的未来，讨论打破边界并翻转霸权席卷全球、才华洋溢的韩国7人超级团体BTS，是如何就像瞥见一个美丽新世界，一个紧密相连、愿望也真能实现的二十一世纪。
BTS如魔法般的超强魅力，不受类型限制、顺耳又贴近个人的音乐，甚至他们不经意展现出的健康又充满护肤保养的一类男性气质(masculinity) ─这一切都感觉像是来自于更光明、更充满希望的未来世界。然而RM现在正沉思的则是这一切如何和他们周遭的黑暗局势形成对比，特别是最近散播全球，骇人听闻的仇视亚裔暴力事件和歧视。
“我们属于异数。”RM说，“我们进入了美国音乐市场并享受这难以置信的成果。”开始音乐生涯7年后，在2020年BTS首支英文单曲“Dynamite”夺下热百单曲冠军，这样显著的成就让韩国总统文在寅发布了祝贺声明。韩国一直致力深耕于文化大量输出境外，即“韩流”。
“话说回来，乌托邦当然是不存在的。”RM继续说。“有光明的一面，就一定会有黑暗的一面。我们的想法是：我们所做的一切以及我们的存在本身，对于将这些负能量的仇外心态(xenophobia) 摒弃在后，是有所帮助的。这也是我们的愿望，少数群体能因为我们的存在而获得一些力量。是啊，仇外心态是存在的，但心胸非常开阔的人也大有人在…我们在美国取得了成果这件事本身，就深具意义。”
此时此刻RM在他位于首尔的经纪公司总部里充满音响设备的房间中，戴着白色口罩以保护身旁的翻译员，头戴黑色渔夫帽，身穿洛杉矶潮牌Fear of God的黑色帽T。尽管RM在美国脱口秀节目上已经解释过太多次他流利的英文是通过看《六人行》影集自学而成的，当对话内容变得复杂起来时，他仍合理的借助了翻译员（的帮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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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M喜欢复杂。在他对hip-hop的热爱被韩国团体Epik High点燃之前，他本来走在朝向名牌大学的道路上，这份热爱使他转向绕行，成为超级巨星。Big Hit (现为HYBE)的创建者，理智、严厉但又如长辈般慈祥的大人物制作人方时赫，在2010年最先签下了RM，再逐渐以RM的才华和吸引力为中心，组成了BTS。方时赫表示：“当我第一次见到RM时，在认可他的音乐才华和思考方式后，我感受到了必须帮助他成长为出色音乐人的一种责任感。”
BTS在2013年出道时，在当时被三家大经纪公司（方时赫曾是其中一间公司JYP的制作人）主宰的韩国音乐市场，Big Hit是间不被看好的新创小公司，据报导，Big Hit曾经在拍摄影片时花光可用现金。如今因为BTS的成功，HYBE已是一间规模大到最近才将美国旗下拥有Justin Bieber 与Ariana Grande的经纪公司纳入麾下的上市公司了。“我们向来设定看似过于理想化的目标和标准，并尽我们最大的力量试着尽可能地趋近达成目标，”方时赫说“现在仍是一样如此。”
漫长的征选过程为RM带来了6位团队成员：rapper Suga与J-Hope，主唱Jungkook, V, Jimin, 和Jin。年纪最小的成员Jungkook因为其多才多艺和充满灵魂的男高音，收到多间经纪公司的签约机会，但他因为RM而选择了加入Big Hit。Jungkook表示：“我就是觉得RM真的是帅呆了！我当时对于当歌手并没有太多想法，但是当时我看到他rap，我就是觉得他真的非常、非常的帅气，而且我相信大概是命中注定我会被他吸引。”
Suga与J-Hope是在RM之后最先加入的两位成员，当时方时赫想打造的是一个纯hip-hop团体（当时还有其他的rapper练习生，最终全都因为BTS成为了流行乐hip-hop混合组合，而被主唱所取代）。Suga也是Epik High以及其他如T.I.的美国rapper歌迷，在加入Big Hit时已经是个具备技巧的rapper，虽然他的父母并不乐见。Suga表示：“他们并不了解rap，很自然的他们会反对我做的事情。我认为这使我更加努力的工作，因为我必须要证明些什么。”在2016年他以August D名义发行的单曲"The
Last"中，他吐露了自己和社交恐惧以及忧郁症的战斗，“我现在感觉很好了，但这些负面情绪本来就来来去去的，这些情绪对任何人来说都不需要隐藏，而是需要被讨论和表达阐述出来。不论我现在有怎样的情绪感受，我都准备好要随时将它们表达出来。”Suga表示。
J-Hope拥有团队中最阳光的个性，深受所有成员的喜爱。（V表示：“我觉得J-Hope可以竞选担任全世界的总统。”RM补充：“至少会有来自我们的6票投给他。”）J-Hope是位耀眼的舞者，同时出乎意料的也是位野心勃勃的rapper，他在练习生时期学会如何rap。“我刚开始当练习生时，所有的练习生都是rapper，所以当你进入公司时，到处都是rap节奏，所有人都在freestyle，最开始有一点难以适应。”J-Hope表示。
Jin原本主修演戏，因为纯然帅气的长相在街上被Big Hit的星探相中。他已发展出令人敬重的音乐能力，但喜欢对于自己的外型受到关注开玩笑。“我想公开强调一下，当时所有人因为我好看的程度都要疯了。”Jin在最近的韩国综艺节目里说到。但他同时也可以很没安全感。“我在很多方面都有所不足，其他成员可以只学一遍就立刻学会编舞，但我没办法。所以我试着更加努力，才不会扯其他成员后腿或著成为一个累赘。”Jin表示。
V热爱爵士乐、古典音乐和猫王，拥有出众的低音歌喉，因为陪同参加征选的朋友而意外加入Big Hit。他曾是“隐藏成员”，在2013年6月BTS出道之前所有的vlog跟网络宣传都没有露面。“我其实无法理解这个作法，”他现在笑着说“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这是什么概念？我真的不懂！”（方时赫后来提供了答案：“我们需要一个宣布一个叫BTS的组合总算完整了的推动力，V的外型和个性都很有魅力，所以我认为他最后被宣布会有很大的效果。这个策略对于形成团队整体形象来说十分有效，且也会对每一位成员都留下印象。”）
Jimin是曾专业训练的舞者，在BTS的歌曲中也负责音域高到不可思议的部份。他具有强烈的完美主义心态“跳舞是属于我自己的世界和空间，”
Jimin表示，认为他该给歌迷们完美无缺的表演“为了报答歌迷他们忠实的爱，我不该（在表演上）犯错。”
Jimin对于他的团队也有很深的感情，他说:“我们是彼此非常不同的同行者，当然在一开始我们也经常争吵，但我觉得现在因为我们已经一起共度了这么长的时光，我开始连以前会讨厌的和成员有关的地方，都开始喜欢了起来。我们共享的时光真的使我们非常亲密，就像家人一样。不论我去哪，我都有可以回去的家，我变成这样看待我们。”
RM是个庄重认真的人，可能和他出道时的艺名Rap Monster感觉不太一样。他在采访中会引用尼采以及艺术家Kim Whan-ki说过的话，并在他26岁生日时，向一个专门重印稀有美术书籍的博物馆基金会捐赠近$85,000美金。
BTS整体来说偏好有深度的主题：以荣格心理学为专辑主题、在134340一曲中巧妙地以冥王星被去除行星地位暗喻感情（的消逝）、持续进展中的错综复杂MV故事线，甚至演唱会中的感言也充满了非随处可见的深度，“我们的心里都有银河，”RM曾在坐满歌迷的巨蛋里说，“不论是我每天上班的爸爸、当房地产经纪人的妈妈、我的妹妹、甚至是流浪狗流浪猫、地上的石头… 但也有人至死都不会知道他的心中存在着银河。”（后来RM在2019合写了类似主题的歌曲Mikrokosmos。）
BTS成员在舞台上跟歌迷说话时有时会流下眼泪，对于上妆和色彩缤纷的头发也很自在，这都显示出他们天性上反对僵化的男性气质（男子气概）观念。“关于男性气质的传统标签，已经是过时的观念了，”RM表示，“我们并没有刻意要打破这些观念，但如果我们正在带来正面影响，那我们十分荣幸。我们身处的年代不该有这些标签跟限制。”
在BTS早期的歌曲No More Dream和N.O.里，BTS直接描写了韩国年轻人面对巨大压力以及学校和职场的竞争，所感受的挫折沮丧感。（BTS传承了一个传统：K-pop先驱徐太志和孩子们在90年代早期也谈到类似主题，并用了当时流行的美式hip-hop跟R&B曲风，徐太志的组合首支单曲大量采样了Public Enemy的Bring the Noise）BTS最初传递的讯息，以及后来探讨自我认同、爱自己、心理健康等等的歌词内容，因为广泛引起共鸣，让他们成为全世界相同世代的发言人— 他们在联合国大会上已经发表过演说，两次。
“当我们写那些歌和传递那些讯息时，当然不是因为我们对于美国或其他地方的教育制度有什么了解，”RM表示，“我们当时还是青少年，从我们的感受、我们对于学校不合理之处的经验、以及青少年会有的不确定感、担忧和焦虑之间，找到我们能够阐述的主题。而这些能引起年轻人共感的想法和情感，并不侷限于韩国，在欧美也是一样的。”
BTS的全名是防弹少年团，概念近似于他们在精神层面上成为年轻人的朋友和保护者（稍后他们表示BTS也代表了Beyond the Scene）。方时赫曾说过：“我不希望他们是虚伪的idol，我想打造的是可以成为知心好友的BTS。”
去年12月，BTS回应疫情的歌曲Life Goes On也登上了热百冠军，但因为歌词基本全都是韩文，美国电台几乎完全没有播放过，它是因为串流量跟购买量来到热百冠军位置，显而易见的点播请求也无法让电台重新考虑（播放）。RM对于粉碎那道高墙仍抱有希望，“如果他们感受到了，我想他们就会改变，语言隔阂仍一直在被打破中。”RM说。
继Dynamite之后，BTS即将在5/21发行另一首英文单曲Butter，跟轻松愉快的Dynamite一样，Butter没有沉重的讯息，它是一首有着Bruno Mars复古曲风的欢快流行舞曲，带点Jam & Lewis（注：美国80年代流行乐制作团队）风格的效果音，有如奶油般丝滑且拥有巨星光芒。RM表示“Butter是非常有活力跟充满夏日气息的曲子，舞台表演非常活泼”同时还有更多歌曲等著发行，好几位过去和BTS合作过的欧美词曲作家表示他们现在正在跟BTS的团队接洽讨论新歌。
BTS亲自参与创作自己的音乐，让他们和传统K-pop的方式一直有所区隔，单就这点来说，也跟被音乐创作营主宰的美国流行乐市场不同（译注：songwriting camp，可以理解为像是接受委托的歌曲创作专案小组，由各种音乐制作人、词曲作者等聚在一起在短时间内为歌手委托方创作音乐，非常目的导向）。（到这点上，BTS到底还属不属于K-pop一直为他们的歌迷ARMY所热烈讨论，很多人认为BTS已经超越了K-pop的标签了）Late Late Show主持人James Corden表示：“他们非常的天然跟独特。”
RM跟Suga都已经制作音乐好多年了，Suga也替其他歌手写了很多歌。除了成员们自己的贡献之外，大部分的歌曲制作和词曲创作一直都是由Big Hit内部包括方时赫的制作人和词曲作家合力完成。大约从2017年开始，欧美词曲作家跟制作人也加入了这个创作过程，不过是以团队合作的方式进行。
制作人代表Pdogg倾向于从众多创作者的作品中挑选最好的旋律和段落，这些创作者可能位于世界上任何地方。参与Black Swan跟ON创作的菲律宾裔加拿大借词曲作家August Rigo表示：“他们会跟你说：‘我们很喜欢你创作的这2个部分，然后这一小节跟那一段我们就不大确定了’所以这就像是跟BTS一起合作完成拼图，并不是说花个2天就完成了，不，是花上2、3个月的时间，大概要修改个6、7次。”
在至少一个例子里，BTS自己去挖掘了合作对象。布鲁克林的双人创作组合Brasstracks发现他们有首歌在BTS的幕后影片里被播放后，他们在推特发文提到此事，接着很快就收到Big Hit的消息。“接着我们就收到email说‘Hey我们正在制作oo，并且在寻找xx’以及‘BTS很喜欢你们的音乐’。”Brasstracks成员之一Ivan Jackson说，他之前曾和Mark Ronson 以及Chance the
Rapper合作。“我认为他们所做的东西非常好，再多赞美也不够。因为我们并不是很有名的制作人。他们没有找Timbaland。”Brasstracks寄了beat，后来用在Dis-ease里，Pdogg跟另一位制作人Ghstloop再加上bridge的部份。“是个非常棒的合作。”Ivan Jackson说。
由英国制作人David Stewart制作，和英国词曲作家Jessica Agombar合写的Dynamite则是个特例。HYBE放出BTS准备好要出英文单曲的消息，BTS跟公司再从收到的歌里面挑选。“如果BTS如期在开巡回演唱会的话，就不会推出Dynamite了”方时赫表示，“为了改变因为疫情而低落的气氛，我们才决定推出Dynamite，我当时觉得这首歌跟BTS很搭，也觉得用英文唱能更加展现歌曲时髦的氛围。”
去年疫情期间BTS在公司保持着忙碌，先是Dynamite，11月又推出包含Life Goes On单曲的专辑BE，是他们生涯中最臻成熟的作品。不过2020年给了他们从加入Big Hit以来最多的休息时间。这些年来他们常轻松地提到自己有多睡眠不足，去年他们总算得到休息的时间，每个人都提到了这期间的自我反思和自我探索。对Suga来说，他练习生时期当送货员打工而造成的多年肩伤总算有机会接受手术。已经感觉好多了的Suga说：“曾经在演唱会上，我无法完全抬起我的手臂。”
BTS与ARMY的羁绊很深，且他们发自内心地想念歌迷们，想念在巡演的路上。“当我们无法开巡回演唱会时，每个人都感到很失落跟无助，我们都很难过，而且其实花了好一段时间才慢慢调适过来。”硕珍说。
“我们热爱观众跟ARMY的呐喊声，”Jungkook说“我们越来越想念跟渴望那些呐喊声。”BTS热爱他们的ARMY，一如ARMY热爱BTS那般。“ARMY比我们还要更加沉稳有能力。”RM表示。粉丝们一再表现跟BTS对他们的信念一样的好：组织了专业等级的纪录片、着手庞大的研究计画跟翻译计画，并在25小时以内就达成跟BTS相同的Black Lives Matter捐款金额一百万美金。
出道以来，所有成员都没有承认过任何交往关系，虽然有几位稍微提过加入BTS以前有过交往对象。官方说法是他们实在太忙了，一般想法可能会觉得BTS是担心粉丝对这件事的反应，但至少Suga反对这种看法。“我一直无法理解这个问题，”Suga说“ARMY是很多样化的群体，在这样的假设之下，有些人可能会接受，有些可能不会。不论是关于约会或其他事情，每位粉丝都是独立的个体，对于事情的理解都会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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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BTS和公司重新签了7年约，2年后，BTS成员得到了HYBE公司的股份。“这对我们或对公司都非常具有意义，我们认准彼此为真正的合作伙伴。现在Big Hit的成功就是我们的成功，我们的成功也是Big Hit的成功。”RM表示。HYBE去年股票上市后，也意味着BTS意外入帐了好几百万美金。“那当然很重要了。”RM咧嘴笑说。
有个潜在问题在等著BTS：所有韩国男艺人在28岁生日前，都要面对的21个月服兵役问题。Jin去年12月年满28，但当月韩国政府通过了一项法案：“一位由文化体育旅游部推荐的流行文化艺术家，大大提升了韩国在国内和国际间的形象”，让他可以延后服兵役时间直到30岁再入伍。硕珍表示：“我觉得国家就像在对我说‘你做的很好，所以我们会多给你一点时间’。服兵役在我们国家是项重要义务，所以我会试着尽其所能努力工作，直到我被征招入伍。”
预期法律不会再次修改延后入伍时间，Jin理解有可能BTS会缺少他一段时间。“我相信其他成员会做出正确的决定，因为这也不是我可以告诉他们该怎么做的事情。”Jin表示。如果他们决定6个人继续进行活动的话，“我会感到难过，但我会通过网络为他们加油。”
Suga 28岁，J-Hope 27岁，RM今年会变27岁，所以他们也面临服兵役的问题。至少有一个韩国组合神话，全员各自服完兵役后重新聚首，并在23年后至今仍没有解散。BTS也许也向往这种长期关系。V表示：“对的，我们到时会跟现在一样希望能见到ARMY，我相信我们会找到能继续见到ARMY的方法。关于服兵役或未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之间还没有特别讨论过，但我相信最后都会行得通。”
至少对Jimin来说，BTS是永远的。“我从没认真的想过如果自己不是这个团体的一份子的话会怎样，我无法想像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会怎样。我想当我变老并留胡子后，”他示意我脸上的胡子笑了，“当我已经老到跳不动时，我就想跟其他成员们一起坐在舞台上唱歌，和粉丝们交流，我觉得这样也会很棒。所以我想要尽我所能的和BTS继续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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